“跟你无关吧。”左翼走进教室,反手将门关上。偌大而安静的空间里,只有他和十六月夜安静的对视。
十六月夜一改往日的冰冷模样,轻笑着看着左翼,“不逃吗?不怕我杀了你?”
“你要是有这种念头,熏就不会把你留到现在了。”左翼走到她面前,扬了扬下巴,“走开,这是我的位子。”
十六月夜起身,把弹奏位让给他,“你对熏还真是百分之百的信任啊。”
左翼想也不想地就回答:“他是我的未婚夫,我当然信任他。”他抬起头,如愿以偿地看到了十六月夜略带惊愕地表情。
“说起来……熏曾经也答应过和我结婚的。”十六月夜说。
左翼手上一顿,“我知道。”
“不过也算不上什么,”十六月夜自嘲地笑了笑,“那时我说:‘等到咱们三十四岁还单着的话,就凑合凑合一起过得了。’熏说好,三十岁还没有爱人,就和我结婚。”
“熏现在才二十六岁。”左翼提醒她,“并且他以前也没有爱过你。”
十六月夜笑道:“我知道,所以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遗憾。可我还是讨厌你,如果没有到这十年前来,熏就不会和我背道而驰,就算不能在一起,至少还是同伴——你真让人讨厌!”
左翼的指尖按在琴键上,弹了几个有力的音符,声音不卑不亢充满了睥睨天下的气势,“所以熏爱我,而不是爱你啊。蠢女人,幸亏你是个杀手,扔到平凡人堆里指定是被人骗尽财色。你是不是哪次执行任务的时候受重伤了?这身子不行了,脑子也不行了?白长这么张漂亮的脸。”
“你说什么?”十六月夜冷下口气。
“我说你蠢!”左翼狠狠一巴掌拍在琴键上,钢琴发出一声刺耳的噪音,他站起来,怒目而视,“你口口声声说是熏的同伴,那你为什么要处处和熏作对!你知道熏想干什么,你为什么还要和特赫狼狈为奸!你不是爱熏吗!你为什么不去杀了特赫,反而要帮助特赫对付熏!”
“你什么都不懂,就少说些废话!”十六月夜不着痕迹地蹙起眉。
“我不懂,还是你心虚?”左翼步步紧逼,气势咄咄逼人,“你看到我这么轻易的就获得熏的全部感情是不是觉得很不公平?我既幼稚又弱小,不能帮熏杀人,还得让他绞尽脑汁地派人保护我,唯一的优势只有我是他的过去式。而你呢,为什么你以前有那么多和他同生共死的经历加上好几年的相处他却始终对你不为所动视而不见呢?你觉得很不甘心吧,在这件事情上你一定埋怨过熏对吧?”
十六月夜的目光泛起了淡淡的赤红色,充满了被激怒的杀意。她沉默了很久,才缓缓松开了紧握的五指,“想不到你看着天真单纯,洞察力倒是挺惊人的,小看你了。”
左翼嚣张地上下打量她,“所以熏才不爱你。你不肯为了熏放弃以前的存活模式,和生活中的执着。这里对于你们来说是十年前,是个全新的开始,站在一个全新的起点你都不愿意加入熏的跑道,你没资格让熏爱你!”
“凭什么是我放弃!而不是他!”十六月夜怒喊,她被左翼直白的言辞激怒,瞳孔像抽搐般不断放大收缩。
“因为你爱他!所以你活该!”左翼毫不吝啬他的刻薄,“谁让先沉迷的那个人是你,你自找的!”
十六月夜浑身颤栗,目光惊恐,呼吸急促,她的自尊和一直以来的骄傲犹如气球般被左翼的刻薄狠狠戳破。
这是个标准的战败的姿态。
左翼看着她的失态,内心那个属于“邪恶”的小人兴奋地开启了香槟,在酒香四溢中向所有鼓掌的观众们鞠躬致谢。
十秒后左翼想起了之前拍卖会上,十六月夜不顾自身安危冲进那团绿色毒气中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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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一针见血的刻薄真是跟熏一点都不像啊,我还没见过熏这么喋喋不休的骂人呢。”十六月夜抚弄自己的长发,妩媚地笑起来,“被宠坏的小孩儿,你见过,熏杀人时的样子吗?”
……
下午上课前林浩然从图书馆和秦小楠分别,刚到教室就看到左翼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拿着手机在看什么,目光呆滞。
“弹琴弹傻了?”林浩然走过去拍了他一下,拿走他的手机,发现上面是新闻网页,最近被媒体播报得沸沸扬扬的参议员被枪杀事件,“这么关心政事呢。”
“王一呢?”左翼用空荡荡地眼神看向他。
“吃完饭跟人打球去了。”林浩然把他手机放回桌子上,伸了个懒腰,凑过去跟他悄悄说:“我忽然想起来,大哥跟你求过婚了吧?反正咱俩一样年纪,婚礼一起办呗?”
“切,我们情况不一样,我和熏都上头没爹娘,自己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你们父母情愿你们这么早结婚?”左翼失笑道。
林浩然道:“怎么不情愿,我求婚的戒指还是我妈买的呢,他们喜欢小楠,小楠爸妈对我印象也不错,听说我求婚了也没什么意见。反正我这年纪还有两年才能申请结婚,两年磨合期也够了,真不合适说拜拜也不算晚。”
“真草率,什么豪门啊要在念大学时搞个婚姻关系。”左翼说。
“反正是真打算过一辈子的,何必在乎年纪。”林浩然说,“咱们仨,就差王一了。对了——”他伸长了脖子趴在桌子上,戳了戳游游,“游游和那个战斗帅也一块吧!这画面太美好了!”
“你少女心泛滥了?”不等游游反驳,王一抱着颗篮球走了进来。
左翼递上一瓶饮料给他,“天这么热你还出去打球。”
“找个未来的对手嘛,费雷德一走,就全剩下菜鸟,没劲。”王一把篮球放在桌子上拍了拍,然后松开手随便它蹦远了。
“你们别把话题扯远了啊!我这兴冲冲策划婚礼现场呢!”林浩然叫道。
“你策划你的,关我们屁事。”王一白他一眼,“就是左公子愿意,大哥也不跟你瞎掺和。”
“真不配合。”林浩然嘟嘟囔囔着闭了嘴。
“你没听过么,结了婚的直男残得快,我还想帅到最后呢。”王一说。
左翼笑道:“什么歪理。”
他看着两个人相互挖苦的画面,脑中回想着过去无数时候他们或悲伤或欣喜的脸。认识的久了,三人当然也大大小小地吵过架,有一次吵得最凶,几乎要闹到相互绝交的地步。左翼气得不理他们,独自跑到天台上抽烟,把自己包裹在一片乌烟瘴气中。
林浩然追上来在后面哎哎地喊了他好几声,左翼都没去理会,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看着铅灰色的天空咬牙切齿。林浩然过去拍了他一巴掌,怒道:“你丫还想跳楼怎么着!”
这时候王一拿着书卷成筒状在下面喊:“跳下来吧,我接着你!”
刚念初中那时左翼就觉得,跟王一和林浩然之间应该没有多少路可以走。两人是富家公子,脾气刁钻任性了些,偏偏左翼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三人总是因为一些小事争吵得面红耳赤,梗着脖子相互叫板。
他没想到一路下来自己和那么多的人擦肩而过,身边竟然只有他们留了下来,对于他们也是这样,他们只有彼此。王一曾经还说,这就叫乌龟找王八,臭鱼找烂虾,注定了的。
越长大,心性便越趋于成熟。面对这段友情,左翼心里剩下的是一种恐慌,那种要是没有他们该怎么办的恐慌感。可是熏却说,在不久后的未来,他们全死了——
死因是什么呢?
一种玻璃碎裂般的声音在左翼的脑中回荡,十六月夜的话像是战场上削铁如泥的钢刀,凶狠地剖开了他的胸膛,从里面掏出沾着鲜艳血液的铁丝,更深处,捆着的是他的真心。
左翼有些烦躁地起身离开,借口说去上厕所,独身一人浑浑噩噩地到了天台。没想到这么热的天气除了自己还有人在,左翼看着阳光下的那个背影,走过去趴在栏杆上往下看。
那男生听到动静回过头,眼眶红红的,明显哭过,叼着烟有点不知所措。
“学校不让抽烟。”左翼淡淡说,阳光倾泻下来犹如金灿灿的牛奶般将他包裹住,影子拖在地上,白皙的皮肤被照耀得更加剔透。
男生正欲说什么,左翼朝他伸出手,“可以给我一根吗?”
“啊,可、可以。”男生把烟盒递给他,左翼从里面抽出一根,夹在两指间。
“哭什么?”左翼轻声问他,看他的校服应该是新生,“刚来不习惯?”
“跟朋友吵架。”男生吸了吸鼻子说。
左翼轻轻笑起来,“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总是会和好的,要是被你朋友看见,你跑到天台上来哭,以后指不定拿这个笑话你呢。”
“站着说话不腰疼。”男生说,“你跟你的朋友就没吵过架么?”
“吵过啊,那肯定的。”左翼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吵得惊天动地,互相拿东西砸对方,咒骂着‘你丫怎么不去死啊’,吵架的时候什么歹毒说什么,有时候还把对方的家人捎上,但是吵架也就是个发泄的过程,吵完就完了,因为对方很重要,是那种就算骂他出门被车撞死都不会离开的人。只要他值得你低头,懂吗,否则就选择大哭着离开吧。”
“嘿,真精辟!”王一也到天台来了,扑到左翼跟前跟他勾肩搭背,“你上厕所还上到天台来了,想测量你的尿有多长么?”
“你丫给我滚!”左翼在他脚上踩了一下,“这不怕小学弟跳下去嘛。”
“我才不会!”那男生破涕为笑,闷头想了一会,对左翼道:“我知道了,谢谢你Vikko。”
“嗬!左公子知名度这么高呢!”王一哇啦哇啦大叫。
那男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是,我们班很多人在议论你,学校论坛上又有你的照片,不知不觉就记住了。”
上课铃响了,男生跟他们说再见,小跑着走了。
左翼两指夹着烟,也不点火,放在唇上含一下,又拿下来,似乎是在踟蹰。
王一掏出打火机给他点上,“想抽就抽吧,纠结什么呢。”
“你哪来的打火机?你不是也戒烟了么?”左翼吸上一口,吐出一大团烟雾,久违了的味道在他肺部弥漫开。
王一笑嘻嘻道:“委员长没收来的,我看挺好看就拿来玩呗,等放假得给人还回去呢。”
“无聊。”左翼两指夹着烟递到王一口中,两人轮流抽一根烟。
“这算间接接吻不?让大哥知道该吃醋了。”王一说。
“那就让他吃呗。”左翼在雾中看着他,勾唇一笑,随后道:“他不敢。”
王一惊诧道:“大哥还是妻管严呢?”
“因为他心怀愧疚啊。”左翼皱着眉轻声说,这一句因为口中含着滤嘴而显得含含糊糊,王一没听清。左翼将烟丝抽净的烟蒂扔到脚边,狠狠踩灭那个红点。
“不去上课?”王一问,上课铃已经响了很久了。
“心情不好,不想去,你陪我翘课吧。”左翼说。
“行,一起堕落吧。”王一笑起来,那笑容有着刺眼的落寞,左翼没注意到。
“左公子,如果我干了一件特别不耻的事,你会不会瞧不起我?”王一忽然这么问他。
“那要看什么事了,杀人放火的话那倒不会,我指定是你丫帮凶。”左翼说,“你杀谁了?要我去帮你销毁证据吗?”
王一苦笑道:“跟你说认真的呢,哎,算了算了,知道你帮亲不帮理,问你也是白问,你个护短的货肯定站在我这边。”
“那也不一定啊,你要是把熏抢走,我指定买把刀冲你家把你丫碎尸万段!”左翼做了个要劈他的姿势。
“……那我也要能抢得到啊。”王一低声说,“我要真喜欢大哥,隔着你这一层,我也舍不得啊。左公子,你要看着我,别让我发疯啊。”
“说胡话呢?”
下午两人因为翘课被叫进办公室大骂一顿,王一被喷一会就给放出来了,班主任抓着左翼不放,反复强调他“Vikko”这一身份,要起到带头模范作用云云。左翼足足被喷了半个小时才灰头土脸地出来,心里腹诽尼玛公众人物就不是人了吗!
晚上下了晚自习,左翼臭着脸收拾书本,把作业塞包里,跟几个人一起下楼,在楼下分别。回家的路上跟熏心不在焉地交谈了几句后就一直安静下来玩游戏,继续天人合一。
熏似乎察觉到他心情不太好,游游把挎包扔沙发上,边解着校服领带边说:“下午被老师骂了。”
“这才刚开学多久……”熏说。
左翼回家后就直接去书房写作业了,熏推门进来,“作业多吗?”
“还好,二十分钟就能写完了。”左翼头也不抬道:“我肚子饿,你给我做点吃的吧。”
“想吃什么?”熏马上说。
“你随便,不要花椰菜。”左翼说。
熏应着声,退出去到厨房给他煮宵夜。没多久左翼也跟着出去了,跑到厨房,也不说话,从背后抱住熏,把脸贴在他的背上,任由他把自己拖来拖去。
“写完了?”熏手上在飞快地切着茶树菇,和熟鸡丝放在一起炒,比较清淡又容易消化,很适合做宵夜。
左翼道:“没有,就是想你了呗。”
熏让左翼出去把碗筷摆上,两人面对面坐一起,看着他吃东西。
“我今天遇到十六月夜了。”左翼一边喝汤一边说,低着头没去看熏。
“她做了什么?”熏的声音一瞬间充满了煞气。
左翼把一个方方正正地黑色铁盒放在桌子上,往熏的方向推了推,“让我把这个给你。”里面是一支充满深蓝色解毒剂药水的注射器,“虽然经过一番不太友好的交谈,不过她的目的就是这个,她说你肯定不想看见她,所以就来找我。”
熏把铁盒拆开,长眉微蹙,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还是很关心你的。”左翼耸耸肩,“知道你身上有毒素,还特意去找这玩意给你送来。”
“不过是自相矛盾而已。”熏把针剂放回去,随便抛在一边,并不在意这么一管珍贵的解毒剂,“那么,真正让你不开心的原因是什么?”
“李参议员是你杀的对吧?”左翼问。
“对。”
左翼微微收紧了指尖,“那么,他的女儿呢?”——他盯着熏的眼睛,想起今天下午十六月夜让他看到的画面,一周前参议员李洛在家中被枪杀,其妻女失踪,新闻报道李参议员死后李夫人留书携女出走,可是他看到的不是这样!
“你问她做什么?”熏说。
“你杀的是不是?”左翼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李参议员也是特赫的监视对象,他家里有很多地方装有画面发送器,你杀人的时候全部被录下来了!”
“他又不敢流传出去。”熏漫不经心道。
“这是重点吗!”左翼薄怒。
熏无奈道:“是,他的妻子和女儿都是我杀的。”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她们?她们不是无辜的吗!”左翼情绪激动地站起来,撑着桌子,逼问般看着熏。
“斩草除根而已。”熏漠然道。
左翼愤怒地瞪着他,“你怎么可以这样!那女孩比菲妮大不了多少,为什么你连她也不肯放过!你以前不是跟说过,你不会伤害无辜的人吗!”
“那不一样!”熏有些烦躁起来,他没想过这件事会这么轻易得就让左翼知道了,“但凡跟李洛有关系的人都必须死!”
“现在还带株连的吗!?这是违反伦理道德的!”左翼愤怒异常,“社会地位越高的人就越是不能暴虐,不然会把整个社会拖垮!你是伦萨唯一的死执官,你有这么高的社会地位就应该越强大越善良!你是想把这个社会发展成弱肉强食的结构吗!”
熏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眸子里充满了诧异和即将要爆发的怒意,“你是在教我怎么做人吗?我告诉你什么是社会——今天我当着她的面杀了她父亲,如果我放了她,许多年以后就要变成我死在她枪下!我为什么要给自己留下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