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来的一群人中,还有一个眼睛很大,脸上长满雀斑的白人狱警,他是一区的狱警特里,巡逻时听到这边的动静后,连忙叫了医务室的人过来,正巧吴天宇也在医务室照看一个病人,听到特里的描述,这才跟着过来看看了。
靠在大树下的德拉一眼就看到了特里,红眸眯了眯,脸唰地阴沉了下来,“多事。”
德拉的声音不大,却能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到。
特里的腿不争气的一软,要不是身边的白大褂体贴地扶了一把,他能直接跪到地上去。
第18章 监狱风云(八)
自从上次在小树林中失去意识,顾东再睁开眼的那刻,只觉得又重活了一次,窗外不知名的鸟啼叽叽喳喳,呼吸间全是那种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模糊的视野才刚适应周遭亮眼的白,敌敌畏就不甘寂寞地跳了出来。
顾东皱了皱眉,从善如流地问道,‘多久了?’
敌敌畏崩溃地尖叫道。
‘哦,还行。’顾东动了动手臂,发现已经能够活动,只是还不太灵便。
敌敌畏对于自家宿主淡定的反应已经佩服的恨不得十体投地,当然,前提是它有身体的话。
顾东好歹还没忘了任务,勉强从床上坐了起来,用沉重的脚费力地去够床底下的拖鞋,‘陆明哲那边什么情况?’
敌敌畏立刻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解说道,
‘我会想办法的,别急。’顾东咬紧了牙关,脚下踩着拖鞋试图站起来,却不小心整个人都摔下了床,咚地一声,脑袋狠狠砸在地板上。
顾东摔得头晕眼花,他这边动静不小,自然被走廊上的医护人员听到了。
房门被人急急打开,一阵急乱的脚步声后,一双白皙的手将他扶了起来。
“你没事吧?”
顾东满头大汗地抬起头,在看到那双翡翠一般的绿眼睛时,心里顿时明了,这不就是男主唯一爱过的那个叫克洛斯的男医生吗?
“你现在也别着急,只要进行康复训练后,你的身体会慢慢恢复成之前的状态,真难相信,一年了,你又醒了过来,当初典狱长都想把你送到外面去治疗了,要不是那位……”克洛斯眨了眨绿眼睛,突然咽下了后面的话,生硬地转移话题道,“啊,当初被送过来的时候,我以为你活不成了呢。”
克洛斯微微用了力想要把顾东扶起来,却被顾东一把甩开了手。
“怎么了?”克洛斯错愕地看着顾东。
顾东抿了抿嘴,手臂用力,就连额头也暴起了青筋,他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身上的病服很快被汗水给浸透,潮湿地粘在背上。
“别勉强自己,岳泽。”克洛斯往前走了一步,在触及到男人的眼睛时,突然定住了,黑黝黝的眸子,好像有一团火一直燃烧进了他的心里,克洛斯的心好像被热火烤得焦成了一团,他甚至不敢再动一下,生怕一动就变成了灰烬。
顾东试探着往前进了一步,整个腿钻心的疼,动一下立马就支撑不住地倒在了地上,身上又会多一块乌青,可每当克洛斯想要靠近他的时候,顾东都会‘拒绝’地瞪着他。
而每次被顾东一瞪,克洛斯都会傻傻地定在原地,再不敢往前走一步,只会拿一双碧绿色的眼睛心疼地看着他。
敌敌畏高兴地说道。
顾东喘了几口气,再次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这次他立马看向克洛斯,面上冷硬,心里却在疯狂地刷着弹幕:不要在意他的拒绝啊,哥们,他是被逼的,被逼的!
就算是眼神拒绝,身体也不会拒绝的啊!!
脸皮厚点,不要大意地来扶他吧!
身为白衣天使的职业操守不要忘啊少年!!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医生,眼睁睁看着一个病患在面前自虐真的人干事?
克洛斯看到男人绷紧了身体不肯显现出任何一丝的脆弱,竟然一下子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总觉得自己给予的帮助对于他来说都是多余的,他就这样傻愣在原地看着顾东,直到那双望过来的沉黑眼睛隐隐透出一丝不耐,他才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满心的苦涩,安抚般地笑道,“这样的训练强度,三个月足够了!”
顾东心里一哽,再次摔在了地上,这次他就算用尽全身的力气也爬不起来了,浑身上下的肌肉都充斥着一种不可名状的酸痛感,这感觉快把他给逼疯了。
敌敌畏骄傲地给自家宿主加油打气。
此时又累又饿又痛的顾东眉头动了动,终于忍无可忍地冲敌敌畏吼道,“给我闭嘴!”
敌敌畏瑟缩了一下,知道顾东现在身体不好受,连忙识趣地摁了休眠键,还自家宿主爸爸一片思维的净土。
没了敌敌畏这个吵闹的家伙,顾东总算舒了一口气,他也知道自己这是迁怒,想着等会儿给敌敌畏好好道个歉。
等他重新抬头看向克洛斯,才发现这家伙面色僵硬,一双碧绿色的眼睛颤了颤,似乎有水汽氤氲。
顾东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刚刚那句话好像一不小心吼出来了。
岳泽是个就算心生愧疚也会闷声不吭往肚子里咽的家伙,所以顾东只好垂下视线假装什么都没看到一样,绷紧身体一点一点挪到靠近床的那块区域。
虽然温暖舒服的床就近在咫尺,可要想靠他自己爬上去,是肯定没有那个力气了。
顾东只好趴在地上继续挺尸。
房间里一时变得尴尬起来,克洛斯又眨了眨眼睛,将眼里的那点水汽逼了回去,背过身去,透过病房的窗户看着外面三三两两晒着太阳的病犯们。
在格瑞立森,监狱医院被称为天堂的所在。
美味的食物,贴心的呵护,干净的被单和柔软的充满阳光味道的床褥,都让这些囚犯们舍不得离开,甚至有些故意自残也要回到这里。
的确,相比于酸臭肮脏的囚房和无止境的欺凌,医院的病房可以当之无愧地被称为天上人间了。
然而残酷的事实告诉你,天堂往往都是遥不可及的,一旦能够自主行走,囚犯们都会被强制押送回牢房,不论你其他地方的伤好没好。
这里是监狱,不是什么慈善堂,有背景有钱的可以多呆一会儿,没钱没背景的当然是伤好一些就会被拖回去。
顾东身上的病服被汗浸了个通透,被风一吹,全身冷得发抖,再贴着冰凉的地面,那滋味,别提多苏爽了。
手上没劲,顾东努力了好几回都动不了分毫,直到病房的门再次被打开。
“克洛斯,终于找到你了。”熟悉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喜悦闯进了房间。
克洛斯的身体颤了颤,转过身看向走过来的人,碧绿眼睛一亮,有些无奈地说道,“哲,最近不要老往医院跑了,你虽然有些特权,可毕竟没有背景,要是被人嘴碎地捅到了典狱长那里,你就……”
后面的话克洛斯没有说出口,因为陆明哲几步上前直接抱住他亲了上去,简单粗暴地阻断了克洛斯的碎碎念。
趴在地上的顾东僵着身体默默围观着这对cp的病房偷情play。
房间里的气氛渐渐暧昧起来,克洛斯渐渐化被动为主动,一翻身将陆明哲压在了窗台上,一手撑着玻璃,一手按着他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克洛斯的突然强势令陆明哲不适地皱了皱眉,他甩了甩头,推着对方的胸膛中止了这个吻。
“哲……”克洛斯喘着气,情动地抬起手想要触碰男主的脸。
“克洛斯,我的宝贝。”男主笑意盈盈地伸手握住了克洛斯伸向他的那只手,虽然满眼的深情,可在顾东看来却是不着痕迹地阻隔了克洛斯想要触碰他的手。
克洛斯眨了眨眼睛,碧绿的眼睛渐渐被雾气覆盖,他的眼圈红红的,在陆明哲面前,竟是把脆弱的一面毫无顾忌地展现了出来。
“这么漂亮的眼睛,不应该用来哭泣。”陆明哲心疼地握紧了克洛斯被自己抓住的手,甚至还走上前了一步,另一手环绕着克洛斯的腰将他带到了自己怀里。
顾东看得有趣,一年不见,小婊砸的表演功力倒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克洛斯的身高比陆明哲要高,所以他回抱过去的时候,倒像是将陆明哲整个圏在了怀里。
“谢谢你,哲,”洛克斯抱着男主的身体温存了一阵子,似乎觉得刚刚在顾东那里受到的委屈消了些,这才后知后觉地看向趴在床底下的某位重伤患,“啊,他……”
陆明哲顺着洛克斯的视线看向顾东,在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时,他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毛,“长官,你也在这?”
顾东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明明刚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了躺在房间中央的自己,却偏偏要假装没看到,不就是为了给他难堪吗?
之前为了不崩人设,顾东对陆明哲的态度并不怎么友好,想必当初为了虐渣值的那一捏还是让男主这个心机婊记恨上了,只是一直忍到现在才表现出来。
对于陆明哲如今的地位来说,‘岳泽’已经没有多少利用价值了,更何况还是目前这个近乎于瘫痪的狱警。
虽然顾东后期对他还算不错,可也仅限于态度上的转变,真正实质性的忙,顾东是一个也没帮上。
不是顾东没能力,而是为了虐渣值,顾东是压根就没有帮的打算。
这一点一滴,男主看似不在意,其实都在心里的小本本上一点一点地记了下来。
顾东的不说话并没有令陆明哲生气,他走过去,十分好心情地伸出手想要扶起这个瘫痪在地的男人。
顾东却往后挪了挪避开了那双手,独自撑起身体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脸上的汗水跟不要钱一样哗啦啦往下流,顾东咬紧了牙,往前走了一步,然后精疲力竭地扑倒在床上,再也动不了分毫。
陆明哲慢慢收起了手,一双淸淩的眼睛望向那个浑身颤抖却一声不吭趴着的男人,眼中隐隐有诡燏的光芒一闪而过,翘起的唇角渐渐绷直,看不出生气还是其他什么情绪。
好一会儿,他才皱了皱眉,转头看向克洛斯。
克洛斯无奈地摇了摇头,拉着陆明哲的手悄悄走出了病房。
“岳泽的自尊心很强,伤害别人的同时,也在折磨自己。”克洛斯绿眼睛黯了黯,手一伸想要寻求慰藉似地抱向陆明哲。
陆明哲安抚性地拍拍克洛斯的后背,顿了顿,又将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倔强身影强行抹去,嘴角重新挂上了招牌式的微笑,“克洛斯,你那有空药瓶吗?”
克洛斯的背僵了僵,“你要这个做什么?”
“我只是想做个沙漏,知道一下时间。”陆明哲苦恼地皱了皱眉头,“原先那个钟坏掉了,典狱长说得等到下次有新的物资送过来了,才有新钟可以替换。”
克洛斯似乎松了口气,点点头,爽快地同意了陆明哲的要求。
陆明哲笑得十分开心,浅淡的眉眼在头顶的白炽光线下反射出夺目的光芒,克洛斯看得一愣,碧绿眼睛颤了颤,嘴角不由自主地跟着他一起上扬。
第19章 监狱风云(九)
陆明哲回去后,果真用两个空药瓶做了一个沙漏,沙子全部漏完刚好半小时。
现在是晚上八点半,三区的八零零一房间大门紧闭,里头聚集着四个风格迥异的囚犯。
陆明哲坐在桌上,两条腿垂在桌沿一晃一晃的十分悠闲,他看着面前的老头笑了笑,“历姆卡斯,据我了解,三区的放风时间是三个小时,三个小时,足够我们神不知鬼不觉地锯掉一棵树了。”
老历姆摇了摇头,叹气道,“是这样,老大,可这也不能保证那些狱警允许我们集体消失整整三个小时啊。”
“所以,我们四个需要轮流前往,只要能在放风结束前回来,就不会出什么问题,”陆明哲凑近了历姆卡斯,认真道,“相信我,历姆,我从入狱开始就在筹划这一切了,而格瑞立森一贯以来的风气也正好利于我们实施计划。”
老头想了想,慢慢地点点头道,“如果能够出去,冒一次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我提议仅仅只是我们四个行动,如果加入了其他的人,难保他们不会出卖我们。”
“当然,”陆明哲从桌子上跳了下来,拍了拍老头的肩膀,又看向另两名囚犯,“我现在只相信你们。”
赛德摸了摸胡子,从裤兜里摸出一把零碎的铁片,“或许我们得先想办法组装出一把锯刀来。”
老头笑了笑,刚要说些什么,就被站在门口望风的丹尼打断了,“有人来了。”
丹尼侧头听了听,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好像就是往他们这来的。
陆明哲搬了把椅子坐到桌旁,摸出兜里的扑克牌展开,像模像样地说道,“来吧,该谁出了?”
其他三人立刻会意地坐了过去,摸出事先准备好的扑克,正要胡乱打一通的时候,牢门开了。
“wow~瞧瞧,你这可真热闹。”穿着红衣的囚犯双手插着裤兜,步态悠闲地走了进来。
陆明哲扬了扬手上的扑克,“布克帕特,你要一起吗?”
红衣囚犯眯了眯眼睛,走上前将陆明哲整个从椅子上抱了起来,“哲,我来找你可不是为了打扑克的。”
陆明哲一手顺势抱住了他的脖子,另一手摸到他的后脑勺那里轻轻拍了拍,笑着道,“布克帕特,放我下来。”
“我们就不能从头到尾地做一次吗?”布克帕特怨念地看了眼怀里的人,然后将他小心地放了下来。
陆明哲重新坐到了椅子上,从一堆牌中抽出一只大王压在桌面上点了点,“伙计们,我宣布我们的团队再加入一个人。”
早在布克帕特进来就开始石化的三人听到这句话,立刻惊慌地互相对视着。
布克帕特?!!这家伙可是二区出了名的恶霸王!!确定可以相信吗?
布克帕特一脚踩上了椅子,削薄的唇角一勾,锐利的眼睛看了一圈,“不欢迎我吗?”
老头三人看了看那被踩得咯吱咯吱作响的椅子,连忙收起了脸上的惊悚,小鸡啄米似地狂点头。
布克帕特重重地哼了一声,收回脚道,“哲已经跟我讲过你们的计划了,真是太疯狂了,连越狱你们都想的出来,哈哈哈哈哈哈……但是我喜欢哈哈哈哈哈!”
听了这话,赛德脸上的大胡子疯狂地抖动了一阵,他转过头跟老头飞快地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
布克帕特,二区名义上的王,但是谁都知道,他只是一区那几位随便指的一个傀儡,一个二区和一区权利相接的纽带而已。
也就是说,布克帕特什么事都做不了主,因为二区那些人只服一区的人。
但不可否认的是,尽管如此,依旧没有什么人敢去招惹布克帕特,要是因此把一区的人给惊动了,谁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将布克帕特半哄半逼迫地赶走后,陆明哲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若有所思地看着另外三人,“怎么了?历姆?赛德?丹尼?”
老头发愁地摸了摸自己半秃的脑袋,“老大,我担心他会搞砸我们的计划。”
丹尼也认同地点了点头,“谁都知道布克帕特藏不住事,如果他将这件事不小心说漏了嘴,被狱警或者一区的人知道了,我们就彻底完了……甚至还有可能再增加一倍的刑期,老天,我可不想老死在格瑞立森。”
赛德摇了摇头,“也不能这么说,布克帕特手上的资源比我们多得多,有了他的加入,我们做什么都会事半功倍,比如说,锯木头的刀,相信我,布克帕特就算搞来电锯也不稀奇。”
老头妥协地叹了口气,“好,暂且冒这一次险,如果布克帕特敢告密的话……”后面的话老头没有说出来,能混到三区的上层位置,谁都不会是善茬。
丹尼脸上也簌地阴沉起来,“他要是敢,就准备迎接我们的报复吧。”
人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往往都是那些陷入绝境无所顾忌的人。
陆明哲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就等着接下来的一切顺理成章的发生,而他自己,只需要看着,然后坐收渔翁之利。
病房内,顾东正在做俯卧撑,经过一个星期的康复训练,他的身体基本恢复到了正常水平。
可为了不让人怀疑,顾东白天的时候依旧装作一副瘫痪的动也动不了的模样,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在系统的监督下,偷偷地爬起来做一些高强度的复健运动。
顾东立马解脱地放松四肢瘫在床上,身上的病服被汗水浸了个通透,薄薄的布料紧紧的贴在背部,勾勒出结实的肌肉和劲瘦的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