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推门进来,披着一袭月光,长身玉立,好似下凡的仙人。
“殿下!”郑晓大喜,身体不能动,他眼神热切的看向太子。
太子的脸黑了,他大步上前,一把将郑晓拥在怀里,感觉他浑身僵硬,摸索片刻,出手结了穴道,郑晓身体一松,倒在他的怀里。
吴贵把玩着手上的匕首,也未出手阻止,只看着他们,眼中隐隐露出一抹羡慕。
阿罗受了伤后,整日呆呆地,很少与他说话,更别提如此温存。只有在他说到熙朝皇室,才会稍稍打起精神,后来,他向熙皇传信,希望他见阿罗一面。
结果,吴贵握住匕首的手指发出咔咔声,该死的熙皇却回信说,
他没有雌伏在男人身下的儿子。
阿罗看过信后,眼泪一下掉下来,从未见过阿罗流泪的他吓坏了,一把夺过信纸,看过后大怒,一把撕成碎片。
可是,阿罗眼中仅存的光亮熄灭,没多久便郁郁而终。
不管是明朝还是熙朝,都是他的仇人,怎能放心托付。
太子小心的将郑晓抱到床上,摸摸他微流汗迹的额角,郑晓浑身难受,酸软无力,只冲太子眨眨眼睛,告诉他自己无事。
太子眼一眯,嘴角紧紧绷着,他真的生气了。
“吴!贵!”
太子转身,冰冷的目光像看一个死人。
吴贵将匕首塞回腰间,抬头就看见袭来的拳头,吴贵连忙遮挡,只防不攻,被浑身泛着狠劲的太子打的鼻青脸肿。
躺在床上的郑晓大声叫好,不顾酸软的胳膊,冲太子颤抖的伸出大拇指。
“等等!”吴贵顶着满头的包急忙喊停。
太子衣衫纹丝不乱,收起攻势,冷眼看他。
吴贵吐出嘴里的血沫,
“你先别生气,我这么做也是无可厚非,当初我为你们蛮族打下江山,只为阿罗一人,可是你们熙皇却亲手将阿罗逼上死路,我怎能全然托付于你,不留后招。若你是个守信之人,你的人自会安然无恙。”
太子不愿与他再说,回身来到床边,抱起郑晓放在腿上,轻柔的揉他的双腿。
郑晓:“阿罗是谁?”
太子垂下目光:“是孤皇叔,已经去世了。”
吴贵却被震的够呛,堂堂一国太子,竟然给太监揉腿!
看来这小太监在小太子的心里分量极重,他走了一步臭棋。
好不容易有机会能完成阿罗的愿望,他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小太子,我只是点了他穴道而已,并没有伤害他,你将我打成这样,也算还回来了。”
太子视若无物,只轻轻的按揉郑晓的双腿,问他:“痛吗?”
郑晓摇摇头,心里美的冒泡,只是还是奇怪:“这个人说跟你有个约定,与你的皇叔相关吗?”
太子点头,“他想与皇叔同葬皇陵。”
什么!
郑晓惊愕的看向鼻青脸肿的糙汉子,心里感动至极,没想到汉子的感情也如此充沛。
只是,“要殉葬你自去便是,挟持我做什么?”郑晓还是有些气。
吴贵扭头,“凭我的势力,还做不到。小太子答应帮忙,我怕小太子反悔不帮我。”
“可还难受?”太子摸摸郑晓的脑袋,问道。
郑晓活动一下,身体不僵了,酸痛也减了不少,冲太子笑了,“不疼了。”
“嗯,”太子扶郑晓靠在床侧,转身冰冷的看向吴贵。
“滚。”
吴贵有点不安,他还想说什么,
太子冷声道:“孤仍然愿意帮你,是看在孤三皇叔的面上,你若再敢伤害郑晓,孤发誓,定将你碎尸万段!”
吴贵一惊,没想到这小太监在太子心里如此重要,不亚于他对阿罗。既然如此,他愿意信他一回。
吴贵最后看了郑晓一眼,眨眼间消失了。
要是他的阿罗也像这小太监一样,对他露出如此依恋温柔的笑,他就是死,也是愿意的。
第70章
后来,郑晓问太子,吴贵真的与他的爱人殉葬了?
太子点头,吴贵亲手放下墓室的石墙,再未出来过。
世上最令人难过的莫过于离别,郑晓没想到,他与太子竟也遭此厄运。
三天后,郑晓醒来,已经身处摇摇晃晃的马车,慌忙掀开门帘,周边是山间泛着湿润雾气的苍翠绿色,苏盛公公拿着马鞭坐在驾车位置向他点头,宽大的马车周围是身着普通百姓衣着的护卫。
“停车!这是哪里?”郑晓慌了,一把抓住苏盛的衣裳,就要下车。
苏盛连忙拦住他,“小郑子你先别急,这都是太子殿下的意思。”
郑晓动作一顿,“殿下……为什么?”
苏盛叹气,解释道:“近来突然出现很多探子盯着东荣宫,你的存在怕是瞒不了多久,殿下刚取得军功,坐稳太子之位,眼下正是要紧之时,为避免意外出现,殿下让老奴带你去江南待些时日,待局势稳定,再接你回去。”
竟是如此……
郑晓心中一痛,他懂,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若传出喜爱太监,有龙阳之癖,必然是难以洗去的污点,不仅太子的名声被玷污,他的性命,也难保。
他不愿离开他的身边,分秒也不愿,但是,他的存在就是太子的威胁,
除了离开,竟没有更好的办法。
郑晓黯然垂下抓住苏盛衣裳的手,原来如此,
这三天来无时无刻的陪伴,他还好奇,身为太子的他为何这么多空闲,原来是早就计划好的。
回望来路方向,东荣宫连影子都看不见了,此时离别,若依着他的小爱人,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郑晓长叹一声,看来只能靠他了。
郑晓干脆稳稳的躺在车厢里,车顶晃的他眼晕,索性闭上眼,闭目养神。
再等等,现在不是时候,等这段敏感的时候过去,他就去找他。
路上颠簸了半个月,一行人终于来到了江南。
正值夏季的江南水乡,风景秀丽,气候宜人,郑晓郁闷的心情有所缓解,踏入远离城镇的大宅子,来到纤尘不染的房间,郑晓目光一顿,细细扫了一圈,嘴角不由得翘了起来。
竟然与东荣宫一模一样,再加上一个苏盛公公,这里比东荣宫更像东荣宫了。
可是,那又如何,终究还是少了他。
太子伏在案边处理高高堆起的宫函,小太监来禀告:“殿下,午膳已备好。”
太子放下笔,活动了下胳膊,走到饭桌前坐下,一眼看到桌上的西湖醉虾,
“这道醉虾端到阿晓那去。”
那小太监一愣,连忙跪下,
太子诧异的看他一眼,恍然想起,是他亲自将阿晓抱到马车上,现下阿晓早已距他千里之外。
心下一痛,太子放下拿起的木箸,再也无心用膳。走到窗前遥望南方的天空,久久未能回神。
他的阿晓,何时才能回到他的身边。
又是一个月过去,本来郑晓想偷偷的溜去京城,前几次都是敬忠值守的暗卫及时将他请回去,现下是他的身体出了毛病。
“呕,”郑晓痛苦的拍着胸口,已经吐了好些天了,吃什么都觉得恶心,腿脚也变得酸软无力,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大夫来了!”苏盛满头大汗的领了一个青衫长须,背着药箱的中年男人进来,那人眼睛蒙了快黑布,由苏盛领着走入房内。
那大夫也紧张的很,想是没遇到过这阵帐,只抖着声音道:“夫人,请伸出手腕,”
郑晓缓过一口气来,苏盛将他的袖子挽起,放在腕枕上。
大夫小心的伸出三指按在上面,片刻后,细细感受一番,紧张的心情一下子飞了,还以为是什么疑难杂症,原来是……
“哈哈,夫人,您有喜了。”
“什么?!”苏盛一声高叫,吓得大夫一哆嗦,郑晓也惊呆了,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跟以往不一样啊。
第71章
手中的信件掉落,太子却仍是呆呆地,
阿晓有孕了?!
没人比他更清楚阿晓的身体,以男儿之身孕子,前所未闻。
可是,内心涌起的巨大喜悦淹没了他,自喜欢上阿晓那一刻起,他便做好了无后的打算,出于对太子妃的愧疚,在她犯下暗中打探自己行踪的大错时,也只是停了额外用度作为惩戒。
难道是上天垂怜,赐下麟儿,如此说来,阿晓真是他的福星。
太子欢喜的不知如何是好,他想回到阿晓身边,他想昭告天下,他的感情是上天准许的,郑晓是他的爱人,怀了他的孩子!
“殿下,皇上召见。”小太监的声音传来,太子的笑容一顿,抓紧手中的信件,拉开抽屉,将信件放入最底下,走出两步,踌躇片刻,又返回去,干脆拿出信件将它塞进怀中,这才放心的去乾坤殿。
熙皇背着双手站在案前,太子走进大殿见到的便是熙皇的背影,
“皇父,有何事这么着急找儿臣。”
熙皇叹了口气,缓缓转过身来
,看到熙皇的眼神,太子没来由一阵心悸。
熙皇一字一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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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喉咙紧涩,哑声道:“皇父,是如何得知?”
熙皇目光深远,“你将那小太监送去江南,也是知道轻重,堂堂太子喜欢一个小太监本没什么,可是,那太监竟以男子之身怀有身孕,这是什么怪物?!吾儿,朕怎能让他继续留在你身边!”
什么?!
太子心脏一阵紧缩,胸口恍如被巨石压住,他捂住胸口艰难的喘了口气,哑声道:
“父皇,你,做了什么?”
见到小太监对太子的影响如此之深,熙皇眼神一暗,
“吾儿,你是堂堂熙朝太子,此等妖物竟敢迷惑于你,罪大恶极,未免你继续受他迷惑,朕已经派人将他除去。”
晴空霹雳,太子身体一个踉跄,不可置信的看向熙皇,
“派人除去……是什么意思?”
熙皇将案上一枚龙吟玉佩扔到地上,
“那小太监偷盗皇子的龙吟佩,吾儿,如此重要的东西以后可要看管好。”
熙皇眼神幽深,等待着太子的答案。
沾着血迹的龙吟佩滚落到太子脚下,太子脚步如火烧般灼痛,鲜红的血迹刺痛他的眼,
一个月前,阿晓听罢吴贵与三皇叔的故事,感伤半晌,突然向他讨一件贴身物件,在将他浑身摸遍后,满意的收了象征皇子身份的龙吟佩,可爱的小脸泛着得意欢喜的笑容,依稀出现在眼前。
“噗——”
胸口一阵气血翻涌,终究喷了出来,太子缓缓倒了下去。
喷出的血液覆在青色的玉佩上,青红胶着,清亮的玉佩显得诡异万分。
熙皇大惊失色,“允祥!”
他连忙下了案台,扶住太子,
“吾儿,你怎么了?!别吓皇父啊,朕这就叫太医,来人啊!快宣太医!”
熙皇惊慌失措的摇晃着太子的身体,从未见过儿子如此虚弱,熙皇心痛至极,连连叹道:“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太子一阵恍惚,依稀认出熙皇的脸,他扭过头闭上眼睛,再也不愿看他一眼。
阿晓,孤错了,没有比孤身边更安全的地方,别怕,孤这就去陪你,还有……
我们的孩子。
第72章
“阿晓!”太子从梦中惊醒,恍惚间以为自己只是做了噩梦。
“吾儿,可算醒了,身体可有不适?”熙皇连忙上前,坐在床榻握住太子冰凉的双手,满目担忧。
“父皇……”太子渐渐神识清明,他茫然的推开熙皇的手,双目失了焦距,好像一尊沉默的木偶。
一向俊秀逼人,风姿似仙的儿子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熙皇早已悔不当初,也怒其不争。
熙皇无错的在窗前踱了几步,满腔的话顶在喉咙,
“朕,”对上面如死灰的太子却说不出口。
“唉……”长叹一声,熙皇甩袖出去了。
暮色渐暗,侍女小心的点亮东荣宫的灯烛,金黄的灯光铺在太子的身上,却暖不了他如坠冰窖的心。
阿晓,是孤害了你,只愿奈何桥上稍等片刻,孤这便去寻你。
太子缓缓闭上双眼,呼吸几近于无。
三年后,
今天是太子允祥登基的大日子,一大早宫城周围的街道挂满了红色的帷帐,身着铁甲的侍卫持枪而立,枪尖的红缨随风武动,正午时分,嘹亮的号角声响彻京城,
一身明黄色龙袍的允祥一步步走上天梯,在到达顶点时转过身来,众臣一齐拜倒,山呼万岁,
阳光从新皇身后照射出来,一身明黄的太子仿若脚踩祥云,从天而下的谪仙,更别提,
他一头银白的长发。
众人皆知,三年前太子练功走火入魔,熙皇召集武学宗师为其疏导经脉,三天三夜过后,太子醒来却一头华发,失去了三年的记忆。
自那之后,太子武功更胜从前,天下间难逢敌手,却像是缺了感情般,再也未曾笑过。
登基仪式过后,新皇走入乾坤殿,床榻上,是满面皱纹,双目混浊的熙皇。
太子走到床前,冷冰冰的脸不见丝毫温情,
“父皇,儿臣前来请安。”
熙皇艰难的呼吸着,颤抖的伸出手想握住太子的手。
太子并无所动,眼看着那只苍老的手在空中承受不住掉落下去。
熙皇握紧手掌,眼角落下泪珠,他的儿子,怎么就变成了这么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他,有何颜面去地下见皇后啊。
“吾儿,朕,错了……”熙皇急喘着,“他在绝地谷,你去找他吧。”
太子微微皱起眉,淡然问道,
“他是谁?”
熙皇双眼慕然大睁,良久,摇头苦笑,
“忘了他,就要抛弃全部的感情吗?”
熙皇看向新皇的眼神充满愧疚,心里却涌出一丝希望,也许,找到那个人,他最爱的儿子能变回来。
“吾儿,他是谁,等你找到他,就知道了。”
熙皇最后看了允祥一眼,带着满腔不舍永远闭上了眼睛。
白发斑驳的梁公公如失了脊梁骨般,萎靡跪倒,
“太上皇,驾崩!”
允祥呆立了片刻,一阵微风吹入殿中,纱帐舞动,银白的长发划过一张年轻的脸。
新皇摸摸自己毫无所觉的胸口,为什么皇父驾崩,他丝毫不觉得悲伤,为什么三年来他无喜无悲,活的像一尊泥塑?
新皇迷茫四顾,最后落在熙皇身上,皇父最后的话回响在耳边,
也许找到那个人,就能知道答案。
绝地谷,
郑晓从清澈的湖水中走出来,拧干长发,穿上一件中衣改成的长褂。
拿起地上半人高的空心葫芦,走到上游接了清水,抬头,四周是高入云霄的悬崖峭壁,郑晓叹了口气,向密林从中走去。
“我回来了。”郑晓移开遮挡山洞的木门,将水葫芦放在门边上。
“爸爸!”
郑晓连忙伸手接住撞过来的小豆丁,小豆丁一身绵布裙,一双黑白分明的凤眼初具风姿,现在却虎头虎脑的甚是可爱,半长的头发在身后扎起两个小辫子,跑起来一翘一翘的,像两根小尾巴。
山洞里,苏盛放下搓了一半的绳子,笑着道:“回来了。”
第73章
苏盛用粘土制成的粗略茶壶到了一杯水,递给郑晓,
“谢谢,”郑晓接过茶,一饮而尽,小豆丁像块牛皮糖紧紧扒在郑晓大腿上,可爱的小脸仰着看郑晓,红扑扑的像只小苹果。
“爸爸,爸爸,唐三藏认出假悟空了吗?”
看着儿子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郑晓一乐,笑道:“天儿莫心急,今天有完成任务吗?”
郑天祥吐吐舌头,大眼睛忽闪忽闪乱看,就是不敢看郑晓的眼睛,双手握在身前,扭啊扭的快打结了,肥肥的小屁股慢慢转个半圈,求救的小眼神殷切的看向苏盛。
苏盛慈爱的看着小豆丁,笑着解围道:“天儿今日写了五十大字,也算是完成今日的任务了。”
郑天祥点头如捣蒜,小胖爪举的高高的,
“爸爸看,手都写黑了,天儿真的是自己写的,没让苏爷爷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