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这么美,权当散步了。
他这么想着,迈开了脚步。没多久,夜空中又有云层积累起来,又过了一段时间,云朵漂移,遮住了那轮可怜巴巴的弯月。
袁野走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六点,小区里已经有老人出来晨练,看到他还夸他起得早。他扯起嘴角笑笑,拖着一双僵直的腿上楼,脑子已经有点木了。快到家的时候,他甩甩脑袋,用手揉了揉脸,又用手机给自己拍了几张自拍,看表情还行,才继续往上走。
还差七八级台阶的时候,徐家门突然开了。
徐屹然混合着疲倦与惊喜的脸从门内探出来,一看到他,整个都像要发光了似的。
袁野愣愣地停下脚步,傻了似的看着徐屹然跑出来,抱住自己。
“你,回来了!”
神思恍惚间,他感觉自己手心被塞进了一叠钞票,耳旁传来徐屹然不好意思的声音:“我的,稿费,可不可以,存你,那里?”
袁野低头看看手心里的五百来块钱, 再看看徐屹然一副“工资上交”的表情, 已经到嘴边的拒绝话语都咽了回去。他笑嘻嘻把钱叠好,塞兜里去了。
徐屹然就笑了。
他一边转身一边问袁野吃过早饭没,袁野说没有,然后一进门, 就挂他背上了。
徐屹然一个踉跄, 无奈道:“我要, 煮粥, 了。”
袁野耍赖道:“可是我就想抱着你。我要充电。”
徐屹然没办法,只好扛着这么个背后灵到处忙活。等着粥好的时候,徐屹然问袁野,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又说,本来是想发短信问问的, 怕打扰他工作,一直没敢发。
袁野模棱两可地回答:“那边要求多,耽搁了一会儿。”
徐屹然:“是不是,一夜, 没,睡?今天, 不会, 还要去?”
袁野:“不去了,累死我了,就挣了两百, 对得起我这张帅脸嘛!”
徐屹然提了个小小的建议:“你,要,谦虚点。”
袁野把徐屹然转过来,让他看着自己,问道:“来,你‘谦虚’地说说,我怎么样?摸着你的良心说,帅不帅?”
徐屹然和他对视片刻,脸红了,小声说:“帅。”
袁野满意了。
他在徐屹然额头上亲了一口,心情愉悦地走出厨房,去卫生间洗漱了。刷牙的时候,他才看到自己现在的状态,脸上浮肿,眼睛里全是血丝,黑眼圈浓重得快赶上烟熏妆了。
亏徐屹然夸得出来啊。
袁野摸了摸自己的丑脸,一手油,立马嫌弃地嘴角直抽,赶紧洗脸。
徐屹然煮的就是单纯的白米粥,手艺实在一般,没滋没味,很不值得一吃。可袁野真是饿狠了,吃的时候香得跟什么似的,前几碗基本上直接往嘴里倒。徐屹然煮了一大锅,最后自己只吃了一小碗,剩下的全让袁野吃完了。徐屹然看着都怕,一直担心他吃撑了。幸好,袁野大概是属猪的,吃嘛嘛香,一锅粥吃进肚里,除了多打几个饱嗝,什么事都没有。
粥不顶饿啊。
徐屹然看袁野是饿坏了,正想着要不要赶紧出门买几个饼啊包子啊给他预备着。袁野把锅碗都洗干净了,跟他说了一声“去补觉”,就去卧室了。等他想起来问袁野爱吃什么早点的时候,去卧室一看,袁野已经趴床上睡着了。外衣都没来得及脱。
徐屹然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走过去,把袁野外套脱下来,再帮他盖好被子,回忆着在学校里吃早饭的情景,想着一般情况下袁野面前都有哪些早点,拿着这个月新发的零花钱,出门给袁野买吃的去了。
袁野这一觉睡得很香,甚至打起了欢快的呼噜。迷迷糊糊的时候,他感觉有两道视线在注视自己,心说谁啊这么烦人,掀起眼皮一看,是张有点熟悉的脸。
他呼噜没停,勉强集中了一点精神,费劲儿地琢磨了一下,终于想起来了,我操这不是徐屹然他爸吗?!
袁野一个呼噜打到一半戛然而止,整个人瞬间弹了起来,把徐攸吓了一跳。
他一看,不行不行,这是未来的岳父大人,一定要尊敬,于是忙问:“没事儿吧爸爸!”
徐攸:“……”
袁野:“……”我操傻逼了!
徐攸想这孩子是渴望父爱啊,瞬间释然了,慈爱地拍拍袁野的肩膀,说:“只要你愿意,以后我就是你的爸爸。”
袁野:“……”
虽然徐爸爸好像误会了什么,但现在就让这个美丽的误会延续下去吧。
徐攸是回来拿文件的,看到徐屹然卧室有人,顺便过来看看,正好就看到袁野闷头大睡的样子了。
本来他是想看一眼就走的,但既然袁野醒了,就顺便坐下来和袁野聊一会儿,主要是怕袁野在家里住着有心理负担。
聊了几句,就说到袁野兼职的事。徐攸夸袁野能力强、独立,袁野说没有没有,想着在岳父大人面前得谦虚点儿,结果一不小心,谦虚过头,把自己险些被坑的事给抖了出来。
袁野说完就后悔了,怕在徐攸那印象分变差,好在徐攸是见多了这种事,不以为怪,只嘱咐他吃一堑长一智。
临走的时候徐攸多问了一句:“你说的那个工作室叫什么名字?”
“恺轩。”
徐攸点点头,说知道了,就出门了。他忙得很,医院律所两头跑,偶尔才能回家烧个饭。
徐爸爸给袁野的感觉是挺好相处一个长辈,所以徐爸爸问工作室名字,袁野也没多想,又觉得以后不会去那边兼职了,就没再关注“恺轩工作室”了。
谁知道,长假结束后没几天,他就收到一条短信——来自一个已经删掉了的号码,但看到尾号,他还是想起来了,是那家工作室的老板。
短信内容很奇怪,一会儿说“求求你放我一马,圈子里吸的人多了去了,你至于为了两百块钱来搞我吗”,一会儿说“我再也不敢了,以后你来兼职我给你一天五百行不行,你别盯着我了”。
袁野看得一头雾水,心说这傻逼又要搞事情,直接删了短信,眼不见为净。
第二天,他就看到微博推送了一条消息,是本市公安局发的,内容是:“我市警方收到群众举报,当场抓获聚众吸毒的一十三人”。
这条微博的配图中,有个眼睛上打了马赛克的人,赫然就是老板。
袁野:“……”
这时他手机响了,接起来一听,是一个自称某派出所民警的人打过来的,跟他了解犯罪嫌疑人王某的事,他把自己做兼职的事都说了,警察很温柔地说知道了,还安抚他说,王某被抓前几天吸毒过量,出现了幻觉,一直以为有人在监视自己,让他不要在意王某发的短信。
袁野倒是不怕这个“王某”,就有点在意一件事:“我看新闻上说是群众举报的……”
“是啊。”警察叔叔笑了起来,没头没尾地说,“这还得谢谢你啊。”
袁野:“还真是我认识的那个人干的?”
警察叔叔:“抱歉我们有工作条例,不方便透露热心群众的身份。麻烦您了,再见!”
袁野:“……”
徐屹然用手在袁野面前挥了挥:“怎么,发呆了?该吃,午饭了。”
袁野收起手机,干巴巴地“哦”了一声,握着徐屹然手的时候,后背有点发凉。
他以前可能太乐观了,徐爸爸那一关,也许没他想得那么好过啊。
作者有话要说: 徐爸爸:^O^
第三十七章
吃饭的时候, 袁野问徐屹然:“叔叔是干什么的, 怎么那么忙?”
徐屹然:“律,师。”
袁野:“牛逼。”
怪不得啊!取证什么的,对律师来说是很容易了。
不过,一般律师都赚得挺多, 徐攸业务能力又强, 家里日子还能过得这么紧巴巴, 肯定是徐妈妈的病花销太大了。
袁野把这事儿划拉进脑袋里的“记事簿”, 然后毫不吝惜溢美之词地,全方位地夸了徐攸一通,说他人好啊, 关心自己啊,有能力啊,真是绞尽脑汁, 十分努力了。
起初,徐屹然听着还有点纳闷。他不知道袁野和徐攸那段交流,哪想得到袁野这是想通过他,拐弯抹角地给徐攸拍马屁呢!于是他就自己猜了, 想说袁野大概是想爸爸了,爱屋及乌, 对有着“爸爸”身份的徐攸也充满好感了。
正好, 这时袁野又说了:“叔叔还说,我可以把他当成爸爸。”
徐屹然就想,他猜中了。
没想到袁野语气一转, 沉吟道:“这是不是意味着,叔叔已经能够接受我们的关系了?”
徐屹然差点没跟上他的思路,反应过来后,脸刷一下红了。
袁野哈哈大笑,凑过来亲了他一口,然后舔舔嘴唇,意犹未尽,催他快点吃,吃完就去小树林。
徐屹然想接着问“我们什么关系”,可袁野一直催他吃饭,他就没顾得上说话。等吃完了,袁野又迫不及待地拉着他去小树林接吻,最后他那一点点勇气都耗光了,也没能把这个问题问出口。
下午上课的时候,徐屹然就有点闷闷不乐。
袁野一时没注意到,再加上下午的课都是文科,第一节英语第二节历史第三节地理,全部无聊到爆炸,他听得太痛苦,都没发现一下午过去了,还没跟徐屹然说过几句话。
到了地理课的时候,袁野耐心告罄,翘起二郎腿,晃悠着屁股下面的椅子,以一根椅子腿为支撑一百八十度来回转悠,俨然把自个儿当成了下一届的杂耍潜力之星。
地理老师注意他好久了,在暗暗飞了几个眼刀却无果后,脸色一沉,叫他起来回答下一道问题。
袁野漫不经心地想要站起来,全然忘了自个儿新奇的坐姿,长腿一伸,独木难支的椅子腿再也稳不住了,顿时整个人连带着椅子“哗啦啦”全倒在地上,好大的动静,整个班的人都投来了关注的目光。
大家:“哈哈哈哈。”
地理老师:“出去。”
徐屹然:“!”
袁野:“……”
袁野灰头土脸爬起来,拍拍膝盖,刚迈出一条腿,徐屹然突然看到他屁股上灰扑扑的,想要提醒他一下。这时,和袁野隔着一条过道的女生叫住了他,给他递上了餐巾纸,还小声告诉他裤子脏了。袁野爽朗地笑了笑,说了声谢谢,那个女生看着他的笑容,呆了呆,脸慢慢红了。
徐屹然:“……”
徐屹然收回目光,若无其事地继续看黑板了。
袁野刚想接过餐巾纸,看到女生红扑扑的脸颊,愣了一下,把手缩了回去。
女生:“?”
袁野严肃道:“我对这个牌子过敏。”
然后手一拐,伸到旁边徐屹然面前,摊开,可怜兮兮道:“我屁股脏了,要纸。”
女生:“……”
徐屹然:“……”
袁野注意到地理老师投来不满的目光了,趁她没开口,赶紧摸到徐屹然的裤兜里,熟门熟路地顺走了他的餐巾纸,然后就出教室,面壁思过去了。
女生:“……”
下课后她同桌好奇地问她怎么了,为毛一脸的生无可恋,女生冷静回答说:“别理我,我刚失恋了。”
同桌:“?”
徐屹然:“……”
晚上一起回宿舍的时候,徐屹然跟袁野说,在学校里要注意一点。
袁野故作不解:“注意什么?”
徐屹然:“不要,太,太……”
袁野好奇:“太怎样?”
徐屹然:“你,知道!”
袁野:“哎呀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说明白我怎么知道?”
徐屹然:“……”
袁野笑眯眯拍了拍徐屹然的屁股,说:“好好好,我知道了,以后我注意点好了吧。”他沉思片刻,语气遗憾地说,“所以,以后我不能光顾着考虑某个小醋包的心情,只能无奈地接受追求者们的好意了。仔细想想,我也应该对女生温柔一点啊。”
徐屹然:“……”
袁野:“你也同意吧?”
徐屹然艰难地说:“是,但……”
袁野:“嗯?”
徐屹然小声请求道:“但,但是,也不要,太,温柔了。”
黑暗中,袁野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停下脚步,环顾一周,将徐屹然拉到没人的墙角去了。
“为什么啊?”他轻轻问道。
徐屹然觉得自己很自私,有点难过地说:“对,对不起。”
袁野失笑:“居然道歉,蠢死了。”
他无奈地低头,吻住这个笨蛋,心想,当然是因为,一个人的温柔只有那么多,每个人都分一点,留给自己喜欢的人,就只有很少了。
不过,要想徐屹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得等下辈子吧。
徐屹然偷偷伸出手,环住袁野的后背,心怀着不安的满足感,闭上了眼睛。
晚上起了一点风,很有几分凉意了,亲吻结束后,徐屹然打了个寒颤,袁野就笑话他身体不行,以后做不了体~力~活。
还没来得及反驳,徐屹然又连打了几个喷嚏,感觉是真的有点冷了,不禁担忧起来,问袁野说,天气变冷了,芦苇丛里的小乌龟能挨得过冬天吗?
袁野说我百度一下,查了一会儿,回答说,糟了,就这么放在室外不管,可能真挨不过去。
徐屹然问那该怎么办呢,袁野想了想,说我们拿回宿舍养。徐屹然说舍管阿姨会不会不准养动物,袁野说乌龟的话应该行,到时候去问问。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商量着,慢慢地回宿舍去了。
路灯下,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也靠得很近。
至于徐屹然在意的那个问题,果然,直到晚上躺在床上了,都没能有机会问出口。
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啊?
徐屹然揣着这个疑问,心怀一点愁闷地,睡着了。
第三十八章
十月往十一月去的日子里, 高中生的日子总是不大好过。因为要期中考试了。
拜江苏奇葩的高考制度所赐, 苦逼的物化生们一片愁云惨淡——下学期要小高考,小四门(政史地生)很该恶补起来了。可许多物化生不选文科的原因,就是不想背书啊。
老师们大都体谅他们的心情,一边安慰着他们, 一边将考点汇编成的讲义发下来了。
“老师, 能不能划一下重点?”看着堆积如山的讲义, 有人苦着脸问道。
老师:“可以啊。”
同学们眼睛一亮, 赶紧翻出讲义,目光炯炯地盯着老师,异想天开地期盼着老师大手一挥, 一大半都不用背了。
半个小时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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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野觉得自己要死了,他一点都不想背书, 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多做几道物理题,那可比背书有意思多了。
于是,一到背书的时候, 袁野做物理题就做得格外起劲,就这样做做做, 等回过神来, 一本两寸厚的竞赛书都被他做完了。
效果很明显。物理竞赛班考试,他拿了第二名,期中考试前的历史小测验, 他考了三十一分。真是……可喜可贺。
林晓乔马上找袁野谈话了。
“你是很有信心拿国赛金奖了?小高考不及格,照样上不了本科。”林晓乔很生气。就袁野一个人,硬生生把班级平均分往下拉了整整一分。如果这次考试是期中考试,他们班历史一准在年级里垫底。
袁野一副乖乖认错的表情。
林晓乔皱着眉道:“我看你和徐屹然相处得不错,有空多跟人家学学。背书也要讲技巧,不要死记硬背。你看看人家——”他把徐屹然的卷子翻出来,得分一栏打着一个龙飞凤舞的九十九,“我问过历史老师了,”林晓乔说,“徐屹然考得这么高,主要是主观题答得好,人家知道融会贯通!你再看看你,十一届三中全会的意义都答不出来,这很难吗?!还有,你就不能多写几个字?写多了又不扣你分。你每一题就那么一行,老师想给你分都难。你要是期中考试还这样,以后我的物理课就别上了,单独补历史去!”
……
终于走出办公室的时候,袁野两眼发直,耳边犹在嗡嗡作响,回到位子上坐下,看到徐屹然疑惑的神情,不禁抱住他痛哭流涕:“只有你能救我了!”
徐屹然无奈,拍着他背安抚说:“好了,我,会,帮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