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疼，看不下去。
他又晃荡了一会儿，没再发现别的类似书的东西，就准备走了。
回到门口的时候，勇者看到一个小男孩正在小心翼翼地往里张望。
魔族都跑光了，防御阵法也失效了，所以这栋阁子自然也能被人族发现了。
不能让小孩子看到里面那么惨烈的画面。
勇者走到小男孩面前，蹲下来，对他说：“回家去。”
小男孩惊恐地盯着勇者。
“……”勇者有些灰心地想，他要是说他不是魔族，这孩子会相信吗……
正当他想要尝试着解释一下的时候，胸口却突然一痛。……其实也什么痛的，反正身上伤口都那么多了。
勇者漫不经心地瞥了眼又给他添了个新伤口的小刀，看着小男孩松开握住刀柄的手，夺走他手上的记录本，哭嚎着跑走了，途中还摔了好几跤。
看来这记录本是这孩子父亲的东西。好巧啊。
勇者勉强站起来，刚走出门外，就倒了下来。
他躺在雪地里，决定休息一会儿。
模糊间，他感觉到面前投下一片阴影，然后一个略有些惊讶的声音响起：“咦，怎么我还没动手，就死得差不多了？”
……魔王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来。好烦啊。
第15章 封印魔王的第六天
看到魔王，勇者还是振作了下精神，若无其事地爬起来，还拍了拍身上的雪。他本来预计魔王至少要好几天才能到这，看来是大大低估了魔王在空间传送方面的造诣。
“我以为你会把解开藏书室的传送阵当作第一要务呢。”魔王望了眼乐游阁，就把它烧掉了。
“来这并不妨碍我思考如何解开它。”勇者静静望着很快就被烈焰烧成一堆灰烬的木阁。如果他分点精力想如何救人的话……
要不是因为阁主，他威胁一下阁里的招待要求她们放人应该是很简单的事。主教到底是怎么把阁主救下来的？
“那你思考出解开的方法了吗？”魔王转身，明显是向放着王座的小木屋走去。
勇者觉得此时说谎没什么意义，就诚实道：“没有。”然后自觉地跟着魔王走。
他们默默地走到了小木屋里。
女孩蜷缩着在一个角落里颤抖，模糊不清地呓语着。勇者靠近查看了一下，发现她脸色通红，额头发烫。她感受到勇者身上冰凉的气息，勉力睁开眼，贪恋着靠近，突然又怕冷一般地缩回去，抱成团。
勇者看了一会儿这症状，转过头问魔王：“你给她下了什么毒吗？”
“……”你看半天就得出这破结论？
魔王冷淡道：“她在入魔。”
勇者又仔细地观察了一下，果然发现女孩身上若有若无的魔气，以及瞳孔中心缓缓漫出的黑色。看来她逃出来之前就已经经受过试验改造了。
入魔从来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哪怕意志刚强体质极佳，最大的可能还是死。与其被痛苦折磨着慢慢死，直接杀了对她可能反而是解脱。
勇者做好判断，晃了晃女孩，妄图把她晃得清醒一点：“我直接把你杀了吧？你还记得那些你要报仇的魔族的脸吗？我杀了你之后帮你报仇。”
魔王简直不知道勇者这是好心还是恶意了。
他阻止了得不到回应想要直接下刀子的勇者，道：“你不想着救救看？”
“啊？”勇者茫然地看了一眼魔王，“能救吗？”
“……”魔王感觉勇者傻得十分不对劲，蹲下来拍了拍他的头。
勇者仿佛根本没注意到魔王的动作，依然执着地问：“能救吗？”
神智模糊了啊……
魔王道：“能啊。”
“怎么救？”
魔王随意道：“用你的血喂她。”
这回他来不及阻止，勇者就果断地用小刀在手腕上划了一下。
“……”魔王默默在勇者把手腕伸过去之前制止了他，“我骗你的。”
“哦。”勇者把手缩了回去，“所以怎么救？”
咦，迷之乖巧。
魔王感觉超级好玩，以致于他暂时熄了想揍勇者一顿然后杀了的心思，转而改了主意：“你向我效忠，就能救她了。”
勇者于是淡定地把手腕伸向魔王，刚刚划开的伤口上还在向外溢着血。
这是勇者自愿献出的血，魔王确实可以拿它来缔结勇者效忠的契约。
……这么顺利？
毫无趁人之危的罪恶感的魔王迅速果断地完成了契约。
“你就没有疑问？”想了想，魔王还是问道。
“有。”勇者道。
“什么疑问？”
“主教到底是怎么把阁主救下来的？”
“……”魔王决定无视这个问题。
按理说，勇者就算神志不清，防备心应该还是有的，缔结契约不至于这么顺利。魔王有些怀疑，就动用了契约的力量，命令道：“诚实地回答我，你为什么答应效忠？”
“不答应会被你杀。”勇者淡定道。
……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还以为勇者真的被“效忠就能救人”的思路糊弄了呢。
魔王于是继续问：“如果我让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呢？”
勇者顿了顿。
魔王立刻补上一句：“所有问题都要诚实地回答。”
于是勇者把刚要出口的话吞了回去。
“……”魔王敢肯定，这家伙刚刚一定想说谎。
“自杀。”勇者回答。
魔王想了想，他光凭契约倒是真的无法阻止勇者自杀。
“……不还是要死吗？”
“死得晚一点。”
……逻辑满分。
第16章 封印魔王的第六天
魔王命令勇者去睡觉，然后开始镇压女孩身上乱窜的魔力。他的魔力很纯粹，女海没有排斥的反应，不久便也安然睡去了。
魔王觉得自己简直是守信用的最佳典范。他甚至还帮勇者处理了一下伤口。
勇者醒来后，没有急着睁眼。
他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发现缺少睡眠使自己有了一定嗜杀的倾向。他不认为他的行为在逻辑上有太大错误，只是一般他不会那么轻易地了结生命。
……那么，在自己具有嗜杀倾向的情况下，自己竟然还是没把阁主杀掉？自己当时在想什么？对阁主说这么多废话却一直没怎么动手？
勇者觉得不可思议。
这么说起来的话……自己解除魔王封印的选择也过于匆忙，简直就是为了解封而解封。
勇者还在思考，突然手臂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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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者：“……”
他躲都懒得躲。
小刀在刀尖刺进皮肤的一瞬间堪堪停下。
魔王一脸无趣地把小刀扔到一边，道：“醒了就不要装睡了。怎么，在后悔向我效忠？”
勇者起身，依然沉浸在刚刚的思绪中：“不，这个行为没有问题。”
他当时虽然确实有余力自己逃跑，但他还是比较想救女孩的，最重要的是……他还没搞定魔王的藏书室，就这么跑了太亏了。
他那么着急地解封魔王就很有问题。就算出于把藏书室当最大目标的考量，这个行为也不够明智。
“……”勇者向魔王效忠还没有问题？
没有get到勇者脑回路的魔王，觉得勇者可能因为缺少睡眠在脑部造成了无法修复的损伤，简称傻了。
勇者继续思考。
他的思维被影响了？被谁？主教？他什么时候被下了心理暗示？主教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保护某些魔族？
这样一想，他杀阁主的时候应该也受到了影响，也许他自以为下了杀手，实际却下意识放了阁主一条生路……
“咕噜——”
勇者的思绪被打断。他看向声音的发源处。
女孩脸红着捂住肚子，却不敢说话。
看起来挺健康的，魔王真的救下来了啊……
勇者疑惑地问女孩：“你不舒服？”
女孩嗫嚅了一声。
“？”勇者没听清。
“她饿了。”魔王提醒。
“哦，”勇者想起来，“我从乐游阁打包了饭菜和你姐姐。”
女孩的眼睛亮了。
魔王心道不好。
勇者从口袋里掏出木牌，确认它完好无损后，对女孩道：“我到的时候你姐姐已经死了。你要先吃饭还是先看你姐姐？”
“……”果然，魔王想，勇者的情商没救了。
女孩面色瞬间苍白，被压制住的魔气也紊乱起来，她磕磕绊绊道：“死、死了？”
“……”勇者觉得，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他看了眼一脸无语的魔王，颇为小心地对女孩道：“……大概……？”
“……”魔王打晕了即将魔力失控的女孩。
勇者心虚，觉得魔王似乎比自己靠谱……多了。
他问魔王：“……我不该跟她说她姐姐死了？”
魔王谆谆教诲：“要以一种比较委婉柔和的方式说，不能这么直白。你这样，她会恨你的哦。”
“哦……”勇者并不十分明白。
“她身上的伤都是你造成的吧？”
“……大部分……？”勇者想起了自己那一扔。
“你摔得她这么疼，她本来对你就没什么好感，你又这样随便地告知了她姐姐的死讯，现在她心里肯定更排斥你，哪怕知道自己应该感激你冒险救她和她姐姐。”魔王表示，他早就装作温柔知心大哥哥的样子和女孩好好聊过了。
“因为疼所以讨厌我？”勇者喃喃，“那我用锁链串你，你肯定更疼啊，所以你会为此十分讨厌我？”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当然。”魔王道，“我现在给你下个诅咒，让你日日夜夜受疼痛折磨，你不会恨我？”
“恨你？”勇者想了想，“为什么？你对我造成什么损伤了吗？”
“……”主教是怎么培养勇者的。培养得傻一点便于控制他倒是能理解，但这已经脱离傻的范畴了吧？
魔王冷酷道：“那就找一个放满乱七八糟的杂物、积着厚厚的灰尘的房间，把你丢进去看着，就是不让你清理。”
“！”勇者受到了一万点心理伤害。
第17章 封印魔王的第六天
魔王唤醒了女孩，好言安慰了她，总算使她接受现实。他按照女孩的心意把她姐姐的尸体烧成了灰，陪她在木屋外挖了个坑，把灰洒在里面，然后放了几粒种子，再用土填上。
勇者看出那几粒种子是公主留在魔宫里的，很好养活，常常种在坟上，长成以后花开不败。
女孩情绪缓和后，挪到勇者身边，低着头含含糊糊地说：“谢谢。”
勇者：“哦。”
女孩偷偷看了魔王一眼，魔王对她鼓励地微笑。于是她鼓起勇气，拥抱了一下勇者，大声道：“谢谢！”
这么一个温热的身体扑上来，勇者差点下意识扔出去，想起女孩太柔弱不禁摔，犹豫了一下，就来不及闪开了。
还好女孩很快地就松开了，抿着嘴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跑到了一边。
勇者不解地看向魔王：她不是讨厌我吗？
魔王神秘莫测地一笑。
勇者思考了一下，无果，就放弃了。他问魔王：“是不是不能把乐游阁的饭菜给她吃？”他本来想拿水漂漂饭菜，稀释一下里面的药。不过女孩吃了肯定还会难受。
魔王觉得这简直是一句废话。
“你会烧菜吗？”勇者继续问魔王。
“你忘了是谁向谁效忠了吗？还要我帮你烧？”
“哦，”勇者说，“我去买菜。”
他刚要出门，又转回来。
魔王：“怎么？”
“我没钱。”
魔王：“……”
“公主应该给我留了钱。”勇者想到大殿里那一大堆东西。
魔王丢给勇者几块银币：“顺便买份报纸回来。”
勇者接过银币，关门离开。
勇者找到最近的村镇，径直走向了市场。见到黑发黑眼的勇者，村民们自然是抱着恐惧退避三舍。小摊贩却不能随意移动，只好哆哆嗦嗦地装好菜和肉给勇者，甚至不敢伸手接勇者递来的银币。
勇者买了份报纸，他看了眼头版，上面大字写着“封印魔王！勇者归来！”，下面是一张大的彩图，正中央是笑容温柔手执长剑的同伴A，边上是沉静微笑的公主和只露出一张侧脸的同伴B，背景是被金光闪闪的封印阵封印住的魔王。
勇者打量了一下画上眼神锐利气势沉稳存在感不输同伴A的同伴B，下了判断——这张画肯定是同伴B画的。畅销人界的《勇者传记》系列也是同伴B主笔的，但他自觉要维持冷酷高傲的形象，坚决匿名。
虽然勇者封印魔王的消息很是振奋了平民，但普通的人族对魔族还是战战兢兢，毕竟被杀只是一瞬间的事，总不能盼望勇者天降神兵救自己。
勇者对村民们的态度也不奇怪。他买完了东西，准备离开的时候，看到不起眼的一处屋檐下有一小团颤抖的阴影。他辨认了一下，发现是那个捅了自己一刀的男孩。
……怕自己报复吗？
勇者无意加深男孩的恐惧，脚步不停地走出了村镇。
回到木屋后，勇者把报纸抛给魔王。他看见女孩睡着了，便放轻动作，洗干净小刀后，静静地处理买来的菜和肉。
魔王一眼就看到了头版的画，嗤笑了一声：“荣耀全归你亲爱的同伴了，没你的份咯。”
“一个黑发黑眼的勇者是不可能被接受的。”勇者洗着菜说。
魔王顿了顿，突然低低地笑起来。
勇者如果在封印他的时候破坏他的魔核，哪怕不会死，他也会虚弱很久，这样的话，就算勇者解除封印，他也造不成威胁，更不可能把勇者逼到现在这个地步。这么一想……勇者为了保证他的生存能力，真是煞费苦心。
“看来，如果那个老不死决定亲自出手消灭我的话，你还要想办法偷偷地保护我？”魔王简直笑得停不下来。
主教真是……培养勇者培养得……太失败了哈哈哈哈哈！别的方面傻就算了，偏偏在关键的地方机智得不得了。老不死真是老了不行了，洗脑的功力也下降得太厉害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如果魔王死了，勇者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勇者不知道魔王为什么笑成这样，不过既然魔王猜到了，他也就承认了，“为了不被主教除掉，我确实会保证你的生存。”
这是他之前的想法。
但是，现在他发现自己很可能被主教下了心理暗示，就算想杀魔王，恐怕也杀不掉。按照阁主的态度来看，恐怕主教现在已经想除掉他了。
啊，这么一想，说不定魔王身边还安全点呢。至少他看起来不像要立刻杀掉自己的样子。
第18章 封印魔王的第六天
勇者洗好菜切好肉，问魔王：“你能生个火吗？”
魔王勉为其难地赐给了勇者一个飘在空中的小火苗。
勇者刚一靠近，火苗就“滋”地一声熄灭了。
魔王想起来勇者的魔力属性是水，很克火。
“……你控制点自己的魔力。”
“我已经很努力控制了。”
魔王知道勇者对魔力的控制要比一般的魔族艰难得多，能收束到身边已经不错了，也就没强求，只是加大了火势，并一直维持着魔力供给。
勇者问魔王：“公主留在你大殿里的锅还在吗？”
“……”魔王把锅扔给了勇者，觉得这个公主简直周到得可怕。
勇者等锅里的水烧开，就把切好的肉扔进去，过了一会儿，再把菜扔进去，然后把锅盖盖上炖着。
魔王：……期待勇者有什么好厨艺的我真是太傻了。
勇者又问魔王：“公主留在你大殿里的药剂还在吗？”
魔王：“……”
锅里炖着汤的时候，勇者就面对着在地上排列得整整齐齐的药剂瓶沉思。他选择了几个瓶子，刚想混在一起，就被阻止了。
魔王：“你成功挑出了毒性最强的搭配。”
勇者默默放下那几个瓶子，又换了几个。
魔王：“至少和刚才的搭配相比，毒性减少了。”
勇者继续换。
魔王：“……你到底是要制调料，还是要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