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澄心中暗骂一句紫玉坏事,也顾不上是否唐突失礼就缠着妄尘问:“妄尘小师傅要去哪里?这城里我与紫玉都熟悉的很,不若由我们来带路如何?”
妄尘本想拒绝,可耐不住碧澄那副恳求的模样,最后还是松了口。
“城东的赵家,碧澄带我去那便可。”
碧澄见妄尘答应后总算是松了口气,可一旁的紫玉却皱着眉头一脸怀疑的问:“你去赵家干什么?去给赵家那几个活该蠢死的东西念经烧纸?”
妄尘算是彻底看清紫玉这人张嘴没好话的本质了,他叹了口气不想搭话。倒是一旁的碧澄极有眼色,拽了拽紫玉的衣袖让他收敛下自己的坏脾气。
紫玉不情愿的撇了撇嘴,却还是跟着两人往城东走去。
因为紫玉身上还有伤,一路上妄尘与碧澄两人为了照顾到他特意放满了脚步,时不时还在路边的小茶摊上停下歇歇脚,好一阵才出了城南地界。
这一出城南,那股浓重的脂粉气就少了不少,就连街上也比城南那地热闹了许多。街边琳琅满目的商铺,还有小贩一声高过一声的吆喝,光是看着听着都多了不少人气。
“这城东倒是比城南热闹不少。”妄尘与碧澄和紫玉坐在一处小茶摊,饶有兴趣的看着街对面一个捏面人的老汉。
“城南晚上热闹啊,不过最近确实比以前冷清不少。不过没办法,谁叫王家那出了事呢?没了王家,也不知其他几家打算怎么瓜分我们城南呢。”说到这碧澄忍不住暗自嘀咕起来。
紫玉手中的茶杯砰地一声放在了桌上冷哼道:“你想那么多干什么?反正不管是哪家,我们都离不?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袷髀ァ;故撬的阈拇罅耍胱吡耍俊?br /> 碧澄表情微僵,他慌忙去拽紫玉的袖子好声哄道:“不是不是,紫玉你别气,我没别的意思。就算走,我也要和紫玉你一起走的。”
“你就哄骗我吧……”紫玉瞪了一眼碧澄,愠色中不觉中混入几分哀愁。
妄尘在一旁看着这两人一哄一闹的模样,竟从他们身上看出几分江余清和鬼的影子。
自己可能真是魔怔了吧,看别个少年都觉得有那两人的模样。妄尘苦笑着摇摇头,心想着打发了这两个半大少年,自己一路寻到那赵家也无妨。
可他刚掏了茶钱想和碧澄他们分别,这路中却突然窜出一个随从模样的男子指着碧澄和紫玉朝身后大喊道:“公子!找着那两个倌儿了!”
茶摊中妄尘三人循着声看去,看见一个高壮黑衣男子从对街一家铺子里走了出来。那男子一身剑修气息,面目英朗,只是眼底带这一丝斑驳的暗红,腰间那柄长剑上也带着丝不浅的戾气。
妄尘皱眉,当即便看出眼前这剑修杀性过重偏了本道,怕是再不正心就会坠入魔道之列。
紫玉和碧澄怎么会和这样的人有什么牵扯?妄尘本想去问身边的两个少年,却发现他们在看见那剑修时双双面色惨白,全然一副想跑又不敢跑的模样。
“你们两个小东西不在楼里待着,大早溜出来乱跑,是不想看着本公子吗?信不信本公子就在这街上扒了你的衣服?”说着那黑衣剑修走上前来,抬手就要去扯碧澄的领子。
紫玉见状一把将碧澄拉到身后,挡在了那黑衣剑修面前。他白着一张脸将碧澄紧紧挡在后面,尽管他紧紧板着脸,妄尘却还是从他眼中看出了恐惧的颜色。
“这不是能下床吗?敢情前些天你这小贱人是故意和本公子拿乔了?”黑衣剑修一把捏住紫玉的下巴迫他抬起头来,“看公子待会怎么收拾你!”
碧澄见状眼圈一下就红了,“公子!紫玉伤还没好,公子想找人陪那就找碧澄好了……”
紫玉被身后的碧澄气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他回过身抬手就扇了碧澄一巴掌。
“你这小贱蹄子,抢客人抢到我紫玉头上来了!还不快滚!”紫玉一双柳眉倒竖,脸上虽然对碧澄满是嫌恶,可守在袖中微颤的指尖和眼中的担心却全然不假。
碧澄硬挨了紫玉一巴掌,眼泪终于是掉下来了。他拽着紫玉的袖子低声抽噎起来,偏是紫玉再怎么骂他他都不松手。
那黑衣剑修像是觉着两个少年相互维护的模样有趣,故意将紫玉拽进怀里,看着碧澄在一旁心急求饶。
到这个份上,妄尘怎么都猜得出来紫玉先前那一身伤是怎么来的了。只是他没料到,那刻薄又嘴毒的紫玉会这么护着碧澄。
妄尘摇摇头低叹一声,他本是不该管恩客小倌之间那档子事的。可既然自己碰见了,自是无法熟视无睹的。再加上那碧澄一直眼泪汪汪的往他身上瞅,今天这事妄尘是怎么都脱不开干系了。
也顾不上茶摊周围一群围观人的指指点点,妄尘站了出来替那两个少年说话。
“这位道友,碧澄所言非虚,这紫玉确实有伤在身,经不得操劳。”
那黑衣剑修眼刀直戳妄尘,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后不怀好意的笑道:“你这哪里来的野和尚?怎知紫玉有伤在身?莫不是亲眼看过?”
妄尘知道这黑衣剑修话里有话,心里虽恼却没表现出来,只是双手合十微微颔首。
“身为医者,不见伤处如何为病患配药调理。”
“医者?”黑衣剑修大笑一声,将怀中的紫玉一把推开,一旁的碧澄连忙扶住紫玉往后躲去。
“难道不是个罔顾戒律的花和尚吗?不过……”黑衣剑修看着妄尘脸,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比起当和尚,我倒是觉得你这脸更适合待在南街的馆子里给人玩。怎么?有没有兴趣与本公子试上一试?本公子保证一夜就让你美的忘了佛祖。”
说着那黑衣剑修手上覆了几成力道就要将妄尘拉入怀里。
许是早上那阵被昨夜的事情烦的紧了,妄尘心里憋的闷火一下被眼前这无礼的黑衣剑修给激了出来,格挡之间不觉中也带上了几分修为。
黑衣剑修见自己没得手,心中也是被挑起了兴趣。
他也不顾自己在闹市之中,抽出腰间的剑就和妄尘过起招来。他起初以为妄尘不过是哪里来的一个低微散修,大意之间竟然妄尘手中吃了亏,好几次都被妄尘手中那串佛珠震的虎口发麻,险些握不住手中的剑来。
这一次两次他还能当做是狩猎的情趣,可三次四次这就是对方不识趣了。黑衣剑修被妄尘激起了怒意,招招式式中的杀意和狠绝逐渐暴露了出来。
“这位道友有些过了吧?做这种强人所难之事,道友也不怕结下业果吗?”妄尘皱眉看着自己被对方划破的袖角,手中的佛珠渐渐裹上一层紫光。
“业果?我孙文成何尝怕过!若真有所谓业果!我也见一对斩一双!”孙文成厉喝一声,又一次持剑与妄尘缠斗起来。
妄尘目光一凛迎身而上,他的修为虽不比江余清和那鬼,但面对眼前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孙文成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灵巧的避开剑势,手中结出一道莲印将孙文成从半空中直接压在了地上。见那他一时再无还手之力,妄尘这才挥散莲印从屋顶跃下,重新护在碧澄和紫玉面前。
“孙道友不信因果便罢,眼中也无王法吗?当街公然强迫,就不怕这临仙城城主问责?”
“王法?问责?”孙文成狼狈的从地上爬起身来,一双发红的眼睛狠狠盯着妄尘,“江家就剩一个老不死的和一个没用的废物,还敢来找我孙家来问责?我告诉你,我孙家就是这临仙城的王法!”
没用的废物?
听到他这么说江余清,妄尘只觉得心中一阵邪火,短短一瞬间他甚至有些后悔刚刚一掌没把这人的骨头折断几根。
“少城主霞姿月韵之风采,修为虽说不上登峰造极出神入化,但比之孙道友却足以算作出众。劝道友莫要再恶口伤人,以免招致果报。”
话刚说完,妄尘就感到身后多了一个熟悉的气息,他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听到一旁的碧澄低叫了一声“少城主”。
这叫妄尘一下愣在原地,躲也不是,留也不是,还恨不得将刚刚自己那几句话吞回肚里。
虽说一切善恶之言皆是口业,可自己这果报来的未免太快了点吧?
“一来就听到妄尘在夸我,我心里可欢喜得很。”江余清在妄尘耳边低语,他仗着袖子宽大旁人看不见,用手指轻轻挠了挠妄尘的手心,
“妄尘不是想去城里其他几家看看嘛?既然正巧在这遇到孙家的大公子,那不若我们去完赵家后一路去城西逛逛好了?”
说着江余清斜睨了一旁的孙文成一眼,似笑非笑的说:“不知孙公子可欢迎我们?”
孙文成只觉得自己像被一条蛇盯住了一样浑身一凉,他定睛打量起面前这自小被他们几人欺负的“小废物”,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只是离开了几年,这人就完全变了模样。
作者有话说:
☆、师傅,我被告白了!-H
妄尘今天没有丝毫收获。
赵家上下接连遇害,如今只剩下两位修为颇高的老者。
孙家更是凄惨,府中之剩主母和两位妾室操持家业。孙家本碍于城内之事不愿让在外游历的孙文成回来,却没料到孙文成不知怎么的自己给回来了。这不知道还好,孙文成那受不起挑衅的性子一听自家出的事,竟当即立下血誓扬言要亲手斩杀那害他族人的恶鬼。
可无论是哪一家,当妄尘提起王家暴露出来的那个邪阵时,要么端着架子一问三不答,要么直接开口赶人。
妄尘有些挫败,他本打算趁今日一同将李家也一同问了,却在半路上被江余清给拦了下。
江余清三言两语的打发走了碧澄和紫玉,难得强硬的将妄尘堵在一条少有人路过的小巷深处。
“妄尘不必心急,那李家人向来聪明。王家事情一出他们就举家连夜躲出了临仙城,虽说他们迟早得回来,但现在去也只是扑个空。”
妄尘看着江余清在自己面前一张一合的嘴,一句话听完半天才回过味来是什么意思。想起昨夜那个梦,妄尘有些心虚的别开脸不敢去看江余清。
“既然是这样,那我就先回去了,今日之事劳烦少城主出面了。”说着妄尘就想逃出这条小巷。
可妄尘还没走出一步,江余清便抬手拦住了他的去路。换个方向,江余清又抬起了另一只手臂。
被困住的妄尘下意识的想要后退,却发现背后已经紧贴住在了墙壁上,自己根本没有退路。
“少城主,还请你……”
江余清打断妄尘话,有些失落的问:“妄尘为什么要叫我少城主,之前不是一直唤我余清的吗?”
“余清就是少城主,我没叫错。”
“那妄尘为什么不愿看着我说话了?”江余清说着往前踏了半步,离妄尘更近。
妄尘被突然贴近的江余清吓了一跳,被对方的阴影笼罩的瞬间他忽然有种危险的错觉。
“没、没有。余清……少城主能否退开些,我该回去了。”
“那妄尘为何要避我?”
“我没有避你。”
“那妄尘就是在嫌我?”
“我没有嫌你。”
“那妄尘定是在烦我。”
“我没有烦你。”
“那妄尘该是在厌我。”
“我没有厌你。”
江余清步步紧逼,不给妄尘丝毫喘息的机会,那温柔的嗓音下隐隐有种迫人的感觉。
“妄尘可知,我今早去老庙没见着你时心里有多难受?”
妄尘想起自己晾在院子中的床褥和衣物,心中暗道若是自己早上在庙中看见眼前这人,自己才是该难受的那一个。
江余清见妄尘不回答,苦笑一声后自嘲的说:“就因为昨日下午我的亲了妄尘,所以妄尘决定疏远我了是吧?”
妄尘下意识的摇头,可再细想,自己虽是在为昨夜之梦困扰,但更多则是因为面对江余清时不知如何是好才会心烦。
昨天下午之后,妄尘再怎么迟钝也该清楚江余清这些天的用心了。之前几天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既然知道了还继续接对方的好意和殷勤,这样的事情妄尘可做不来。
所以还是趁早划清界限的好吧,自己可是要出家的,他可是要做和尚的……
“少城主好意妄尘心领了,但妄尘身为佛门中人……”
江余清毫不留情的截断了妄尘的话,“妄尘还没有出家,虽然修佛却算不得是佛门中人。”
而妄尘也终于被江余清这种步步紧逼的态度逼到没有退路,他心烦意乱的将眼前几乎与自己贴在一起的人推开,脸上浮起些许愠怒之色。
“少城主!无论怎样我都是要出家的人!若少城主还念得儿时那点情谊,还请少城主不要为难我了!”
“可我就是因为还念着那时妄尘对我的好,才无法放下心中这份恋慕啊。妄尘你不讨厌我,就说明我还是有希望的,所以为何不给我一个机会?而且我不明白,为什么妄尘你一定要执着于出家呢?你当真就这么厌恶这个尘世吗?”
妄尘知道,自己不是厌恶,而是在害怕这个尘世。可这样的话妄尘却无法亲口对别人说出,因为只有他自己才清楚,自己幼时的恨意虽然淡去却从未消失,就像是一味附骨的毒药。
这么多年以来,记忆中对自己挥刀相向的父母一直都是妄尘的梦魇。他在师傅的教导下可以宽容的对待任何人,可偏偏无法对自己的感情宽容。
人世中所有情和爱总归逃不开一个“欲”字。妄尘怕这个“欲”,所有也不愿意沾上这个“欲”。
所以他不愿入世,他宁愿一辈子青灯古佛老死寺中,也不愿再与他人有何牵扯。
“少城主,无论怎么说我都是一个正在修行的受戒之人,请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诱我犯戒!”
“我哪里诱妄尘犯戒了?”江余清不自觉的提高了自己的音量,“妄尘你扪心自问,昨日我虽冲动却再为做出其他过分之举!你若真的铁了心要净心守身,我何尝诱惑得了你?”
“你别说了!昨日之事就当做是终结吧,今后不要再来寻我了。我不想再和昨夜一样再梦见……”
妄尘猛地捂住嘴,脸上的慌乱和无措却是再也掩藏不住。他低下头藏起脸上的神色推开江余清就想逃走,却被江余清一把拉住。
“和昨夜一样梦见什么?”江余清揪紧这个问题不放,“妄尘,你不能随随便便就给我扣我不知道的罪名!”
妄尘心里一慌,猛地挣开了江余清的手,不料动作太大,他早上藏在怀中的那枚铜铃叮铃一声从怀中掉出落在了地上。
江余清捡起地上的铜铃,眼中神色不明。妄尘见他终于松了手,转身就要逃开。
“妄尘,你愿随身带着我赠你的信物,也愿在孙文成面前维护我。哪怕你一直拒绝,也都未对我说出一句伤人的话。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你对我其实也有心吗?”
早已逃到巷子口的妄尘背影一僵,却并未停下离开的脚步。
“妄尘!”江余清握住手中的铜铃,脸上温柔的面具逐渐破裂,露出一丝不甘的扭曲。
“你究竟在怕什么!”
妄尘几乎有些狼狈的从江余清面前逃离,他回到那座老庙关上门,独自坐在佛像前的蒲垫上一遍遍默念心经。可江余清最后对自己说的那几句话,却还是一遍遍的徘徊在他耳边。
妄尘不敢断言自己是否真的对江余清有心,可他知道自己并不讨厌这个人。
江余清的温柔和关怀总是细微入至又恰到好处,从来都不会让他觉得尴尬。即便是遇到一些特殊的情况,他也总能迅速的做好应对之法并帮助自己恢复镇定。
无论从哪个角度而言,和江余清这样一个人相交,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所以自己当然是没有理由去讨厌他。
可单凭这一点,怎就能说他喜欢江余清呢?
妄尘心中一阵烦乱,连着手上的佛珠也转的比平日里快了不少。可当那颗顶珠又一次转到他的手中时,妄尘却不自觉的看着那少了一串万字流苏的绳结发起了呆。
这呆一阵念一阵经,又呆一阵又念几句经。到最后妄尘发现自己真的是半点都静不下来时,终于放弃了。
他把佛珠往手上一套,翻起身窝进墙角没有被褥的干草堆里恨恨的嘀咕了几句后,竟又毫无预兆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