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果子随意的语气一点不像在谈论什么大人物，乔逸然却顿下了脚步，“太子？”
“对啊，”小果子点头，“主子小时候做过太子伴读，从小关系就很好。太子为人谦逊温厚，本身是个冷静睿智的人，但主子常说他太过聪慧，多情又薄情。太子什么都好，就是天生修炼不行，用了多少药找了多少医师都没用，他至今才十几级的灵武力呢。”
“嘿咻！”小果子跳上一块大石头，晃着身子继续说，“反观二皇子苍昧，勇武果断又颇得皇帝喜爱，在强者为尊的世界里，不少人还是很看好二皇子的。重要的是他母妃还在并且受宠，太子殿下很早就失去母亲了。”
“强者为尊，可并不一定要灵武者才算强者，照你的说法，太子殿下能走到今天也是个有本事的。”能活到今天就不容易了，还能保留着太子的位子。
乔逸然慢吞吞走着，“大哥让你说的？”
小果子以微笑代替回答。他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冒冒失失，毕竟是乔瑾留在身边的人，什么该讲什么不该讲小果子可极有分寸。
乔逸然的院子和乔瑾的院子就这么点距离，走得再慢也该到了。乔瑾的院子角落种有一棵大树，四季常青，偶尔飘下几片树叶落在树边小水池里，悠悠然韵味天成。乔逸然到的时候，乔瑾正和一人在树下煮茶。
那人想必就是太子苍晔。
和乔逸然想象中不同，苍晔看上去并没有书生弱气，架势上一点不属于乔瑾，身着束口长袍，没有广袖衫的端庄，看上去倒是十分精干，像极了习武的人。但他身上灵武力确确实实弱的可怜，他这点实力真是完全不够看。
乔瑾一眼便看见跟在乔逸然身后的系统，“你们倒真是形影不离。”
乔逸然：“大哥不会赶他走吧？”
“就跟我贫。”乔瑾瞪了他一下，“快过来坐着，你赶得巧，不用等过煮茶这段无趣的时间，小果子，看茶。”
“好嘞！”
乔逸然落座，“大哥，这位？”
“初次见面阿瑾的弟弟，我叫苍晔。”
乔逸然挑眉起身拱手道，“太子殿下，失敬，在下乔逸然。”
“哈哈哈诶你坐下别这么拘谨，我跟阿瑾多年朋友了，他的弟弟就是我的弟弟，对吧阿瑾。”
“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乔瑾捧起茶，“逸然就一个亲哥哥，我可不打算让位。”
“唉，你这人还是这么无趣。”
……这声音有点耳熟啊……乔逸然正想着，系统在脑海里就发话了
乔逸然讶异，今天的傀儡是太子拍下来的？
“太子殿下，斗胆问一句，今天您是否光临了雅阁拍卖行？”
苍晔承认得十分大方，他并不说是否去了拍卖行，直接就回答，“嗯，是我。”
既然他承认的这么爽快，想必就是自己不起头苍晔多半也会提到今天拍卖行的事，毕竟如果他不说，谁知道傀儡是谁送的。乔逸然心下打鼓，嘴上还是不忘记道谢。
苍晔又笑了，“别客气，我今天两手空空而来，那东西就当见面礼了吧。”
乔瑾微微皱眉，“你们在拍卖行遇上了？”
“不不巧合而已，”苍晔道，“我只是想去拍卖行凑个热闹，认出了乔家的马车而已，又听得另一贵宾席竞价的声音，我想应该是乔家哪位少爷小姐，顺手帮帮忙罢了，没想到竟然帮到了乔家小少主，我运气也不错啊。”
乔瑾看着自己的好友，“你帮他拍什么了，花了多少？”
苍晔悠悠然道：“也没多少啊，我这个位子坐得也就剩月奉不错这个实在好处了，阿瑾你别想着还，要还我跟你急。”
乔瑾还待说什么，苍晔从容地打断他，“再说，阿瑾弟弟都能收下昧弟的东西，我这么个小东西也就一并收下呗。”
苍晔无论是说话还是行为都表现得十分随性没有一点太子殿下不近人情或者摆架子的模样，但他说出的话令乔家两兄弟都是心头一紧，果然他什么都知道了。
他口中的昧弟只能是苍云帝国二皇子，苍昧。
乔逸然能感受到乔瑾一开始的为难，他圆场道，“既然是见面礼，我也应……”
“哎呀阿瑾弟弟说什么呢，”苍晔摆摆手，“这种东西大哥哥准备就行了，要弟弟给我见面礼阿瑾会笑话我的。”
乔瑾意义不明的“呵”了一声。
乔逸然打从心底觉得这太子不好对付，在绝对劣势下他能走到今天绝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唔好久没出来了，感觉阿瑾你这里的茶比宫里还好喝啊。”
“不敢当，粗茶而已。”
“阿瑾你……生气了？”
“太子殿下。”乔瑾冷冷道：“您出宫的事太傅知道吗？”
苍晔心虚道：“咳咳，这个……”
“那就是不知道了。”乔瑾一点不跟他客气，“喝完这杯茶麻烦您回去，不然太傅责问起来我担当不起。”
苍晔震惊了，“你竟然不留我吃饭？”
“今天不开伙。”
“那我们跟其他弟子一起吃啊，我一点都不介意。”
乔瑾忍无可忍，“我介意！”
“啊哈哈行了不逗你了，我还有事，其实也不能久留。”苍晔摇头晃脑，“唉，也就你这么直接，赶我竟然都不婉转客气一点。”
苍晔状似十分不舍的放下茶杯，“那我走了，下次再见阿瑾的弟弟。”
“小果子，送客。”
小果子将太子送出去，乔瑾叹了口气，“逸然，对不住。”
“大哥你道歉做什么。”乔逸然先是无所谓的笑了笑，而后收敛神情，“大哥，你朋友他，首先是太子。”
乔瑾无奈，“对，你也懂，他是太子。”
茶叶在水面上盘旋漂浮无力，一如乔瑾的话。“四大家不能参与夺嫡之争，但太子伴读从来只从四大家直系子弟中选取，你知道什么意思么？”
“毕竟是太子，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太难看？”
只要与伴读处的好，以后很可能收获一大助力，若是伴读再成为其家族主力，这股力量就更大了。
乔瑾发现自己弟弟能想通其中关节，点点头，“还有他一直不叫你的名字……”
“我知道。”乔逸然道：“那可不是什么爱称，大哥你也因此才生气了吧。”
“不止这个。”
弟弟聪慧虽然做哥哥的难免寂寞，但他也能放心些。“其实我并不想你跟他扯上关系，其他皇子也好。你是个懂得分寸的人，大胆去做，真遇上什么难题，还有父亲和我呢。”
乔逸然想，其实这之中最难处的应该是乔瑾了，他和苍晔的关系看上去真不错，越是不错，他越是麻烦。
“但大哥，你是会帮太子的吧。”
“只是作为友人而已。”乔瑾轻声道，“毕竟不能放着他不管。”
第三十二章
二皇子送了一大堆东西，太子亲自登门拜访，这个看似平静的皇城，底下早已波涛汹涌，诡谲莫测。
入学前乔逸然带着自己一些炼器成品去了趟武器店，肥水不流外人田……好吧黄级武器还算不上肥水，以后就没准了，乔逸然还是选择了乔家自己的武器店。
店里老板自然是认得他，乔逸然把东西摆出来，“老板你也不用跟我客气，你看看这些东西，给我个公道价，也不能说我是谁就占你们便宜，回头父亲要责骂我的。”
老板心说家主舍得么，一边唯唯诺诺，拿起武器来。
原本他是不打算认真品鉴武器，心想给个高价就好，乔逸然毕竟是新手炼器师，他能炼出多好的东西？店子里随便挑一样都能把他比下去，可老板一查验，却是愣了。
“这品质……就算在上品中也是上乘！我看看我看看，全都是！”
老板惊讶了，“小少主，难道您炼出来的都是此等品质？”
“那到没有，一半的几率吧。如果都是我肯定全给你了，哪会只有这么点。”
老板捋着胡子喃喃道：“那也很不错了，很不错了……”
乔逸然确实没有每件武器都炼出如此上乘的品质，跟老板理解所不同的是，乔逸然炼出的每件武器都是上品，在这里交给老板的，虽然现在没有这个说法，但乔逸然觉得，在红色乌金土帮助下，他能炼出超越上品的东西，暂且自命为极品。
炼出极品很难，就算乔逸然也做不到百分之百，他目前能保证的只是百分百上品罢了。
“小少主你看这样，这里所有东西我给您十万，你觉得合适么？”
全是黄级的东西，稍微放高了价格却也没有刻意讨好给出不合适的天价，乔逸然答应，“很合适，谢过老板了。”
“不敢不敢小少主你太客气了。”
还是自家的店子好说话，又不用担心被坑，两人痛痛快快完成了交易。
入学的日子一天天临近，据说仙儿和其他几人选择不一样，她放弃了武技的修炼，准备专攻医师。
帝国学院有专门给炼器师和医师开设的课程，修炼者可以根据自身状况进行选择，让乔逸然选，他肯定就是炼器师和灵武者双门，如果能加上医师就更好了，可惜不能暴露啊。
他如今天资已经引来众多目光，如果再曝出是双珠之体，事情会变成什么走向真是难以预测。
没想到入学的日子来临的时候，乔逸然不得不面对系统散发出来的恐怖气息，虽然这不是针对他的，但罪魁祸首算下来还是自己造成的。
乔逸然尴尬的摸摸鼻子，“别这样，呃，即使不是一个导师也是一个学院的，还是经常可以见面啊。”
系统可以入学，但当然不能以新人身份入学，于是他成为了某导师亲传弟子，休学后复学的人，亲传弟子这身份似乎还有点牛逼哄哄，因为乔逸然也只是个普通弟子。
但系统完全看不上亲传弟子的身份，不能跟乔逸然在一块儿什么都是浮云，乔逸然看他黑得出水的脸色，完全不敢说我觉得我们可以试着保持距离。
乔逸然耐心劝说，“你想，如果你不能以弟子身份入学，我们之间不是隔得更远？”
系统不被忽悠，“你可以把我当傀儡时刻留在身边。”
乔逸然语重心长：“我希望你成为一个人。”
系统：“我学，跟在你身边我一样学。”
乔逸然：“老实说，人和人这事儿不是我一个人就能教会你，你跟在我身边，其他人跟你接触老是当你是我傀儡不当人，或者不知道你是傀儡的当你是下人，这样子你何时才能作为一个真正的人和所有人接触？我可不希望那天不会到来。”
“……”系统沉默了。
他没有忘记乔逸然为什么需要系统，为什么开发系统，正是因为从来没有忘记，所以每当乔逸然提起与这相关的事，系统就说不下去了。
他正是因为那个理由诞生的，如果做不到，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呢？
于是系统只能被乔逸然说服。
乔逸然没想过系统有了那么复杂的心思，他只当系统听进去答应了，高兴地拍拍他的肩，皆大欢喜。
入学的时候乔逸然才发现他又估量错了一件事，他真不该说一个学院能经常见面，这学校也……大得太离谱了。
而且乔逸然面无表情的发现他竟然跟木高分到了同一个导师手下，木高对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好在这种尴尬不需要持续多久，他们之中有的人连东西都没收拾好就被导师叫出去了。
……住的居然还是大通铺，乔逸然琢磨着，帝国学院提倡勤劳节俭？跟学院名字不太配啊。
乔逸然换好弟子服到校场集合，一个穿着黑红色长裙的高挑女子正在集合方阵前慢慢踱步，没有穿着弟子服，应该是学院的导师，女子慢慢踱步后，开口数到：“三、二、一。”
数数代表着什么？
高挑女子站定到中间，默默看着在她数完“一”之后才到达的人，抬高声音道：“现在刚到的，全部给我站到左手边，单独列队。”
弟子们面面相觑，但还是照做，全部五十个弟子到齐后，高挑女子这才开始自我介绍，“首先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名木月，从今天开始一个月内，我将是你们的导师。”
只有一个月？大家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
木月皱眉，十分不耐一声吼道：“安静！”
众人立刻站直了。
木月哼了一声，“半灌水响叮当，没什么本事还聒噪。”
有人忍不住打着胆子问，“老师，此话从何说起？”
“我说的不对？”
木月抱臂睥睨着众人：“在这里的五十人，你们不过是勉强达到了入学条件，换句话说，是差那么一点点就看不到学院大门往哪儿开。以为进了学院就万事大吉了？别让人发笑，帝国学院可不是过家家的地方。”
木月冷声道：“听好了，这一个月内我会好好操练你们。我也不是多想当你们导师，所以敢浪费我时间的，我会亲自告诉他下场。”
木月手中横出一把武器，是一杆漆黑的□□，□□砸地的重响声让人为之一震，一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女子，用的竟然是这么刚硬的武器，真是人不可貌相。
“听好了！你们现在并没有得到学院的正式认可，你们是学院的底层，是弱者！这一刻开始你们必须服从我的命令，一个月之后你们必须参加打擂，两天内无法获得三场胜利的人，将会被开除，失去弟子身份，再不是帝国学院的人！”
原来乔瑾分别前跟自己说的就是这个。乔逸然的实力最清楚的是自家的人，外面对乔家二少爷究竟有多强那是一传一个版本，有人将他吹得天上仅有地下绝无，有人嘲讽这就是乔家编的吧其实乔逸然弱的很等等。乔晟在写推荐信的时候不可能明说我儿是个天才，光从明面上看，乔逸然确实得分到这个边缘班。
他们这些人都是踩着线进入帝国学院，要是被开除了，就再也没有机会成为弟子了。
“凡是我召唤，半刻钟以内无法按时到的。”木月左手一摆，“比如现在我左手边的人，都将受到惩罚。”
左手边的人闻言骚动起来，没有迟到的人则庆幸。
“现在，你们的第一课来了。”
木月收起手中□□，目光扫过众人脸庞。“从学院大门到宿舍，我也不要求你们跑来回了，单边五十次，亥时前跑不完的今天不准吃饭，左边这列迟到的，加跑两次。别以为亥时前跑不完就算了，跑不完的，明天继续。”
饶是乔逸然，听到这句话也变了脸色。
学院大门到他们的宿舍，两点间直线距离也是五六公里，加上之间弯弯绕绕的路，少说也是七公里，五十次，三百五十公里。乔逸然体力在灵武者中只能算一般，前世又做了多年宅男，三百五十公里……想想就腿软。
脸色泛白的可不止乔逸然一个，几乎所有人都变了脸，特别是加罚两次的人，一个个都铁青了。
“好了，”木月拍拍手掌，“开始吧，我的提醒你们，现在已经未时了。”
木月笑起来还是有几分姿色，但现在众人看着这笑容怎么看都只觉得脊背发寒，也不知谁带的头，众人陆陆续续跑了出去，总觉得要是顽抗不跑，会遇到更可怕的事。
就在乔逸然开始他学院第一堂课的时候，他父亲正看着屋子里一把剑发呆。
这剑是乔家武器店其中一家呈上来的，老板带着东西来的时候，一个劲的夸乔逸然，指了指其中一把剑，“小少主说这是他第一次炼器的作品，哎呀小少主第一次炼器便能炼制出如此上上之作，将来前途一定不可限量。”
乔晟便把这把剑留下来了，挂进了妻子曾经独住过的小屋里。
乔夫人走了这么多年，小屋里依然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许多东西都不曾动过，乔晟仿佛现在还能想起当年她在时的模样，无论是生下阿瑾后她非要带着孩子单独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还是逸然丢了之后，她经常偷偷来这里抹泪。
现在变成乔晟偶尔会独自来这里静思。
夫人，孩子们都长大啦。
乔晟摸着剑身想，也不知道逸然在学院里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不习惯，能否交到知心好友，也千万别跟着某些纨绔子弟学坏。
乔晟想着想着摇摇头，低笑一声，“夫人你看，该你操心的事我都想了，却也不知道这个爹当的称不称职。”
乔逸然现在若是知道他爹在想什么……大概也没空吐槽了，因为这第一堂课，实在是够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