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镜中熟悉的面孔，他的记忆渐渐回笼，江院长、杜子洋、项烽、小树林、大王花，腐蚀的粘液……大量的场景直冲进他的脑海。
他是江雨！是那个正就读C大生物工程学院研一的江雨！
第21章 他竟是怪物
江雨看着这般模样的自己难以置信，他走近一些打开盥洗池的水龙头，用水抹掉镜子上的斑斑血迹。
这样走近一看他才发现自己的眼睛眼白的部分竟然如充血般变成了红色！
他被自己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吓得倒退了两步，虽然他不喜欢耍帅装酷，平时也穿得比较简单朴素，但他一直对自己俊俏的模样感到很满意的，如今变得这般吓人他是真的备受打击。
他慌乱地左顾右盼，可又不知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在身上胡乱摸了摸想起之前自己胸腔肋骨断裂，手脚腐蚀，连忙又摸向了胸口，跺了跺脚。
他这是……没事了？!
被刺激够了的他此刻也顾不上外面异样的安静和诡异的血迹，脱掉自己的衣裤就打开了莲蓬头的水。
此刻水是冰凉的，但江雨却并未感到任何不适，他使劲儿搓着自己的皮肤，刷掉右手和双脚成块的死皮，全身上下都打上香皂。
他一遍又一遍地冲洗着，可青色皮肤并没有奇迹般地变回原来白皙的颜色。
水流冲刷着地上变干的血迹，血迹又重新汇成了一股小流，江雨闻着这冲鼻的血腥味，只感觉自己越来越饿了。
过了很久，江雨终于放弃了这样的愚蠢行为，他终于认识到自己皮肤果然变成了青色……
他呆呆地穿着鞋、光着身子走出卫生间，又在衣柜里拿了一间T恤和长裤穿上。
他望了望墙上的钟，10点零2分，皱了皱眉，也不知现在是几号了？
他在房间里四处看了看，发现病床另一边的柜子上有一台明显女性用的手机。他快步走过去，打开手机一看，10月11号！
他记得在小树林晕过去的那天是3号，这么说他一睡睡了8天！
奇怪！他现在肋骨好了，手脚好了，而且按理睡了这么久自己应该很虚弱才对，可他现在除了很饿以外，精神倒是很好。
由于手机有密码，江雨打不开，想了想还是拨打了紧急电话110。可试了几次却都是响了没人接，江雨无法只能放弃。
身体的怪异，环境的怪异，电话的怪异都让江雨感到心惊胆战。
他胆子小，除了惊慌并不想多花好奇心在这种种怪异上，也因此，害怕的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跨出房门，而是一直轻手轻脚地呆在房间里。
可时间渐渐过去，到了下午，这样待着让那股饥饿感更加明显而让人难耐，且江雨想着等再过几小时天黑了，这么一个人在这样空旷的医院待着，仅仅是想想都让他感到恐惧。
他心里着急，在出去和这么待着间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咬咬牙，在柜子里找出一件外套穿上，拽着那个手机又从床边的屉子里抽出了一个卫生口罩带上后，把自己大半武装起来，轻轻打开门走了出去。
出去以后，江雨几乎一直处于垫着脚小跑的状态，那慌张谨慎的模样像极了一只小老鼠。
这般偌大安静的空间，还是加上了医院这个标签的空间，空旷安静着实让人害怕。
江雨一路东张西望地来到走廊边，他没有去乘坐电梯，倒是仔细看了看电梯旁楼层的标识。
他现在在医院的顶楼也就是22楼，还是VIP楼层！
江雨看着标识微挑了挑眉，之后弓着背，垫着脚打算从并没有关上门的安全通道的楼梯走下去。
一站在楼梯口的门口，江雨顿时感到了一股夹杂着比之前他闻到的血腥味儿要浓厚好几倍的腥臭味扑面而来。
他皱皱眉，舔了舔嘴角，心里奇怪，怎么闻到这个味儿他还有心思饿啊……
他有些打退堂鼓，这般腥臭，也不知下面是什么可怕的场景，可这时要他回去，他也是打退堂鼓的。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楼梯边的扶手处往下望，扶手一圈一圈地直达楼底。
江雨眼睛睁得大大的，这一下子从22楼看到楼底他才意识到他的视力竟然变得这般好，就连那底楼扶手上的斑斑锈迹他竟也看得清清楚楚！
他抬起头，惊讶地摸了摸眼睛，想起之前在卫生间看到的那般恐怖的红色，顿时有些苦中作乐地安慰自己，至少还是有点好处的。
他趴着扶手往下望，打算只消他一看到有光影闪过他就立马回病房，可等了很久，他也没看到什么。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贴着墙壁往下走，渐渐地他听到了楼梯门里面传来的脚步声。
很多！但很慢！那是真的很慢，感觉很轻微，但又很清晰。江雨他感觉得到门里有很多'人'在走动。可他没有去打开那些门，这般速度行走的，还这么多这般速度行走的，江雨无论如何也无法把这些'人'当成是正常人类。
他轻轻地一层又一层地往下走，突然他发现下一楼的楼梯口的门没有关！即使未走到那扇门的门口，江雨也把里面缓慢走动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他甚至可以通过那些脚步声判断出里面到底有多少'人'在走动。
他心思回味了一阵，算算门开着的这一楼应该是12楼，离外面世界很近了，江雨有些胆怯却又不想再回到楼上，一路走来他知道除了VIP那楼，这里的每一楼都有很多'人'在走。
江雨猜想原本顶楼也是有的，只是门开着都走了下来。要他回去那是万万不可，他知道只有出去才是理智的长久之计，所以他悄悄把鞋脱掉拿在手里，咽了口唾沫，垫着脚，每一步都要双脚全落下了才去踏下一步梯子。
他耳朵一直听着里面的动静，察觉到那些缓慢行走的'人'并没有突兀地改变原来行走的轨迹朝门口走来，立马弓着腰闪过楼梯口。
就在他转过楼梯口的那一刹那，他停住了。
他背朝着楼梯口，手拿着的鞋子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在空旷的楼梯里响起了好大的声响，可这一切江雨都不在乎了。
他似乎突然就不那么害怕了，他的双瞳剧烈颤动着，僵硬地慢慢转身看向那群正无视他继续缓慢行走的'人'。
他张大嘴巴看着这群'人'。呐呐地想喊出来，可喉结明明上下颤动着却没能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他一步一步地走进门口，一个，两个，三个……渐渐地走廊里满满的'人'出现在了他眼前。
他慢慢僵硬地走到'人'群中，拳头捏地死死的，微微颤抖的身体显现出他此刻的不平静。
他眼眶通红，这让原本就猩红的眼睛变得更加可怖。可不管他情绪再多么激动，都没有一滴眼泪淌落下来。
都是青色的。
映入眼帘的都是青色的皮肤，都是红红的眼睛。
这代表什么，江雨知道。
他慢慢走着，在'人'群中僵硬得看来看去。
看着某些'人'满身血迹，有些'人'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碎肉，一圈血痕，看着地上还散落着的碎肉，碎布。
看着这一群'人'对他的视若无睹……
江雨从来都不笨，甚至很聪明。
想着之前闻到血腥气那般难耐的饥饿，他知道他和这群‘人’一样……
变成了吃人的怪物。
之前自己的胆小谨慎，自己的恐惧不安，他此刻只觉得非常可笑，他害怕的未知竟然不是别的什么就是他自己。
看了看周围，他有些无力地哼笑出声，视若无人地走到楼梯口把鞋子床上，来到电梯口按下电梯就走了进去。
没有一丝顾虑和害怕，或者说是再也没必要有一丝顾虑和害怕了。
叮！二楼也就是大厅到了。
江雨走了出来，抬头一望，他不知道此刻他是该笑还是该感到悲哀。
满眼望去竟然全是和他一样青色的皮肤。
很好，至少他现在再也不用担心他会是个异类了。江雨有些惨兮兮地无力想着。
正当他走出医院时，他突然听到了远处传来了车辆发动机的声音。
他两眼一亮可下一刻又立马暗了下去，他已经没有心思去想自己为什么变得这般耳聪目明，只一心跑出医院到一边的小巷子里躲了起来。
过了大概几分钟的时间，车辆才渐渐近了，江雨躲在小巷子里往医院这方向望，看到那辆车时，眼睛不由得瞪大了些。
那是一辆军车！
只见那车不管不顾，似是没有看到路上缓慢行走的'人'，一路横冲直撞碾压无数。
江雨手里的拳头捏紧了一些，他也不知道此刻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看着那辆车他突然有种紧张的情绪。
那车开得很快，直到医院门口才停了下来。
一身的迷彩服，那样高大，那样挺拔，那是项烽！还有索尘他们！
江雨看到来人的一瞬间就往里躲了躲，背靠着墙壁闭上了眼睛。他们……还是那样健康的麦色皮肤，还是那样黑白分明的眼睛……
紧接着一声声机枪的声音传到了江雨的耳朵。
他咬着嘴唇一动不动。
他知道。
他们在杀那些和他一样有着青色皮肤，红色眼睛的……怪物……
第22章 再回绵云山
“这里丧尸太多了，速战速决，直接进去！”
项烽的声音远远传来，那声音冰冷刺骨，隐隐中包含着一丝隐忍的怒火。
“队长，你的通讯器在闪。”
“先进去，把医院玻璃门关上。”伴随着一阵阵的射击声音，项烽的声音依旧清晰地传入到江雨的耳中。
江雨依旧没有动，闭气凝神地听着那方的动静，想着等他们上楼看不见外面后他再出来。不过这般心思他却忘了，如今他这副模样，还带着口罩即使出去只要装得和那些怪物一样，怎么也是不被他们发现的。
“喂，这里是第七分队。”
“喂！项烽，你们到了医院没有！小雨呢？小雨怎么样了！”
江雨在小巷子里本还闭着眼凝神听着动静，听到杜子洋的声音他惊讶地睁开了眼睛，那是杜子洋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听到老师的声音，他心里觉得十分地羞耻，有种近似悲哀的情绪萦绕在心头。
如今他已经不是人类了，再也做不成老师的学生了。
在杜子洋说话后过了一会儿江雨也没有听到项烽答话的声音。
再过了一会儿，倒是索尘的声音传了过来，那声音充满了烦躁，“你别打过来了，我们正忙着呢！”
“这杜子洋可真有意思，自己跟着马教授跑了现在倒是关心起小雨了。”
虽然没有看见，但显然最后一句话是对着项烽他们说的。原来老师也来看过他……他有自己的判断，他倒不相信索尘这最后的话。
况且听老师的语气分明十分焦急，很担心自己。只是现在他这样的模样，他是再也没勇气站在老师面前了。
“好了，我们赶紧上去，其他小队都在各处搜救，我们救完江雨就赶会搜救点。”
项烽一边继续射击一边打断索尘的话。
“可是，要是江雨变成了丧尸怎么办？”
小光的声音低低地传来。
他们的枪也许是经过专门处理的，射击的声音非常小，比之之前在绵云山的小树林的枪声小了很多。可即使是这样，射击的声音也几乎快要掩盖住小光的声音了。
江雨心头一震，两手拽紧，他也很想知道答案！可等了很久，除了小光话音刚落时那稍显停顿的枪击声，其余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江雨两眼迅速暗淡了下去，肩膀也一下垮掉了。他憋憋嘴叹了一口气，其实想想换成他是项烽他们，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毕竟如果他不再是人类而是喝血吃人的怪物，那在他们看来他也已经不再是江雨了。
等项烽一群人上楼了，江雨再也听不到他们的声音后，他才探头走了出来，然后立马在丧尸群里朝绵云山的方向跑去。
他想好了，听项烽他们话里的意思，这C城里还有很多军队的人在搜救正常人，他再这么呆下去难保不会突然被一枪爆了头。
而刚刚听索尘话里的意思，老师和马教授在一起，而且还知道项烽他们在干什么，那应该也在军队里才对，这么说来原本只有马教授一人的绵云山现在是彻底空了，那地方是他的好去处！
他虽然变成了索尘他们口中的丧尸，可他并不想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死去。从医院这么一路过来，江雨看着其他丧尸的反应，自然知道自己比他们要幸运很多，有记忆，动作也不似他们那般僵硬缓慢，视力、耳力变得也异常地好。
不幸中的万幸吧，既然他做了丧尸群里的'异类'，还保留了一部分作为人的东西，那没准之后异着异着，他哪天就又变成人类了呢！
不过不管以后怎样，他现在这么个丧尸样儿还是躲起来比较好。
他边跑边东张西望，耳朵也竖起仔细听着八方动静，生怕遇到项烽他们口中说的其他军人。
这么一路跑到绵云山脚下，江雨只感觉自己更饿了。
他甩甩脑袋，连忙对自己告诫道：不行不行，你要是直接变成一个普通丧尸喝血吃人也就算了，反正也失去了人性和记忆，满足口腹之欲也就圆满了。可你现在大脑好好的，这喝血吃人的事那就不仅仅是口腹的事儿，还是心理精神上的事儿啊。
这般折磨让江雨觉得非常难受，他一边想着那鲜血肚子咕咕叫，一边又直犯恶心。
绵云山半山腰有农家乐，江雨想着没准那些军人也会到这里来搜救一番，所以靠近的时候依旧非常小心。
没过一会儿，他听见那半山腰处渐渐竟然传来了一阵小狗可怜兮兮的叫唤声，后面还跟着一群缓慢的脚步声。
江雨又靠近了一些，仔细辨认了一下发现并没有枪击声和正常的脚步声后，才一边闪躲，一边轻声缓缓靠近。
不过即使他听到了声音确认没有人，他也依旧不敢冒然靠近，不敢走那些大道让自己显得突兀，只敢在一旁的树林草丛中躲躲闪闪地前进。
他这么一路从一棵树躲到另一棵树的前进方式让本来只要十几分钟就能走到的半山腰的路程，硬是花了1个小时左右才到。
远远地，他就看见那夹着尾巴边跑边回望还边直叫唤的小狗原来就是他之前上绵云山看见的那只小狼狗。
如今它那可怜劲儿比之上一次他看见的活泼捣蛋真的是异常鲜明。
江雨躲在一旁的树后没有上前，虽然目前他并没有看到和听到正常人类，可他怕会有部分人躲在农家乐里，如果他这般大摇大摆地出现，之后进了山，他们若是被救了那他岂不是就被泄露了行踪？
虽然他也不多想他作为大众丧尸的一员泄露了行踪又能怎样，可他还是觉得小心为上。
江雨躲在树后面看着一群丧尸慢悠悠地追赶小狼狗的一幕，看着那鲜活的小狼狗，他不知不觉地就咽了口唾沫。
喉结滚动的声音十分响亮，把江雨自己也吓了一跳，不行不行，不能吃不能吃……
……要吃也得抓起来烤了再吃……
没过一会儿，小狼狗就跑得离他有些近了，那小狼狗只注意着后面一大群恐怖的丧尸，倒没注意前面还有只躲在树后。
他跑得更近了，一看见江雨，立马后退几步吓得嘴里哼哼唧唧地叫得更加可怜。它退了几步又朝后看了一眼，连忙夹着尾巴朝另一边跑去。
江雨看着它跑，没有动作。两次上山都遇到这只小狼狗，这也算是缘分。他看了小狼狗一眼，心想着小狼狗离他远远的才好，否则万一他饿得失去理智了没准还真能吃了它。至于它活不活的下去，那就只能看它自个的运气了。
江雨转头过去，打算绕着农家乐后面朝那钓鱼场走去。
就在这时那小狼狗跑了几步一回头就看到江雨竟然没有像其他丧尸一样追它，反而还离开了！
它那小脑袋瓜里虽不知道为什么它一觉醒来，先前还逗弄它的农家乐的这些人会突然变得这么恐怖，明明外表上都没有变……
可它从江雨的动作中看出那是个和之前的人一样的人，不是后面追它的怪物，所以它立马又兴奋地摇着尾巴往江雨那里跑去。
小狼狗一改变方向，江雨就听到了它叫唤声方向的变化和四条腿靠近的声音。
他转头一看，发现小狼狗虽然嘴里还哼哼唧唧地叫唤，尾巴却是不再夹着，摇得欢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