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战战兢兢的日子维持了近乎半个多月,加之皇上祭天的日子就要来临,侍卫们更是严查地滴水不漏。就连晚上,街道上也总能听见齐刷刷的军队巡逻声音。
即使高门院深的沈王府也不能免俗,尤其是下人的房间,对街道夜巡的踏步声,听得一清二楚。
这间三人合住的下人房间中,被吵的睡不着的中年大叔,用被子蒙着头跟耳朵,挂着浓浓黑眼圈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踏踏!踏踏!踏踏!”又是一阵脚步声。
大叔扒拉乱糟糟的头发,气哼哼道:“为了一个周若江,这还让不让人睡了!就是当年太子丢的时候,也没有这个阵仗啊?!!”
“嘘……”临铺的同伴赶紧打断中年大叔,“这话可不能让别人听到,不然,你就给咱王爷招大麻烦啦!”
“大半夜的谁听我说话!”中年大叔说着,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睡觉的人,冲伙伴摆摆手,“岳戈他这么老实,不会乱说的。”
“我当然知道岳戈不会乱说!我是怕其他人。”同伴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我听说,最近皇宫的侍卫都是趴在人家屋檐上听动静的。”
中年大叔面露怀疑,但又有点忌惮地看了一眼屋顶,不由地压低声音:“不会这么夸张吧?他们不睡?”
“皇宫侍卫多了去了!能轮班啊!”同伴也将声音压得低低的,道,“虽然我们王爷不参与这种事情,但是,身份在那里呢,总归小心点。”
“好,好吧……”
“实在睡不着,就明天找苗神医看看,他的药特别管用。”
大叔抓抓头:“可他是府上请的大夫,我一个下人……”
“不用担心,苗神医很好说话的,而且……”同伴努努嘴,示意大叔看一旁睡着的人。
“岳戈跟苗神医关系不错,我见过他去找苗神医,现在岳戈住到了我们屋里,你明天问问岳戈,让他帮帮你你。”
“行,这个主意不错。”大叔点头,吸吸鼻头,围了围被窝,继续说道,“说起来,岳戈为什么来我们这里住了,他之前不是住王爷旁边吗?”
“你没听说吗?”同伴可惜地看了岳戈一眼,“先前岳戈住在王爷旁边,是因为王爷觉得他身手不错,想培养他做贴身侍卫来的。结果……唉,岳戈也是,学了这么久也没学成,所以降级成下人了。”
“这么说,他还挺可怜。”
“唉……不管怎么说,他毕竟年轻,咱么以后能照顾就照顾点吧。”
“对啊……我当初来王府的时候也受到了照顾,就是……”
“……”
两个人似乎越说越精神,旁边的岳戈,静静闭着眼睛,呼吸平稳,似乎陷入了沉睡。
不知何时,一阵若有似无的青烟飘进这件屋子,本来没有任何睡意的两人,忽然打起了哈欠,揉了揉眼睛,昏昏沉沉睡去。
躺在床上的岳戈,慢慢睁开了眼睛,双眼清明闪着凌光,不见半分睡意。
利索地穿好夜行衣,岳戈走出屋子,门外苗神医也穿着一身夜行衣,顶着一头卷毛,正呼着气,缩着肩膀搓手呢。
见岳戈出来,苗神医笑着正了正身上的黑色布兜,也不觉得冷了,双眼洋溢着一股调皮捣蛋的兴奋光芒:“今天去哪里?”
“皇宫,藏书阁。”岳戈踩过积雪,起身飞跃。
“皇宫不比其他大臣家,你没有内力,可以吗?”
岳戈没有回头,即使没有内力,动作也敏捷异常,像只猎食中的豹子。
苗神医耸耸肩,运足内力紧跟其后。
像往常一样,两人躲开夜巡的侍卫,冲着目标而去。两个黑色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夜,悄无声息的过去,就像这两个黑色的悄无声息的身影。
黎明时分,最黑暗的时刻。
“有人夜袭藏书阁!”
“有刺客!!”
“有刺客!!”
皇宫忽然一片骚动,本来鲜少有人问津的藏书阁忽然亮起了一把把火把,侍卫“跨!跨!跨!”成队而来。
“我就说,你待的时间太久了。”苗神医与岳戈躲在藏书阁三层的窗户后面,身体隐在暗处,微微伸头,悄悄观察着下面的形式。
“已经有暗卫冲进这里搜人了。”苗神医扭头,嘟嘴对身旁的岳戈道,“你要是听我的早一炷香离开,就不会这样了……”
“看到有用的东西了。”岳戈目不斜视,似乎外面的动静与他无关。
苗神医抚额:“你还真拿着里当你家,还能这么淡定……不对……”苗神医想了想又道,“按理说,这里就是你家。是不是啊,太子殿下。”说着苗神医戏谑地戳了戳身旁岳戈。
楼下传来“踏踏”上楼的脚步声,侍卫正在接近这里。
“离开这里吧。”岳戈说完,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探出窗外,只一会儿收回,说道,“微风,偏西南。”
“好的。”苗神医说着,摆弄了下掏出一个布包,打开,里面有一些黑色粉末。苗神医轻轻一吹。
黑色粉末融在夜色里,随着细微的轻风,洒在了西南方向的侍卫身上。
“给我好好搜!”侍卫已经冲进三层,灯笼即将照亮这里。
岳戈与苗神医对视一眼,打开西南方向的窗户,起身跳了下去,动作宛若鹞鹄,十分轻盈。
奇怪的是,守在西南方向的侍卫,竟然却纹丝不动,任由岳戈越苗神医从眼前溜走。
逃出藏书阁,按照原路返回顺利得多。
于是,在黎明将至时分,岳戈与苗神医回到了沈王府的下人卧房,被苗神医迷倒的两位下人还在沉沉睡着。
岳戈则是有些急匆的脱下夜行衣,迫不及待地换着下人的衣服。
“你急什么,他们睡不够时辰醒不过来。”苗神医说着打了一个哈欠。
岳戈继续埋头换衣服。
“你这么着急,不会是为了……”苗神医话没说完,岳戈已经冲出了屋门。
“沈顾玉吧……”可怜的苗神医对着空气说完剩下的话,接话的主角早就跑得没影了。
这边,岳戈已经冲到了门口,等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不由放缓了脚步,像是怕惊扰了枝头的蝶。
沈王府外,沈顾玉已经一只脚踏上轿子,一身明紫色官袍穿戴整齐,正要去上朝。可就在俯身进轿的瞬间,王爷忽然停住了。
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沈顾玉回头……
大门内,岳戈正静静地站着,痴痴地望着他。
四目相交,似乎能解这朝夕相对的思念,却又似乎更加重了这求而不得的苦难。
你在门外,我在门内,明明距离那么近,只要跨过这道薄薄的红门便能相拥彼此。
沈顾玉轻轻垂下眉眼,俯身进轿。
岳戈不由向前一步,却又硬生生忍住。
“路上,小心。”岳戈对着已经远去的轿子说道。
“嗯……”轿中,沈顾玉轻声道。
第63章 雪夜离别
今日的早朝很是剑拔弩张。原因在于对皇帝祭天地址选在哪里?
历代一来,皇上祭天有两个地方,大的乃是邰山之巅上的祭天台,历代君王初登记第一年必须去的地方。但因为邰山距离夏京遥远,动辄花费太过沉重,又劳师动众,所以,多数君王也在都城郊区选一风水大好之地,设小祭天台。
如今快到了祭天时候,祭天台的选择却除了问题。
有的官员希望皇上去邰山登上大祭天台祭天祈福,而有的则希望皇上去城郊的小祭天台。
于是双方官员各持一词,争执不下。
夏玄坐在龙椅上,听着一声高过一声的辩论,叹了口气,目光落到至今为发表意见的沈顾玉沈顾玉身上,本想张口询问,忽又瞟见沈顾玉旁边的苏正。
“苏丞相认为呢?”夏玄问道。
“听罢众位大臣的意见,老臣衡量利弊。”苏正挺直腰板,不苟言笑,一板一眼回道:“大祭天台能更扬国威,小祭天台却免于劳民伤财。”
“不错。”夏玄点头,众位大臣无非是为了这两点争论。
“以老臣之见,邰山祭天台很不错……”苏正说着不动声色地扫了沈顾玉一眼,话锋忽然一转,道,“可今年祭天台还是选夏京城郊的合适。”
夏玄挑眉:“为何?”
“因为今年自入冬一来就扬雪不止,道路积雪难行,若是去邰山,国库消耗会是往年的数倍不止。除此此外,说来惭愧,老臣也有私心。”苏正说着口气似乎有些无奈道:“天寒飘雪,老臣担心自己这把老骨头,能不能无伤无痛的追随皇上到达邰山。”
话落,引来一声声附和。
特别是上了年纪的老臣,更是感同身受。虽说祭天也会有留守在夏京的官员,但朝堂上总要有人去的。若是好天气还好,但是大雪天的,除了孩子喜欢出门,谁还喜欢往外跑?
苏正说完,恭敬行礼后,退了回去。
夏玄闪着桃花眼,将目光落在沈顾玉身上。
“顾玉,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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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下了朝,众位大臣或两两做伴,或者几人一伙,纷纷离开。沈顾玉也埋头走着,他身前是一头白发,身形挺得笔直的苏丞相。
沈顾玉脚步微快,眼看与苏丞相并肩。
擦身而过的瞬间,沈顾玉轻轻张口,只说了四个字,声调很轻却很压抑,只两个人能听清楚。
“外公,多谢。”
苏正有一刹那忘了迈步,似乎被人点了穴一般,静止在原地。沈顾玉从他身边轻轻擦肩而过。
苏正矍铄的双目微微泛红,挺拔的背脊微颤:“轩儿……”
老丞相握紧拳头极力维系,才克制住拉住沈顾玉相认的冲动。
前面,沈顾玉咬紧牙关,脸色却克制得平静无波,脚下若无其事、不紧不慢地前行。
坐上轿子,轿门遮挡了外界,只沈顾玉这一方天地独处。沈王爷这才像卸下铠甲的沙场战士,力竭地倒在垫子上。
每次与苏丞相联系,沈顾玉总是无比小心且隐忍的。于是沈顾玉刻意避开与苏正的交流,苏正自然也懂。于是,两人都是心知肚明地回避着彼此,借由针锋相对想要保护彼此。
只是这次,要将祭天台选在城郊,而又不引起太后怀疑,无异让朝堂中立的苏丞相促成这件事最好。于是沈顾玉前几日便在早朝路上与苏丞相传达了四个字:“城郊祭台”
于是,今日祭天台选在了城郊。
第一步完成,那么,第二步,开始……
第二步,岳戈离开沈王府。
“必须走吗?”深夜,沈顾玉书房内,岳戈翻窗而入。
沈顾玉从书案中抬起头,谨慎地吹灭了书房的烛火,借着单薄的雪光起身,看着岳戈:“我不是让苗神医都传达给你了吗?”
岳戈两三步走到沈顾玉身边,俯身将人抱住:“我不想走。”
“可你必须走。”沈顾玉叹口气,伸手轻轻回抱住对方,彼此相拥的瞬间,只觉满腔温热,整个人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他们太像是冰天雪地里两个互相依偎在一起的幼兽了,只能彼此成为彼此的温暖。沈顾玉清楚自己贪恋这种温暖。因为知道自己贪恋,所以不去与岳戈见面,全部又苗神医传话。
府上人多眼杂,他明明交代了,岳戈临走不要与自己见面,可他还是深夜来了。自己也因为他的来到,有些高兴?
沈王爷情绪纷琐,只能认命地叹口气,享受着片刻夹杂着警惕的温暖:“计划都清楚了吗?”沈顾玉低声问道。
岳戈微点头:“清楚。”
“以后,跟着苗神医要好好照顾自己。”忍不住嘱托。
“你才是,都瘦了。”岳戈抱着沈顾玉越发纤瘦的身体,眉毛不由皱起。
沈顾玉笑了笑:“我们都照顾好自己,然后,等着相聚的那天。”
“不许说谎。”岳戈对这个忙起来就废寝忘食的王爷很不放心:“要多吃饭,多睡觉,多笑。”
“好……”沈顾玉忍俊不禁,凑在岳戈耳旁,“你也是,多吃饭,多睡觉,多笑……我就不指望了,记得不要板着脸。”
岳戈将怀中之人抱的更紧了:“我们什么时候见面?”
“很快,很快……”
“很快是多久?”
沈顾玉顿了顿:“五十二天。”六百二十四个时辰。
“好。”岳戈有些僵硬的回道,手上却不舍得放开沈顾玉。
想到他今晚就要走了,沈顾玉也忽然有些莫名的不舍。明明都是在按计划顺利行事,可为什么此刻不舍的心绪却不受自己控制呢,胸口硬生生有一种生死离别的悲戚。
沈顾玉有瞬间不安,却很快收敛起来。
“顾玉?”即使刹那,岳戈也能察觉怀中之人的情绪。
“我没事。”沈顾玉轻叹口气,硬下心推开岳戈,说道:“你该走了。”
“好。”岳戈脚下却未动。
在这种时刻,沈顾玉竟然难得发现了岳戈孩子气的一面。
“真的该走了。”沈顾玉抬手想对待沈小晌那样,摸了摸岳戈的头,轻声说道。
“好……”岳戈依旧站在原地。
沈顾玉微笑,即无奈又纵容。
“再不走,天就要亮了~~~~”这时,门外幽幽传来了苗神医的声音。
岳戈挪了下脚步,目光安静却沉溺地望着沈顾玉,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道:“我走了。”
“嗯……”
第64章 万事俱备
腊月十六,乃是黄道吉日,当今天子要在城郊祭天台,祭天祈福。
如今已经是腊月十五,正是文武百官最忙的时候,祭天有许多繁文缛节,不只皇上需要遵守,就连大臣也不例外。同时,祭天时候最为重要的一环其实是保护皇族安危,内外安全都必须加紧防范。这时就需要大量兵力。
可……
太后与太上皇为了追查杀害周若江的凶手,已经将夏京森严戒备了近两个月,致使大量兵力被抽走。
如今皇上祭天,被抽走的兵力按理说应该放回了吧,谁知,竟然没有。皇上这边忙着祭天,太后与太上皇那边仍然不肯松懈半分地捉拿凶手。
负责祭天安全的欧阳帆只能站在祭天台下,望着仗高的祭天台,叹了一口气。
“一大早地就在犯愁?”沈顾玉不知何时来到了欧阳身边。
“换成谁也愁啊。”欧阳半压低声音,开玩笑的说道,“太后与太上皇硬生生抽走了我七成兵力去为自己办事,现在要我用剩下的三成维持祭天的安全,唉……但愿明天平安无事啊。”
沈顾玉笑了笑,忽然问道:“若是明日出了意外,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先保护皇上安全。”欧阳拍了拍腰间的刀。
“我到觉得,先静观为好。”沈顾玉摸着下巴,似乎漫不经心道,“先弄清对方的目的,再出手也不迟。”
欧阳一挑眉:“说的好像明天真的会出事一样。”
“玩笑而已。”沈顾玉一语带过。
“说什么呢这么开心。”两人身后忽然□□一个声音。
“皇上?”沈顾玉与欧阳面色复杂地看着眼前打扮成小太监的夏玄。
“朕现在是小玄子,不是皇上。”
都自称朕了,还不是皇上……
欧阳嘴角抽搐扯,开话题道:“皇上此番前来是为了走访?”
“不,朕是为了找顾玉。”
欧阳:……
“那臣先告退。”欧阳干咳一声,扫了一眼旁边安静的沈顾玉,行礼离开。
沈顾玉无奈的看着夏玄:“这种时候,皇上应该在皇宫中……”
“别提皇宫了,朕快被那些教礼仪的烦死了,每次都是这些礼仪,还要翻来覆去的说,朕快被他们啰嗦死了。”
“皇上乃一国之君……”
“好了好了,朕今天是小玄子。再说了,朕不多待,两个时辰后,朕就回去了。”
“好,那皇上想干吗?”
“找顾玉说会儿话啊。”
“……”
夏玄像个兴奋的小孩:“这里不适合说话,不如我们去赢时阁,你请朕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