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萱轩转了愤愤回道：“叫你秀腿没叫你秀恩爱啊！”
下面顿时一干求真相的八卦群众。
萱轩在评论里说：“嘘——你们男神[图片]”
图片是她偷拍的季霜和乔瑾瑜，正是季霜握着乔瑾瑜的小腿帮他涂药的瞬间，半跪在地上的男人侧着头，半张脸藏在阴影里，显得认真冷酷，坐着的那个同样认真看着他，伸出的手看起来像要帮他拨开额前发丝一般。
乔瑾瑜盯了这张图片两分多钟，感觉大事不妙地捂住了脸。
不知道是焦虑引发，还是晚饭吃了太多辣的缘故，第二天乔瑾瑜舌头上起了个溃疡，还恰巧在舌尖偏右的位置，一说话就容易碰到，痛得眼睛泛红。
结果在片场还被张禹疑问道：“小乔你嘴里吃东西了？台词怎么退步这么多，不轻不重的，要语气没语气，还含糊不清。”
乔瑾瑜连忙努力咬字清晰道：“对不起！这就、嘶……”
正巧今天柳白也来了，估计是季霜有什么通告安排，围观了一会儿就说：“小瑾瑜是不是舌头受伤了？瞧你说话都不利索了。”
乔瑾瑜便点点头：“起了个溃疡，有点痛。”
柳白一拍手，说：“我有口腔溃疡贴！我去拿！”说着人就风风火火跑了。
“哎不、嘶……不用，扭哥……”乔瑾瑜没叫住人，说话呼噜的样子倒是引得旁边季霜低笑一声，随口说：“很严重？我看看。”
乔瑾瑜明显愣了一下，转头见季霜看着自己，一时脑子空白，当真微微张开了嘴，伸出一小截粉嫩的舌头来：“喏……”眼角湿润通红，像给大灰狼毫无防备开了门的小白兔。
随即像是反应过来自己听话的有点蠢，赶紧闭了嘴，偏头看向别处。
季霜只觉嗓子一紧，目光闪了闪，慢慢转了回去。
屋漏偏逢连夜雨，今天乔瑾瑜的场次都是有大量台词的，柳白给他的药也没敢贴，怕在镜头前露馅。
算起来林少楼的戏份也差不多快杀青了，还差两个大场面和领便当，因为要放火，这场就排在后面，今天拍的是林少楼死之后，江绎徘徊在造反还是放弃仇恨的两端，坐在酒楼窗户旁，风把窗子吹开，飞进几片花瓣，他忽然就想象林少楼在对面吃菜，和他笑着聊天的样子。
然而这一场拍得非常不顺利。
剧组准备了那么可口的下酒菜，然而乔瑾瑜吃得一脸掩盖不住的愁苦，一点反衬不出哀景，倒显得跟幽魂找江绎索命来似的。
季霜看他一副随时能哭出来的样子，叹了口气，仔细思索了会儿，和导演建议不如把这段顺势改一下，改成哭戏。
几人交流了一下，最后拍案，改。
乔瑾瑜看了眼满桌饭菜，默默想，再吃最后一次……然后重新提起了筷子。
窗子呼喇被吹开，道具师敬业地洒了几瓣飞花，唯美至极。镜头随着季霜的侧脸缓缓转向对面。
本该空无一人的座位上忽然出现了一个远去的少年。
他笑着夹菜，吃得开心，还冲江绎歪头乐呵。江绎一晃神，定定地看他。
可是吃着吃着，少年的动作慢了下来。嘴角的笑意还在，一行清泪倏然无声滑落。他停下筷子了，抿嘴默默地看着江绎，许久，终于说：“江大哥，你好过分。”
“你一直骗我，骗了那么久。”啪嗒，啪嗒，泪珠如串砸进眼前这道莲蓬豆腐里，融进汤水。他往远推了一下菜盘：“你不是不爱吃这个吗，现在还点来做什么，我才不稀罕。”
江绎颤颤地伸出手，抚上他的脸颊，替他抹去眼角的泪：“别哭。”然而那透明的珠子已断了线，擦也擦不尽，接也接不完。
“别哭……”江绎声音也开始颤抖，“你不是最喜欢吃这个的吗？”
“我堂堂林家大公子什么样的好酒好菜没吃过，我才不稀罕。”林少楼瞪视着他，双目通红，在哭腔里一遍遍重复，“我才不稀罕！”
画面一转，镜头里已经空余江绎一人，手停在空中，没有人，没有泪，没有温度。他怔然了片晌，一低头，把那道莲蓬豆腐拉过来，夹起一块放进嘴里。
店小二见他动作怪异，殷勤跑来询问：“客官，有什么问题吗？”
江绎缓缓放下筷子，把银两搁在桌子上，失神地起身，还撞到店小二，却看也不看的走了。小二忐忑不安地追问了一句，却听他轻声道：“太咸了……”
店小二在原地茫然摸头。
喊卡后，傅婉在旁边欣悦地拊掌，对季霜说：“可以可以，这句加的可以，太咸了，嗯，感觉好像江绎真的尝到林少楼的眼泪。”
季霜淡淡扫了一眼乔瑾瑜，说：“可不就是真的吃到他眼泪了么。”
乔瑾瑜闻言十分窘迫，一边擦着还在猛流的生理性泪水，一边道歉：“对、对不起，没注意……”
傅婉还想再说几句，就听远处有一阵骚动，是几个之前打过招呼要来探班的媒体，看样子已经到了有一阵儿了，现在等在那边想采访两句。
柳白也过来了，人未至声先到：“霜霜！”
乔瑾瑜险些被口水呛着，觉得果然还是不适应这个称呼。
季霜充耳不闻，直到柳白冲上来搂住他脖子，才嫌弃地斜睨他一眼。柳白浑不在意，笑道：“我说什么来着，你和小瑾瑜演戏忒默契，演真兄弟肯定有看头！真的不考虑考虑吗！反正《绝地5》还早啊。”
季霜没说话。乔瑾瑜有些好奇地欲言又止。柳白已经看向他，说：“对吧小瑾瑜？”
乔瑾瑜：“什么？”
柳白不解：“怎么，Andrew还没告诉你？”
乔瑾瑜仍是一脸茫然：“告诉什么？”
刚才柳白那番话，他只知道《绝地》是A国系列作品，据说5邀请季霜出演。季霜这些年要淡出演艺事业，那个因为接的早所以没有推，八成是收官之作了，《长安有雪》是为了长娱，其他的戏，季霜应该不会有什么兴趣了吧。
却听柳白说：“《追影》啊，这个拍完，禹哥接下来要拍的呀，双男主，兄弟两个，弟弟的角色禹哥想让你演，不是早都已经把文件发给Andrew了？”
乔瑾瑜愣了一下：“Andrew他……最近都比较忙，还没来得及告诉我吧。柳哥你说真的？张导他……”
张禹刚和郑孝南在一边看完回放，这会儿过来想偷吃几口还没撤走的道具，正好听见他们谈论这个，就插嘴道：“对呀，怎么，小乔还不知道？我还准备等你看过剧本，抽空和你细说说呢。”
乔瑾瑜一回头，受宠若惊道：“我，我，我回去就看。谢谢张导……”
张禹笑着拍拍他肩：“紧张啥，轻松点，都这么熟了。你签长娱还是我眼光好相中的呢，能不好好合作么。不过这就是个邀请，先发给Andrew就是想叫你们自己先商量考虑一下，我是希望你来演的。”
乔瑾瑜连连点头。他想说，他当然相信张禹要拍的片子的质量，也相信长娱，所以当然愿意演。张禹能把这个机会给他，已经让他意外而欣喜了。
该好好感谢，可是种种话到嘴边，又觉得过于客套。于是他像一个笨拙不善言辞的小孩，赧然而认真点头：“来的，当然来。”
张禹又笑嘻嘻盯上季霜，一脸不怀好意地说：“老季啊，你也是啊，考虑考虑呗。我知道你不接新片了，给我把吴鸿奕介绍过来也行啊。”
季霜瞥了乔瑾瑜一眼，眉头微皱：“吴鸿奕不合适。”
张禹只当他推辞，“嘁”了一声：“小气，小气。”然后抓了把花生嗑着走了。
柳白终于想起正事，跟季霜顺和乔瑾瑜大致讲了下等会采访的内容，酒楼里剩下的几个人纷纷下了楼，临出去前柳白把乔瑾瑜叫住，问他：“Andrew带了三个新人吧，另外两个是谁，这么忙？”
乔瑾瑜把名字一说，见柳白神色不悦，赶紧解释：“主要是我，我自己和Andrew说不想接通告，其实我就只想演戏的……也不想一次演那么多，所以他才把重心放在他们身上的。是我自己的意思。”
柳白听了偏头问：“为什么，你不想红？”
乔瑾瑜摇摇头，又点点头，有些苦恼的样子：“其实只希望作品红不希望人红，有时也希望人能红，就有更多选择了，不过现在就很好，所以……我就只想演戏而已。”
柳白难得保持正经的没有接话，沉吟着点了点头，拍拍他的背往前走去了。

第13章 Chapter 13

探班的采访在电视上播出以后，又在网上流传出花絮版，乔瑾瑜乍一看还被那些耸人听闻的标题给吓了一跳，什么“片场闹不合？”、“影帝欺负新人？”之类的字眼，以为被拍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内容，点进去一看，原来是吃菜那场戏过后，他一边擦眼泪一边给季霜道歉的一段。
视频截取了这么一小段，倒真像是季霜把乔瑾瑜欺负惨了一样，当然紧跟着也放出了真相，原来乔瑾瑜是嘴里痛得在哭，说“对不起”那是季霜在逗他。
标题是噱头重了点，点击率高的吓人，搞笑的BGM响起来时乔瑾瑜心里还一阵疑惑：看着像逗他吗？为什么大家都这么觉得，分明是季霜真的不高兴吧。
也许是网友没有面对面，感受不到情感交互……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有一部分网友的评论好像冲着奇怪的方向去了……
乔瑾瑜是在片场受其他人撺掇，随便在网上看了两眼，这一看，忽然又想起里很久没有经营的直播间，自从在锦绣安了个阵地，还真像那位asd什么的说的，一切随他。
他登上手机APP，发现有个客服已经给他留了好几条言，说是两周后锦绣有一个大型线下活动，问他能不能来。
乔瑾瑜下意识想拒绝，对于客服说的那个日期，总觉得有些耳熟。
他随意扫了眼好友，发现那位挖墙脚的投资人也在，就问了他一句。毕竟他其实没有签约锦绣TV，但也默认驻站了。这一类的活动原本也没必要邀请他，论人气，锦绣请来的那些大神哪个不比他广为人知。
adfriss312：你知道你原来那个网站的游戏区也要办线下活动吧？
青玉案：嗯。
adfriss312：从商业利益出发，我当然希望你的露面首秀是在锦绣，从个人角度出发，我也有一点好奇心。
青玉案：我恐怕没你想的那么好
adfriss312：我也没说你好
青玉案：……
adfriss312：只是好奇，而已
青玉案：好奇什么？
他记得adfriss312说过，欣赏。虽然不明白欣赏他什么地方，但对方说他有时候的无心之言还挺有想法，还问过他是个人还是团队运作。
乔瑾瑜这句话问出去也没得到对方的回答，adfriss312只是反问了一句：你好像很躲避见光乔瑾瑜自嘲地一笑，想了想，回复：性格不好吧。
adfriss312没再问下去，而是说：不如你开个条件，谈谈怎么才能请动你。你可以说说，我不一定照办，办了你也不一定必须响应。
乔瑾瑜本想说不用，突然心念一动，鬼使神差地打下一行：stone前年发行的新唱片，你能弄到吗adfriss312：你也听这种小众音乐？
adfriss312：不巧，我还真有。两周后的活动，你来我就给你。
说完这句话adfriss312就下线了。乔瑾瑜心生犹豫，想来想去还是没直接答复，默默锁了手机。
直到拍了一上午的戏，中午吃饭的当口，导演和演员们聊天时，聊到两周后剧组有个聚餐，乔瑾瑜才终于想起为什么那个日期有点耳熟，之前隐隐听张禹提了一嘴。
正是锦绣要办活动的同一天。
聚餐由头似乎是某个制片人的生日，那时候也杀青一批演员了，加上张禹自己接下来要拍的《追影》希望动用一部分原班人马，就订了那么个局。
张禹和几个主演说的时候，大家都热情应下，唯独季霜声称有其他事就不去了。乔瑾瑜原本也不热衷此类活动，甚至大多数时候是反感的，但是想到是张禹开口问他，也想不到什么合适的借口，这会儿正式邀请，他便点头应了。
季霜原本低头玩手机，听到乔瑾瑜答允，颇为意外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半晌，忽然说：“我也去吧。”
张禹新奇地“哟呵”一声：“不管新公司那边了？”
季霜淡淡一笑：“既然剧组人这么齐，我不去岂不是不给面子。”
张禹贼笑道：“你来我新戏捧捧场才是给面子。”
季霜未置可否。
过了一会儿乔瑾瑜收到夏长乐的微信，也是问两周后某站游戏区的活动他要不要去的，乔瑾瑜便回说不了。
夏长乐：我就知道。真懒得问。
乔瑾瑜：那你还问……
夏长乐：还不是你不更博，你粉丝都跑来问我，我这是要截图给你迷妹迷弟们看。
乔瑾瑜：……记得码头像
安静了一会儿，又是一阵震动。夏长乐：哟，你大号最近势头不错啊，粉丝数竟然追上青玉案了。
乔瑾瑜：很多都是看热闹的
夏长乐：你这俩号粉丝画风差别好大。
夏长乐正在打着“其实你干嘛不……”，乔瑾瑜就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打道：“别。你别拆穿我。”
夏长乐撇撇嘴，删了这段，重新打：知道了= =
小号总归是小号，即便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个“小号”的人气一直比身为演员的他本人红多了，乔瑾瑜也并不想把两种角色搅在一起。
下午终于拍到今天的重头部分，也是林少楼的最后一场戏。
江绎彻底背叛朝廷，带着旧部杀进权相林家，拔除皇帝爪牙，杀鸡儆猴。林少楼终于得知江绎的真实身份，也死在他的刀下，一把火，昔日钟鸣鼎食之家灰飞烟灭。
张禹在布景现场盯着安全防护措施，郑孝南还坐在远处看着上一幕戏，季霜和萱轩的对手戏。北堂春力劝江绎三思，两人起了不小的冲突。
季霜演技精湛，乔瑾瑜也忍不住站在郑孝南后面跟着看了两遍，直到郑孝南退了回放起身拿水喝，他还在原地神游物外。
突然一个声音从背后冒出来：“看出什么了没。”
乔瑾瑜一个激灵回过头，见屏幕里的人此时就站在自己身后，似笑非笑看着自己，忙回道：“就，随便看看。”
“哦？”季霜上前一步，“你看得那么认真，还以为有什么感想。”
“也是有的，你演的很好……”乔瑾瑜眼神乱瞟，就是不敢和他对视。
季霜却像没发现他的不自在，更加凑近了一点，循循善诱：“走神的时候在想什么？”
那声源离得几近，声音因为轻，居然显出几分柔和来，乔瑾瑜下意识就答道：“《风雨》里的你……”猛地止住。
季霜果然奇道：“《风雨》？那么久远的片子你居然记得。”
众所周知季霜的成名作是电影《夜客》，著名导演李隆中的作品，当时斩获大奖无数，也同时捧红两位男女主演。《风雨》是比《夜客》还要早的电影了，那时候的季霜还能看出少年人略显稚嫩的轮廓，不似现在这般成熟，演技也更见层次。
乔瑾瑜不愿意说，那时候他观念里的季霜，甚至是有点可爱的。
见季霜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才没底气地缓缓开口：“嗯……看了很多遍。”其实季霜的所有作品他都看了很多遍。因为时常用作练习和模仿，每一句台词，每一个神态，都可以如数家珍的倒背如流。
季霜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乔瑾瑜生怕他再问一句，看出什么来了？
好在季霜没有。只是仍然站在他旁边不走，乔瑾瑜侧头看了他几眼，突然忍不住问出了一个困惑很久的问题：“《风雨》最后，你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
《风雨》里主角家族是背负宿命的一群人，世世代代都在为了破除命运而抗争，最后是个开放式的结局，也没说主角到底成功没有。可是据说一开始是有交代的，后来剪掉了。
季霜反问他：“你希望呢？”
乔瑾瑜摇头：“我不知道。”想了想又说，“其实死或没死，都是悲剧了。”
季霜挑了挑眉：“你觉得这故事讲了什么。”
乔瑾瑜低下头轻声说：“人生本来就很无奈，所以追求片刻欢愉，最后也是枉然。”他没注意季霜的表情，只知道说完以后，季霜又靠近了半步，似有话说。远处却已传来张禹拿着喇叭的召唤：“演员就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