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涉及到三观的问题，这些东西深深的镌刻在骨髓中，无论是从小接受斯莱特林教育的他，还是坚守底线的纽特，他们之间的横亘的东西太多太多，多到吉姆甚至连尝试的想法都没有。
或许这些年的磨练，已经让吉姆迅速的长大成人，哪怕生理上的他仍旧是一个孩子，但在心理上，吉姆已经得到了迅速的成熟，他考虑的事情明显要比纽特多很多，也比纽特想的深远。
如果只是跟纽特谈一段恋爱的话，吉姆会很乐意的同意，然而，纽特的话，明显的不是这个意思，纽特想要负担的是吉姆的一辈子。
怎么可能？在很多观念都不相合的情况下，在不会为彼此改变的情况下，勉强过一辈子，只会让彼此都痛苦。
倒不如早早的让纽特看清他手上沾染生命的模样，绝了这份心思。
这世上，很多事情，并不是只要有爱就可以的。
汽车直接停在一处僻静的地方，吉姆拉开车门，跳下去，回头礼貌的询问纽特。
“你是要跟我一起参加，还是坐在这里看热闹？其实我建议你坐在这里看热闹，这比较舒服，不然一会儿血溅在身上，弄脏你的衣服就不好看了，你待会儿还要回去，也没有换洗的衣物……”
吉姆还是老样子，一旦过于紧张，就会不停的说话，不停的说话，用各种各样的话语引导你的思路，引导你去往他希望的方向，将他真实的想法掩盖住，不漏一丝端倪。
“你希望我坐在这里，隔着玻璃窗，看你们在外面厮杀？”纽特没什么表情的问。
“当然。”纽特扯了一个明晃晃的笑容，“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坐在这里，看外面的大地是怎么被染红的，这可是一门艺术，啊，要不要我在地上用鲜血给你画一个心，我觉得你一定会喜欢的。”
“那好，”纽特再次打断吉姆的话，吉姆听到纽特的回答，长长的舒了口气，没想到，纽特了然的点头，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吉姆愣了一下，而后点头。“成吧”
司机跟着吉姆一起下车，听见他们的对话，询问吉姆是否要给纽特一把枪。
吉姆看了纽特一眼：“你要吗？”
纽特想了想，点头：“如果方便的话，给我一支。”
吉姆白了他一眼，从后腰摸出一把枪，扔了过去，没什么好声气的说道：“你又用不着，再说了，你也不会用。”
“每件事情都不是一开始就会的，”纽特抬眼看吉姆，目光十分坚定，“我想，你也不是一生来就会用它的吧？”
吉姆嘟囔了两句，转头往人群中走去。
纽特在心里叮嘱杜尔特：“跟上去，保护好他，别让他出事。尽量别让他杀人，如果实在避不开，你喊我过去。”
这场战斗，持续时间很长，场面也十分壮烈，纽特已经尽最大的努力，将自己置于旁观者的地位，但实际上，他的心里还是十分反感的，如果不是因为他决定真正了解吉姆，真正了解现在的吉姆，或许他一早就走了，走之前还顺路报个警。
麻瓜的事情，虽然不能通过巫师们解决，但麻瓜也有自己的傲罗，也有自己的管理部门，这种大规模的战斗，肯定是不合法的。
然而，纽特现在呆在这里，却不得不看着这些。
吉姆没有特意留人保护纽特，因为吉姆知道纽特不需要，而纽特派去的隐身兽，似乎做的很不错，无论如何，吉姆到现在，仍旧没有开过枪。
一场闹剧，麻瓜们通过这种手段，获取土地，获取资源，获取更多的名气，这在纽特看来，简直不可思议。
真的，如果不是今天亲眼看见这些发生，纽特大概只会以为这又是吉姆的一次谎言。
然而，事实上，在目睹了这些之后，纽特一时半会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什么表情。
有些尴尬的，但如果吉姆这时候同意跟他一起留在巫师界，纽特大概还是会同意。
做人要有责任感，要对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情负责，这是纽特很小的时候，就明白的道理。
他既然对吉姆提出了邀请，就会坚持做到。
只不过，如果现在的他能够回到过去，他一定会制止自己说出那句话。
的确，吉姆说的对，他不了解吉姆，一点也不。
哪怕纽特能够通过一些蛛丝马迹猜测出吉姆现在在干什么，猜测出吉姆布局今晚的战斗又是为了什么，猜测出吉姆的手下似乎有一批马车夫与一批吉普赛女郎，纽特照旧不理解吉姆。
纽特能够猜测出吉姆的手段，但实在是无法理解吉姆的想法。
纽特不能理解吉姆为什么要通过如此血腥的手段来获取名利，获取土地，获取资源，在最开始听加文说麻瓜界的事情的时候，纽特之所以会起了来看吉姆的心思，多半还是因为纽特以为吉姆做这些事情都是被逼迫的，并非发自内心，然而在真正看到吉姆之后，纽特终于发现，这一切都是他想多了。
吉姆适合这个，没有人比吉姆更适合这个。
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大好，但实际上，这是事实。
吉姆是一个天生适合犯罪的人，
他对犯罪有着天生的敏感，他天生热衷于各种暴力事件，以及各种血腥的场面。
纽特曾经无数次设想过，如果当初吉姆并没有捏死他的护树罗锅，而他也没有因为这个与吉姆闹翻，那么他们会不会成为很好的朋友，从此两小无猜，可事实上，现在的场面告诉纽特，这一切都是妄想。
并没有任何特殊的理由，吉姆现在脸上的表情，明确的告诉着纽特，吉姆享受着这个，吉姆享受着操纵别人的生命，享受收割对方的生命的愉悦，吉姆享受着这一切，宛如这是一场艺术。
是的，纽特现在充分理解了吉姆说的那句话，吉姆下车前曾提到的那个词汇——艺术，“这可是一门艺术”，吉姆这样描述着这场斗殴，当时的表情隐在暗处，纽特并没有仔细的注意到，或者，纽特并没有想要去仔细的注意这些，而现在，吉姆站在亮处，指挥着这一切，不停的部署安排，纽特能够看的一清二楚，吉姆现在的表情，十分陶醉，并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情愿，就像是一个布满沧桑的艺术家，历经三四年，终于创作了一件十分引以为豪的杰作，而此时，这位艺术家正在将这个杰作介绍给众人，众人发出满足的喟叹与并且给这位艺术家投以崇拜的目光，艺术家长久的劳作得到了回报，此刻正是享受这一片刻的时候，这时候的吉姆，脸上露出的喜悦，那是成功的喜悦，那是对这一杰作无比满意的表情，纽特没有什么表情，他已经没有办法再做出什么表情，现在的吉姆，看上去十分狂热，下一秒就能提着枪去干掉整条街的人，此时的吉姆，似乎已经脱离了正常人的范畴，脱离了麻瓜的范畴，脱离了巫师的范畴，脱离了所有有智慧能够思考的动物的范畴，此时此刻，吉姆似乎变成了嗜血的怪兽，纽特凭借这么多年与神奇动物的交道，他敢打赌，吉姆的眼中看到的，不是满街的断臂残肢，而是一场旷古的巨作，这一巨作出自他的手，吉姆对此十分满意，并且试图将其继续完善下去。
这样的吉姆，或许才是真正的吉姆。
并不是纽特想象中的吉姆，也不是那个被美化了的吉姆，这样的吉姆，如此真实而又残酷，打破了纽特曾经的幻想。
并非出于无奈，并非出于被逼迫，所有的一切都是源自本能，源自主动，纽特原本找的借口，在这满是断掉的胳膊，断掉的肢体，以及不断的嚎叫当中，是如此的脆弱，如此的不堪一击。
这些借口，纽特自己都没有办法信服。
纽特不清楚，是不是每一个曾经在伦敦街头遭受过暴力与残害的人，都有这样以暴制暴的想法，但纽特真的没有办法再做出更多的表情，他想离开，却碍于刚刚出口的话，不得不继续留在这里；他想报警，却知道这一切都是吉姆精心策划的，如果此刻他真的把苏格兰场的那群人找来，吉姆或许会面临更大的危险。

☆、第44章 论谋划的重要性

马车夫提供了太多不相干的信息，加上吉姆之前透露过的一点点想法，纽特能够猜出大概，吉姆今天的局，为的是借力打力，借着外界的意大利集团，干掉整个詹姆斯集团的上层——詹姆斯的那些心腹们，或许，纽特叹了口气，再次为吉姆找了一个不那么像样子的借口，或许，吉姆过了今天，一切都会变好，你看，他已经在主动的脱离这边的世界了，或许，这只是吉姆为了脱身而不得不想到的办法，毕竟在麻瓜界，有些东西，你一旦沾手，就不是说离开就能离开的了。
的确，纽特可以借助幻影移形直接带着吉姆离开，但是那又能怎么样呢，吉姆还是那个吉姆，无论在麻瓜界还是在巫师界，吉姆都是那个吉姆，如果吉姆不能从根本上改变，那么吉姆无论在哪里，都是一颗定、时、炸、弹，而偏偏，他对吉姆还没有什么特别有效的法子。
算了，纽特收起手里的枪，叹了口气，等事情结束，再问一遍吉姆吧，如果吉姆还是原来的想法，不打算跟他回到巫师界，那就算了吧，只当做自己是来看了一个老朋友，并没有发生其余的事情，既然吉姆不需要自己，那自己也没有必要坚持去做这件事情，反正目前看来，吉姆在麻瓜界过的似乎也还不错。
不是吗？
干掉詹姆斯，接手詹姆斯的集团，或者自己蚕食詹姆斯集团的力量，从而开创吉姆自己的事业，这很像是一个斯莱特林能干出来的事情，尤其是这个斯莱特林之前还当着自己的面，跟詹姆斯集团的二把手做了一个大致的部署，那个叫莫兰的，对吉姆很是照顾，只不过，纽特总觉得，莫兰看吉姆的眼光怪怪的，让人瞧了心里十分不舒服。
纽特在下决心的期间，吉姆三次躲过子弹的袭击，最后一次，吉姆实在是被逼急了，真的拿出武器，打算回击，可当吉姆拉开保险栓的时候，他还是犹豫了，就在这一犹豫的时刻，一直注视着他的莫兰替他解决了那人，吉姆悻悻的收回武器，跟莫兰比了个谢谢，莫兰有些恼怒他的心不在焉，隔着一堆人，拿眼神质问他。
“为什么没开枪？”
吉姆哂笑。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
不为什么。
呵。
吉姆索性收了武器，沿着墙角，一路摸回去，站在了纽特的身边。
纽特没料到吉姆这样就回来，跟在吉姆身后的人不少，纽特以为吉姆至少还要再呆半个小时左右才行，结果，吉姆就这样抹了回来，纽特一时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有些怔愣。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没什么意思，”吉姆耸肩，一副无聊极了的模样，装作不经意的催促纽特，“你什么时候回去？”
“一会儿就走，”纽特别开眼，半晌，再次转回头，盯着吉姆，直直的问道，“跟我回巫师界吧。”
“好啊，”吉姆敷衍的笑了一下，“我这不是在很积极的配合你吗，你的治疗如果有成效，我今年暑假应该就能回去了吧。”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纽特说道。
“你也该知道我的意思了，”吉姆回头看他，反问道，“不是吗？”
纽特一时说不上是什么感受，混杂着难过，沮丧、愤怒，甚至还有一丝不为人知的轻松，此刻的纽特并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正如此刻的吉姆并不知道，如果他点头，纽特或许会为他而改变，这世上即将多出另一个黑魔头，一个凌驾于整个魔法界的传说，一个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霸主，这两个人将会拥有彻底不一样的未来。
可惜，这世上没有读心术，吉姆不会知道在这一刻，纽特到底下了多大的决心，正如纽特也不会知道，吉姆今天的表现，有多少是刻意，有多少才是真正的真情流露。
“时间还早，”吉姆看了看手表，“一起吃个晚饭？我们可以约一个烛光晚餐什么的。”
“不了，”纽特站起身，没什么兴趣的拒绝，他甚至没有打算告诉吉姆杜尔特的存在，纽特拿起外套，礼貌的跟吉姆告辞，“我想我不方便继续打扰了。”
吉姆无所谓的耸肩，没什么诚意的挽留，“或许可以再约个时间？”
“不用了，”纽特随口的拒绝。
吉姆也没有再挽留，他看着纽特把带给他的魔药，一瓶一瓶的从空间伸展包里取出来，按照标签一一放好，然后听纽特的叮嘱，“这几瓶魔药，按照上面的标签服用，一个月之后，我会用猫头鹰寄新的过来，连用三个月，能通过魔力检测，我们再谈别的。”
“好啊。”吉姆轻快的答应，照旧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眨了眨眼，神情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三个月后，我们再谈别的。”
纽特忍无可忍的叹了口气，他抬头看着吉姆，语气认真：“吉姆，我没跟你开玩笑。”
吉姆也舍得站直身子，视线从下往上扫过，最终定格在纽特的脸色，“我也没开玩笑，纽特。”
纽特忍了又忍，最后转过身去背对着吉姆，保持自己的声线不在颤动。
“你用人太偏了，吉姆，这不是长久的办法。马车夫虽然能用来散播错误的消息，不过有些东西显得太刻意，而且有些事情，也不方便去做，无论你让多少马车夫配备了枪，他们都始终是马车夫，人来人往，每天客人那么多，实在太引人注意了。”
纽特站在马车前，背对着吉姆，闭上双眼，说着一些这辈子他都不想参与的阴谋诡计，“如果你真的想建立自己的势力，试试小孩子吧，伦敦街头的孤儿，圣母院前乞讨的孩子，他们还是一张白纸，良心未泯的时候，你给他一块粮食，他能记你一辈子。”
纽特说完最后一句话，直接走了，没带杜尔特。
吉姆再怎么残忍，纽特还是不忍心放他自己一个人在一群大人里打转，这实在是太过危险了。
而吉姆晚上收了工，一个人独自呆在那栋屋子里，没有开灯，黑乎乎的一片，格外的寂静，久久不曾出现的孤独，再次如同潮水般涌上来，仿佛要将吉姆整个人盖灭，彻底吞噬在这一片黑夜当中。
吉姆瘫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如果不仔细去听，你甚至连他不稳的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吉姆耳边回响着纽特的最后一段话，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纽特不声不响的，提了最中肯的意见。
可又能怎么样呢。
不能怎么样啊。
吉姆叹了口气，坐在沙发上，望着餐桌上的新换的桌布出神。
纽特之前就把餐桌打扫干净，还换了新的桌布，可吉姆宁愿纽特让它保持原样。
巧克力啤酒。
巧克力。
啤酒。
纽特还记得吉姆喜欢巧克力。
可吉姆已经不记得纽特在闯祸部署方面，并不比他差。
在没有黄油啤酒的时候，纽特选择用巧克力做了代替。
吉姆不想再继续想下去，他怕自己在下一次看到纽特的时候，产生动摇，毫不犹豫的扑向纽特的怀抱。
吉姆伸手盖在自己的眼睛上，盖住自己疲惫的脸庞，盖住自己挫败的神情，和那遮不住的沮丧。
半晌，吉姆深深叹了口气，再拿开手掌的时候，男孩儿又恢复了平常的模样。
男孩儿站起身来，拉开电灯，有条不紊的拨通了内线电话。
“我找莫兰上将。”
接线员很快的完成工作，吉姆没在电话里详细说什么，而是跟莫兰约了一个时间，这件事情太隐秘，他需要私下跟莫兰谈谈，电话里面说不太方便，因为这种电话，不论在说什么，都能诶接线员听的一清二楚。
他跟莫兰筹谋了一整个月，为的就是明天，这里面不允许出现任何的差错。
一个月前，莫兰率领他手下的人，跟意大利集团的一个头目，发生了冲突，后来变成了詹姆斯集团与意大利集团之间的大规模械斗，吉姆在械斗中假装受伤，再加上詹姆斯内部早就不和的消息，两个重磅消息在意大利集团炸开，为了逼真，莫兰甚至让马车夫和吉普赛女郎们又额外散播了一个周莫兰不再管事的消息，把詹姆斯集团的惨状描述的惨不忍睹。
这种情况下，意大利集团不可能无动于衷，果然，今天意大利集团的人已经开始咬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