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凉爽,正是吃火锅的好时候。叶迎之又从冰箱里拿出两瓶冰镇得恰到好处的啤酒,给自己和迟筵分别倒上一杯。冰凉凉的啤酒入肚更添快意。
迟筵吃得欢快,连聊带吃,最近遇到的这些妖魔鬼怪连带那满心的忧惧都暂时被抛到了一边,不知不觉就和叶迎之吃到了晚上十点。
他帮着叶迎之收拾了餐桌,先进浴室去洗了澡,然后用洗衣机把两人沾满了火锅味和啤酒味的衣服洗了晾好,才去收拾自己拿过来的那一大包衣物。
他现在虽然一直睡在叶迎之房间里,但是自己带过来的衣服还都挂在原来那间客房的衣柜里。
那衣柜样式也比较老式,是棕木色的,双开门,有一人多高,看上去质地很好,非常厚重。
迟筵对这间房间还有些心有余悸,进门后首先把顶灯打开,然后提着自己的背包放到床上,走到衣柜前拉开左面半扇柜门准备把衣服挂进去。
衣柜里站着一个血红色的东西,血肉模糊的一团,勉强能看出是个人形。
迟筵“砰”地一声反射性关上柜门,直接向门外跑去,径直推开隔壁卧室门循着水声冲进了浴室里。
他记得自己过来前叶迎之刚进卧室去洗澡。
叶迎之果然还在,他全身湿漉漉的,黑色短发紧紧贴在脸上,流水从莲蓬头中奔泻而下洒满他的全身,在浴室灯照耀下水珠都反射着金色的光泽。
迟筵却顾不得这许多,闯进浴室后竟直接撞进了叶迎之怀里。
温度适中的热水浇到他的身上,把他的上衣全部淋湿了,水的温度勉强唤回他两份理智。
叶迎之单手扶住他的腰稳住他的身形,又关上淋浴喷头,低下头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我又看到那种东西了,这次的没有皮……就在隔壁衣柜里,我一打开衣柜就看见了……”迟筵结结巴巴地说着,牙齿还打着寒战,从心底涌上来的寒意激得他全身发寒。
叶迎之没说话,索性把他全身湿透的衣服都脱了扔到旁边台子上,将他拉到莲蓬头下重新打开水流开关,调高水温让他接受着热水的冲刷。自己在旁边看着,只依然用左手单手扶着他避免摔倒,嘴里轻声安抚道:“没事,你在这里再冲个热水澡,缓和一下,洗洗晦气,我过去看看。”
迟筵下意识反手拉住了他的手臂:“……别,我和你一起过去。”
迟筵没带衣服进来,叶迎之就直接从自己衣柜里拿出两套干净睡衣,一套自己穿上,一套扔给迟筵。迟筵身量没他高,上衣垂到臀部,裤子还得挽起来一些。
叶迎之领着他走到隔壁,自己走到衣柜前打开看了看,对站在门口向里看不敢进来的迟筵道:“阿筵,什么都没有,别怕。”
迟筵想起方才那一幕又忍不住一哆嗦,迟疑道:“是、是吗……”
叶迎之“嗯”了一声:“没事,别怕。这柜子也上了年头,我明天早晨就找人把它收走再换新的就是了,别害怕。我把里面你的衣服先拿出来挂到我房间衣柜里吧?”
迟筵走过去拿起自己放在床上的背包,心有余悸地看着那个沉甸甸的棕木色老衣柜,摇了摇头:“……不用了,我把这个包拿走就行了,里面有换洗的衣服。那里面的衣服不要了。”
就算叶迎之帮他拿出来了他也不敢再留着那些衣服,不过里面衣服本来也不多,只有他之前带的一套换洗衣物和几件内衣裤。
迟筵抱着自己的包又跟着叶迎之回到他的卧室,他暗暗发誓自己再也不要进那间客房了。叶迎之腾出了半个衣柜给他,让他挂衣服。卧室对面还有一间衣帽间,卧室两个衣柜里收的都是这一季常穿的衣服,因而倒不至于挤不下。
迟筵一件一件往叶迎之的衣柜里挂衣服,看着两人的衣服并排挂在一起倒也没觉得不对劲。叶迎之靠坐在床上看他忙碌,膝头上放着一本书,眉眼弯弯,迟筵回头的时候就低头看书,似乎是看书看得入神惬意的模样。
迟筵出于好奇特意凑过来看了看那本书的书名,发现是罗尔斯的《正义论》,心中暗暗赞叹不愧是哲学系的高材生,看这种书都能看得喜笑颜开如此开心。
随即迟筵发现了一个极其窘迫难堪的问题。
他之前带过来的换洗的内衣比较多,所以这次就主要带了外衣裤过来,并没有再额外带内衣。他之前穿的那件已经湿透了,被叶迎之扒下来后扔在浴室里,还没有洗;而剩下的都放在隔壁客房那个闹鬼的柜子里。
第40章 妖邪
迟筵之前被吓得脑子都不转了,什么都没想就套上了叶迎之递过来的睡衣, 现在才觉出尴尬。他如今只有三个选择, 一是把自己之前穿的那件洗了湿的穿上;二是去隔壁那个柜子里拿那个东西可能碰过的;三是不穿。
叶迎之看他很苦恼地站在地上,合上《正义论》问他有什么问题, 然后一本正经地提出了第四条解决方案:“你可以穿我的,我不介意。”
他想了想补充道:“不过我好像没有全新的了, 洗得很干净的……你介意吗?”
随后又微笑地安抚道:“其实你保持这样我也不介意。”
其实洗过之后用吹风机吹一吹很快就干了,更别说他家还有烘干机这种东西。叶迎之默默把《正义论》放到床头, 假装已经忘记了家中所有的现代电器。
翌日一早迟筵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给老袁发消息, 询问他那个初中同学的事情。这样的日子太刺激太惊悚了,他也不能总扒着叶迎之不放, 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怎么办?
他焦急地等着消息,想到老袁周日通常不会这么早起才勉强多了两分耐心。
没想到老袁这次居然很给面子起得很早,见到他的消息后直接回了一个电话过来。
“尺子,你现在一个人吗?”老袁在电话那边问道。
迟筵看了一眼在厨房忙碌着做早餐的叶迎之,回道:“没,和我室友在一块儿呢。”
老袁的声音通过电波传来:“那好,我和你说件事你别害怕啊,最好站得离人近点。”
“你说。”
“昨天你给我讲的我都记的呢, 然后就刚才得到一个消息,说是警方在咱们学校附近出租屋里又发现了两具尸体, 一个没了腿,被藏在床底下;另一个被、被剥了皮……藏在柜子里。”
“……那个没腿的据说已经死了快一个星期了,不也和你说你看见的那个相吻合么。那个没皮的是昨天刚没命的, 我就说是不是和你遇鬼这些事还是有关系……”
老袁的声音依然从手机中传来,迟筵却吓得根本拿不稳,手机一下子掉到了餐桌上。
叶迎之听见响动回过身来看他:“怎么了?你同学和你说什么了?”
“没,没事……一会儿再和你说。”迟筵颤抖着对叶迎之道,嘴里说着没事,眼神分明怕得不行。
叶迎之关了火,端着两枚煎蛋坐到了他身边,无声地安慰着他。
迟筵这才又鼓起勇气重新拾起电话,听见老袁在那头询问:“喂,尺子?怎么了?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就是一下子吓到了,手机掉了。”迟筵努力地尽可能镇定地回道。
老袁安慰了他两句,又道:“我问我初中同学了,简单给他讲了你的情况,他有事过不来,而且说感觉你的情况比较复杂,他不一定能解决得了。不过他说他师姐前两天正好有事来A市了,他师姐是专门干这个的,比他有本事得多,我已经托他约去他师姐了,最近应该就能见一见。你再坚持两天。”
迟筵应了好,谢过老袁和他同学后才挂掉电话,看向叶迎之把刚才从老袁那里得到的消息告诉他。他戳着盘子里外焦里嫩的煎蛋,只觉得一点胃口都没有。
事到如今,他已经能确定自己是撞邪了,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招谁惹谁了,这一连串的凶杀惨案为什么会和自己扯上关系?
他突然想到,难道是凶手和自己有关?
可又怎么可能?他在A市的交际面很窄,打交道的只有表叔一家、老师和同学们,他们都不像是能跟这种凶残至极的惨案有关系的人。
得知这消息之后迟筵更不敢一个人回寝室住了,叶迎之没有要回去?0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囊馑迹芤换匮I峡危驴魏笠沧跃醯鼗氐揭队依铩R蛭缓靡馑继焯觳涑圆浜龋厝ナ被怪鞫コ新蛄瞬簧倬扑褪巢牧嗷厝ァ?br /> 周二傍晚迟筵又收到老袁发来的信息,说是已经约到了那位师姐,周三中午在东门外新开的那间火锅店见。
叶迎之听说之后表示他周三也该回学校了,正好可以带迟筵回去。
迟筵和叶迎之昨晚睡得太香,早晨双双起晚,迟筵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觉天光大亮,拿过手机一看居然已经十点一刻,他连忙坐起来抱住叶迎之的胳膊把对方摇醒,两人匆匆忙忙洗漱,连早点都没顾上吃,饶是如此出家门的时候已经是差一刻十一点。
好在这个时间一路上还不算堵车,但是迟筵到达约定的火锅店匆匆下车同叶迎之告别再进去的时候老袁和师姐两个人已经到了。
那位师姐自称姓胡,名星,梳着利落的黑色短发,看上去也很年轻时尚,像是不过三十岁,和迟筵想象中的峨眉师太形象差距颇大。
老袁给他们彼此做了介绍,就张罗着让大家先吃东西。
东门外这家火锅店出名的一点在于摆菜摆肉的方式别出心裁,比如用半米长的木板摆放羊肉片,让人从视觉上得到满足;比如把牛羊肉片像衣服一样挂到芭比娃娃身上摆出造型等。迟筵尝了一口,觉得味道虽然也不错但是比起叶迎之在家做的还是差远了,他心里又存着事情,就没胃口吃太多。
等到三人都吃得差不多了胡星才开口说正事,她看向迟筵道:“小迟是吗?可以这么称呼你吗?你的事情我已经听袁博说了个大概,情况比较复杂,我稍后再详细和你说。”
随后又转向老袁道:“小袁,这件事情和你没什么干系,能不牵扯进来就最后不要牵扯进来,不知道是最好的。你不用管我了,就先回学校吧。”
迟筵也听出这位胡师姐话中的意思,向老袁点点头道:“老袁你放心,先回去吧,别到时候有个意外再把咱俩都搭进去,连个报警的人都没有。”
老袁嘴里嘟囔着:“不会那么可怕吧。”但还是听话地背上自己的包离开了。
胡星这才对迟筵开口:“我这次过A市来很大部分原因就是为了这些天接连发生的案子,没想到刚到就听师弟说起你的事情。”
“……我已经基本能断定,这次作案的根本不是人,而是妖。”
隔着火锅上方的袅袅雾气,迟筵注意到对面的女士有着一双狭长惑人的眼睛,但对方平静的陈述却让他不由得悚然一惊。
“妖?”他不可思议地重复了一遍。即使之前接连遭遇匪夷所思的事件,他也不太敢相信这世界上真有那么多妖魔鬼怪的存在。
胡星继续道:“是,但和你想象的那种妖精和神话可能不太一样。我给你举一个例子。”
“民国的时候四处战乱,天下很不太平,福祸否泰各种气运交织在一起。D省山野间有野神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建的,动乱时期没人祭拜,神庙渐渐都倾颓废弃了。后来神像面前见了血,受了邪气,就有妖邪寄托着这神像为本体而生。”
“当时有逃难的一群过路人天黑后到破败的神庙里借宿,半夜看见神像突然眼中流出血泪,张开口,龇牙而笑,那嘴中都是一指长的獠牙。那一群人一个个都被神像吸过去吃了,只有一个人见机快跑得早逃过一劫,逃生后把这事和附近的人说了。后来又发生过几起事件,闹得大了才请来高人把那妖邪收了。这次作案的这个东西就和我讲给你的神像性质类似。”
“现在已经死了四个人了,从死状上看,我也能大概猜到它想干什么。”
“它想给自己凑一副身体。”
第41章 寄体
“凑一副身体?”迟筵喃喃地重复着,有些不明白对方话中的意思。
他听说过替死鬼、听说过夺舍……可没听说用这种方式“凑”身体的。怎么凑?缝到一起都凑不成一个人吧?
“确切说是找寄体。”胡星道, “正如我方才同你说过的, 这种妖灵一般是依托在一些原本就有人形的物体而生,如神像、娃娃甚至是画像等。因为人是万物之灵, 有人形的死物见血再被邪气怨气所附就很容易产生这样的妖邪。它的寄体就会被它当做自己的本体。”
“如果邪气非常强横的邪妖或许不要寄体也能自己凝聚出实体而不散,但这样的少之又少, 基本不可能存在。这一只却很奇怪,我来A市之后接触过遇害者的尸体, 还可以感受到那东西残留下的邪气, 它的邪气非常浓重且霸道,如今却要给自己制作寄体……所以我推断它之前应该是没有实体的寄体的, 一直是凭借本身具备的邪气凝聚成实体伪装成人类混迹在人类社会之中,但是这样不能长久,它的邪气可能一直在流失,所以它才这么着急冒着暴露的危险以这么频繁的频率出来害人。”
迟筵听着只觉得背后凉凉的,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问道:“……找寄体……要害这么多人吗?而且那些被害者为什么会找上我?”
“这是一种邪术妖法,它如果没有天生的本体寄体,要给自己找一个合适的寄体也不是那么容易, 对于那东西而言最简单的大概就是凑齐九个人的血肉拼一副身体出来。至于你……”胡星转向迟筵,又从上到下看了他一遍。
迟筵一颗心随着她的话悬了起来, 这时只见一颗毛茸茸的顶着两只尖耳朵的黑色小脑袋从胡星的大手提袋里钻了出来,“嗷呜”叫了一声,棕黄色的圆溜溜的眼睛有些委屈地瞅向胡星。
胡星摸了摸它, 似乎是安抚了一番,才又将那小东西塞了进去。
她对迟筵笑笑:“这是我养的黑狐狸,不是妖,却很有灵性。是在我师门养起来的,能镇邪,一般的妖魔鬼怪都怕它,也能帮我不少忙。”
解释完之后她才继续回答迟筵的问题。她看向迟筵,有些迟疑道:“没有冒犯的意思,我就确认问一下,你自己知不知道,你自己身上的邪气就很重?”
“我?邪气很重?”
胡星点点头:“你身上有很重的邪气,而且是打出生就带出来的。一般人如果带着这么重的邪气怕是会承受不住,或是戾气重而短福报,或是灾祸丛生而短命。但是你却和那邪气契合得很好,也是很罕见,那些邪气不会害你,倒是起到保护你的作用,让普通的魑魅魍魉不敢近你的身。但是也因为这些邪气,很可能让你被大的妖邪注意到,我推测这次这东西很可能就是由此注意到的你。”
她看向迟筵的目光多了两分安抚的意味:“……没错,我猜的不错的话,你应该和化身为人类的那东西已经有过接触,你自己区分不出来而已。这次那些受害人你都能看见,一是因为它们本身都是被妖邪所害,和普通鬼怪不同;二则很可能是因为……你早已经被那东西所选定,成为它找寄体的重要一环。”
迟筵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甚至忍不住要跳起来!
接触过的同学朋友们的身影一个个从他眼前滑过,或喜或怒,或嗔或笑,他却完全无法判断出来他们究竟哪个是人,哪个是披着人皮的害人妖物。
他颤抖着问着眼前的女士:“您、您能知道那到底是谁吗?”
胡星摇了摇头:“我也一直在找那东西的下落并研究除去它的办法,但是它伪装成人,会用周围人的气味掩盖自己,并不好找。我只有亲自看见那东西可能才能认出来,现在只能告诉你袁博是人,你可以相信他。”
说到这里胡星突然想到了一个法子,对迟筵道:“对了,咱们可以悄悄约一个人多的公共场合,你带你最近接触比较多的人来,我在暗中观察其中有没有那妖物。”
“……好。”虽然想到自己还会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和那妖物有接触,但迟筵还是应了下来。
胡星看他这样子也动了恻隐之心,何况从面前这年轻人这里可能能找到重要线索,便拍拍包将小黑狐狸从包里抱了出来递给迟筵:“这两天你让阿笙跟着你吧。它虽然分辨不出谁是妖邪,但是如果再有受害者出现阿笙至少能护着你不被它们所化的鬼怪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