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见的都不是伤心。”卫一全顿了顿，说，“这是我一个朋友曾经对我说过的话，你现在能把心里话都告诉我，我觉得这是我此生最大的荣幸了。”
卫一全笑着道：“从今以后，我陪着你，我们一起走出新的人生，嗯？”
许青鼻子一酸，他蓦然想起自己曾在一个雨夜给姐姐打电话时，说：“姐，你知道吗？最让人绝望的不是没有钱，不是吃不上饭，不是家人是这幅样子，不是不知道何去何从——钱没了可以再赚，饿一顿，下一顿就多吃点，我还有你，我就什么都不怕，最绝望的是……看着自己的梦想一点点地死掉，毫无办法。”
许凝当时没有说话，很长时间彼此只能听到话筒里的倾盆大雨声，片刻后许凝道：“这是你自己选的路，你后悔了吗？”
许青咬着牙：“不后悔。”
许凝轻轻笑了起来：“不后悔那就没什么可怨的了，做不到就做不到吧，起码你已经做过了。”
因为这通电话，许青终于意识到：这世界上最大的勇气其实就是承认自己是个平凡人。
平凡没有什么不好，可接受平凡的自己却那么那么难。
那之后许青的气质就越来越平和，越来越温柔和安静，他原本就不是个喜欢喧闹的人，心思越发平静无波后，整个人反而有了自己的一种特色。
只是他并不知道，过去了那么久狄兴一直不肯放过自己，他一直以为是自己的能力不足，本已认命，哪里知道却峰回路转。
“如果没有你。”许青抿了抿唇，“早就没有现在的我了。”
卫一全摇头：“是你自己成就了你自己，如果你没有坚持十年，如果你一开始就放弃了，我也遇不到你。”
能力、运气和机遇，缺一不可，都是一个人的实力。卫一全想，这其中大概还要加上一个“坚持”。
许青深吸口气，抬头看着卫一全：“所以你和他不一样，你从来没有逼迫过我，你从一开始就承认了我，记得吗？”
卫一全从一开始就承认了他的能力，他是在欣赏他能力的基础上做出的邀请，而不是为了其他。
光这一点，就足够打动许青了。
“我问过你，是不是非我不可。”许青道，“你说过必须是我，记得吗？”
卫一全心里一块大石落了地，他忍不住与许青接了个绵长温柔的吻，仿佛所有不尽之言，都融在了这个吻里。
二人一夜好梦，翌日起来，都是神清气爽。
许青做好了便当，递给卫一全，卫一全牵过他的手，亲了亲他的面颊，二人似新婚夫夫，一起出门：卫一全要去公司继续开会，许青则接到通告，需要去拍几组照片。
卫一全坐进车里时，对着窗外的许青勾了勾手指，许青笑着低下头，两人身后一辆桃红色甲壳虫“滴——”地按响了喇叭。
卫一全：“……”
林柒简直不敢置信，下车就道：“你怎么回事？又住许青家？！”
许青：“……”
卫一全哎呀一声：“做戏要做全。”
“你这是做戏吗？我怎么觉得你就是要让全世界人都知道啊！”
林柒对着不远处的一幢公寓窗口频频挥手：“别拍了！这段剪了不准留！”
记者：“……”
第52章 52.变化
卫一全的办公桌上堆了无数“偷拍”照片，各种角度各种场合都有，选择性很多，看得人目不暇接。他为难地选了又选，每一张都想拿回家裱起来珍藏——照片里的许青脸红红的，眼睛不太敢直视自己，那为难羞涩的模样实在让人心痒难耐，他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强忍下将照片占为己有的冲动，将照片全部收拾起来装进一个信封，然后锁进了抽屉里。
他看了眼表，拿起电话给市局的王队长打了个电话：“王队？今天有空出来吃个饭吗？我有件事想跟您商量。”
“卫先生，”王队长显然很无奈，“我最近都很忙，您应该知道的。”
“那就吃个夜宵？”卫一全笑着道，“您可以把组里的人都带来，我请客，你们办案辛苦了，我给你们补补？”
王队长正想拒绝，话筒那边却突然传来声音：“什么？卫大少爷要请客？那必须去啊！”
那头一群人哦哦哦地起哄，王队长无可奈何，只得道：“就这一次，下不为例，不能去太贵的地方。”
卫一全拍了下桌：“那就今天晚上，我等你们电话。”
做完这些，他看了看自己手机里存的许青的工作安排表，这是从林柒那儿要来的，林柒原本已经不打算再给他了，但最近因为许青的身世原因，卫一全要帮忙做安排，于是只得给了他一份。
林柒其实已经认命了，卫一全明显是来真的，许青更是不可能拒绝卫一全，这二人两情相悦，自己夹在中间岂不成了棒打鸳鸯的恶婆婆？
人家卫家都没说什么，自己又瞎掺和啥？
于是只得睁只眼闭只眼，再不想管那二人的事，专心陪云澜跑宣传了。
卫一全叫了邵君一起去接许青，许青今日的安排是上午拍几组照片，下午上培训课，因为橙心有意放慢了捧他的计划，部分资源也随之撤走，不过这次他不再焦躁难受了，反而踏踏实实地做着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气质也显得比往日更加平和。
许青提着包进公司的时候，元一正由经纪人陪着要出门，见他过来，忙凑上去道：“许哥，您今天没其他事？”
“没了，”许青浅浅笑着，“几天不见怎么变得更帅了？”
元一嘿嘿笑起来：“咱们认识这么久，还没什么机会聚聚呢？啥时候一起吃个饭啊？”
“我最近应该随时都行，”许青想了想，“你有空就打我电话吧。”
元一打了个响指：“好勒！”
元一被经纪人催了几声，忙要走，又想起什么压低声音道：“许哥您可要当心啊。”
“当心什么？”
“王宇杰，我是说杰少，今天上午来了公司，一直还没走，不知道在说什么。”
许青想起这个人来了，愣了愣。王宇杰被无限期雪藏，虽没说解约的事，但估计也差不多了，这人会突然来公司……难道是公司准备重新启用他？
许青对元一点点头：“好，谢谢提醒。”
可能是冤家路窄，元一刚走没一会儿，许青从更衣室换了衣服出来，就在走廊上碰到了王宇杰。王宇杰失踪几个月，看上去倒是没怎么颓废，反而打扮得很是神采奕奕，脖子上挂着个玉坠子，正跟旁边人说着什么，他一眼看到许青，冷笑一声迎了过来：“哟，这不是未来的橙心一哥吗？”
他嗓门很大，旁人都能听得清，许青知他是在故意挑拨离间——谁不知道橙心力捧的继云澜之后的一哥是高峰？
许青笑了笑，也提高了音量：“杰少说笑了，我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高大哥比你我不知好了多少倍，你我都需要向他多多学习。”
王宇杰没想到一段时间不见这个说话声音轻，总是耐着性子的人就变得有些锐利起来，果然有资源有平台就是好啊。看吧，就是再谦卑的人，只要有人捧，过不了几日就不记得自己姓什么了。
王宇杰冷笑，走近几步压低声音在许青耳边道：“你得意个什么劲？我听说了，本来橙心准备给你的资源全都转给元一那小子了，对吧？还没闯出片天来就落下地了，是卫导腻味你了吧？”
许青脸色冷了下来，看着他：“你说我什么都行，不准说卫导。”
“哟？怎么？要护着他？也对，那可是你的大金主……”
许青眯起眼：“你再说一句，我就去告诉骊总。”
王宇杰：“……”
王宇杰咬牙：“你幼不幼稚？这什么年头了还打小报告？”
“在卫导的事上，我还可以更幼稚一点，”许青道，“不要再让我听到你说卫导的坏话！”
王宇杰敢跟许青对上，却不敢跟卫一全，跟橙心对上，他只得忍气吞声，冷哼一声表示自己并不在意，但到底没说出更过分的话，转头就走：“看把你能的，你就继续扑腾吧，小爷总会有让你哭着跪下来认错的一天。”
许青皱眉，不知他什么意思，旁人有清楚内情地凑过来道：“许哥还不知道吧？这两日杰少都在跟橙心提解约的事。”
“解约？”
“狄家要签他，”那人挤眉弄眼地道，“杰少大概觉得自己要攀上高枝了，您是没看着前日来的时候，跟个斗鸡一样。”
许青想起顾湘签去了狄家的事，之后家里的事也被揭了出来，现在又是王宇杰，感觉自己就似《沼泽》剧本里那个“顾城”附身，就如同最后大结局一样，自己这一路仿佛是在跟“全世界”作对。
他正想着，旁人恭喜道：“之前一直没见着您，还没来得及说一声恭喜杀青啊。”
许青回神，忙笑道：“谢谢。”
那人却似唯恐天下不乱，又道：“您知道那个剧本最开始是卫导给顾湘准备的吗？”
许青：“……”
那人道：“不过跟顾湘掰了之后，听说卫导重新改过了剧本，找了您。这就是命运啊。”
那人大概并不知祸从口出这句话，说完之后就走了，许青在原地站了会儿，想想也是——他跟顾湘一直都被传说很像，最初卫一全能找到自己，其实也是因为一样的理由。
剧本的角色自己当然能代替，不过他现在已经不会去怀疑卫一全什么了，反倒觉得这确实是命运。
如果没有顾湘这一出，或许《沼泽》就由顾湘主演了，那么卫一全也就不会注意到自己。
许青摇摇头，觉得命这东西可真是说不准，随后他进了培训教室，开始认真培训。
一下午时间一晃而过，许青在淋浴室冲了个澡，准备去健身房，结果一出门就看到了卫一全的车。
邵君降下车窗跟他打招呼：“卫哥说不去打扰你，我们在外头等了好久了。”
许青诧异：“不是说今天很忙？”
“忙不忙的，那都是卫哥说了算啊。”
卫一全推开门：“还站着干什么？进来。”
许青坐进车内，一看卫一全手里还抱着笔记本，明显还在工作，蹙眉道：“我又不是不能自己回家，你有工作就忙你的啊。”
邵君有些诧异地看了两人一眼，觉得许青……好像有哪里不大一样了。
卫一全笑着拉过他的手，亲了亲指尖：“看着你我才踏实。”
许青：“……”
邵君：“……”
许青笑着将手抽了回来，卫一全道：“对了，晚上跟我一起去吃个饭。”
许青一愣：“吃什么饭？”
“你去了就知道了。”卫一全并未明说，毕竟邵君并不知道这个事情，他看了许青一眼，“我还会把你卖了不成？”
许青无奈：“几点？我还得去健身房……”
“应该要晚些时候，我先送你去健身房吧。”
邵君越听越觉得奇怪：果然许青有哪里不大对劲？好像是跟卫哥说话的感觉变了，比较随意了一些，没有那么小心翼翼了。以前卫一全说什么是什么，现在许青居然还主动说出了自己的诉求。
车上，许青想起剧本的事，问：“我听人说，《沼泽》本来是给顾湘量身定做的？”
邵君：“……”
卫一全：“……”
开机之前卫一全就交代了相关人员不要提这事，几个月下来明明都很顺利，这到底是谁在大嘴巴！
卫一全登时嘀咕：“别让我知道是谁说的……”
邵君好笑：“卫哥，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
卫一全无奈，但见许青并未有什么不高兴，心里也是松了口气，道：“这个事，这个事嘛……咳咳，总之你要相信我，我不是找你做替身。”
“这个我知道。”许青看卫一全结巴的样子，还觉得挺有趣，“我就是好奇，这个剧本到底怎么回事？量身定做是什么意思？”
卫一全只得老实交代：“顾湘进军演艺圈也快两年了，但是没有大荧幕的剧本找过他，虽然他的能力很强，但也总有人觉得他是个花瓶，摆着好看，所以就有意无意跟我提了一下，说想试试大荧幕。”
邵君接话道：“于是卫哥就为了美人，专门写了个剧本。这顾城的顾，就是顾湘的顾。”
许青眨巴眼，毫无情绪波动地“哦”了一声，这一声拉长的“哦”却把卫一全吓得心惊胆颤，恨不得将邵君扇出驾驶室去。
卫一全道：“我跟……他们平环公司也商量过这事，顾湘虽然想上大荧幕，但他进演艺圈的时间不算长，以前都是走模特路线，剧本太深的话我怕他演不出感觉，那对他其实也不好。平环的意思是想让他试试爱情戏，这个比较容易把握，但写一般的爱情戏……说实话这题材我写过了，就不是很想再写，你应该知道我之前给人写过校园爱情题材。”
“是。”许青点头，“那部剧的票房和收视都不错，爱情很纯粹，很符合真实的学生生活。”
当时还在微博上被评价为：这是我国唯一一部可以带小孩子去看的校园故事。其暗讽其他校园题材的意思不言而喻。
“所以类似的题材我不是很想写，”卫一全道，“当时平环就希望能有个纯纯的爱情剧，校园青春题材最好，顾湘那样子就很适合那种校草王子角色。”
许青点点头，并不意外。
卫一全道：“经过几次商量，最后才定了同-性题材的爱情戏，狗血也有，反转也有，能让顾湘发挥的地方很多，几方拍板就用这个，结果临到头……”
不用多说许青也明白，临到头，顾湘亲手毁了这个机会。
“其实一开始也没打算让‘袁骁’死，最后两人凭着勇气和坚持，感动了双方的家人，获得了理解，算是个不错的结局。但启用你之后，我也不知怎么的，就突然有了一种冲动，就把‘袁骁’的结局改了。”
那是他第一次见许青，在许青眼眶通红被金恩旬接走后，他在床上躺了很久，最终爬起来熬了个通宵改了‘袁骁’的结局。
他自己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大概原本写的时候，是有代入顾湘和自己的，最终感动家人平凡地生活，大概也是自己最初的设想，如同任苒说的——玩累了，找个人凑合过日子。
但在见过许青之后，他就有一种‘袁骁’已死的感觉。那种感觉很复杂，说不清楚。
那种冲动促使他改了‘袁骁’的很多设定，让他逐渐变得更活灵活现起来，对‘顾湘’的感情设定也更有层次了。
原本定位在“偶像剧”式的故事上，最后却爆发出了一些新的灵感和想法，卫一全觉得，其实这个故事的最终样子，比自己预料的还要好。
也或许像是他和顾湘、他和许青，最终许青会带给他的惊喜，比他预料的还要多。
这部戏，对他而言便有了另外的意义。
作者有话要说：
说一下，大家评论发颜文字的时候要注意一下哟，有的颜文字晋江不识别，就会吞掉你发的评论~然后感谢南瓜大大努力发长评，非常非常感动！（天啊我真的好久没收过长评了）心里有很多话想说，说太多又怕大家嫌我话痨（23333），一切未尽之言都让我努力用写文来报答吧~么么哒~
第53章 53.来自远方的祝福
卫一全说晚上可能要吃夜宵，晚饭最好别吃太多，于是许青带着他和邵君去了街边小摊，一人一碗牛肉面就算打发了。
吃完饭，卫一全亲自送许青去健身房，让邵君回家休息，邵君当然不想当电灯泡，自觉离开，卫一全这才道：“晚上我约了王队长他们。”
许青一愣：“为什么？”
“有些事要跟他们商量，顺便也打听一下案情进展。”
“你……”许青皱眉，不是很赞同，“你一个无关人员，不要老是打听案子，这本来就不符合规定，万一给你惹上麻烦……”
“你的事永远不是麻烦。”卫一全严肃道，“你我之间还要说这个吗？”
许青哑口无言，顿了片刻才道：“我只是……”
“我知道，”卫一全笑笑，“你担心我，你不想给我添麻烦，但如果这种时候你不给我添麻烦的话，那我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许青：“……”
许青瞧着卫一全嘴角勾得越来越厉害，无语道：“甜言蜜语的感觉很好？”
卫一全笑容一僵，顿时咳嗽起来。
许青无奈摇头，转过头去看着窗外，卫一全不知他是不是生气了，趁着红绿灯偷眼瞧他，就见那玻璃倒影里，许青嘴角带着甜蜜的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