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青忍不住乐了：“难道不是在个人能力上努力？”
“当你有资格拥有我刚才说的那些标准配备时，你的能力就已经受到大众认可了。”
这一天很是兵荒马乱，试镜、搬家、换电话，表演课也没上成，许青还很是遗憾。
林柒告诉他电话不能随便告诉外人，有工作联系都会先通过经纪人，许青点头答应，转头偷偷给金恩旬发了条消息，金恩旬想来帮他搬家，但林柒请了搬家公司，许青只得婉拒了金恩旬的好意。
其实本来许青是没什么个人用品的，房子里的东西都是金恩旬的，他自己只有几件衣服，几双鞋，两只杯子和碗盘，一个行李箱就能把东西装完。
林柒看着他的衣柜一脸惨不忍睹，直接将他的衣服全部丢了，又取消了搬家公司，林柒开她自己的车，带着许青上宜家买了点家具，先把新公寓填满再说。
新公寓在三环外，地点也不算特别偏僻，楼下附近有大型超市和基本的生活娱乐设施，附近有一所私立小学，隔着两条街有地铁线路过。
但比起之前吵闹的巷子，这里安静了许多。新家是电梯公寓，在22楼，是一间60坪的简装房，卧室有落地窗，客厅有飘窗，飘窗已经装成了多功能性，有书架和铺好的软垫，丢几个抱枕上去就自成一派小清新。
许青以前只在杂志上看到过这种房间设计，简约又有细节感，他很喜欢。
林柒指挥家装工人搬家具，看着许青满屋跑来跑去，忍不住笑道：“满意吗？”
“太满意了！”
“这是房子钥匙，你收好了，不能随便给外人。”林柒拉着许青到卧室里，说，“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基本准则吗？不能谈恋爱，不能十点以后回家，不能夜不归宿。”
“我记着呢，”许青点头，“林姐您放心。”
一些基本家具弄好以后，林柒左右看了看：“差不多就先这些吧，缺什么再买。厨房和浴室本来就是装好的，用不着换。”
时间已经很晚了，林柒看了眼表：“明天一早咱们去卫导那边。”
“卫导？”
“广告，”林柒想起这事叹气，“记住，从现在开始你随时都在‘拍摄中’，不要松懈给人有可趁之机。”
这“可趁之机”指得是谁，不言而喻。
许青心虚点头，又留林柒在新家吃了碗面。许青做饭的手艺不错，林柒笑道：“这就算是新家第一次开火了。”
许青也笑了起来。
等送走林柒，屋子里只剩了他一个人，新家带着特有的味道，冷冷清清的，没有人气感，似乎连家具都变得冰冷无情起来。
许青心里空空的在屋里来回走了几圈，总还觉得是在做梦。他简单洗漱了一下爬上床，床铺不硬不软刚刚好，新买的被褥味道充斥在鼻下，不知为何，让他想起了第一次住进金恩旬房子里时的感觉。
那时候也和现在一样，不知明日会如何，脑子里空空的，只有兴奋、激动、紧张和不安。
小区里安静极了，没有半夜三更醉酒的人在街上吆喝，没有邻居吵架，没有鸡叫也没有犬吠，只是偶尔隐约能听到很远的地方传来跑车的引擎轰鸣声。
据说这一带有飙车族，看来是真的了。
他朦朦胧胧了一会儿，想起来自己的手机还没连过新家的无线网，于是掏出手机连上网络。林柒说过他可以发微博了，但是内容不宜过多，最好跟工作有关，不要透露太多个人心情，敏感的新闻不要去评价，也不要转发点赞。
许青抱着手机思考了片刻，不知道自己还剩下什么能说，他干脆动手修改了自己的ID，把之前的little许青改成了“许青是个路人甲”，简介则写的：坚持群演三十年不动摇。
许青看着自己的ID乐了半天，然后发了微博第一条状态：三月你好。
三月初突然起了倒春寒，已经开始换下羽绒服的人们又重新将自己裹成了大熊，许青早上起来发现外头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四周静得很，只能听到雨滴打在楼下雨棚上的清脆声音。
许青起床洗漱，打开衣柜拿出还没剪掉标签的新衣服——这屋子里所有东西都是新的，除了自己。
许青想了想，将林柒买来的新衣服放了回去，拿出了卫一全给自己买的衬衣裤子，他在衬衣外套了件米色的针织衫，再裹上深色的长款羽绒服，踩着白底红条纹的运动鞋下了楼，林柒的车已经准时的等在门口了。
“时间还早，去趟理发店。”林柒在车上吃营养早餐，一杯鲜榨果汁，一个鸡蛋，一份鸡肉三明治。她还拿了一个便当盒递给许青，“你现在太瘦了，要多吃点东西。”
许青道谢接过，慢半拍地想起来——他大概是吃不到以前楼下的豆浆油条了。
没有时间伤感，也没有时间感慨，许青几口吃掉林柒给他准备的营养早餐：薏米粥、蛋黄派、鸡肉卷还有一大杯牛奶和一个煮鸡蛋。
许青吃得有点撑，林柒递给他一个食谱营养表：“以后吃的东西都照这上头来，每半个月我会根据你的体重更换食谱，当然也不能光长肉，每周还有三次健身课程，穿衣显瘦脱衣有肌肉这才是现在的审美标准。”
许青乖乖听着，林柒带他去了理发店，理了个干净清爽的发型，也没怎么做造型，看起来显得干净乖巧，似邻居大男孩。
片场设在城外一座半山腰上，听说这次的车未来概念的元素很多，所以不仅要拍得实用，还要有未来元素在里头，这很考验导演的想法。
卫一全早早就到现场了，戴着鸭舌帽，穿着短款羽绒服，显得腿长人也精神。他正一手拿着剧本，一手握着手机，指挥现场的工作人员把车缓缓从山道那头开过来。
“灯光再过来一点，不要太亮……”卫一全语气严肃，跟平日喜欢调笑的模样判若两人，“今天刚好下雨，反而比较贴切我想要的感觉。”
林柒跟四周的工作人员问好，许青也跟着打招呼，林柒走近了才道：“卫导，早，今天要麻烦您照顾了。”
林柒在现场和卫一全说话分外客气，似乎两人根本不熟悉，卫一全也没与她套近乎，只是简单一点头，偏头看向林柒身后的许青。
“会开车吧？”
许青点头：“满十八岁的时候就考了驾照了，之前也帮人开车送过货……”
卫一全摆摆手，没打算让他说得太细：“会开就行了，去车上找找感觉。来个人，给演员介绍一下车上的功能。”
有个大概是车行那边派来的工作人员跑了过来，伸手帮许青拉开门：“请。”
许青脱了羽绒服，道了声谢上了车。
卫一全看了一眼许青里面穿的衣服，发现衣服裤子鞋子都是自己给他买的那一身，嘴角悄悄勾了勾。
车是某国外高端品牌，许青有点紧张，以前他开得也就是个五菱宏光，最贵的也不过奇瑞的艾瑞泽5了，现在一下升级到这么高难度，他觉得自己有点驾驭不住。
车行的工作人员坐在副驾驶上跟他介绍车内功能按钮，一边不忘推销：“你看这是全真皮无缝接缝，钢琴烤漆面，后排座位宽敞，还能升降脚踏板，后排乘客可利用咱们这个自带平板控制车内音乐，车灯，还能兼并娱乐设施……”
许青听得头晕脑胀，感觉这位工作人员要开始卖起车来了，忙打断道：“先说说主驾驶这边吧，麻烦您了。”
工作人员不认识许青，也不觉得他眼熟，本来以为自己来能看到什么明星大腕，眼底不由带了些失望，不过许青说话很好听，又很有礼貌，工作人员心里还是很舒服的，于是认真给他介绍起来。
工作人员陪着许青在山道上开了个来回，因为下雨，车速不快，半小时后卫一全走过来，邵君给他举着把伞，朝许青打招呼：“嗨，小青青。”
许青一笑：“邵助理。”
卫一全瞪了邵君一眼，又对许青道：“怎么样，没什么问题吧？”
“没有。”许青摇头，旁边工作人员也道，“他开得很稳。”
卫一全嗯了一声，让人去给车内装镜头，他自个儿趴在车窗上道：“剧本你看过了，咱们这次拍摄的感觉不复杂，也不需要太多的剧情，只要表现这辆车就行了。”
这也是为什么卫一全能说服客户那边答应用许青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来拍广告的原因，一是降低了经费预算，二则因为卫一全的极其正当理由——既然你们主要展现车的未来元素和实用性，那么请一个大明星来当广告，大家就会忽略车子本身。
客户那头商量了一天，最终答应了卫一全的要求。但条件是，广告必须拍得震撼，大气，必须让人刻骨铭心。
卫一全答应了。
这无疑是给卫一全的设计团队增加了难度，但没关系，卫一全最喜欢挑战。
第26章 26.表现不错
卫一全对广告的设想是拍成三个系列短片，核心是“现代骑士”。车子本身商务气息不重，线条感很时尚，有年轻人的感觉，所以用许青也并不突兀。
卫一全并非为了许青对自己的工作、对客户不负责任，再说如果演员和车的感觉不配，广告效果达不到预期，那对许青也并非好事一桩。可能有这次，就没下次了，反而是断了许青的发展机会。他之所以决定用许青，正是因为许青适合，许青做得到。
至于许青自己是不是这么想的……
卫一全看了看紧张到手抖的许青，心里好笑。他让车行的工作人员下车，自己坐上副驾驶跟许青说拍摄重点，他故意忽视许青的紧张反应，话语简洁道：“我认为现代骑士，是无论外表如何，骨子里始终如一的那份心，忠诚、唯一、敬畏、热情、自信。”
卫一全看了许青一眼，见他仔细在听自己说话，因为注意力放在了自己这边，他紧张的情况明显缓和许多。
卫一全继续道：“无论外表如何，无论穿着打扮，语言行为……咱们后期剪辑会用车辆的不同颜色来诠释这一点，这个部分会放在广告最后，然后上LOGO，配他们的宣传口号。三个短片，每个控制在一分半钟以内，电视剪辑可能不到十秒，完整版到时候会放在视频网站上，咱们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表现出现代骑士的核心。”
许青理解很快：“无论外表，始终如一。所以最后变换车辆颜色加LOGO是诠释的无论外表，正片则呈现始终如一。”
“不错。”卫一全道，“三个短片，咱们用三种方式来呈现，每次都要让人眼前一亮，这个要靠你了。”
许青猛地又紧张起来。
卫一全展开剧本：“剧本你看过了吧？”
“看过了。”
“第一个是中世纪风，第二个是现代风，第三个是未来风，”卫一全道，“三个时代，同一种核心，这既能表达车的实用性，也是品牌一直坚守的良心制造，然后咱们穿插未来元素，中世纪风是预言，现代风是超越，未来风是探索。”
许青领悟力极强：“咱们今天拍现代？”
“嗯，先拍现代，找找感觉，不行可能还要换主题。”卫一全笑着看他一眼，“主要看你能不能驾驭得住，如果没问题，我也不用再费心思去想主题了。这是我目前最满意的一个版本。”
许青压力山大，怕自己达不到卫一全的预期，卫一全也没安慰他，说完这些就下了车，去让几个机位准备。
山道上的雨渐渐小了，天边云层有点拨云见日的感觉，搭戏的女演员穿着红色长裙，披着羽绒服跟卫一全说话，她的黑发卷成柔美的大波浪，妆容搭配红裙，很是精致艳丽。
卫一全给她指位置，女人站到山道的一个转弯处，许青知道她的角色是什么——在剧本里，她是骑士永远效忠的女王，而在车的延伸意义里，她代表品牌始终坚守的品质。
按照剧本，许青需要开车通过弯道，然后在弯道处发现了红衣女人。
擦肩而过，车带起的风卷起女人的衣裙，女人微微回首，许青停车下车，镜头从下往上，车辆的优美线条，强力的制动系统等都会有所体现，最后是许青按下车控按钮，车辆会自动前行，仿佛有灵性似的，车灯似双眼闪烁，山下是万家灯火。
许青闭着眼，一遍一遍温习整个过程。他只是在工作，他只是在做一份工作，把它做好就行了。
许青深吸口气，睁开眼，卫一全似掐着时间一样，在那头喊：“试一次，灯光机位准备，许青走！”
许青启动车，副驾驶摄像头对着他安静的侧脸，卫一全看着监控挑起眉——果然如他所想，许青只要进入角色，就会变一个人。
他的犹豫、不安和紧张都消失了，他似将自己原本的人格从身体里剥离了出来，换上了一幅全新的灵魂。
他在山道上享受大自然的风光，微微眯眼，风从半开的车窗钻入，吹动他的发尖，他微微勾起嘴角，然后笑容一顿。
他的目光锁定了弯道上的女人，瞳孔骤缩，他紧急停车，山道上发出刺耳的刹车声，女人回头，许青开门下车，两人遥遥相对。
卫一全皱了下眉：“卡——！”
许青一愣，属于他的忐忑不安的灵魂又回归身体，他抿住下唇，有些紧张地捏起了拳头。
耳机里卫一全的声音不喜不怒地道：“两位都不错。不过女演员这边，回头的速度慢了，许青表现很棒，只是感觉有点像见到失散多年的爱人，咱们是骑士，不是王子，摆正你的态度啊。”
在场众人都善意地笑了起来，许青耳朵有点红，不敢去看搭戏的女演员。
若是寻常卫一全恐怕要调侃许青几句，不过他现在在工作，严肃地说完问题就立刻道：“来正式拍一次，许青把车开回来。”
小雨伴随着倒春寒刺骨的冷风，许青在衬衫外穿了服装给的西装外套，衣服是深蓝色，很搭车型，裤子也换成了西装裤，几次上车下车，风像蛇一样往裤腿里钻，不一会儿就冻得许青有点握不稳方向盘。
不过最惨的还是女演员，穿着露手臂的长裙，还要装作享受微风拂面的感觉。
来回拍了几条，卫一全满意地让女演员先收工回去了：“来个人开车，把内饰和车灯的几个镜头补一下。”
许青让出位置，让别人来开，他哆哆嗦嗦地捂着手，旁边邵君已经给他递来了热水袋。
许青感激：“谢谢。”
“不用谢，”邵君左右看看，凑近过去压低声音，“卫导吩咐的。”
许青一愣，下意识朝卫一全看去，卫一全认真地盯着监控，拿着对讲机不时指挥灯光和镜头方向，他认真的侧脸很帅，眼神里带有一股平日难见的认真劲，气势很威严。
邵君见他盯着卫一全看，笑眯眯道：“您是没看见咱们卫导，一直盯着您监控里的脸，那车窗开着冻得您脸都僵了吧？卫导可心疼了，早早就让我准备了热水袋等着您了。”
许青脸上一红，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只又憋出一句：“帮我谢、谢谢卫导关心。”
邵君：“……”
邵君回头看了眼卫一全，不用说，这些话也是卫一全早就交代给他的。邵君感觉自己像个满口谎言只顾牵线的“老鸨”，心里难得对卫一全有了点不满，毕竟面对的是许青这样纯情的人儿啊……卫一全是怎么下得去手的，他的良心不会痛吗？
卫一全若是知道邵君的腹诽，大概会回答：我的良心活蹦乱跳。
趁着天还没完全黑，补完内饰和车灯镜头后，卫一全又让许青补了几个下车的镜头，卫一全亲自操刀，让镜头从下往上最后停留在许青侧脸上。
远处的云层有些厚重，风吹动许青的刘海，长长的睫毛无暇的肌肤完全呈现在镜头里，邵君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想：这条根本没用吧？这是拍人还是拍车？不知道的还以为拍许青的写真呢。
邵君心里啧了一声：滥用职权！
卫一全在镜头后享受地看着许青，好一会儿才喊了卡，然后低头装模作样地翻了翻拍摄效果。
许青走了过来：“还行吗？要么再从另一头试试？”
卫一全一笑：“不用了，完成度很好，咱们明天拍未来风。”
许青松了口气，这一整天他都绷着神经，生怕自己拖了所有人后腿，能得到卫一全的肯定，让他很有成就感。
他相信卫一全不可能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而不顾片子的最终效果的。所以他不会骗他。
卫一全让人把现场东西都收走，双手插兜晃了过来，压低声音道：“皮肤真不错。”
许青一愣，卫一全已经没事人似的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