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他没什么问题……当然也不尽然，有些事是他不懂规矩了，但我想知道，为什么您负责签约他的合同，却没有按规定告知他的经纪人是谁？”
周华冷汗嗖一下下来了，他在圈内待了这么久，有些东西不用别人说明，自然知道其中猫腻。他动了动喉咙，一时尴尬得很，但卫一全人就在眼前，他也不敢胡说八道，只得老实交代：“这、这是我的失误，我……我会去向他道歉，也会同林小姐说明情况。”
卫一全眯起眼，微微往前倾身，目光盯着他：“道歉是一定的，但我更想知道，为什么？按理说，您是老资格了，怎么可能会犯这种错误？”
周华吞吞吐吐，半响偷瞄卫一全，道：“冒昧……冒昧请教卫大公子，那位许青和您是……？”
“他是我下部剧的主角。”卫一全并不隐瞒，“所以，我需要一个解释。”
周华脑子里轰地一声——他以为许青是卫一全新找的床伴，若许青正在盛宠时期，那他这解释就得掂量一下分量；若二人关系一般，卫一全只是因为许青的抱怨而来问个大致缘由，那只要找个合适的借口敷衍一下就行了。相信卫一全也不会执意追究。
可竟然涉及到卫一全的下一部剧……那可就意义非凡了。
谁都知道，卫一全可能在床伴上随意，在感情上肆意，但在自己的事业上却从不乱开玩笑，既然要用许青，就说明许青有过人的地方，虽然……照周华查到的资料和许青的履历来看，他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
但卫一全的审美总是会和别人不一样，否则他就不是卫一全了。
周华擦了把冷汗，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自然不敢随意敷衍，而是实话实说了。
“这件事，是杰少要求的。”
“谁？”卫一全对自己不感兴趣的人，几乎没什么识别能力，闻言茫然，“橙心新来的老大？我怎么不知道？”
周华一听这话，更加汗颜了，支支吾吾道：“是……是王宇杰，就是，就是秦可可的前男友。”
卫一全看了新闻，这时候想起来了：“是他？等等……你是说，他让你故意冷落许青？不告诉许青经纪人的事？他想让许青在林柒那里难堪？”
周华头低得更低了，卫一全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让他简直惭愧地想钻进地缝里。
“是……”
“为什么？”卫一全气乐了，“什么时候你的工作需要别人指导你来完成了？还有那个什么杰少？他是橙心的艺人？”
“……是。”
“把他找来。”卫一全抱起手臂，脸色冷厉了几分，“联系秘书，把林柒和许青也叫上来。”
许青正在办公室接受林柒的指导，他坐得端正，满脸严肃认真，恨不得拿个小本本将林柒说的话逐字逐句的记下来，林柒看他这模样忍不住好笑，就算前几天心中对这个年轻人有再多不满，此时也都消散殆尽了。
卫一全说得没错，这是个不懂行的小年轻，但好在态度端正，也很积极配合，起码比不懂眼色，过于能闹腾的艺人好太多了。
林柒说完合同上一些重点事宜，又说了一些艺人必须遵守的几点规定：“不准谈恋爱，不准夜不归宿，不能超过夜里十点回家，去哪儿都必须给我报备，我排给你的任何通告你都不能拒绝，你没有拒绝的资格，懂吗？”
许青点头，不如说，他非常满意这样的安排，林柒的不容置疑让他很有安全感。他觉得自己是被需要的人，而不是无足轻重。
林柒对他的反应很满意，随后又挑了一些细节给许青交代了一下，最后交给他两份节目单。
“这个是卫导一早发给我的，我已经跟那边的节目组联系好了，时间安排也正合适，并没有相互重叠的地方，从现在开始，你就正式以橙心艺人的身份开始工作了，请不要给橙心丢脸，也不要给你自己丢脸，好吗？”
许青重重点头：“是！”
许青拿着节目单仔细看了看，星期三是明星歌秀的节目录制，节目名暂定《一起唱》；星期五则是一档综艺谈话节目，节目名《八卦大暴走》。
这两档节目都有橙心的投资，从导演到编剧到主持人的选择都是一等一的大腕，参加节目的嘉宾也都是大腕级别，整体档次非常不错，后续的推广平台也早已开始接洽商谈。
虽然许青只是个观众群演，但也已经是非常不错的机会了。
“你看一下注意要求，不要迟到。”林柒正介绍节目，外头突然有人敲门。
林柒皱眉：“什么事？”
秘书道：“抱歉打扰了，顶楼卫导找您和许先生。”
许青一愣，卫导？不会是那个卫导吧？他还没走？
林柒站起身，叹了口气，她大致能猜到是为了什么事情，其实她早已私底下调查过了——毕竟故意阴她手下的艺人，不管对方是什么想法，她都必须要掌握一手资料。
只是林柒没想到，卫一全会亲自来料理这件事，她边朝门外走，边道：“骊总知道了吗？”
“骊总知道了，”秘书低低道，“骊总的意思是，让卫导去处理，她不会出面。”
林柒点点头，这确实是王骊的作风。
许青不知二人在说什么，但总觉得是大事，心里不由紧张。
上电梯的时候，有人也跟着走了进来，正是王宇杰。
许青一眼认出了对方，先是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原来王宇杰也是橙心的艺人，他想起新闻的事，莫名尴尬，下意识往角落里站了站。
王宇杰穿着一套休闲西装，皮鞋擦得程亮，他看了一眼林柒，笑道：“林姐，早啊。”
林柒点头，并未与他热络聊天。
王宇杰脸色尴尬，转开头去，目光并未在许青身上逗留。
出电梯时，王宇杰发现几人走得是一个方向，这时候才意识到什么，皱眉：“周经理也找了林姐？”
林柒冷冷道：“周经理？我们是卫导叫来的。”
“卫导？”王宇杰愣了一下，“卫一全？”
他像是才注意到许青，终于舍得多看他一眼，皱起眉，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进了办公室，卫一全坐在周华的位置上，周华则像个小媳妇，坐在旁边的沙发上。
周华与卫一全单独待在一起，几乎快窒息了，此时见有人来了，忙松口气上前打招呼：“林姐，许先生，杰少。”
王宇杰很不满他居然将自己放在了最后，但面上没过多表现，转眼对卫一全热情招呼道：“卫导！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林柒关上门，抱起手臂站在一边，直接开口道：“杰少，你不打算解释一下你对许青做的事吗？”
许青：“？？？”
王宇杰：“……”
周华一头冷汗，偷眼去看王宇杰，王宇杰咬牙，知道自己被供出去了。
他暗骂周华，一边装傻：“林小姐在说什么？许青？许青是谁？”
许青有点尴尬，但还是挺了挺胸口，主动道：“是，是我。”
王宇杰上下打量他：“有点眼熟……啊，你不是《情有可缘》那个剧组里的群演吗？”
许青点点头，倒没觉得对方是在讥讽自己，反而很实诚地道：“是我，原来王先生还记得我。”
许青不过随意地客套话，王宇杰却误以为对方是在反讽自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卫一全不耐地打断几人：“别浪费时间了，王宇杰是吧？你让周华不要告诉许青关于他的经纪人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我相信林小姐也早就知道了；我要说的是，诚然许青不懂事，不知道自己主动询问这一点是他的错，但你故意让人误导他，这就是你的问题了。”
王宇杰咬紧牙关，想来个死不承认，卫一全却摆摆手，并不在乎前因后果，似乎对他的个人想法完全不感兴趣，也没打算听，直接道：“你怎么想不关我的事，但既然周华已经指认了你，我只说一点，不要有下次。与其做这种小孩子的行为，不如好好磨练自己的能力，拖别人后腿，并不能让你自己更上一层楼。”
卫一全见王宇杰还要开口，冷嘲：“你以为我要查，真的查不到你的证据吗？我只是懒得浪费时间。”
王宇杰：“……”
卫一全站起身，似乎当着所有人面把这事说清了就没他什么事了，他边往外走，边道：“还有，我很看不起这种行为。所以，不要让我知道还有下一次，否则就不会是警告这么简单了。”
王宇杰深吸口气，硬是将一嘴的脏话给吞了下去。
他没有辩驳什么，和周华一起目送卫一全出了门，许青在原地愣了许久，才突然拔腿追了出去。
“卫导！”
卫一全按下电梯按钮，转头无奈地看着他。
许青涨红了脸，改口：“卫、卫先生，谢谢您。”
就是再傻，反应再迟钝的人，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何况他还不傻。
卫一全道：“这件事也是我的疏忽，我不知道他也在橙心。”
许青摇头：“这不是您的错，是我的问题，我以后不会轻易再让别人有可趁之机。”
卫一全勾起嘴角，揉了下他的脑袋：“嗯，我相信你。”
许青有些担心：“您……您这样做合适吗？”
卫一全进了电梯：“什么合适不合适的？”
许青也跟着跑了进去，站在他身边：“您、您先前说过，这不是您的公司，您……”
按理说，他没有任何资格处理这里的员工，当然，如果单从人情上讲，他的母亲是这里的总裁，那么他的话不说绝对性，却也有一定的威胁性。
只是许青也知道，这事一旦传出去，背后的议论声多半不大好听。
卫一全并不在意，出了电梯，他将要继续跟出来的许青轻轻推回了电梯间，站在门外笑：“担心我不如多担心你自己，今天就是星期三，下午去节目现场，别给我丢人。”
许青下意识地立正站好，在电梯合上前，从缝隙里挤出一句有力地：“您放心！”
卫一全看着合上的电梯门，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真是太喜欢许青这股傻兮兮的认真劲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抓虫～^_^
第16章 16.被夸了
这若是换成别人，这种重重拿起，轻轻放下的戏码多半不会令人满意。
可许青却感恩戴德，很是为此动容。
卫一全只觉自己捡了个宝贝，似乎无论自己做了什么，许青都会全力拍手叫好，绝对不会让场面冷场。
明明之前还气呼呼地炸着毛，说自己是流-氓来着。这傻小子，也太好骗了一点。
卫一全来了趟公司的事不是秘密，很快大家就都知道了那个新签约的许青是有“背景”的。前台秘书接了几个电话，不知是谁将消息走漏了出去，居然有记者打到了公司来，想问问卫一全和许青的事。
好在大概走漏的消息不完全，这些记者也不过是探探口风，秘书用一贯的官腔回复了对方，随即挂了电话。想了想，她还是给林柒打了通电话，告知了一下这个事情。
彼时林柒正在副驾驶上，后排坐着有些紧张的许青。她听了几句就道：“下回有记者来问，直接挂电话，不用跟这些人客气。真同我们有合作关系的媒体，电话不会打去秘书处，懂吗？”
秘书点头：“明白了。”
许青见林柒语气不善，等林柒挂了电话后主动关心道：“公司有什么事吗？”
“没事，”林柒想了想，“你以后在外面要多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不要给别人有乱写的机会，你和卫一全的事之前就报过一次，再有下次对你不会是什么好事。”
许青忙点头：“我知道，我不会给卫导添麻烦。”
林柒：“……”
林柒无语，回头看着许青：“他才不会怕你给他添麻烦，问题是你自己，我说的是什么你没听清吗？再有下次‘对你’不会是什么好事，不是对他。再说了你觉得他会有什么事？”
许青一脸尴尬，忙点头：“是，我知道，我会注意的。”
林柒无奈地摇摇头，转头看着前面的路，道：“你长得不错，性格也好，自己多努力一些不是成不了事情，我看了你以前的履历，如果我猜得没错，你对自己的学历很不自信，所以不敢去跟别人争也不敢去和别人抢，总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比不过别人，对不对？”
许青抿了抿嘴唇，低下头：“大家都是……都是专业出生，我什么都不是。”
林柒皱眉：“你觉得成为明星的绝对条件是什么？是出生？是背景？是长相？”
许青有点茫然，抬起头看着前排座椅：“不是吗？”
“这些当然也算，”林柒道，“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个人魅力。你觉得别人凭什么喜欢你崇拜你？背景？地位？脸？这些在个人魅力前不过是加分项。”
许青听得一愣一愣的，他从来没去想过这种问题。熟悉他的人总会说他性格好，脾气好，为人谦逊，从不争功，那只是因为他不敢去争，为了不让自己太过难堪，他宁可先后退一步，将充足的尴尬缓冲带留出来，让彼此之间的氛围不用那么紧张。
他在这行待了十年，稍微有野心，有冲劲的人都不至于混成他这个样子，他陷在了自己的泥潭里，无法自拔，也找不到出口。
他害怕未知的前方，又憎恶无法取得成绩的自己，带着“总会有人发现自己的闪光点”的奢望，一日复一日地沉沦下去。
但大概是应了老话说的：“既然已经在谷底了，那么无论怎么走都只会向上”的话吧，他遇到了卫一全，一切都改变了。
但也正因为如此，他更不敢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份恩情，像是有双手不容置疑地推着他往前走去，让他不得不从泥潭中拔出双脚，不得不奋力前行。
卫一全成了他不能后退，不能闪躲的理由。
林柒看了眼时间，加快了语速：“每个人都会在不同的环境中学会自己的一套处事办法，我不管你以前是什么样子，但现在你必须让我看到你不同于寻常人的一面，我要签得是未来的新星，不是一个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别人扯一下才动一下的木偶。”
许青被林柒的一番话说得热血沸腾，他坐直了，点点头，眼神坚定：“是！”
车子很快到了电视台，节目录制现场并不是很大，但舞台设计美轮美奂，观众席围绕着中间的舞台，舞台上方正在调试聚光灯，观众席上已经陆陆续续坐了一些人。
导演站在一位女观众面前，将几个广告道具交给她，并交代：“一会儿摄影机过来，你就对着镜头拿这个笑，自然点，可以有点不好意思，拿这个去挡一下脸，懂我意思吗？”
女观众点头，导演将东西放下，转头看到了被林柒带过来的许青。
“哟，林大小姐。”导演笑了，又跟许青打招呼，“小许，来得早啊。”
“刘导好！”许青那天晚上已经见过他了，忙打招呼。
“叫我刘哥就行了，跟着卫一全叫，”刘哥笑起来，“叫刘导就太生疏了点。”
许青点头，改口道：“刘哥。”
林柒笑着跟刘哥握手，道：“您跟咱们卫导是旧识了，我也不跟您多说客套话了，否则反而显得我们不懂事。”
刘哥哈哈大笑，摘了帽子挠了下头发，似乎颇为不好意思：“不愧是林小姐，王牌经纪人的名头不是白来的啊，没事，许青您放心交给我，保证不会让他受欺负。”
林柒笑道：“把人交给您我是一万个放心。许青，你跟着导演去多学学，我还要去接你师兄，这边结束了我再过来。”
许青知道林柒手下还有几个艺人，很是繁忙，立刻点头：“林姐您放心去，注意安全。”
刘哥带着许青熟悉了一下录制现场，又给他说了洗手间和化妆间的位置。
“第一次来吧？怎么样？还适应吗？”
许青有些不好意思，腼腆地笑了笑：“说适应肯定是假的。”
刘哥笑起来：“那天见你就觉得你很紧张，不要怕，有些事总是要经历第一次的，慢慢就习惯了。你一会儿也甭管有多少人，有没有镜头什么的，你就当是在看节目，自然点。”
许青点头：“我看过您导演的其他类似节目，就是……就是演观众就好了。”
“对，但你又有点不同，”刘哥道，“你的脸在网络上有一定的识别度了，虽然还不算很高，但我们也要做好准备。你开微博了吗？”
许青一愣，摇头：“还没有。”
“那就尽快，节目播出前你得开，”刘哥道，“之后我们会做两手准备，如果没有人把你认出来就算了，如果认出来了，我们这边的一致口径就是你是咱们邀请来现场的，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