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没看到明表。
曲静树低着头，端着咖啡，快步通过过道，舞台上的女高音简直成了《咒怨》里的催命符。
越是靠近门外，曲静树就越是僵硬，自己就像变成了机器人，每个动作都是为了赶紧离开这里，离开明表拆穿他的可能。
近了，近了，大门就在眼前了。
这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剧烈地震动起来，曲静树紧紧将它握住，那震动感顺着手臂传遍了他整个身体。那震动的实在太过于强烈，曲静树都连迈步都受到了影响，差点走不动道。
“同学！”
曲静树还以为自己幻听了，但是却看到那个人的脸真实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随时戒备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举着电话的明表耳边听着电话里传来的阵阵盲音，看着面前的男生。总感觉他有些面善。不过这个人还真奇怪，他在燕尾服外面套了一件半长不短的墨绿色外套，燕尾服的两条燕尾从外套后头伸出来，显得十分怪异。大约是真的很怕冷吧。
宽大的帽子盖住了这个奇怪的人的半边脸，另外那半边脸还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
可就是这双眼睛让他觉得面善。
不过这时候的明表也没有什么心思去想这个人在哪里见过了，他一连打了两三个电话都没有人接，刚才问的同学也说曲静树的表演已经结束回去了。这不由得让他紧张起来，早知道刚才应该早点出发的，明表懊恼地想。
“这位同学，你看到曲静树了吗？他在里面，还是已经走了？”
曲静树紧紧握着手机的手已经被汗湿了，手机也差点滑出手，他更用力地抓住它，生怕被明表看出什么来。张张口，想说什么，但又不敢说话，曲静树咬紧了吸管，另一只手伸出去，不负责地随便往里面指了指。
“在里面吗？”明表又问了一遍。
面前这个人更加不耐烦了，又更用力地指了指里面。
“好吧，谢谢你。”
明表放开了那位男生，焦急地望着舞台后面，他可进不去后台啊。
被明表放开的一瞬间，曲静树真的想拔腿就跑，可他还记得要伪装，要伪装，最后还是控制着自己的脚步，像机器人一样僵硬地离开了。
路上又来了几个电话，曲静树都没接，直到他进了宿舍楼，确定了明表不可能跟来以后他才接了电话。
“你在哪儿？我到学校来了，但是你已经不在了。拜托同学到后台去，他们说你早就走了。”明表的声音里有着显而易见的焦急，但曲静树却没有听到责怪他的意思。
“你到学校来，做什么？”警报解除以后，曲静树的第一反应还是生气，明明叫他不要过来了，为什么要还要来啊！害他还差点穿帮，这个人真讨厌！
“抱歉抱歉！不过我是掐着点来的，你不是说你们不是后面的节目吗？我是最后几个才来的。这样就不会打扰你表演了。”明表说起来还是有些心虚，有点担心曲静树生气，虽然她一向脾气都很好。
“……”曲静树的气一下就消去了大半，“我都回宿舍了。”
明表听到这话，反而更开心了，“我来都来了，不出来见见？”
“不见，太冷了。”
“那我就在这里和你打电话，也离你近点。”
“……”
“嗯？怎样？”
“呼……”真拿这个人没办法，“我待会儿就下来。”
“你在哪个宿舍楼，我去接你啊。”明表默默在心理给自己点了个赞：计划通！
“算了！”曲静树飞快地回复，“你就在礼堂里等我就好了，听听歌，也没有外面那么冷。”
明表语气温柔：“好。”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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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是不是更的很早？以后我要改掉熬夜的毛病！
第23章 包子
第二十三章
曲静树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能这么快换衣化妆。幸好宿舍里没有人，化好妆，换好裤子，长款外套往外一套，口罩一戴，假发塞进黑色围脖里，头上带着针织帽子，连鞋子也是中性款。
出门的时候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不是叫你在里面等着吗？”曲静树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居然还会对着名表有这种略带些责备，又像是撒娇的语气。他突然惊觉名表这趟，大大拉近了他们的距离。
“怕你等得着急了。”明表看到她没有生气的样子，大大松了口气。“我们去哪里？还是要回去再看看表演……啊，不过表演已经结束了。”
“去外面吃点东西吧，我还没吃晚饭呢。”为了排练，曲静树和舍友只吃了一块面包。
“怎么没吃饭！”明表皱着眉头，“表演没有你身体重要！”
“只是少吃一顿，没关系的。”
“总是觉得少吃一顿没事，多来几次就有事了。”其实明表也会有忙得没空吃饭的时候，放在他身上没什么，可这是一放在曲静树身上，明表就会觉得这是一件大事了。
他总想把曲静树照顾得好好的，不让她受一点风，挨一点饿。这种想法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但是当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深深根植在自己的脑海里了。
而且他一点也不觉得有问题，更别说去赶走这种想法了。
两人并肩往学校外面走，曲静树笑着拍拍他手背，无声地安抚他的情绪。这点微小的动作，差点让明表心脏骤停。
“你……”
“嗯？”曲静树的表情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让明表怀疑自己是多想了。毕竟曲静树是一个对异性没有什么距离感的女生，要是每个动作都用做完形填空一样去解读的话，他早就脑细胞死亡了。
曲静树选来选去，最后选了一家生煎包子店。“这间店很有名哦，皮薄馅多，酱汁也很有味。”
明表没有什么食欲，不过还是跟着曲静树点了一份。让人吃惊的事，曲静树居然一人点了三份。明表默默看了一眼店里的其他姑娘，怀疑自己遇到了一个假姑娘。
“唔……”曲静树有些尴尬，他他他他……好像不小心暴露了，“其实我午饭也没吃。”并不，实际上他吃了，但是这时候还是让他觉得自己不爱惜身体更好吧。
明表恍然大悟，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了，“你也别这么努力啊……”总是吃不了饭，他也会心疼的啊！
天可怜见，曲静树其实只有一顿没有吃，另一顿是骗他的。
但对此一无所知的明表还默默将自己的那一份推给曲静树，“这份也给你吃。”
被包子塞得满嘴都是的曲静树：“唔唔唔唔唔唔！”你也一起吃啊！
“我不吃，我晚饭吃了，我看着你吃就行了。”即使别人不知道曲静树在说什么，明表也无需过脑子就明白了。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你不吃我也很不好意思啦！
明表只是笑着摇摇头，拒绝了曲静树的好意。
好不容易将嘴里的包子咽下去的曲静树，叉起一个生煎包，就要往明表口中送，“你也吃嘛！一起来吃啊！很好吃的，你试试看！”
明表看看快送到嘴边的生煎包，又顺着拿着叉子的皓腕，一路看向那一截俏生生的藕臂，然后才是曲静树带着期待表情的脸蛋。
曲静树被他这样无声无息地看着，明表目光所及之处，仿佛点燃了一串串火花，到最后，这串火苗烧遍了全身，特别他的脸上，红得像是要滴血。
他发现自己这时候是女孩子，大庭广众之下做这种动作实在是有些羞人，一时间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把生煎包收回来，自己吃掉。
明表满意地看着曲静树脸上越发鲜红，一张口，嘴唇微微触碰到包子皮，一下秒却发现——包子已经进了曲静树口中了！
明表不知道自己应该笑，还是应该尴尬。曲静树还在那里一脸无辜地解释，“因为，因为，看到你不吃嘛！生煎包要凉了！”怎么办，自己吃了包子以后，感觉……感觉……更加羞耻了。
明表哭笑不得道：“哪有给了人的包子，还有收回来的道理。再给我夹一个。”
“……”
曲静树沉默着，又叉了一个给明表。这回他却没有要喂明表的意思了，反而把叉子递给了他。
这种举动，明表可不满意，“刚才你可不是这样的。”
……这种，好像、似乎、仿佛自己被欺负了的感觉是怎么一回事？虽然这么怀疑着，曲静树还是乖乖地将叉子转了过来，但包子离明表超级远，只在两人间距的中间。
“嗯——？”
明表拖长了尾音，发出低沉慵懒的疑问，句尾还带着让曲静树心尖发颤的笑意，曲静树连手都抖了。他将包子往前伸了伸，直直伸到明表嘴边。这回明表终于满意了，张嘴吃掉，同时眼睛还一眨不眨地盯着曲静树，看得曲静树脸上刚刚下去的红晕又涌了上了。
这人……这人……好不要脸！
更不要脸的是，旁边围观目睹了一切的男生，推了推他女友，“你也喂我一个包子？”
那姑娘似笑似嗔横了他一眼，一手叉着包子，一手放在下面防止包子掉下来。等男友吃了包子，她又用拇指拭去他唇上的油迹，下一个动作却是将拇指放进自己嘴唇里舔掉。
那男友和曲静树都红了脸，明表一脸笑意，看向曲静树。而曲静树：“……”不说话，不说话，动作机械地往自己嘴巴里塞生煎包，我是一个只会吃包子的单身狗。
明表送他回去的时候，校门已经不对别笑学生开放了，宿舍也已经熄灯了。幸好熄灯了，曲静树才不至于在舍友们面前丢脸。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在零点前更新！
大家也不要熬夜哦！
晚安~
第24章 百合
第二十四章
平安夜的第二天是圣诞节，明表也不会这么没人性地不让他们放假，所以即使离元旦晚会很近了，他们还是放了一天假，没去排练。曲静树也没有闲着，趁着圣诞节大家都去和男朋友、女朋友约会了，他赶紧去占了一个琴房练琴。
到了周五的时候，他们终于又开始排练了。
曲静树才刚到学生会，瞿宁就气势汹汹地冲上来，一把箍住了他的胳膊，生拉硬拽，硬是把他拉进了小角落里。
“你那个微信是什么意思！？”
看着面前妆容精致的姑娘瞪大的杏眼，曲静树这时候才反应迟钝地想起来，哦，他曾经给她发过那种意味不明的信息。
但是……
这种时候，他却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平安夜他和明表一起吃掉的那些生煎包，还有明表专门等到他的表演结束才过来的心意。
总觉得，到了这时候他才来说希望明表和瞿宁在一起的话，对明表来说是不是不太公平？
而且……
一想到瞿宁会……像那天那个姑娘一样喂给明表吃的，然后将从他嘴唇上拭去的甜蜜舔舐干净，曲静树心里就怪不舒服的，一种棉花堵在气管的窒息感。
“没……事……”曲静树不敢去看她的眼睛，目光心虚地别到一边去。“你都忘掉就好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当做我一时鬼迷心窍，不，不，不，你就当是我从没有发过那样的信息。”
“……装了逼就想跑？”瞿宁双手环胸，一副“今天你不给老娘说清楚就别想出这门”的样子。
“不是……”曲静树闷闷地说。
“那你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明表归我，符子琪归你？”
即使曲静树低着头，瞿宁也能看见他的脸，他的眼睛，也看得到他这时候的心虚、不情愿的表情。就像是明明知道自己做错事，又打死不愿意承认的小孩子。
“……”
曲静树这时候还真的一点都不想承认自己说过这种话，为什么时间不能倒流呢？他一定连这姑娘的联系方式都不去要。
这种时候……这种时候……也只有来一场地震才能缓解现在的尴尬情形了吧？
见她久久没有开口说话，更没有一言一语的解释，瞿宁只好自己猜了，“你喜欢符子琪？”
他喜欢符子琪吗？
是……吗？
他一直都是这么告诉自己的，也是一直这么告诉姐姐大人的，但是他真的，真的喜欢符子琪吗？他对符子琪是喜欢吗？
当然是喜欢，但是，是男人对女人的喜欢吗？
他和符子琪在一起的时候也不少，可是，即使是和符子琪在一起的时间全都加起来，也没有仅有的两次和明表独处的时候心跳得更快。
这种喜欢，是爱吗？是正常的对异性的喜欢吗？
见曲静树久久不说话，瞿宁也皱起了眉头，她对接下来自己要说的话有些犹豫，不过迟疑许久之后，还是开口了，“你……难道是，喜欢女孩子？”
他是喜欢女孩子的吧？他是男生，理所当然的，他应该喜欢女生啊。就算他不是真的喜欢符子琪，这个问题的答案也是肯定的吧？
可是，他脑海中竟然闯进了明表的影子，还又那天晚上在店铺里，他不怀好意地暗示他去看旁边的情侣的眼神。
即使这样，这种问题，也不需要思考吧？
“嗯。”虽然他现在是女孩子，但是如果这时候否定他喜欢女孩子，曲静树总觉得明表的影子会做出可怕的事情。
而对于曲静树的诚实，瞿宁只能用震惊到懵逼的表情来回应。虽然脚下没动，但是瞿宁上半身忍不住往后倾了倾。
她这个纯正的异性恋，内心估计已经崩溃了。“哈？我只是……随便说说……”
你为什么这么崩溃，我还能怎么办？明明一开始只是想穿女装接近一下女神，现在不但要被男的撩，还要被人逼着承认自己是百合，他一个大老爷们，他也很绝望啊！
“咳咳……咳……”瞿宁用了一首歌的时间平复自己澎湃激荡的内心，“你……真的是蕾丝？”
“……”喵个叽，他这时候是承认还是不承认？啊！？我问你啊！我是承认还是不承认！？
大概是曲静树沉默的时间太久了，瞿宁不知道在脑子里自己脑补了些什么，伸出手想拍拍她肩膀，但最终还是握拳收了回来。瞿宁眼神飘忽，言不达意地解释道：“那个……说真的，虽然我是个异性恋吧，但是……我也没有歧视同性恋的意思，嗯，我知道你们都很辛苦。”
曲静树看她的眼神宛如一条死鱼。
“但是吧……这个，那个，你很努力了，但是吧，也要考虑一下符子琪的想法，是吧？说不定她喜欢……呃，喜欢你，但是也说不定她喜欢男孩子呢？是吧？”
她要是喜欢男孩子就好了。曲静树说：“哦。”
“我……嗯……呃……我说能说的，也就是这些了。没事，要是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告诉符子琪的。”瞿宁最后还是强忍着鸡皮疙瘩，拍了拍曲静树肩膀。
同性恋也很好。
同性恋也很好。
同性恋也很好。
之后的排练中瞿宁再也没有找过他麻烦，也没有独自接近过他。不知道为什么，曲静树反而觉得更堵心了。
更可怕的是，之后的一天，他和符子琪闲聊的时候，符子琪突然用一种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疑惑地说道：“我和你说个事。”
“嗯？”曲静树脑子里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昨天晚上啊，瞿宁给我打电话了——她很少给我打电话的。所以我一开始就觉得很奇怪了。她和我东扯西聊，说了一堆有的没的。”
“说了什么有的没的？”
“嗯……张国荣啦，还有暮光女克莉丝汀啊……之类的。”符子琪仔细回忆着，然后一拍桌子，“最关键的！她还和我说了很多，什么同性恋不是错误，不过有很多……世人的眼光？”符子琪每说一个词都要仔细回忆、自我怀疑一下，“真爱难寻？被骗？什么什么的。好多好多。”
曲静树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不由得正襟危坐，他闹不清符子琪是真的说着解惑，还是别有所指。忍不住屏息凝神，身子微微前倾，不放过符子琪说的每一个字。
“她还说了什么？”
“她还说……如果我想清楚了，她就祝福‘我们’，可‘我们’是谁啊？还有，她还说，如果我没有那种想法，就要小心，要远离身边的人。”符子琪皱着眉头，“讲真，她说得神神叨叨的，我都怀疑她是不是练了邪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