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依旧肆意的顺着衣襟滑进白曳的内裳,白曳却一把抓住了对方的双手,将对方一把推开了。
“师尊?”那人颇为疑惑地看着白曳,与那人从前的样子别无二致。
白曳微微垂下眸子,突然挥起长剑将那幻像斩尽。
白曳看着那消失的景象,眼里渐渐生出来几分寂寥落寞的意味,这视线里的景象由重新归于黑暗,白曳颇为茫然的看了这漫天的黑雾,继续向前走去。
前方渐渐传来小孩的哭声,白曳皱着眉头走上前去,便看见了那穿着红衣的小孩子正坐在地上哭着看着他。
那孩子抽抽噎噎的哭着,一张小脸看着惨兮兮的,眼睛有些发红,他抬头看着白曳,渐渐止住了哭声,轻声叫了声,“师尊。”
白曳面色平静的看着那孩子,便见那孩子跌跌撞撞的跑了过了,然后抓住了白曳的衣角,委屈的看着白曳。
“师尊去哪里了,佚儿怕黑。”
白曳停住了脚步,那小孩子的神色举动都让他想起了从前,他想往前走去,可是那小孩子却固执的抓着他的衣角。
“师尊又要丢下佚儿了吗?”
这小孩子声音说不出的让人心疼,看着那满是他的眸子,白曳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应对。
“我要去找东西,你在这里等我好吗?”纵然知道那只是一个幻象,可是白曳却仍旧不由自主的放轻了声音。
那孩子歪着头看着白曳,依旧紧紧地抓住白曳的衣角,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什么东西?”
白曳轻声答道,“很重要的东西。”
那孩子看着白曳突然古怪的笑了,指着自己的心口有一种天真而诡异的语气说道,“重要的东西,最重要的东西在这儿哦,师尊要吗?”
白曳心头一震,看着那小孩已经跑到了几米之外,回过头来笑着看着他。
“当初是你无情无义,如今你动了心思便要来寻回这东西,那我这千年痴缠三生苦楚又该找谁去讨这个理?”
白曳看着那孩子,隐隐又看着是那花佚的容貌,艳丽妖冶,摄人心魂,那人就站在那儿,用一种及其陌生疏远的眼光看着他,冷声说道,
“我曾说过,这一生我必定对您敬畏有礼,这是您所求的,也是我所求的,这一世,便让我们断了干干净净恩怨两清。”
白曳心头觉得不详,再次看去,便见那人手中多了一把寒光凛凛的匕首,往昔的场景一再浮现在眼前,看着那匕首刺向那心口,白曳终究是乱了心神,当他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匕首已经扎进了他的心口。
鲜血涌出,白曳将长剑插入地上支撑着他的身子,四周的笑声更甚,鬼哭狼嚎的声音透着难以言喻的绝望悲凉。
四周的笑声再度猖獗,“世上竟有如此愚蠢之人,明明是一场幻境,竟还生生的失了心智!实在是可笑!”
白曳单膝跪在地上,伸手将那匕首连着血肉一下子拔了出去,一下子扔在了地上,随后依托着那长剑,再次站了起来,向着前方走去。
心口的疼痛越发清晰难耐,胸口的鲜血染红了身前的白衣,就如心口盛开了那一朵艳丽的红,白曳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容。
如此说来,当年你是否也这般疼的厉害?
业往之虚,种种幻象层出不穷,白曳身上渐渐染上了伤痕,一袭白衣几乎尽染红色,当他终于挥舞着长剑走到了那业往之虚的尽头,他看见了一个摇篮,里面有一个婴儿熟睡,看上去甚为香甜。
白曳的神色蓦地温和起来,他轻轻的抱起那个婴儿,那孩子睁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突然咯咯的笑了。
白曳颇为无奈的环顾四周,看着那个孩子,眼里似乎也染上了几分温柔的笑意。
“你知道我找的东西在哪儿吗?小东西。”
那婴儿睁着眼睛呆呆的看着白曳,白曳颇为嘲讽的笑了笑,就在他嘲笑自己的异想天开的时候,那孩子突然笑着用那幼小的双手指了指他的心口。
第46章 第 46 章
程君一走进了一个简陋的茶棚,要了一碗茶一叠点心,那伙计看这人穿的寒酸,出手也不怎么阔气,便也没什么好脸色,只是应了一声便爱答不理的将东西搁在桌上走开了。
程君一茫然的看着这眼前的一切,不过几日,他原本的人生天翻地覆,废灵根,出师门,现下的他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而他放弃一切痴狂至此追求的情义,却不过是一个笑话。
只是认错了人?
真是讽刺。
恨意,苦涩,茫然,震惊,即便心中的苦痛不甘足以淹没他的所有思绪,然而当面对那无比强大的白曳的时候他仍然是如此的无力。
一场轰轰烈烈的情爱,最终居然连一句话都不能和对方交谈。
他程君一不甘心,他不甘心,我掏出了自己的整个心肝,却落了这么一个结局!你花佚认错了人,我程君一可没认错,从一开始,从我动了这情识之初,我程君一就将自己的心肝全部捧到了你的面前。
这情爱冲昏了我的头脑,让我程君一发了疯,让我背弃了养育我二十余年的师门,让我忤逆了教导我多年的师尊,而如今,我就如一条丧家犬一般无处可去!
程君一嘴角撤扯出一个冷笑,他想变强,他想拥有无比强大的力量,强大到可以走到花佚面前,可以对抗白曳,可是向他们讨一个说法,可以……再次和那人说上一句话!
或许,他是应该恨花佚的,可是在恨他之前,他先对花佚有了爱。
程君一站起来身,这时候突然看见了旁边一张桌子旁坐着一个人,那人用一块黑布将自己从头到尾包裹起来,从露出的眼睛周围皱皱巴巴的皮肤可以看出这人的年纪,那人旁边放着一根微微泛着光泽的拐杖。
程君一站起来,恭声说道,“全书老者。”
全书老者一只手拿过拐杖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一块黑布挡住了别人窥探的视线,可是那双眼睛却亮的诡异,看起来让人无端端打个寒颤。
此人一向带了几分邪气,可却也是德高望重的前辈,程君一一时也摸不着对方的意思,只能皱着眉头看着那人撑着拐杖慢慢的走了过来。
“尊者有事?”
全书老者的眼睛在程君一的身上打量着,他没有任何举动,可是程君一分明从那黑布的遮挡下感觉到了几分古怪的笑意。
那人走到程君一面前,看着他,突然说道,“与阳派大弟子程君一,灵根被废,逐出师门,都说是昳阳派许了你什么好处,说不准是那传说中的神物,各派传的神乎其神,你现在要是被人发现,那可真是一块上好的肥肉。”
程君一皱眉看着这人,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全书老者说着渐渐走了几步,声音嘶哑而苍老,伴随着拐杖落地的声音继续说道,“依老朽看来,这昳阳派许你的好处,不是功法不是神物,而是一个人。”
程君一心头一惊,只见这老头回过头来看着他,继续说道。
“昳阳派弟子花佚,艳丽妖媚,善惑人心,当日修仙大比上的风采可让不少人为之入迷。而你程君一自请离派,被冠上这忘恩负义之名,怕就是为了他吧?真是可笑。”
程君一心头大震,这些事情连与阳派本门的弟子都不知道,这个老头是从何得知。
程君一戒备的看着他,“前辈这是何意?”
全书老者的眼睛微微皱着牵引出眼角的皱纹,看着应该是在笑,可是却让人从骨子里发寒。
“我全书老者知尽天下前世今生,可他昳阳派是个变数,我看不破他的来历,只隐约察得这花佚和那昳阳派密不可分,这白曳和花佚的关系更是纠缠诡异,我活了这么些日子,还从未见过如此复杂诡异的纠葛。”
全书老者说着看了程君一一眼,笑着说道,“你和花佚不过素日相识,他们这么深的纠葛,又岂是旁人插得进的?依老朽看,你此番众叛亲离,想必也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
程君一握紧拳头,冷声说道,“前辈此番言谈倒底是何意?若只是想奚落晚辈,晚辈就先告辞了。”
程君一说完转身想走,这时候全书老者却突然转身说道,“你甘心吗?”
程君一顿住了脚步,回头看着全书老者。
全书老者再次走到了他的面前,苍老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活了这么多年,就剩这么一个谜团解不开,我如今时日无多,若是解不开这个谜团,我怕是闭了眼也不安心,这昳阳山,这白曳,这前因后果,因缘纠葛,都让我猜不透呀。”
全书老者的眼里有一种奇异的光,他看着程君一,突然狡黠的笑了,言语间压抑着难以言喻的渴望,“你天资聪颖,仙缘深厚,若非是遇上了此番纠葛,必当位列仙班,若是你不甘了了这纠葛,铁了心要找他们计较一番,这谜题倒是可以解上一解。”
“你不必忧心我的意图,我这辈子,便是想知尽天下事,解尽天下谜,眼下这谜团我猜不透,只不过想借借你的因缘。若是你甘心了了和这二人间的纠葛,我便也不再多言,若是你不甘心,非得和他们讨个说法,我倒是也可以帮上一帮。”
程君一看着他,握紧拳头,他不甘心,他确实不甘心,可是这全书老者实在是诡异,让人难以看清他的意图。程君一的明白,他应该拒绝这古怪的情形,可是心中的不甘苦闷却让他迈不开腿,反倒是看着全书老者,一字一句的开口问道。
“前辈此话是什么意思?”
全书老者如同算准了这情形一般,笑着说道,“你灵根被废,修仙再是不能,可你依旧是难得一见的聪颖之人,若是不能修仙,你还有一条路可走。”
程君一神色一凛,喉结微动,“什么路?”
“修魔。”
乐儒端着药走了进来,花佚双眸紧闭,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一只白皙纤细的胳膊搭在被子上,显得越发脆弱易逝,白皙缥缈。
这是白曳走的第十五天,花佚早已失去了意识,此时只靠着乐儒硬灌进的一点药水吊着性命。
乐儒将花佚扶起,一只手强硬的捏开他的嘴,一只手试图将已经温和的药水灌进去。
泛着苦香的药水只有一点点进了花佚的嘴,大部分都被他吐了出来,乐儒看得着急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用毛巾将他脸上的药渍擦干净,然后盖好被子,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退了出去。
前几日花佚还有意识的时候便不肯进食,如今没了意识却仍旧抗拒着吃任何东西,现下也不过全靠着一些灵草吊着一口气,如今的花佚呼吸微弱的犹如一只刚出生的幼猫,仿若只需要一阵细微的风,便会将他的性命从这世间带走。
乐儒将药碗收拾好,突然感觉到一阵灵力的波动,在乐儒尚未反应过来之前便见了白曳扶着墙走了进来。
“师尊。”乐儒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此时的白曳嘴角带着鲜血,衣衫破烂,白衣染血,看上去狼狈疲惫。
“佚儿呢?”白曳扶着墙慢慢站直身体,开口问道。
乐儒这才反应过来,面上不由的显露出焦急的神色,白曳眉头一皱,看着乐儒的神情脸色一变,再看了看乐儒手中的药碗,突然大步向着那床走去。
白曳走到了床边,颤颤巍巍的撩起帷幔,那熟悉的场景让他刹那变了脸色。
花佚脸上没了半分血色,就如前世一般穿着红色躺在床上,双眸紧闭,嘴唇早已失了颜色,呼吸微弱到令人难以察觉。
白曳身体微微颤抖,看着乐儒突然厉声喝道,“不是让你看着他吗?怎么会变成这样?”
乐儒低声回道,“师弟不肯吃东西,我每日送了吃食,他却不曾动半分,这几日看着撑不过了,我只能拿了汤药硬灌,可这师弟性子执拗,灌进去了不过片刻便吐了出来,弟子实在是无能为力。”
白曳神情大变,颤颤巍巍的将花佚抱了起来,花佚身子本就生的比常人单薄,此时更是隔着皮都能摸到骨头,白曳的眼眶一下子红了,哑着嗓子低声问道,“不肯进食,为何不肯?”
乐儒默然不应,白曳心头约莫也明白,花佚性情刚烈难驯,之前便有了绝食的兆头,可自己却偏偏没有注意,如今若是自己在晚几日回来,此人竟是要这般将自己生生折腾死。
白曳眼眶发红,声音发颤,搂着花佚的手更加用力,就如同要将对方生生的揉进自己的骨血中一般。
“多少日了?”白曳颤声问道。
“大约十五日了。”
白曳抱着花佚的手越发的紧,十五日了,十五日不吃不喝,你这般是做给谁看,我只是想留住你,只是想如往日一般,我未曾放纵自己的欲-望,也未曾奢求过其他,为何你仍旧如此?
我以为我多日的尊重守礼可以换得我们如往昔的相处,可我没想到,你竟仍旧如此不甘愿,即便是死,也不愿遂了我的心思!
佚儿,你可真狠!
白曳一把拿过乐儒手中的药碗,将那苦涩的药汁喝了一大口,然后硬生生的咬着花佚的唇,启开他的齿舌,将那药汁渡了过去。
“出去。”白曳冷声说道,说罢再喝了一口药汁,再次探入花佚的唇舌,一阵苦香蔓延。
乐儒见状,低着头退了出去。
循环往复,白曳将一碗药汁渡尽,看着花佚微微泛红的唇再次恶狠狠地吻了上去,就如疯狂的野兽,尽情撕咬舔舐,抵死缠绵。
第47章 第 47 章
身体好热。
脑子好晕。
好想要。
想要自己面前的这个人。
想得让自己的心尖都发疼。
想让他彻底属于自己,想让他的眼中出现自己的影子,想要将他的一辈子和自己完完全全的绑在一起。
白曳眼眶发红,抱着花佚的双手渐渐收紧,犹如一只处于饥饿状态的野兽见到了无比鲜美的食物一般,他的眼里满是难以抑制的欲-望,渴求,隐忍,绝望。
花佚神智全无,意识不清,只是一味的任凭白曳作为,白曳看着此人眼眶发红,他再次一把将对方拉过来,然后犹如野兽一般吻上了对方的唇,将那自己千辛万苦得来的东西渡入对方口中。
这是他们纠缠几世的过往,是这尘世无法斩断的纠葛,他历经艰险将他寻了回来,寻回了那些过往,寻回了那段记忆,即然如此,你便该回来了吧?
佚儿,你该记得的,你爱我。
你比这世间任何一人都爱我,你将自己的世界全部环绕着我,你的所有情识全部给予了我,你的双眸中只有我的身影,这一切你都该记起,记起你两世的执着,记起你我几百年的纠缠,记起你对我那痴狂入魔的爱恋!
白曳看着花佚渐渐平和的呼吸神情渐渐地温和而隐忍,他伸手在花佚的几处穴位轻点,花佚的脸色渐渐恢复了血色。
白曳再次拉过花佚深深地吻了上去,如此,便该和从前一样了吧?
佚儿,你该记得,你爱我。
花佚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他记得自己之前看了床上那人的同他相差无几的样貌,此时他便走到了一条很长的隧道,隧道很长,看不见尽头,而隧道的两侧古怪的场景交替上演。
白曳一身白衣现身于一山脚之下,抬眼看了看这眼前的大山,手里抱着一个可爱的孩子,然后慢慢的伸出长剑,将那遮天蔽日的山体从山腰处生生劈离。
一时响声震天,伴随着那巨响原本的山体渐渐分离,显露出一条硕大的沟堑,将这山体与那割裂的断崖分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白曳漠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然后抱起刚刚放在一旁的孩子,那孩子没有丝毫畏惧的神情,反倒是咯咯的笑着,眯着眼睛看着白曳。
尘土渐渐平息,白曳抱起来孩子飞身上了那被割裂的断崖。
花佚看着那断崖,那犹如隔离于尘世之上的山体,虽然被割裂的一面只有裸-露的土石,可是却不难看出,那个地方便是日后风景昳丽的昳阳山。
世人皆言昳阳山游离于尘世之上,依托于山崖之中,是个难得一见的世外桃源,可谁又知道,这桃源本就是他人刻意所做的庇佑之所。
花佚看着白曳抱着那孩子上了山,白曳在这山上搭了个小屋子,生活简单而平静,花佚看着白曳颇为疑惑的看着锅中焦黑的菜更是觉得新奇惊讶。
这光阴流逝的极快,就如本已深植于脑海的记忆重新闪现一般,花佚看见了很多画面从记忆深处渐渐涌出,他看见了白曳从山脚下找了一个普通的农夫,成为了他们的厨子,那农夫赫然是乐儒的长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