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害我就陷害我,但我可是会讨要甜头的,你可考虑清楚了。”
光听声音便能听出那笑意来,可这以往憎恶的笑,却仍邱灵赋安心不少。
“我从来不会给人甜头。”他道,要给你那是一定要给你苦头的。
“甜头我从来想要就要。”阿魄说着,像是为了印证这话,便轻巧而快速地在邱灵赋脸上啄了一口,“不过要是你的话,没准我会尊重一下你的想法。”
“你......”如此明目张胆凌驾于人的态度,真像是身手不凡的自由出入人家府邸偷窃的小偷,露出了可恨的笑容。而爱好玩弄别人的邱灵赋,最容忍不得的是别人如此玩弄自己。
......可是!邱灵赋又立刻想到了自己等下要做的事。他便从未有过的,把自己满腹阴狠都深藏了起来。
再等等,再等等......
这一直以来只会让自己束手无策的小偷、强盗、登徒子......就要落入自己精心编织的、以自己为饵的罗网之中了!
他一面告诉自己应该为此良好的势头感到愉悦,一面又为与阿魄的博弈一切顺利而隐约地惴惴不安。
一双澄净如溪的琥珀色眼眸只是愠怒着,却没有更近一步的敌意了,阿魄凝视着这双眼眸,忽然又用那布满剑痕伤口缠绕新旧绑带的手掌,像是占有地拥入,猛地把邱灵赋压向自己,狠狠地在那紧紧抿着的唇上亲了一口。
从邱灵赋的角度看来,那双眼睛里似乎蕴含着浓浓吊儿郎当的戏谑,可那眸中固有的坚决,没有少了半点锐气。
那其中的戏谑自然又是挑起心中的怒火,可那锐气却看得邱灵赋心生畏惧。
邱灵赋眼神一避,把他猛地推开,向前走了几步却又迅速稳住了步子,他不想让自己的任何行为看上去像是在逃跑。
“就在前面了。”邱灵赋没有回头。
一丛依山生长的桃花树,茂密相依。
春来后,花繁叶茂,这片桃花林不过是花雨叶花海花林之中偏远的一角,来赏花者本就不如其他几处来的多,而这几株桃花树不过是嫣色朦胧中的一抹,又有谁会多加留意?
也就是思凡的花雨叶弟子来此摘花或是奉护法之命采摘桃花酿茶,也不会在那山脚下的几株树中采摘。
已经多年没有人打理了的地方,草植乱生,寸步难行。
但凡是愿意细细看来,便不难发现,在这杂草重叠,近短远长,仿佛布置着巧妙的遮目之法,混淆着人的感官。这样的错觉让人远看这石壁,就好似平平整整的、万千山脚石壁的一块,平凡无奇。
可那山石之中一株桃花却是生得有些奇怪。它像是从山中凭空而来的,顺着枝干寻起那树的根脉,竟是不知道那根生在何处。
邱灵赋轻轻一跃,好似一只灵巧的白鹭,翩翩落在那株桃花下,回头看来,目光便寻着阿魄。
邱灵赋本还是十七岁少年,身姿还未完全长开,谈不上挺拔。素色暗纹衣衫上披着色淡的长发,一股子干净和少年气息。在这虬生的桃花树下,柔和得像一只赏花打盹,天真无邪还未露狡猾的顽狐。
阿魄凝视着他,跟了上来。
身着一身不讲究的布衣,他站在其中,像一个要带着无所谓的笑容,将花轻折的少年。
两人一前一后,一个肆无忌惮散发着浑然天成的诱惑,一个强大而力量内敛却生性自由不受约束,远远看着甚是赏心悦目。
顺着不成路的石块走,竟都隐入山石之中。
树下人影匿去,桃花树静静立着,孤寂寥落。好似看守门路的闲散侍卫,一动不动。
越过那一株桃树之后,没走几步,就能看到山壁之间隐着一道侧身宽的石缝。
桃花与往年枯萎的落叶,堆在洞口,像是撒了一路新旧时节交替的痕迹。
邱灵赋毫不怜惜地踏着那些细嫩的花瓣,走了过去。钻过石缝之前,还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毫无动静的阿魄。
他步履稳健悄然无声,没有对这个隐藏极深暗藏玄机的石缝的惊讶,也没有借此调侃自己。
那双眼只是静静看着邱灵赋,眼神像是在欣赏一朵花一片云一般,既温柔得像是用眼睛勾勒一幅画卷,又像时刻要凑过来拥抱他捉弄他一般,让人戒备。
装作没看见是最好的反击,邱灵赋扭过头,要把自己塞进了石缝中。
“小心。”
回头,看到阿魄已经一布逼近,一只手伸进了山壁与自己背部之间,像是柔软的护甲。
阿魄的眼睛从邱灵赋肩上衣服勾勒的暗纹渡到了那双美丽的眼睛,可惜道:“你这衣服可别蹭坏了。”
将阿魄的手别开,邱灵赋看到那手背上有一道蹭破的痕迹。
“有钱就能买到新衣服。”话刚说出口,邱灵赋一顿,也觉得自己说话像个幼稚的不会狡辩的孩童。
“蹭坏了就没这么美了。”看不出阿魄的笑是调-戏还是单纯的心情愉悦。
邱灵赋看着觉得可恶,忍了忍,又刻薄道:“你自己吃都吃不饱,还管别人美不美。”
硬是不管会如何败坏这精致的衣衫衣衫,邱灵赋往里边挤去。可阿魄的手挡在自己与山壁之间的温暖触感依旧残留,像痊愈的刀疤一样,不痛不痒,却总是在许多时候会偷偷让你的心思被牵扯过去,无法集中起来做事。
像是报复自己,邱灵赋硬是靠着冰冷坚硬的山壁,在自己的背后留下痛觉。但自己又是害怕疼痛的,没走几步便又丧失了虐待自己的决心,善变地缓和了步子。
不过那轻轻触碰带来的异样,倒真的减轻了不少。
第70章 贪玩(十)
这鬼斧神工的石缝,一路进去越来越狭窄,竟然折了几个弯。
阿魄身材更为高大,挤进来还更费劲,可他身形灵活,黑暗中眼睛明锐善于观察,避开尖锐狭隘的地方游刃有余,前边生闷气的邱灵赋,反而更加狼狈些。
阿魄看得出,自己要是更靠近一些,邱灵赋便会更没头没脑地往前加速。阿魄便不紧不慢地跟着,与邱灵赋尚且保持了一段距离。
所以还未等阿魄走到那山缝的尽头,隐隐的烛光便已经映在了自己身上。
终于抽身从那缝中出来,他正巧看到邱灵赋将一支燃烧的烛火放在石壁上。
室内依旧昏暗,邱灵赋转过头来,他映在石壁上遮住室内一半烛光的硕大影子,便也跟着动了动。
把目光移到这周围,这别有的新天地方圆不过几丈宽。中间一张天然的石床,上铺着层层干草;落满灰尘的碗筷盆就在壁上的小洞或地上。
怎么看都是有人居住过的痕迹。可转过头来看那曲折狭小的入口,这里又好似牢笼一般让人压抑和窒息。
邱灵赋一支烛火才点了,又去点另一支。他捏着红色的蜡烛,学之前阿鹊在自己面前做过的一样,往那已经燃好了的蜡烛凑去。
“哗——”一粒细小的砂石打在手背,虽然不痛,却足以让邱灵赋警惕万分,不得不放下现在在做的事,回头怒视那总是喜欢无缘无故惹恼自己的人。
“怎么......”
“你这样容易伤到手。”
才发觉那人忽然来到了身后,手便被轻轻握住。
光是这么一碰,邱灵赋心里已经浮现出接下来的画面,阿魄是要带着自己的手,往前摘取焰火么?
那样故意紧挨着的气息,以及自己无法做出反应而造成的安静,让邱灵赋预知了自己的不自在。
步入这自投罗网一般密闭的环境,他已经感到不安。此时更是无法继续泰然自若下去。
把蜡烛硬塞到阿魄手中,一双看着阿魄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有一瞬好似鹿一般对陌生事物的机警和敏感。好像此时可把灯光昏暗作为屏障,把桃林中那种做作的傲然姿态悄悄放下几分也无妨。
只有阿魄知道,这个眼神多能迷惑人。这多此一举的戒备,在阿魄眼中绝非伶俐与狡猾,而是最容易诱发人捕猎兽-性的示弱。
阿魄嘴边含着淡淡的笑,把眼睛从邱灵赋身上移开,娴熟地将蜡烛点亮立好。
两支蜡烛点起,分放在两处璧洞,洞窟内两人幽幽的影子立刻变得斑驳起来。
阿魄环视一圈,没有问邱灵赋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只道:“这地方,年纪再大一些,我们就进不来了。”
“我们进不来,女人小孩进得来。”邱灵赋若有所指。
“你说可是......你们如意婆婆么?”
邱灵赋忽然看向阿魄,却忽然意识到过于在意的表情,可能会被阿魄一眼望穿心中所想。
微张的眼睛一收,又别过头。
地下昏黄色彩和各种层次影子映在他眼睛里,澄净的琥珀色变幻莫测。
“上次来这里,你往这个方向看了好几眼。”阿魄为自己唐突的猜测做了解释,好让邱灵赋放松一些。
现在还能够想起邱灵赋说着如意婆婆的故事,胡言乱语地惹得含嫣气急跳脚。那时候,他脸上挂着恶作剧得逞的心情愉悦,可那笑容中又有着胸有成竹的暗暗得意。
他清楚邱灵赋说的话,什么时候是故弄玄虚的下套,什么时候是故意混淆真假难辨的事实。
邱灵赋走到一面墙前,身着浅色衣衫,便映着烛光的暖色,好似夕阳边一片飘渺而热烈的云。那面墙下有个凹槽,上边几卷散落的书。
这些书,阿魄一进来便看见了。
“如意婆婆当年从夫家逃出来后,就是在这里躲避的。后来被雨儿发现,正式成为花雨叶弟子,她也经常来这里看书。”邱灵赋说着,又悄悄看了一眼那边的阿魄一眼,“一次她翻阅典籍,想起许多年前的一件江湖大案,自己曾在一本书中见说书人的段评,便想找出来,岂料那书居然遗落在了这山洞之中。
邱灵赋不动声色走到那石床前,抽出腰间的软剑一扫,上边那层落满灰尘的干草便应风掀起,飘飘摇摇落了地,露出下边干爽的草层。
“如意婆婆年老了,佝偻着背,没办法像年轻灵活的少女一样进来了,便给了我点好处,叫我把书取给她。”邱灵赋掀开衣摆坐在石床上,忽然想到了什么,语气忽然得意洋洋,“她还以为我小,什么都不懂。”
在说这句话之前,邱灵赋的模样,是一副从来没有过的字字小心,说着话就像是下棋落子一般谨慎,甚至能从他的语气里感受到他现在呼吸和心跳的速度。
可他自己却不曾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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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硬要抓住周围人注意力的浮夸,与其说是为了让别人放下戒心轻松下来,更不如说是让自己轻松下来。
阿魄像是没有看出他的异常,一双含笑的眼睛依旧明亮有神,邱灵赋一眼看过去,竟然一时分不清楚那是真心实意还是他从来认为的似笑非笑。
“你没把书给她?”阿魄问。
“书肯定是要给的,只是可不是几颗松子糖能够换的。我手里的东西,你想要换可没那么简单。”邱灵赋目光炯炯,色淡得像是从不会专注的眼睛,飘到了阿魄的唇角。阿魄那翘起的弧度一向是自信却不够张扬的,笑容中鲜少有不屑或是讥讽,可总是能轻易挑起邱灵赋不甘的怒火。
这其中的原因他当然清楚——这个笑在许多时候,是邱灵赋无法挑起阿魄怒火的象征,这代表着自己对阿魄的捉弄永远无法得逞,也意味着自己对阿魄的战意永远没有尽头。
阿魄用脚踢了踢滚落的书卷,倚在一旁:“那么你得逞了么?”
阿魄慵懒洒脱地倚在那里,像一株月下的白杨,那是一种宁静时亦可窥见的、驻扎在大漠风中的气度。
邱灵赋把目光小心地全数收了起来,现在可不是什么宁静的皓月之下,此刻不过从石床上轻盈起了身子,轻悄走到阿魄面前,便会惊动那在此存放多年的旧烛火。他们敏锐地察觉着空气的变化,忽明忽灭,幽幽晃着。
现在阿魄看向他的姿态如此惬意,他的心跳告诉自己,现在正是时机。
他要做一件危险的事,从未有过的刺-激和举步艰难。危险到邱灵赋想象着它若能成功,结局将是何等甘甜。
阿魄将双手抱在胸前,总是一副毫无戒备的模样,可邱灵赋知道这双手如何敏捷有力,能够将多少招式使得行云流水。
他虽还未光芒万丈,江湖上知其名者鲜少,也没有与他惊世武功匹配的不可一世的锐气。
可邱灵赋知道,他是自己所知千百个故事中,最难得一见的天才少年。
阿魄只是用目光迎着他的靠近,但邱灵赋感觉得到他身体渐渐的紧绷——他从未对周围的气氛如此敏锐。
他走向阿魄,觉得自己就像正在走向一头阳光下懒散小憩的雄狮。
走到跟前,邱灵赋便停下。
这是阿魄伸手就能把他抓到的位置,纵使心里紧张,邱灵赋依旧扬起了脸,语气轻快,就像是在外边桃花树下勾-引阿魄来到这洞中似地老道:“如意婆婆可比什么名不副实的许诸葛聪明多了,她早就知道我会敲诈她。”
对邱灵赋的逼近的气息好似无动于衷,阿魄低头看着他的眼睛。
可那声音是飘渺好似走了神的,像是已被两人间暧昧的气氛所蛊惑:“你们如意婆婆,对书倒是情有独钟。甘愿被你捉弄。”
这钻进耳朵里的声音就和那阿魄的气息一同,让紧张与不自信阴霾地笼罩着邱灵赋的感官。
可抬头,他从阿魄那双看着自己的眼睛里看到了渴望,这让邱灵赋成功地压制住了几乎跳出胸膛的心跳。
他甚至成功地让血液里的兴奋复活!
因这双从未离开自己身上的眼,邱灵赋确信无疑,他接下来能让阿魄惨败。
被最终得逞的胜利果实所迷惑,邱灵赋发现烛光之中,自己手的影子已经先于自己,抚到了阿魄布衣粗糙的衣襟。
这影子好似鬼魅阴狠的魔爪,要掏出痴情书生的心脏来。邱灵赋看得不由得一顿,手堪堪停在了那衣领之上咫尺之间。
可那张牙舞爪的影子还未进行自己恶劣的行径,却猝不及防被窜出的猛兽擒住,邱灵赋抬头,还未能看清阿魄的表情,腰间便又对方得心应手被抱住。
双脚离地,脸被贴在熟悉的胸膛,他隐约看到了烛光被衣袂掀起的风吹得猛地一跳,闪烁得邱灵赋不由得把脸转向阿魄的胸膛避了一下。他听得到阿魄的胸膛自由蓬勃跳动着,像是诱惑着他去把它牢牢控制住。
用阴狠地、决断地方式,让阿魄所有淡定与洒脱变得混乱不堪,让他的自信被彻底碾碎!
如邱灵赋所想,自己的背被轻轻贴在了温暖的干草上。他被放躺着,浑身放松好似泡在热水中。
邱灵赋睁开眼睛,眼中流光溢彩,清澈的欲望与贪求,使得一双眼睛极具诱惑。
那眼中的意味越来越深,浓郁得好像是剧毒而无色的泉,让千里行来的人受到蛊惑,不由自主地在他面前俯下身子饮鸩止渴。
他的剧毒缘于他如愿看到了一双目光沉沉的眼。这双眼里的笑意已经隐去,只余溪水一般清澈而永不尽的倾慕。
却依旧是平和而专注的。
邱灵赋忽然想起在花田湘水楼的那个晚上,阿魄吻着自己,眼里流露过攻击性的渴望或贪婪,这种流露太真实不堪,似乎摧毁性地要放弃自己所有意志。
有此先例,邱灵赋怎么会满足于阿魄此刻的平和。
阿魄随意高束的长发落在邱灵赋耳边,与他的头发搅在了一起,此时让气氛再浑浊一点,似乎也不过分。
“阿魄,你喜欢我,是吗?”
即使毫无经验,也知道此时需要什么表情什么语气,这酝酿已久的骗术,即使初次尝试,依旧如此自然而然。
仿佛心中也知道,这一切最后会水到渠成。
第71章 贪玩(十一)
探索的目光落在阿魄薄薄的唇上,他果然扯开了嘴角。那是一个总是激起邱灵赋胜负心的动作。
阿魄一只手提起邱灵赋的下巴,像是看一只放下高傲身段休息膝上的恶猫。他珍惜着邱灵赋主动的诱惑,他那双透明的眼睛看着自己,小心而探究在此时别无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