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颜开平打来了电话:“东东睡了吧?你在干嘛呢?”想我没?
金绪一边哭一边接电话:“看小说。”
颜开平:“看小说你哭什么?”
“故事写得太惨了!那个0也太惨了,惨绝人寰,他那个1简直就是个人渣你知道吗?他俩上大学的时候谈了四年恋爱,毕业的时候1把0给甩了,还打断了他的腿,然后跑美国结婚去了。那个0自己在山洞里生了个宝宝,跟女人结婚了,本来过得挺幸福的,结果又被渣1给抓回去囚禁了20年……我的天哪,怎么会有这么惨绝人寰的故事?”
金绪哽咽的语不成句,扯着卫生纸一把鼻涕一把泪。
颜开平:?????
金绪悲从中来,突然怒吼道:“我发现了,你们这些当1的都不是好东西!”
啪的一声,他猛地挂掉了电话。
颜开平:WTF!????关我什么事!???
颜开平心中忐忑,连保镖也没带,半夜亲自开车直奔颜绪住处。
颜绪不给他开门,颜开平只好给他发微信:“宝贝开门。”
今天的天有点儿冷,他站在走廊里,五指冰凉。
颜绪:“请你原地爆炸.jpg”
颜开平:“出来的太急,没拿炸药。”
颜绪:“我想起以前的事儿了,觉得你真是混球。”
颜开平:“我也是这么想的。”
颜绪:“我恨你。”
颜开平:“我爱你。”
颜开平:“爸爸爱你。”
颜开平:“永远爱你。”
门突然被打开,颜绪脸红红的站在门的那一边:“老混蛋。”
颜开平放下手机,看着门中穿着睡衣的,头发凌乱的颜绪,目光深深,眉眼含笑:“小宝贝。”
颜绪忍不住笑,鼻音浓重:“真烦。”
颜开平走进去抱住他:“没办法,只能让你烦一辈子了。谁让我是个怪脾气的臭老头呢!”
颜绪将脸埋进他浑厚的胸膛:“我真是好倒霉,怎么会有你这样一个爹——我的运气都去哪儿啦?”
“到我这里了呀!”颜开平笑道,“我运气这么好,所以才拥有了你呀!”
“花言巧语。”
“那也是只说给你听。”
吻着他头顶的颜开平,轻轻勾上了门。
夜凉如水。
********
颜绪非常淡定的下了楼,他没有表现出一点异常,他甚至跟前台微笑着点了一下头。
他从容的在自动贩卖机里挑选咖啡时,一个念头突然闪现出来——他虽然只跟江信恪相处了一年,在他身上学到的东西却远比在颜开平身上学到的多,包括演技。
相比颜开平,他确实更像一位称职的父亲。
颜绪摇摇头,将咖啡罐扔进垃圾桶。
出了酒店之后,他叫了一辆出租车,告诉他开往X码头。
已经是凌晨2点,但香港这个不夜城依旧灯火通明。东方之珠温暖潮湿的风透过车窗,徐徐吹来,扬起颜绪被汗水打湿的头发。
路平原本给他的安排是坐飞机经停印度,再转尼泊尔,但这样太容易被追踪了,颜绪担心被江信恪的人截胡,只能冒险偷渡。
“你的身体哪受得了这些!?”路平几乎要哭出来,“你知不知道偷渡船上都是些什么人,都是什么恶劣条件?”
颜绪却很淡然:“我知道。但不试试,永远不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因为他实在是别无选择。
颜绪一开始是抱有一丝希望的——他承认江信恪的欺骗令他愤怒,因为他的欺骗非同寻常,龌龊无比,跟颜开平骗他上床的路数毫无二致,甚至更为恶意。可是江信恪毕竟还是有恩于他的。他不能什么也不说就一走了之,这将导致江信恪对他的纠缠不休。
他希望自己跟江信恪“谈一谈”可以解决问题,然而这个人却只是个疯子,谎话连篇还妄想他的感情回报——且不说他的感情早被颜开平消耗殆尽,就是没有,也不可能对江信恪这样的骗子产生好感。
事已至此,双方撕破了脸,那就只好打破无谓的幻想,去走最难走的路了。
只要能摆脱当下的困境,哪怕是死在船上也无所谓。
这一刻的颜绪就像是孤注一掷的赌徒,拿着身家性命去做赌注。
颜绪想,我这一生,从来没有这么疯过。
他兴奋的降下车窗,外面世界里钢筋水泥和五彩灯光高速飞过他的眼前,他却开始幻想高山雪原的宁静,任自由的空气充满他的胸膛。
香港这个夜明珠,也并非处处灯火通明。破败的X码头可能是为数不多的,在夜间比较阴暗的地方。颜绪在附近处停了车,按照蛇头发送的指示短信息,穿过嘈杂肮脏的贫民窟和杂草丛生的乱岗,终于来到了荒凉的岸边。
黑暗,灯塔下亮着一盏小渔灯,那就是偷渡船。颜绪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深一脚浅一脚的在乱石滩上行进,直到他听到一声悠长的口哨从对面传过来——
是蛇头。他满脸横肉,穿着土褐色的肮脏衬衫,从脖子以下就纹了青龙图案。
他大马金刀的坐在一块儿石头上,凶神恶煞,看着他的眼神像是要把他从胸膛劈开。
颜绪吞了一口唾沫。
他跟着江信恪见识过不少形形色色的流氓恶棍,但从来没有独自打过交道。而且那些人因为江信恪的原因,对他也是极为尊重的。
第一次独自面对这种人,颜绪感到一丝紧张。
他将包里手写的“船票”拿出来,递给对方。
那蛇头却没有马上接手,只是从头至尾细细打量他,嘴里含着牙签含糊的问:“你叫颜绪?”
颜绪心中一紧:“两清的买卖,问什么名字?”难道路平办事儿的时候,还说了他的名字?这家伙怎么能把他的名字泄露出去!
那蛇头一笑,扔掉牙签,转身带着他上船。
偷渡船是一艘肮脏破旧的中小型渔船,上面弥漫着一股浓郁刺鼻的腥臭味儿。他跟在蛇头后面爬上吱呀作响的甲板,上面坐着几个黑人和中东人,正警惕的审视着他。
颜绪也审视着这些人,清一色的衣着破旧,表情不善。他们绝大多数是壮年男子,只有一位年轻的黑人母亲,正撩起了衣衫,为怀中的婴儿哺乳。其他人则是抽烟打牌,嘴里说着颜绪听不懂的语言。颜绪发现自己与这群人格格不入,他是船上除了蛇头以外,唯一的一个东亚人,而且穿着考究,戴了一块500万的表,连小行李箱都是LV。
不,与其说格格不入,倒不如说是像待宰羔羊。
这些人看他的目光也开始有了变化,像是打量一只刚被笼子里放出来的、娇滴滴的、身上贴满了金片的小鸟。他是那么的鲜嫩可口,肥美多汁,同时柔弱无力——这艘黑船一旦开动,进了公海,那就是法外之地,这些亡命徒怎么可能放过这样一个发财的机会?
颜绪感到了极度的危险。他找了一个可以观察到所有人行动的角落,背靠着船围坐了下去。他摸了摸裤兜中的银莲,随时准备将它插进谁的胸口。
但是为了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也让船上的人不要对他轻举妄动,他掏出刚从玩具店买来的仿真玩具枪,一脸杀气的握在手里把玩。
他本来是想在泰国黑市买一把真枪的,可惜时间太匆忙,真枪也无法过海关,只好作罢。
船上的人果然收回了赤裸的目光,收敛了起来。
湿热的海风裹挟着腥气,钻进他冒着冷汗的毛孔。如果顺利,从香港到马来西亚的热浪岛大约需要半个月的时间。谁知道这半个月会发生什么呢?
坐在地上的他抱紧自己,望着就在附近的明亮的灯塔,心底一片空旷。
船随着海浪开始上下摇曳,颜绪觉得一阵阵晕眩。
蛇头突然又冲他吹了一声口哨。
颜绪抬起头来,警惕的看着他。
“什么时候发船?”颜绪问。
对方邪肆的笑笑,没有回答他的提问,只是用大拇指指了指身后的船舱:“到里面来。”
颜绪眉头一皱,握紧了手中的枪。
那蛇头看穿了他的紧张:“怕什么,又不是要害你!你给了我双倍的钱,自然要多照顾你——里面有房间。”
颜绪想了想,拿着枪,便起身跟着他进去。
上了二楼,钻进船舱,里面极狭窄,又阴暗,空气还闷热,颜绪手心里满满的汗,精神紧绷的跟着他走。
他带着他走到一个灰败的小房间门前,连钥匙也没用便将门推了开——
颜绪不知为何突然有了强烈危险的预感,他甚至忍不住退后了一步,但那蛇头动作飞快,扯着他的胳膊将他推进门去——
“有位大老板要见你!”
他操着蹩脚的普通话这样说。
颜绪心下一沉,待目光看向房中人时,更是瞳孔骤然缩在了一起——
********
那个高大的身影背对着他,正拨弄一台老旧的音响。他很随意的穿了一件脏兮兮的白色紧身背心,露出硬实又性感的肌肉,显现流畅的背部线条和有力的腰。
他本就比一般男人高一些,即便是蹲在地上,也没有折损那两条长腿的魅力。
颜绪想起曾经很多次,自己将双手搭在男人厚实宽广的肩膀,跨开双腿,坐在对方身上,放浪的摆着腰,摇着臀,淫`荡而下流的在他腿上磨蹭自己的肛口。彼时的自己,真是无比迷恋他深陷情欲不可自拔的表情,似乎只有那时那刻,他才真正属于自己。
蛇头趁他闪神的一刹那,转身离去,并将门阖上。
颜绪的眼角紧张到微微抽了一下,却并没有逃跑的打算。
他面前的男人慢条斯理又认真仔细的捣鼓音响每一个按钮,并拿起一边的卡带,吹了吹上面的灰尘。
“阴魂不散。”
颜绪冷冷的低语,手心冰冷潮湿。
那人低沉的笑道:“这叫坚持不懈。”
他将磁带放进卡带槽,伴随着咔塔一声,磁带沙沙作响,音乐慢慢响起。
“在这美丽的夜里,等你等到我心碎。”熟悉的前奏响起,熟悉的口哨声也响起,张学友深情的声音从两个布满灰尘的音响中传出来,在沉闷的室内轻轻悠扬。
颜绪目光微动,他知道这老家伙最喜欢的歌手就是张学友,他总是说他唱歌有味道,前年甚至百忙之中抽了时间,专门带着自己跑去连追了歌神三场演唱会。
他记得最后那次,张学友在台上唱《只想一生跟你走》,他们爷俩儿也在台下也跟着一起唱。天上漂了细雨,两个人也不管不顾,望着彼此的双眼:“但求你未淡忘/往日旧情/我愿默然带着泪流/很想一生跟你走/在我心中的你/思海的你/今生不可不能没有!”
颜绪记得那天自己唱到动情处忍不住鼻酸落泪,老家伙刮着他的鼻头笑话他,他还死鸭子嘴硬说是雨落进了眼睛。
那老家伙便凑过来说,我把雨都给你舔掉吧!然后伸出舌尖,舔过了他的眼睛,舔过了他的睫毛,又舔过了他的唇。他们两个在纵情合唱的人群中,在飘洒的细雨中,在悠扬的歌声中,肆意的拥吻。
这一切,还都历历在目。
而眼前的男人,却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从地面上站了起来。
他长得那样?6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撸谘招髅媲埃袷且蛔畚暗母呱健?br /> 颜绪想要伸手去碰触这座雄伟的高山,但他意识到,自己不能永远站在这座山的影子里——即便自己的每一块儿血肉都源自于他。
“竟然真的是他的歌。”那男人浑厚的声音带着笑意,缓缓转过头,“《等你等到我心痛》。”
温柔的,平和的,将深切的感情都隐藏在眼睛里的男人,是他炙热爱着,又深深恨着,却永远割不断血脉相连的人。
颜绪在他面向自己时,心底那蓬勃而又复杂的感情翻滚叫嚣着。
他压抑着这些情绪,轻轻唤道:“颜开平。”
********
颜开平听他直呼自己的名字,无奈的拉出一把椅子坐下,哭笑不得的问他:“真的不打算叫我二哥了?”
他今天不似以往那样讲究外表,穿得随性,头发也凌乱的落在额前。颜绪看到他发根处非常明显的白发,竟然衬得他有些苍老的落魄。
颜绪咬了下牙,扭头看向别处:“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儿?”
颜开平一边摸着冒了胡茬的下巴一边看天花板,他思考了一会儿,才砸了下嘴说:“大概是神的指示吧!”
颜绪嘴里说着狗屎,心里却还是砰砰的跳。
“你到底想干嘛?你要是再碰我,我这次就直接扎你的心脏了。”
“不想干嘛。你不是要去流浪吗,我陪你啊!”颜开平眯着细长的眼睛笑起来,迷人得很。
“谢谢,不必了。”
颜绪他不敢再跟颜开平相处太久,怕动摇了自己的意念,于是他转身开门,决定离开。
“颜绪。”颜开平站起来,深情的看着他的背影,“我只是想跟你说说话。”
颜绪长叹了口气:“有什么可说的,该说的话,上次都说尽了。”
“你的话说尽了,”颜开平贴近他的后背,想搭上他的肩,却终究只是隔着空气,深情款款的勾画一下他的轮廓,“但我还有一肚子话没有说。”
颜绪握紧了门把手:“……那你说。”
“如果我再次跟你真诚的道歉,你会不会原谅我?以前都是我不对,是我总在伤害你。我太糊涂了,也太自私了,我只会站在我的角度考虑问题,从来没有顾及你的感受,是我不知道怎么爱你,都是我的错……”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伸手摸上颜绪的脸:“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我以后一定……”
“啪!”
颜绪愤怒打开颜开平的手,猛地转过身来:“够了!你凭什么让我原谅你!?”
他的双唇不停抖动,怒吼的声音近乎歇斯底里:
“颜开平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曾经就是我的信仰,是我的信仰!你就像是,就像是我头顶一颗大树,我在树荫下乘凉,受你的庇护;你也是我面前的一座高山,我永远都无法企及你的高度,跨不出你的影子……你让我那么依赖你,那么信任你,全心全意的倚靠你而活着,但是你却毫不留情的把我的大树连根拔起了,你还把我的大山也完全推翻了!我的信仰全崩塌了,全部都崩塌了!”
他痛苦的闭上眼睛,“你不会知道这种感觉有多么痛苦,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我简直就像是……就像是被人活生生的扒了皮,我疼得恨不能马上有个人过来杀了我!”
颜绪无法遏制的眼泪横流:“而你现在只是说一句对不起,就想让我原谅你,你认为这可能吗?”
颜开平心疼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对不起……对不起,我的绪绪,我从来不知道你这么痛苦,我从来都不知道……”
他紧紧的抓着颜绪的双臂,懊恼的手足无措。
“别说对不起。”颜绪闭上双眼,“道歉都是廉价的,谁知道会不会又是另一个谎言。”
颜开平摇摇头:“这次绝对不是谎言。以后也绝对不会再对你撒谎。”
“那你证明给我看啊!”颜绪赌气似的的说,“我可不吃指天发誓这一套!”
“那这个能证明吗?”颜开平突然举起左手,将手背展示在颜绪眼前,“情侣戒,永远不会有摘下来的那一天。”
无名指指根上那一圈伤疤,触目惊心的横进颜绪的眼中——
“你是不是……是不是疯了?”原本恨得几乎要撕碎颜开平的颜绪突然崩溃,“你真他妈的有病!”
当初自己割出的那个戒指伤痕,是因为痛到精神错乱!颜开平都多大岁数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还玩儿小情侣自残的这一套!
疯了疯了,简直疯了!
他一把推开颜开平,跑到窗边大口大口的呼吸。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上的“戒指”,跟颜开平手上的那个疤痕完全没法比——它太深了,也太粗了。自己包扎伤口时一直在哭,颜开平划上去的时候一定也是钻心的疼。
船摇晃的厉害,颜绪感到有一种想吐的欲望——他一点也不想承认,他心疼颜开平心疼到想吐。
颜开平笑道:“我没疯,我只是想告诉你——你说我是你的信仰,而你又何尝不是我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