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语文老师,发个短信也要注意文字工整。我从鼻间嗤笑一声:那怎么搂着妻子之外的女人偷腥时,没有一点为人师表该有的基本修养和道德呢?
此刻的心里是有一点小小扭曲的,虽然我实在不愿意承认。
这世上有的人,少年得志、意气风发,一路顺风顺水、处处均遇坦途,在家有贤妻美眷,儿女环绕,外面还总有不知名的崇拜者飞蛾扑火般不求回报的往上凑。可偏偏过往对你而言重之又重的东西,到了人家眼中,却变得一文不值了。
这反差……你说可笑不可笑?
没有开灯的客厅里,我无声笑着,抬手抹了把不知怎么滑到耳畔的水滴。
第二天,一大早起床我就去了不远处的建材市场,婉拒了送货小哥提出的帮我将东西抬上楼的美意。我推出搬家时特意置办的金属小推车,坐着电梯轻轻松松将一小车板材拉回了家。
开玩笑,家里还有个不知道有没有睡醒的风骚孕妇,万一推门进去,正巧看到她衣衫不整的模样,那……别说送货小哥了,自己有没有命在,那都是未知之数……
还好,走时帮她关上的卧室房门依旧紧闭,季洛珏还没醒。
我到现在才开始觉得,她昨天下午那句“怀了孕就是嗜睡”也许不是趁机要勾搭我的借口,而是实话了。
早上九点,比平时吃早饭的时间晚了一点,但探头在毫无动静的卧室旁边听了听后,我最终选择溜溜达达去了阳台摆弄起新买来的板材。
与其过后还要重新帮别人弄热饭菜,倒不如等她睡好了再做饭得了。反正……也不是很饿……
我装作没听见肚子里传来的“咕咕”叫声,拿起盒尺走到阳台角落量起了尺寸。
季洛珏过来的时候,我正蹲在地上,一脸全神贯注的在墙脚画横线。
“干什么呢?”
身后有声音突然想起,我吓得全身一哆嗦,直尺和铅笔双双掉落在了地上。
“你走路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知不知道?!”我转身,怒气冲冲抬手质问她,微微颤抖的指尖完美的表达了此刻心里汹涌而来的火气和余韵未消的小小心悸。
季洛珏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一个二十多岁的大龄女青年,即便是素面朝天、长发披肩、睡眼惺忪、满脸清纯无害的天真,但你难道真能把自己当成懵懂可爱的三岁小孩儿?还撇嘴?
好吧,虽然我承认这表情此刻出现在她脸上竟然tnnd毫无违和感。
“怎么不说是你胆子小?”她习惯性的倒打一耙。
不知怎的,我突然有种这才是真正的季洛珏的错觉。
没有夸张的装扮、没有看起来仿佛是浑然天成的媚态、更没有刻意为之的撩拨或勾引,现在站在我面前,因为起床气的关系明显心情不好,正烦躁的扒拉着微微有些凌乱的秀发的人,好像才是真正的她,以前的她。
“哎?傻了?”
一双白皙的手在眼前晃了晃,我急忙回了神,不怎么自然的移开视线,故作镇定重新从地上抓起了直尺和铅笔。
“你才傻了。一觉睡到这个时候,就算是正常人也该睡傻了。”
季洛珏后知后觉回身看挂在客厅墙上的钟。
“还真的是,都这么晚了?”她嘟嘟囔囔说了一句,随即弯腰凑上前来带着抹熟悉的媚笑,嗲声嗲气问了句:“那,请问有没有早饭可以吃?”
我浑身立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死女人,变得还真快。
“没有。”我硬邦邦回了句。
季洛珏丝毫不介意,缓缓抬起右手食指,沿着我耳边的轮廓细细描绘着,带来丝丝瘙痒,就像突然有小猫的爪子在心口挠了一下。
我躲闪着缩了缩脖子,放下铅笔拍开她的手。
“行了,你去洗漱吧,我现在去做饭。”
“没关系……”她声音甜腻的凑了上来,双手勾上了我的脖子:“我不着急。”
算了吧,你不着急我着急,急着赶紧躲开你!
我手忙脚乱的把她从身前扯开,站起身头也不回朝着厨房去了,身后传来季洛珏带着笑意的调侃声:“怎么总是这么胆小……”
第5章 又上门来了一个
早饭吃的一点都不安生,季小三一会儿要求把凉拌的小菜往她跟前挪,一会儿提议应该拿糖罐来往粥里加点白糖,好不容易安静一会儿,一抬头却见对面的女人眼角含春刚好抛了个媚眼过来。
我一口小笼包呛在喉咙里,上不上下不下的,差点没被噎死。
风卷残云似的把碗里不多的饭扒拉完,我一本正经抽张纸巾擦擦嘴,说了句:“我饱了,你慢慢吃。”
季小三显然不信:“你才吃了一个包子、半碗粥。”
我声如洪钟回了一句:“减肥!”然后头也不回奔赴阳台去了。
季洛珏很快也放下碗筷跟了上来,这让我十分怀疑,她坐在饭桌前的目的其实根本就不是为了吃饭,而完全是为了寻我开心。要不怎么我在的时候看她吃的一脸畅快,我一离开,她马上就不吃了呢?
如此段位高深的狐狸精,她心里的想法,又岂是我们普通小老百姓能猜得出来的?
尺寸量好,标线画完,我把做饭时用的围裙在身上一挂,又找了块白毛巾往头顶一系,一手拿锤,一手捏着钉子,摆好架势刚要敲下去,季洛珏突然“噗嗤”一声当场笑了出来。
“你……你这是什么造型啊,简直像极了那个歌手,叫什么……”
“阿宝!”我没好气的接了一句,原本高涨的热情立时消退的无影无踪了。
“我说小嫂子,您老人家要是吃饱喝足了,就劳烦您该干嘛干嘛去,别总围着我打转行不行?”
“不行。”季洛珏笑眯眯坐在不知什么时候搬过来的躺椅上,一脸好奇的看我:“你在干什么?”
有木板、电锯、锤子又有钉子,你说我还能干什么?
“做木工。”我十分敷衍地回了一句,拿起锤子将之前划好标示的两块木板叮叮当当连接在了一起。
这回她倒是没再说话,托腮在旁边静静看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道:“你不是在做床吧?”
“恩。”我从鼻间哼了一声当做回答,全身心都放在了手中的木板上,完全无暇他顾。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种手艺。”
你不知道的多了……我嘴上虽然没作回应,耳朵却一字不漏将她说的话全部听了进去。
“好好的,为什么非要做个床,沙发不好吗?”她翘着二郎腿,特意弯下腰凑近我,像是故意要让我看到她那满脸的揶揄。
废话!沙发好你怎么不来睡?
我扭头瞪了她一眼,手上拖拉着木板故意往角落移了移。本想藉此和这女人拉开点距离,没想到她轻轻一笑,起身推着躺椅再次凑了过来。
我忍无可忍,“啪”的把锤子往地上一放,回身看她。
“你离我远点行不行?!”
我毕竟不是专业的木匠,敲敲打打的活儿本来也就是业余爱好,要是一个不注意伤了她……唉,真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不行。”她还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我没办法,将暂时不用的木板一个个摞起来,运足气搬着走到她脚边一放,像个银河似的将我和她隔离了起来。
我在心里得意的笑了笑,留给她一个“看你这回怎么办”的挑衅眼神,回身蹲下来继续干起了活。
季小三总算因此老实了一会儿,可真的也就是一会儿,等我把床的大致框架订好,挡在我们之间的木板越变越少,直到最后一块也不剩时,她终于笑着再次凑了上来。
“小珥,看不出来你手艺不错嘛。”
她说着话,起身好奇的在刚有个轮廓的木床前蹲下,十分手欠的摇了摇我刚准备固定的一个床腿儿。
“啪嗒”一声,这是腿儿从床板下分离出来,倒在地上的声音。我心里一阵气闷,还没来得及发火,她大小姐倒先扶着墙“咯咯”笑了起来。
“我说这一碰腿儿就掉了的床,你躺上去还不马上就塌了?”
这腿儿是刚刚才摆上去,还没有加固呢好不好???
我咬牙切齿扭头看她:“小嫂子,您老能不能行行好,别给我添乱了?”
季洛珏一脸无辜,双手一摊回了一句:“我是为了你好,要不是我刚才好心帮你检验了一下,说不定晚上床榻了你都不知道。”
“我谢谢你,我自己做的床,就算塌了摔死,我也乐意,行了吧?就不牢您费心了。”
像是看出我的脸色实在不好看,季洛珏这次倒是识相的没再说什么,老老实实坐回躺椅上继续做看客去了。
我一脸无奈的把被她“掰”掉的床腿儿捡起来安回去,又依照其他三只的标准,上下左右各个角度都拿钉子固定住,这才起身大致欣赏了一下自己一个上午的作品。
恩,造型简单大气,果然还不错,要是回头再涂上一层漆,估计都能直接拿到某宝上去卖了,一定会有个不错的价钱。
我正沾沾自喜着,季小三再次不死心的凑了上来,弯腰将各个木板连接的地方挨个掰了一遍,最后又小心翼翼坐上去试了试,确定稳当的很,这才看着我真心夸赞了一句:“不错,还凑合。”
我十分不以为然:错不错用的着你来评价吗?
我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工具,将木板外层比较粗糙的地方一一打磨平整。季洛珏在旁边看着看着,突如其来冒出一句:“等我的宝宝生下来,你帮她做个摇篮吧怎么样?”
我手下动作一停,眼神中有什么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
“不怎么样。”我继续着手里的动作,轻描淡写回了一句。
季洛珏应该早就想到了我会拒绝,于是拿出预备好的说辞继续劝道:“好歹他也是你侄子,你一个做姑姑的不是这么小气吧?”
侄子?我心里一疼,无声苦笑:季洛珏啊季洛珏,你是故意还是无心,用得着时时刻刻提醒我你正怀着我哥的孩子吗?
“我向来贪财又小气,这点你应该很早之前就知道,又何必多此一问?”我面无表情转身,眼角余光若有似无在她脸上扫了一下。
季洛珏愣了,我不知道单单是因为这话,还是因为她想起了些什么别的东西,比如说,某些很久之前的金钱交易。
气氛突然变得沉闷起来,恰巧窗外的天空中有片云飘过,将太阳完美遮盖住,整个室内的光线一瞬间暗淡了不少。
我闷头做着手里的活计,不说话,也不扭头看身后的人。
就这样足足过了十多分钟,正当我以为季洛珏这位嗜睡的孕妇是不是又不知不觉睡着了时,身后突然传来幽幽地一声:“我从来就不觉得你是这样的人,现在是,以前也是。”
之后就是窸窸窣窣的声响,我知道是她起身离开了。
不觉得?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又能改变什么?我不知不觉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神情恍惚,像是陷入了某些遥远而深沉的回忆里。
我紧赶慢赶,在中午吃饭前将最后一点收尾的工作完成了,这样省得待会儿影响了某人午睡,还指不定又惹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可,人算不如天算,季洛珏刚睡着没多久,家里的门铃突然响了。
我条件反射般从沙发上一跃而起,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门前,也顾不上先问一下门外是谁,“唰”的就把房门打开了。
“程珥!”门外的人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抬头冲我欢畅一笑,高兴地唤了一声。
“萧晓?”我愣愣地看着她,想也不想开口问了句:“你怎么来了?”
“啊?”萧晓像是没想到我会这么问,一脸疑惑的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不确定的开口问:“今天不是周日吗?”
我大脑也有一点短路,没办法,从昨天不速之客到来至今,它还没能正常的运转起来呢。
“是啊,怎么了?”我说。
萧晓这才放心地轻呼了一口气:“嗨,我还当是我倒班倒蒙了头,又把时间记错了呢。”
她看我还是一脸懵圈,好心提醒道:“前几天我俩发微信你邀请我周日来你家吃饭,庆祝乔迁之喜的啊,怎么,你忘啦?”
哦,对啊,好像还真的有这么回事。我懊恼的抬手拍上脑门:怎么季小三一来,原本的生活全乱套了呢,连答应别人的事都不记得了。
我把萧晓迎进门,又接过她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心里十分愧疚:“这两天事多,居然把这茬给忘了,不好意思啊。”
“没事没事。”萧晓摆摆手,帮着我把东西提到了厨房。
“你说你来就来吧,干嘛还带这么多东西。”这话要搁到平时我可能就纯属客气,今儿却不是,毕竟有愧于人,难得发自肺腑的清高了一回。
萧晓抬眼一笑:“我怕来了你让我吃泡面,所以十分有先见之明的带来了,可不是为了你。”
“得了,我有那么小气吗?虽说统共也没请你吃过几次饭,但好歹回回也都大鱼大肉的吧?”
这也是实话,但多少有些水分在,咱们地地道道的小老百姓,每月挣的工资扣除房贷,真的也就顶多混个不被饿死,偶尔请人吃饭,只要不是路边摊,就能称得上是极好的了。
要是换了别人,我也不能脸不红心不跳的说这些话,但萧晓不一样,我俩虽然认识的时间不算长,却算得上是哥们和知己,说话不管不顾,夸大其词不止不会被彼此笑话,还有一种独特的情谊在。
第6章 小三也吃醋?
这么大动静,我心里实在有点怕把刚入睡没多久的季小三吵醒了。
她有起床气,脾气上来的时候,向来都不管不顾的,我真怕她一个没忍住把萧晓轰出门去。
说来也真是惭愧,这明明是我的地界,怎么才一天的时间,连请朋友来家做客都变得小心翼翼了呢?
叶程珥啊叶程珥,你这真是主人似物形,越来越向三妞靠拢了。
不知是不是听到了我正在心里埋汰它,原本在自己房子里懒洋洋晒着太阳的三妞,用了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慢悠悠转过头来,眼神幽怨的瞪了我一眼。
“哎,程珥,你快看,三妞冲我抛媚眼了。”
萧晓兴奋地欢呼了一声,我抬手刚想提醒她小声一点,食指临到唇边时又缩了回去。
老子才不要向三妞看齐,吵醒就吵醒,她有胆赶萧晓走,姑奶奶就有胆将她扫地出门,谁怕谁,哼!
我拿起平时逗三妞玩儿的木棍,伸进窝里在它脑门上敲了一下:“嘿,三妞,你是母的,不要见谁都放电,要注意矜持。”
萧晓“噗嗤”一笑:“怎么?要照你这么说,女的还不能倒追人了?”
“也不是不能,但也要看对象。”我翘着二郎腿在阳台席地而坐,背靠身后高大的落地玻璃窗,随口回了一句。
“哦?那你倒是说说看,什么样的对象值得追,什么样的就不值得追了?”
萧晓像是突然被我这话题挑起了兴趣,学着我的样子随意往地上一坐,眼神晶亮的看了过来。
“想知道?”
萧晓点点头:“恩。”
我“嘿嘿”一笑,伸手向前故意逗她道:“贫道‘神算子’向来所算无一不准,只是这收费嘛就高了点,一千块一卦,拿来吧。”
萧晓愣了一下,随后抬手“啪”的在我掌心一拍,一本正经道:“本仙子自下界以来,但凡抬手赐福,无一不灵,刚才那一拍值人民币一万块,先算上十卦来看看吧。”
我展颜一笑:“敢问仙子,你既是从天界而来,怎么还需要我一个小小的道士来卜卦?”
萧晓应答如流:“实不相瞒,我此次下界,还有个重要的任务,就是打假,专门对付你们这种坑蒙拐骗的臭道士。”
“哈哈,”我实在忍不住破了功,扭头笑的不能自已:“所以你这是在以身引诱我上钩?”
萧晓脸上假正经的模样也保持不住了,她笑着伸手往我肩头一拍:“是啊是啊,你怕了吧?”
“怕,怎么不怕?三十六计里我最怕美人计。”
萧晓照旧“嘻嘻”笑着,故意凑到面前问我:“怎么?我能算得上美人?”
“算啊,怎么不算?”
我说着话,同时伸出右手,指尖似笔往她脸上描去:“瞧瞧这标准的瓜子脸、柳叶眉,双眼皮、大眼睛,还有这高鼻梁、樱桃口,啧啧,有谁敢说不是美女呢?”
话说完,我摆出一副轻浮的模样,食指挑起她尖细的下巴:“要是有这样的美女来对我用美人计,在下绝对当场就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