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我是顾楚。对，帮我查一个人。”
——
“顾楚，你老实说，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化妆间内，顾楚静坐在镜子前面，随手翻动着手上的娱乐杂志。他的身后，脸色难看的柯维双手抱臂，斜靠在墙边，紧紧地盯着镜子里面的少年，“你和天娱的合约五月就要到期，我问过一次陈信，他的态度很暧昧。虽然我不知道他身后是不是有什么人，但他对你的态度可算不上友好。想必你自己也发现了，最近天娱已经基本不把资源放在你身上了……”说到这里柯维眼神暗了暗。
柯维给顾楚当了好几年的经纪人，最初的时候少年还是个安安份份，努力上进的孩子，他当时还觉得少年这性子不错，虽然演技还不是很好，但这点能够好好磨练。只是这一切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就变了，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少年已经成了一个被人唾骂的脑残，把原本放在打磨演技的精力全都投在了颜卿身上，让柯维气得冒烟，恨不得把他脑袋给拧下来一了百了。
但正当他已经打算彻底放弃少年的时候，少年又忽然像是凤凰涅槃一样重新活了过来，甚至比以前更加出色。从李晋电影的配角到杜子昱新片的男主角再到许璎的新专辑，即便他现在还是将信将疑，但他已经看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少年，一个浑身散发着特殊魅力的少年。经纪人这种职业其实也算是一种投资，手下的艺人都是他的筹码，他所要做的，就是将这些艺人送上娱乐圈的巅峰。多年经纪人生涯下来，柯维手头最出名的艺人也就属于一线末尾，无论他怎么努力，也已经有种后继无力的感觉。而现在，他隐约感觉到这个少年带给他的希望。
但前提是公司给他足够的资源让他发展——而这一认知，让柯维被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了脚。
闻言，顾楚无谓地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几个电视片约、几个广告，都被公司转到了其他艺人头上，公司正在慢慢收拢放到我身上的资源，这点我很清楚。”
“你有什么打算？”柯维又问了一遍。
顾楚眨了眨眼，歪过头似笑非笑地看向柯维，眼波流转间带着难以言喻的暧昧气息，他轻笑一声说道：“我除了等还能有什么打算？”
“等？”柯维疑惑，发现顾楚的态度有些微妙，这并不像是已经认命的语气，更不是示弱的姿态，反而像是把一切掌握在手中，冷眼看着他人演戏的讥讽。
柯维还想要再问些什么，顾楚却低下了头，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淡定而从容。化妆镜暖黄色的灯光下，少年的颈部勾出一个完美的弧度。
敲门声忽然响了起来，一个中年男从外面探过头，口中快速地说道：“还有二十分钟节目就开始，请您准备一下。另外，原先请的嘉宾出了点状况，颜卿先生正好在隔壁录完节目，说是可以过来担任嘉宾，节目流程有所改动，麻烦您看一下。”说着他将手中几张纸递过来，又快速关上门。
门外传来他大声叫工作人员搬动器材的声音。
“颜卿怎么也来了？”柯维满脸讶异，“这次请的是你、许璎、方伟和罗依依，颜卿过来凑什么热闹？”
顾楚不在意地摇头，垂头看向手中的节目流程。
二十分钟后，顾楚被人请去后台，刚从化妆间出来，就正面对上了从对面房间内走出的人，一瞬间，顾楚的动作顿了一下。
眼前的青年不再是厚厚的烟熏妆打扮，耳朵上嘴唇上的众多铁环也被摘了下去，显出一张出人意料干净白皙的脸来。如果不是因为对许璎的轮廓已经熟悉，顾楚压根认不出来眼前穿着淡蓝色线衫和黑色牛仔裤的清爽青年会是那个每天顶着黑色眼影、穿着朋克装的许璎。
或许是顾楚眼神中的惊讶太过明显，许璎眼神闪烁了一下，不自在地低咳了一声，朝顾楚低声说道：“走吧。”
“你怎么……换了这身打扮？”半晌，顾楚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声。
许璎身子顿了顿，接着若无其事地回道：“那首歌……我平时的装扮不太适合……”脸上却还带着些微的别扭。
顾楚却明白了。正如杜子昱所说的，他现在在音乐方面还没有能够拿得出手的成绩，许璎将自己和他合唱的歌擅自放进自己的专辑、而公司在知道这一切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却正好歪打正着地帮了他一把，因此他在联系许璎，除了签订一份有关那首歌的合同外，还表露出需要宣传这首歌的意愿。
按照刘婷咬牙切齿所说的话，许璎每次发布专辑后压根不管宣传的事情，收到综艺节目的邀请也很少出面，从来都是一副我行我素的模样。这次却毫不犹豫接下了《娱乐现场》的邀请，并且为了让自己的形象与那首歌的风格符合，甚至将平时自己的装扮悉数换了下来。
一时间，顾楚心头泛起微微热意。
等到了后台休息室，颜卿和罗依依两人已经分别占据两个角落的椅子坐在那儿了。听到声音，两人一前一后地抬起头，待看清楚许璎的脸后，不约而同地呆滞了一下。
“许璎？”
被叫名字的人猛地烦躁了起来，眉间紧蹙，似乎有些懊悔换下平时的装扮，却完全没有搭理两人见鬼了的表情，径自找了张椅子坐了下去。
颜卿的表情在一瞬的呆滞后很快就被收了起来，疑惑地转向顾楚，那眼神像是在问：“这真的是许璎？”
顾楚勾了勾唇，摊开双手耸了耸肩，眼带笑意地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说实话看到其他人也是这种反应让他开心了不少。
另一边，罗依依虽然竭力镇定了下来，但时不时飘过去的眼神还是透露了她内心的惊讶。
一时之间，休息室里弥漫着尴尬诡异的寂静。
前面，节目的前奏忽然响起，主持人带着热情向观众打了声招呼，然后卖了几个关子，终于叫出了几人的名字。
四人从休息室起身，穿过一扇布置精美的大门，走进了节目现场。
女主持人的声音热烈而兴奋，随着四人走入大声说出嘉宾的名字：“首先是我们唯一的美女嘉宾，小歌后罗依依！依依这是第二次来《娱乐现场》，大家想不想她？！”
台下传来一片欢呼声：“想！”
罗依依优雅地从后台走出来，挥手与周围的观众打招呼。
“接下来是我们今天的神秘嘉宾，电影《入骨》的男主演，去年金熊奖影帝，大声告诉我他是谁？！”
台下爆发出一阵几乎能将录影棚顶掀掉的尖叫：“颜卿！颜卿！”
颜卿脸上挂着温柔的微笑，踩着众人的尖叫声走了进去，引发了再一次的欢呼声。
“下面是我们的摇滚王子，《缪斯》的创作者！告诉我他的歌你们听了吗？”
“听了！”
节目现场被一阵又一阵的尖叫声冲击着，用来应援的霓虹灯和印有许璎照片的牌子被众多歌迷举在手中。许璎跨过拱门，出现在观众和主持人的面前。一瞬间，整个现场安静了下来，嘈杂的声音像是被人掐断了一般戛然而止，众人瞪大了双眼紧紧盯着台上清新无比的人影，满脸的不可置信。
几秒钟后，一声尖叫再次划开整个场地的静谧。紧接着，“好帅！”“天啊！”“帅晕了！”等等尖叫此起彼伏，场面几乎失控。
第25章 娱乐圈二五
女主持人一下子反应过来，说了几句话安抚众多观众，然后继续介绍道：“最后一名嘉宾是许璎的合唱伙伴，《不见红尘》的另一名歌手，顾楚！大家欢迎！”
因为许璎的冲击，众人对顾楚并没有什么期待，再加上外界众多的传闻，许多歌迷对他没有丝毫好感，因此现场反应并不热烈。但节目组自然不会允许无人喝彩的情况出现，事先做了安排，因此反应虽然稀少，但还是有人鼓掌。
下面就是按照节目流程下来的访谈。综艺节目虽然大部分强调的是现场反应，但为了防止突发状况发生，节目组都会在节目开录前将大致流程和会在现场提出的问题告知给嘉宾，让他们有心理准备。因此四人都很从容地回答主持人提出的种种问题。
女主持人很懂得煽动观众的情绪，话说得也很有技巧，让他们不时紧张，不时激动，而另一边，自四人落座后才接口的男主持人语气舒缓，带着安抚人心的效果，幽默风趣地展开一个又一个话题。
一阵笑声后，女主持人忽然把目光转向了顾楚。
“众所周知，顾楚你是个演员，而且前不久也饰演了电影《入骨》的一个角色，想必跟颜卿也有不少对手戏吧？”
关于电影的问题在导播给自己的纸上也有写明，因此顾楚笑着点了点头：“有的，我演的角色是林少城，男主角李明宇小时候的兄弟，嗯，颜大哥演的就是李明宇。”说着他朝颜卿递过去一个眼神，后者回以轻轻一笑。
“颜卿在剧组里是什么状态？很温柔吗？你和他的关系怎么样？”
感受到一丝怪异，顾楚抬眼对上了女主持人的眼睛，认真说道：“颜大哥一直是个温柔的人不是吗？在剧组里他对我们所有人都很和善。”
“那他对你怎么样呢？你们两个人的关系在视频里看着很亲密啊！”女主持人特意在“视频”两个字上加重了语音。
这个问题已经有点过分了，而且并不在那张纸条上。“视频”一词出来，很容易让人想到之前两人闹绯闻传得网络上到处都是的那段视频。听到这话的颜卿和许璎脸色都黑了下来，而坐在一边的罗依依则好整以暇，依旧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容看向顾楚。
顾楚皱眉，还没想好怎么回答，颜卿在一边忽然笑着插口道：“顾楚在演戏方面很有才华，而且努力刻苦，经常向我请教。我很欣赏他，他也尊敬我，我们的关系自然亲密。”
这番话四两拨千斤地将女主持人所暗示的两人的暧昧关系变成了前后辈的关心和爱护。
女主持人双目一闪，还打算再说些什么，男主持见情况不妙立马插了进来，截了她的话。
“说起来，顾楚还是第一次和许璎合唱，许璎你是怎么想到要跟顾楚一起合唱的呢？”男主持人转向了许璎。
“因为那首歌适合他唱。”许璎的回答简洁明了。
“那首歌的风格很舒缓清新，跟你以前的歌曲都不一样，你今天的打扮也是为了呈现这种风格吗？”
许璎还没来得及回答，一道甜美的女声先一步问道：“你怎么判定他适合唱这首歌呢？毕竟你以前可是说过自己的歌不需要合唱者的。我被你拒绝的时候可是伤心了好久。”罗依依的长相本身就很招人喜欢，此刻她露出既失落又伤心的表情，很难让人不产生怜惜和同情。
这个问题也是众多歌迷一直盘旋在心头的问题，因此这个问题一出来，现场瞬间静了下去。
许璎抬头环顾了一眼台下的观众，白皙的脸上渗出些许冷峻的气息。他眼神微动，直直地看向顾楚，这才缓慢地说道：“我听过他唱歌，他的歌声让我颤抖，让我原本枯竭的灵感再次迸发，所以我想和他合唱，希望我写的歌经由他的嗓音唱出来。”
说着许璎转过头，没有理会安静得诡异的现场，看向面对着他的众多镜头，认真而诚恳地说道：“我知道很多歌迷都因为一些传闻对顾楚有所误会，但是我想请大家抛开这些成见，用心去聆听《不见红尘》这首歌，然后再做出自己的判断。这首歌是和顾楚的心血和骄傲，我们都希望能够得到大家的喜欢。”
最后，许璎站起身，庄重地朝镜头和观众躬了躬身：“而这张专辑的名字是‘缪斯’，对我来说，也是他——”
许璎从来都是桀骜任性的，一言不合就摆脸色，有时候怒火上去了直接上拳头，众人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郑重做出声明的许璎，他脸上的表情真实而诚恳，没有人会怀疑这是一场作秀——因为许璎从来不屑于作秀！
“擦——”半个苹果斜着擦过电视机，在屏幕上许璎的脸旁划过一道弧线砸在了对面墙上，在洁白的墙面留下迸溅的汁液。
杜子昱狠狠将水果刀插入果篮里的一个苹果上，猛地翻过身，一条腿曲起，跨在少年身侧，另一条腿依旧保持笔直的状态，整个人下沉，将少年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下，眸中危险闪烁，拉长了声音咬牙切齿地问道：“你什么时候成了他的缪斯？”
顾楚手中动作顿了顿，心道刚才不是你死活要看这个节目的么？边看边咬牙也就罢了，现在气到不行质问我是什么道理。
他抬手抵住杜子昱的胸膛，另一只手将削了一半皮的苹果放在旁边，冷静地说道：“你先从我身上下去。”
手上动作还没用力，就被杜子昱一把抓住按在了身侧，动弹不得。杜子昱眯了眯眼，低下头抵在顾楚的额头上，带着鼻音的声音像是撒娇一般：“阿楚，你给我个解释。”
顾楚点点头，还放在一边的右手抬起，缓缓落在杜子昱的颈侧，动作轻缓而温柔，像是爱抚。
他忽然想到，这一招好像只用在杜子昱身上过……微微闪神后，他明显感觉到眼前的男人身子僵硬了一瞬，眼角也几不可察地抽了抽，明显是想到了当初被顾楚一掐就晕的情景。
“乖，听话。”
待杜子昱全身僵硬，小心翼翼地放开自己往后挪后，顾楚才说道：“这算是许璎帮我做的宣传。不是你说的么，最好尽快在音乐圈子打开局面。现在的数据你也看到了。”
那天许璎的声明实在是出人意料，毕竟以他以往的脾气，就算是有人误会有人谩骂他也不会在意，那段声明完全是许璎第一次如此认真地恳请众多歌迷，并破天荒地朝观众鞠躬，所有了解他脾气的人都震惊了。
改变首先从许璎的众多资深歌迷开始。论坛内，一些老歌迷开始发一些帖子，表示自己对顾楚不怎么了解，但是单纯听他唱歌的话，《不见红尘》这首歌无疑是很动听的。虽说演艺圈音乐和演艺不分家，但是很多歌迷对演艺圈的事情还是不太了解，之前的情绪是因为受到了其他人的影响，现在已经足够他们冷静下来了。
慢慢地，这些老歌迷的态度带动了一些新歌迷，论坛上、微博上、etunes歌曲主页，陆续有人改变态度，虽然人数不多，但还是有了一定的影响。
“但也用不着说出这种话！什么你是他的缪斯——”杜子昱差点爆粗口。
码的！这一个两个的都怎么回事？！杜子昱心下油然升起自己媳妇会被人撬墙角的危机感。
“不说这个，现在几点了？不是要去Andy那儿吗？”
顾楚一句话让杜子昱回了神。他脸色黑沉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挑了挑眉，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走到桌子旁边，将已经包好的礼盒拆了开来，捣腾了一番后又重新用胶布粘好。接着看了一眼顾楚的礼物，随口问道：“你给他买了什么生日礼物？”
顾楚：“星球大战的绝地武士模型，你说他喜欢星球大战的。”
今天正好是Andy的生日。几天前Andy打了个电话给顾楚，让他来参加自己的生日晚会，顾楚不好在电话里拒绝那孩子的请求，便应了下来。下午买完礼物后杜子昱打来电话说可以先去他家，到时候两人一起过去，顾楚没有拒绝。
“啧，那小子运气不错。”杜子昱冷笑了一声。
两人坐着杜子昱的车，很快便到了Andy家。一进门男孩就扑了上来，甜甜地和顾楚问好：“顾哥哥你好！”双眼却已经落到了顾楚手中的礼物上。
顾楚笑了笑，将手中的包着精美包装纸的礼物递给男孩，抬手揉了揉他柔顺的头发。
“生日快乐。”
“谢谢顾哥哥！”
另一边，杜子昱也将手中巨大的盒子捧了过来，似笑非笑地说道：“搭把手，给你的。”想了想，还是恶劣地加上了Andy的名字，“杜子腾。”
“叫我Andy！”男孩显然有些不相信杜子昱会那么好心送他这么大的礼物，戒备地看了一眼，然后抱了起来，发现那里面东西重量不轻，双眼蓦地一亮，然后咧开嘴，露出个可爱的小虎牙，艰难地往屋内跑去，喊道：“妈！杜子昱和顾哥哥来了！”
杜歆瑶房内走出，引着两人往客厅走去。到了客厅，顾楚才发现沙发上仅坐着一人，那是杜子昱和杜歆瑶的母亲。见到两人过来，她也只是冷淡地点点头，接着垂下眼，安安静静地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