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片林子里唯一的一个人已经凉透了，他唯一剩下的温热都被灌进那个草绿色的透明塑料瓶。
第13章 DV青春记
多少人彻夜不眠，加弥尔也没有例外，她待在办公室吃了四份提拉米苏，又喝了两杯热可可，都没能等来海斩的电话。
或许是还在陪家人吃饭吧？或许是在陪父母说话吧？或许……忘了吧？
最后加弥尔是被电话吵醒的，已经第二天一大早了呢。
海斩低沉的嗓音传入耳中：“新年快乐。”
“嗯嗯呢！新年快乐！”加弥尔忙回道，之前抑郁的心情一扫而光。
说完就挂断电话，加弥尔还在为海斩打电话而兴奋，丝毫没有纠结为什么这么迟才打电话。
因为能打电话已经是万分幸运了……
春晚果然有韩澈，皇甫褚和风霄也没落下。
水佳和很多人一样，在吵吵嚷嚷的环境里仔细盯着韩澈，这时有长辈来拉着她说话，意思无非是催婚，再迟就老了什么什么的。
结婚吗？水佳呆呆看着韩澈在紫色的灯光中舞动。
如果非要选个人结婚，韩澈恐怕不能排到第一。最好选择是……那个人。
水佳脑海里海斩的模样越发清晰，那种成熟稳重，细心温柔的男人才是最好的结婚对象吧。
第二天周樊果然来了电话，听到叶予微哑的嗓音，便问：“还在睡？”
“没，七点就起了，刚刚趴了一会。”
“你还在你奶奶那？”
“嗯，后天才回去。”
“开学前一天我去你家。”周樊说的理所应当，“作业你帮我弄弄，行李我帮你提。”
“行李箱有轮子。”叶予淡淡戳破他的理由。
“嘿嘿。”周樊傻笑两声。
继而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却都没挂电话。
“你做什么呢？”周樊试图找点话。
“嗯……算一些东西。”叶予语气听起来心情不错。
“数学？物理？化学？”
“不是我们现在学的，说起来，你估计没耐心听。”
“你说。”
于是叶予说了一大串术语和公式，周樊听得连字都不知道哪个对哪个，忙叫停：“听起来就是化学，是不？”
“可以这么理解。”叶予也不强迫他理解，“但并非只是化学。”
周樊突然想起加弥尔之前给叶予做完检查后说的话——
“这个药其实就是催化剂喏。原本叶予……是叫叶予吧？原本他是未完全变异体，所以体质很弱，头疼是必然结果。有个这个药，帮助定向变异——可以说是改造了，会有一些副作用，比如嗜睡之类的。等改造结束，他恐怕比我还要厉害呢……”
加弥尔是脑域变异人，这么说叶予会比她智商还高？周樊那时很诧异，不太信。
现在，周樊的不相信开始动摇。
“叶予儿，你怎么突然想起做这些东西？”
“以前有点兴趣，但是不太能懂，最近有点感觉，觉得不是那么难懂了，就试着算算。”叶予说完打了个小小的呵欠。
“上床睡觉吧。”周樊紧张的听着对面动静，生怕听到咚的一声。
“没事，趴一会，毕竟在别人家，不好总是上床睡觉。”
两人闲聊很久才挂断，其实有大段大段的空白与沉默，可沉默的并不尴尬，相反，彼此的呼吸在话筒间传递，莫名让人心静。
于是周樊跟中毒一样，天天都要抱着手机给叶予打电话，哪怕两人都有事都不说话。周樊妈妈看到几次觉得不对劲，便把自家儿子叫过来问话。
“总是给谁打电话呢？”
郁瑶纯属好奇，她可不介意自家儿子谈恋爱，在她看来，谈恋爱是儿子有魅力的象征，更何况每次都是人家女孩追的，儿子似乎在意又似乎不在意，跟他老子一个样。
回想当年，周樽也是如此，后来郁瑶也问过，他的回答让人哭笑不得——无聊就谈谈呗，面上有光。
同理可推，儿子从来没上过心。但是煲电话这个行为在他爹身上就是认真的表示，郁瑶深有体会，自然好奇是哪家姑娘拐走了儿子的心。
“啊……就那个同学。”周樊想糊弄过去。
“哪个同学？”
“我同桌。我不是寒假作业还没写完嘛，问问题。”
“呦，就你还问题？”郁瑶差点笑崩了，“你那脾气就不是学习的料，还能问题目？跟妈说，哪家姑娘？”
“不是，妈你想什么呢？”周樊躲过郁瑶的目光，慌乱的摆摆手就往屋里钻。
郁瑶转身就去找周爸爸抱怨。
“哎，你说咱儿子怎么了？分明就是谈恋爱了，还不肯说，我平时也没拦过他呀。”
周鼎把准备点的烟放回烟盒里，随口问了句：“你怎么就知道他谈恋爱了？”
“煲电话啊，你年轻时不也整天给我打，一打就是三四个小时。”
一番话勾起两人回忆，周鼎会意笑了：“嗨，那时就是想你。”
“就是嘛，咱儿子跟你那性子像的，这不是谈恋爱还能是什么？”郁瑶往周鼎怀里一坐，“你知道他那同桌是哪家姑娘吗？”
“他同桌？”周鼎神色一凝，“我记得就是薛姣儿子吧，上学期他帮咱儿子辅导来着的，小樊也顺便做个保镖。”
“难不成真是问题目？”郁瑶嘀咕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学的……”
终于开学了，周樊千盼万盼总算盼来了。前一天一大早就敲门，还是程妈开的门。然后窝在叶予书房补了一天作业，晚上就拖着两个行李箱返校。
叶予空着手跟在后面，进宿舍时见其他四人都齐了，正抱着手机歪床上玩呢。
“樊哥？哎呦我的天，你可算来了，寒假干嘛去了，叫你都不出来。”一哥们首先叫道，剩下几人也纷纷附和，周樊开玩笑似的骂了几句。
叶予则是铺床，好像听不到他们说话。
“樊哥，今晚去包夜不？”
“去个头，要去你们去。”
“今晚有活动，送四S金武，真不来？”
“不去。”周樊丝毫不见动心，几人过了一会就约着出去吃饭包夜。
安静的宿舍，叶予铺完床坐到书桌前继续算，那密密麻麻的草稿，看得周樊脑仁疼，他就坐一边玩手机。
“怎么不跟他们出去玩？”叶予蓦然问道。
“没意思。”陪你比较有意思。
当然，后半句周樊硬是没敢说。
叶予没回话，手中笔没停过，好似刚刚问话的不是他。
下半学期的学业愈发沉重，布置的作业倘若不提前写，晚自习根本写不完。幸好叶予的精神恢复了很多，最起码困的时候不是直接倒，竟也能撑住，只不过晚上回来就要睡，一睡就雷打不动。
叶予的作业就是周樊生存的最大依仗，加弥尔说的没没错，叶予的确越来越聪明。上课犯迷糊，下课看看书就能把作业迅速解决，比那些认真听课的还快，至于沓草稿纸，周樊至今都没弄明白叶予在算什么。
单调无味的日子过得很快，DV青春记在第二周被班主任提出来，让班上同学想想办法。
班上宣传委和文艺委硬是编了一个剧本，两个女生写的东西自然是爱情相关，问题是，男一是周樊，男二是叶予。
班主任看完后觉得很不错，懵懂而酸涩的初恋，多好的题材，而且还突出学习的重要性，于是一拍桌定了。
叶予考虑到自己要出演，就跟班主任表示自己能提供拍摄工具，班主任本以为也就是个单反摄像机之类的，没想到第二天预定排练的自习课前，来了一堆专业摄像师，连滑轨都在教室里铺好了。引来众多别班同学围观。
几乎就是一个完整的团队，化妆师灯光师摄影师道具师等等，围着叶予站了一圈。其中一个男子拿着剧本看了一会就要改，叶予点点头表示同意，文艺委和宣传委想说话又硬是憋住了。
有个专业团队拍摄，微电影进行的非常顺利。叶予觉得挺好，周樊却不大乐意。因为剧本中，他和叶予是情敌关系，敌对的语气与态度实在让他烦躁。
他怎么会和叶予敌对呢？搞笑。
所以周樊的不走心是电影里唯一的瑕疵，相比之下，演女主的那个女生虽然颜值欠缺，但是演得很到位。
这边微电影拍的热火朝天，靳缘那边就不是太顺利了。
他们班自行组建了制作团队，可惜配合不是很默契，个个都或多或少有些公主病和王子病，矛盾不断。
靳缘可没搅和进去，他每天上完课就走，晚自习向来都不上，靳决彻亲自找老师请的假。
回家后靳决彻又闹他，作业都不一定写得完。幸好是艺术生，老师不怎么管，没写就不交。第二天睡到七点多去上第一节 课，没错，早自习也没有，靳决彻请的假。有时候靳决彻折腾狠了，第二天直接请掉一天。
靳缘没什么负罪感，他的作品已经让他在第九区大有名声，到时候校考只有争着要的份。于是各种顺从，常常让靳决彻有种养了只小猫咪的错觉。
错觉总有原因的，可能是因为靳缘特别懒，往靳决彻怀里一缩就不想动了，上个楼都是靳决彻抱着走，然而靳决彻真心受用。
他巴不得靳缘一刻都别离开，乖乖待在身边。
可惜班上那群公主王子个个都是事儿妈，之前还合伙在背后嘀咕靳缘，在面前排挤他，昨天也不知道谁说了什么，今天就来找靳缘。
靳缘身高中等，但因为经常请假，老师就默许他坐到最后一排，也没个同桌，平时下课基本上都是画些铅笔画，觉得不错的就不撕了，带回家画成成品。被同学主动搭话实在是少有的事。
听那女生啰里啰嗦解释了好半天，无非就是想让他演个角色。靳缘接过剧本看了，顿失兴趣。
剧情牵强，角色格外多，而且都是玛丽苏或者杰克苏，靳缘不想玩过家家。
“抱歉，我没什么时间。”靳缘递回剧本，这么说。
那女生声音一抬，喝道：“靳缘，你以前从来没参加过班级活动，这次难不成还想偷懒？”
“我没时间。”靳缘漫不经心回道，手中笔流利的在纸上滑动。
“你有时间画画没时间参加？你骗鬼呢？我跟你说，今晚晚自习你必须留下来！”女生说完甩头走了。
靳缘晚自习照走不误。第二天那女生来质问他，他轻笑一声：“我说参加了吗？”
碰上油盐不进的人，女生就去搬救兵，找来好姐妹们一起□□，靳缘好似听不到，画着他的图。
终于，有个女生没忍住，想抢下靳缘的铅笔，手才伸出来就被截住——靳缘抬手挡住，琥珀色的眸中带着轻蔑与冷淡。
“烦人。”他说。
那女生狠狠一跺脚，扭头走了，其他女生觉得挺尴尬的，散了个干净。
这天傍晚，靳缘背着耽美文库才出校门没多远，就被一男生拦住，染发不说，单看气质就够了，从里到外透出一种劣质的气息，说他痞都侮辱周樊。
“你就是靳缘？”
“有事？”
“你骂我的女人还问我有没有事？”男子声音一提，作势就要揪靳缘衣领。
恐怕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什么了，直接摔在地上，小腹隐隐疼痛，被踹的。
“还来吗？”靳缘微微笑道，“可是我看你那帮哥们不怎么想过来呢。”
练没练过外行人都能看出来，靳缘这侧踢简直干净利索到不像话，力气收发自如，不像男子动作拖拉。
“你给我记着！”男子爬起来，一边放狠话一边撤退，带着那帮弱鸡。
靳缘舔舔嘴角，意犹未尽的感觉。好久没实战打一场了呢，有空约周樊出来练练，不过靳决彻那边有点麻烦啊……
第14章 抑制剂
靳缘想的很好，可惜周樊此时满心满眼都是叶予，连他那帮哥们都没办法把他从叶予身边支开。
一起进教室一起走，一起进食堂一桌坐，这两人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全班都有点意外。
不过在两人帮助下，本班的微电影拍好了，班会课全班看了一遍。
简简单单的两男一女的小爱情，却因为叶予这个角色变了味。叶予饰演的男二温柔如风，帮女主走出困惑，尽管对女主万般好，但最后还是选择离开。
最后在机场里，叶予拉着行李箱，对女主的挽留淡淡一笑：“我喜欢你，可是我不知道什么是爱，既然不知道，那我就没办法对你说出这句话。抱歉，我想我从未爱过你。”
周樊从远处跑近，渐渐放缓速度，听完了这番话，上前拽过女主，对叶予说道：“慢走不送，我想总会有人教会你什么是爱。”
“希望如此。”
那一幕，本应是周樊拉着女主，看叶予走远，不过周樊不愿意牵，导致看起来怪怪的。画面里两个人的目光复杂，说不出到底是谁更舍不得叶予离开。
剧终，班上同学半晌没说出话，只是鼓掌。
周樊暗暗皱眉不悦，结尾这句话，像块石子硌得周樊难受。
他突然怀疑一直不说真的就是好决定吗？如果叶予真如剧中之人一走无牵挂怎么办？
这些担心在几天后发生了。
这天上午还与叶予一起上课，中午吃饭时还分了一堆玉米粒给叶予，但等下午时叶予就不见人影了。周樊以为他中午找班主任被留下来做事，就没在意，等到第三节 课时，周樊方觉不对劲。班主任再有事，也不能耽误人上课吧？
去办公室一问，才得知叶予已经请假走了，四天。
周樊出了办公室就在楼道里打电话，叶予那边很快接通。
“你去哪了？怎么都不和我说声？”
“有点事，下周就回去。不要和我母亲说，先挂了。”叶予淡淡说完，立刻挂断。
被挂了电话的周樊想起叶予手表里的定位芯片，谁想叶予把手表丢在家，这下真真把周樊气到了。
这算什么？用到就说，用不到连告知都没有。
周樊这辈子还没被如此不当回事。
血液可以暂时代替营养液，但不是长久之计。
事实证明加弥尔这句话没假。
第五区失去了议长，与他一直抗衡的曼戈总帅立刻掌握大权，统领第五区。而这位总帅第一件事竟然是全力搜捕杀人凶手。
祁佑最终还是没能躲过这种地毯式搜捕，他的杀人喝血之举太引人注意了。被发现后他信手杀了几个最近的人，想杀出去。
搜捕队准备齐全，一张电网会被扯破，就三张四张五张，□□豁出去的射，好不容易才制服了他，所用的麻醉剂量与电流强度让人心惊胆战。
曼戈拿到报告时也叹了一句，幸好没让这个怪物学过格斗实战，不然真制不住他。
春末时分，第五区才归于平静，祁佑就像一块石子，惊起过波澜，最终还是沉入水底。第五区盛产的迦南花正巧也是这个时候迎来花季，许多地方都办了花节，繁华热闹。
靳缘又一次来到第五区，但不是一个人，身边多了个烦人的影子。
其实这次行程是靳决彻的事，可靳缘不愿意被关在家。靳决彻心知没了他在家，靳缘估计就要到处浪，于是带上一起去。
当靳缘看到祁佑被层层禁锢关在金属房间内时啧啧惊叹，没扭头就对身后的金发男子说道：“抓他不容易吧？”
“搜捕队死了一半多，你觉得？”曼戈轻描淡写说着。
“花这么多代价在他身上不值吧？”靳缘直起腰身，昨晚□□后残留的不适让他微微皱眉，靠在桌边才稍稍缓解，“他没多久能活的了，最多一年。”
“不用担心，我的研究团队已经向我承诺，多活个五六年不成问题。”曼戈墨绿色的眸中流露出几分玩味，“昨晚没睡好？”
“你可以问问他。”靳缘略微扬下巴示意曼戈背后。
“总帅有空关心我们的睡眠质量，不如把精力放在这里。”靳决彻将手中的一叠纸举起来晃晃。
“如何？”曼戈侧过身笑问。
“运气不错，没有相抗，抑制素三周后给你。”靳决彻把那叠纸递给曼戈，上前拥住靳缘，低声问，“难受？”
“有点。”靳缘任由靳决彻在后腰处揉啊揉。
“都让你别跟着来了，你自己非要跟着的。”
“好奇呗，能把这个怪物抓着。”
两人低声碎语片刻，曼戈忍不住打断了两人闪瞎狗眼的秀恩爱行为：“很抱歉打断你们，但是我想我们该进行下一项行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