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啊,看你过得不容易,快进来吃顿饭吧,清粥小菜的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就是有这份儿心意……”
胡非头一次碰到这种热情洋溢上来就动手动脚的中国老大娘,吓得话都不会说了,只会瞪着眼睛摆摆手,嘴里结结巴巴的说不不不。
刘怯本来不太愿意让胡非进来的,可转而想想留一会儿方便套话,也就不管这事了。
胡非一个弱质小伙子哪抵得过一个彪悍的中年妇女,反抗的苗头都被揪灭的一点儿不剩。
赵阿姨让胡非吃饭不算,看人身上脏还让刘怯借他套换洗衣服,让他打盆水洗洗澡。胡非虽然不习惯这种热情直白的方式,可也能感受到赵阿姨的善意。
刘怯去找了套本孤儿院专属白T恤大短裤给他,孤儿院的夏□□服都是赵阿姨自己用台老缝纫机做出来的,清一色的白T恤,材料是结实耐造的老粗布,款式一样,大小不同。
刘怯没等胡非洗完澡就去进货了,走之前刘怯特地叮嘱赵阿姨留着胡非,毕竟该问的还没问呢。
刘怯白天跟寻常一样,进书卖书,跟老孟闲扯,晚上却总是要失踪一段时间。刘怯的作息江嘉树最清楚,可他并没有多问一句。
老孟最近经常撺掇刘怯去学个什么东西,毕竟一招鲜吃遍天,天天摆摊总也不是正途。
刘怯对此也动了脑筋,毕竟干这个不是长久之计,现在也不过是仗着新鲜才能赚几个钱。
老孟是个今朝有酒今朝醉,只求如今逍遥的人,劝人从良这种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实在怪异,就像马克思劝人趁时机多敛点儿财,孔老夫子劝人不拘小节兼爱天下一样怪异。
晚上老孟依旧想拐刘怯回去喝酒,一张老脸好不羞耻地盛满了讨好的笑容,刘怯笑眯眯的说“今天不行,今天有别的事”
老孟是个烟酒都沾五毒凑全了的老大爷,还要附庸风雅用烟斗烧烟丝,此时他长吸了一口烟,寻摸出这崽子指定有什么不一般的想法。
老孟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刘怯,缓了片刻说“看书啊,要吃透,喝酒,要喝够,做事呢,要做绝了”
刘怯早就觉察出老孟的不一般,这次被老孟那一眼看的心头一跳。刘怯依旧笑眯眯的说“嗯,做事我一向不喜欢留一手”
老孟一张常年被烟酒熏陶的黑脸此时居然有丝世外高人的超脱感,他面无表情的抽着烟,从口袋里抽出张纸片递给刘怯,也没道别就走了。
纸片其实是张名片,刘怯看那名片上写的,徐州 州州电脑维修点负责人 电话××××××
。
刘怯笑了笑,把那张名片收好。
这些天江嘉树很正常,正常的反而不太正常。
赵阿姨一向最喜欢江嘉树,这些天没少注意江嘉树的情绪,结果这孩子生生没表现出一点难过的意思,每天没事儿帮她做家事,抱抱希声,简直就像,从来没有过肥肥这条狗的存在。
赵阿姨把这种情况理解为嘉树外刚内柔,强忍惯了,以前嘉树妈妈去世的时候,嘉树不也是这个样子的吗。
殊不知,赵阿姨才是真正的外柔内刚。赵阿姨一生苦惯了,小时候妈妈是个病秧子,爸爸嫌她是个赔钱货,一天学都没让上,整天跟个野孩子似得饭吃不饱还要整天干活。后来那个黑心爹搞上个便宜寡妇,这一来二去她娘就成了活寡妇。
赵阿姨好不容易长大了,却没有一家愿意要她的。男人们都喜欢肤白貌美说话细声细气的姑娘,赵阿姨这种比男人还能干比男人还糙的女人还真没人要。赵阿姨对此反而挺满意,与其找一个整天喝酒打女人的男人,倒不如自己一个人过。
赵阿姨其实长得不丑,大眼睛大鼻子也算是俊俏,只是常年的苦难把她养成了男人的样子,不止是表面上的男人,更是心理上的男人。小时候,她是她和她妈家的主心骨,后来,她是整个院里的顶梁柱。
赵阿姨怀里的希声突然又哭了,赵阿姨慌忙左摇摇右摇摇的哄,嘉树过来接过希声,希声看看这个抱自己的人,乖乖的就不哭了。赵阿姨欣慰的想,希声一岁了,已经会认人了。
希声其实就是个大麻烦,希声的耳朵迫切需要助听器,儿童学习语言的关键期就那么几年,错过了就再也补不回来了。而一副好一点的助听器就要好几万,助听器不像眼镜,它一出世高高在上的价位就摆在那里,仿佛在嚣张的炫耀,诸位爱买不买,反正有人买。
江嘉树也在为希声着急,他已经承认这里对自己的分量了。不可否认江嘉树生性凉薄而且早熟,但这份凉薄也禁不住被长年累月的温情捂着。
然而一码归一码,欠他的总要有人还。
胡非最近总算是找到个容身之所,对此他对刘怯的不拒绝十分感动。
对此可以理解为一个坏人每天打你一顿突然漏了哪天没打,你就会感激涕零觉得这人对自己真好。
胡非跟刘怯他们年龄差距不大,很容易就混熟了。刘怯虽然还是看不上胡非这一副弱鸡样,好歹不故意找茬欺负他了。
刘怯一向看不上胡非这种人,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中文说的这么溜,可见在中国呆的时间少说也要好几年。然而待了这么些年还在满大街卖唱没个容身之所,可见上层社会是混不进去的,可是就算是底层也要分三六九等,胡非这种连基本规矩都不懂的流浪汉,实在不适合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刘怯生来就带着一种敏锐的直觉,这种直觉往往比主观意识更早觉醒,带着冥冥之中一种隐晦的意念,如天光乍破,引领着刘怯剥开皮毛,探寻最深处的内容。
刘怯一直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在他看来,目前自己的直觉比自己已有的知识储存准确度高的多。
刘怯这种早早趟进浑水的人眼睛确实是毒,胡非刚跟大家混熟就把不住自个儿的门,带着一种幼儿特有的脱离大人掌控时表现出的沾沾自喜与掩饰不住的得意,炫耀般的倒出自个儿经历。
“我十多岁就离家出走了,我的理想是游遍世界大好山川,来中国待快一年了,这里是我的第八站”
一个稚儿浅显的得意出现在一个比在座各位年龄都要大的成年人身上,让这里的气氛充满了怪异感。刘怯嘴角冷厉的挑起一个弧度“简单的说,你的理想是在去世界大好山川路上要饭?”
胡非气的一梗,嚷嚷着说“我这叫情怀!你这种杨白劳才不懂呢”
胡非天生语言能力比谁都强,在中国待了几年就学好了世界上数一数二难学的中文,不过语言天赋弥补不了性格缺陷,胡非干什么都擅长得过且过不求甚解,说话时自以为灵机一动想出的沾边人物根本不合提议,平素的不着调一着急就暴露出来了。
刘怯这时候想起来这是位国际友人了,用一种人贩子诱哄小朋友的语气说“你跟我说说杨白劳是谁”
刘怯倒是想当一方恶霸大地主黄世仁,可是没那个好命啊,呜呼哀哉。
胡非继续硬气“杨白劳就是那个欺软怕硬最后死了的土财主!!!”
刘怯哈哈大笑,拍拍胡非肩膀“你还是多看看书吧,傻小子”
第13章 刘怯的报复计划
江嘉树有点羡慕胡非这种一小把年纪还能跟个二傻子一样胡作非为的人,明明都成年了,还没心没肺心理年龄像十岁。
江嘉树这种性格孤僻智力早熟的人,过早就开始操心自己的一生,当同龄人还想着攒钱买冰棍儿的时候就开始想怎么杀人能无迹可寻。
他有时候也会自我剖析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思考结果是本性如此。
不可否认有一种人生长在社会底层,没有人给予他爱,甚至整个人生由种种不幸构成,然而他一心向善,对生活仍旧充满希望。
江嘉树对这种人有一种发自内心的钦佩,毕竟自我麻痹到这种地步也是一条好汉。江嘉树跟他们不一样,他喜欢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欠他的都要还,他欠的也都会分文不少地还回去。
江嘉树看了很多法律与经济方面的书,因为张卿言是个有钱的大律师。
胡非现在没事儿教他们几个孩子玩儿吉他,胡飞虽然人跟见了鱼的猫一样不靠谱,吉他技术还是很好的。
刘怯看胡非技术还凑和,脸也还凑和,就带着他卖艺吸引客户了。
有了胡非这个貌似风流的外国小哥,卖的书不见得变多了,这客流量倒是增长了不少。胡非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腆着脸求表扬,振振有词的声称“做生意名气比什么都重要!”
刘怯一巴掌呼过去警告他“再赚不着钱你就卖身去!”
胡非捂着脸抗议“你这个钻进钱眼儿里的暴君!”
刘怯毫不在意这个新头衔,冷笑说“那你岂不是小太监”
胡非对中华文化了解不少,但由于对文化不求甚解的个性,他对太监这种古已有之却难登大雅之堂的职业不甚了解,经过他对中外文化的简单对比,认为太监跟英国皇室侍从是一个身份。
所以胡非思考了一下,一脸认真的说“好像是这样,我应该是小太监”
外国友人单纯的表现并未唤起刘怯的良知,刘怯回以表示“你说得对”的微笑,然后随便指着一只路边野狗哈哈大笑,笑的肚子都发疼。
胡非一脸蒙的问他笑什么。
刘怯捂着肚子,从笑的间隙挤出时间断断续续的回答这个问题“这狗长得特好笑”
胡非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胡非觉得可能自己级别不够,对中国博大精深的语言文明了解不够,但表示出来学识不够太没面子了,所以胡非对着那只无辜的小花狗,演技浮夸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胡非与刘怯每天回孤儿院时已经很晚了,每天连轴转的生活让刘怯对时间快慢已经没知觉了,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只有晚上睡觉时能守住一点安宁。
为了满足一下精神需求,刘怯苦中作乐的给自己增加了一项业余爱好——偷窥。每天披星戴月回来之后先睡上一小觉,睡完以后偷偷摸摸起来在嘉树床前趴着,像个猥琐变态偷窥狂,偷看嘉树睡觉。
刘怯也就是凭着年轻人欣欣向荣的生命力,当牛做马一整天睡一觉以后又是一条好汉。
刘怯自知自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想要的东西不择手段不计后果也要得到。可江嘉树太好了,像没缝的鸡蛋,他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尽其所能的对他好。
江嘉树睡觉时不像平时表现得那么得体,他偶尔磨牙,蹬被子更是家常便饭。刘怯发现江嘉树蹬被子蹬的非常有水平,一脚过去只有肚子上留着一角被子,偶尔留的那角被子不合他意,还能伸手调整调整大小。
刘怯第一次看到江嘉树伸手的时候吓了一大跳,以为他醒了,脑子里一瞬间想了好几条解释,心脏紧缩下一秒都快跳出来了。哪知人家大爷从始至终眼睛都没开条缝,等了许久之后刘怯才发现人家这是身体的本能反应。
刘怯前几次还只敢用眼睛视奸,相安无事的过了几晚之后,刘怯贼心愈显,伸出手指偷偷抚摸江嘉树□□出来的皮肤,江嘉树体温偏低,触感光滑细软,刘怯的手指缓缓在他腰部留连,再游移到脖颈。江嘉树的脖子分外敏感,刘怯刚触上去,江嘉树就缩了下脖子,还微微皱起了眉头。
刘怯有了先前的经验,这次镇定多了,确认嘉树没醒之后,刘怯也不敢再动手动脚了,等了一会儿?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笸低翟诮问鞫钔飞嫌∩弦晃牵屠趾呛腔刈约捍采厦沃芄チ恕?br /> 江嘉树智力早熟,在爱情方面却并不敏感,他每天要想很多东西,他要想着仇恨,要发疯一样不断充实自己,哪来的时间想风花雪月这点东西,所以也不知是刘怯演技太好还是江嘉树情商太低,这层窗户纸像修女的那层膜一样迟迟没被捅破。
刘怯像是一个天生的罪犯,在身边人面前掩饰的滴水不漏,或者说,刘怯在面对对手与面对亲人时完全是两种状态,根本就不需要提醒自己掩饰。
刘怯跟踪偷狗贼近两个月了,对他的一切都了如指掌。长时间的偷窥与跟踪也大大锻炼了刘怯侦查与反侦查的能力,偷狗贼这种段位还真不是对手。
刘怯平时流里流气,碰到正事整个人身上的痞气消退不少,对待跟踪这种不容差错的事更是谨慎,往往再三确认安全后才会出手。
这个偷狗贼属于惯犯,名字叫钱平,是近年从外地来的流动人口,平时干些拉拉板车运送货物之类的零活,没有固定工作,工作时间也不固定。交际面杂,认识的都是社会底层苦力或者往上数一级的个体户。没什么能力脾气还不小,跟不少人有过节,打架滋事更是家常便饭。爱好是抽烟喝酒打牌吃狗肉,烟酒只买得起大路货,混点钱就打三五十的牌,没钱就打三五块的,吃狗肉这方面就完全靠自力更生,便宜还新鲜。
刘怯这段时间可没少分析偷狗贼,要不是没钱,这个钱平肯定是绝无二话的五毒俱全。
刘怯脑子里有个计划逐渐成型——酒精和头孢会发生生化反应。
偷狗贼通常输了的时候去弄条狗吃,他还就喜欢一身肥膘的大狗,通常是用块含迷药的肉把狗弄晕,然后再剥皮吃肉。钱平租的那一间小屋连冰箱都没有,每次剩的肉都是只能放在水里留一两天。钱平吃狗肉要就点儿小酒,边喝酒边吃一大锅含迷药的狗肉,吃完就醉醺醺的倒在床上睡一大天,第二天再去处理剩下的东西。
那如果偷狗贼事先感冒了又刚好发现自己家里有感冒药呢?
刘怯打算事先把自己弄感冒,再从小药店买到快老日期的头孢氨苄,伪造成破旧剩余的样子,偷偷放到他家最明显的抽屉里,再在他干完活一身臭汗回来前把他家热水壶煤气灶都倒腾坏,逼他喝凉水冲凉水澡,甚至打算体贴的把他家那个破窗子掰坏,晚上夜风清凉,不怕他不感冒。
感冒之后发现旁边有盒感冒药,再懒的人也不会拒绝这盒药吧,吃完药后再喝点小酒就狗肉,安安静静的没人打扰,睡一觉就再醒不过来了。
刘怯的计划天衣无缝,哪知事与愿违。刘怯还没来得及对自己下手,就发生了一些猝不及防的事。
院里的米面快吃完了,刘怯和江嘉树推着那辆劳苦功高的代步工具去买米买面。本来好歹算是两人单独相处,刘怯处心积虑地想表现自己男子气概,让嘉树对自己印象加分,于是让嘉树去买瓶水,趁他不在的时候哼哧哼哧把米面搬上车。
刘怯结账的时候,突然外面一声穿云裂石撕心裂肺的尖叫,一个女声尖叫“狗咬人啦~”
刘怯心头一突,扔下钱就往外面跑。眼前的景象让刘怯大脑空白了一瞬间,一只巨大的藏獒正在追咬嘉树,嘉树身上衣服被刮破了,血迹斑斑的布条挂在身上,江嘉树一脸惊慌,慌不择路的往外逃。
刘怯只楞了一瞬间,短的旁人根本注意不到。他随手拿了个旁边一个空酒瓶,上去照着藏獒头就是一酒瓶,这一瓶子下去砸的藏獒头破血流,藏獒回头就要扑刘怯。
刘怯跟江嘉树这种脑力见长体力为渣的单薄少年不一样,刘怯从小到大打的架不计其数,打的架中以一对多又占大头,练就了刘怯一身野路子战斗技巧,主要以投机取巧心狠手辣为宗旨。
刘怯此时面色冷厉,开瓤时四溅的狗血飚到他脸上,惊悚的仿佛地狱恶鬼,要将这凶狗撕碎。刘怯打人知道留三分理智,这次真是一丁点理智都不剩了,只想速战速决,将这孽畜弄死。
刘怯手下没了武器也不逊色,上去照着鼻子就是一记重拳,狗鼻子是重点地带,哪禁得住拳头,狗嗷呜一声乱了阵脚。刘怯左一拳右一拳,旁边有什么砸什么,钢管酒瓶子使劲造,给围观群众上了一节生动的虐狗课。
狗主人看自家狗如此惨烈,也顾不上脸面,上去死死抱着刘怯腿不放,嚷嚷着“别打了别打了,再打就死了”
刘怯一拳头砸在了他脸上。
那个老头也不顾自己鼻青脸肿的样子,上去抱住藏獒脑袋不放,制止了这场闹剧。
嘉树受了伤,刘怯也无心恋战,急着带嘉树去医院治疗。刘怯冷静下来迅速去搀扶嘉树,往回走的时候听到旁人窃窃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