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陆不明所以,可身子却是极听话,赶紧跃窗出去。
奚曦站到屏风后头,将那粉色瓶子打开,烟尘出来之际,掌风一送便入了帐子里头。他收起散尽了毒雾的瓶子,飞快地跃出窗,隐在屋后听动静。
“动作……好激烈!”陆陆望向奚曦,“你做了什么?”
“挑了一个先试试,”奚曦将那空瓶子晃了晃,“廖于飞运气好,得了个他最喜欢的!”
“这样下去,床会不会垮?”陆陆听着里头的动静皱眉。
“驿站的床,应当很结实吧!”奚曦不以为意,他想了想,对陆陆勾了勾手指,“把那个假农夫带过来。”
陆陆还没行动,陆十便将一个黑布袋子扔过来:“不是说要送还给他们吗?你们进去的时候,我便去拿来了。”
奚曦对陆十比了个上道的手势,再掀窗一看,里头那位估计起浪不起来了,声音都是有气无力,便将那假农夫的死尸扔了进去,角度堪佳,好似乖乖坐卧。
里头嘶喊声已彻底绝了,可动静还是不小,一会儿倒是停下了。奚曦正想掀开瞧瞧是不是直接飞升天了,里头倒是又有了动静,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虚浮不稳。那脚步顿了一下,又往窗边而来。
奚曦正怀疑是不是暴露了,打着手势,打算与暗卫们离开。那脚步倒是又返回了,接着里头又有了响天的动静。奚曦掀开窗一看,死尸不在了。
“走吧走吧,别打扰他们的……雅兴!”奚曦道。
众暗卫汗。
“那周行还未回来?”奚曦问。
“是。”
“应当是宿在马茶商小女儿的闺房里。”
奚曦想起方才那些个侍卫叨咕的话,撇了撇嘴:“咱去看看,是不是也需要加点料。”
暗卫们摩拳擦掌地在前面带路。
马茶商仅是富商,所以守卫不太严,那些个护院简直不能看。周行因是私下里去看美人,自然是没带侍卫,而暗卫也是被安排在院外。陆字头暗卫便一人引开一个,奚曦便轻松进了那美人的闺房。
陆陆绞杀了一个暗卫,连忙跑过来,见奚二少拄着下巴坐等在屋外。
“撒了没有?”陆陆轻声问。
奚曦摇头,打开那书盒,里头的瓶瓶罐罐里都是水状,并没有粉末的可以弹射推进了。
陆陆微微掀开窗子,瞅了瞅,然后抓了个无色的□□倒进床边桌上的杯子里。
奚曦睁大眼睛,瞪了陆陆一眼。万一他们一晚上没喝,又浪费,又留下把柄!
陆陆一摊手,嘻嘻一笑。
这时,里面酣战结束。过了一会儿,一个轻柔的步子往床边走来,直接拿了杯子来喝。
陆陆苦着脸。听这脚步就知不是周行,肯定是那小美人!这下该暴露了!他心里骂着周行,美人要喝茶,他就不能下来取一趟?还有,这周行到底行不行,战完之后,美人竟然还有力气下来喝水!
奚曦也是瞟了陆陆一眼,心里思索着该怎么把毒弄进去。
又一道脚步过来,直至窗前。美人一声娇笑,被周行尽数吃进嘴里,手一揽,便抱着去再战。
“这口里的残留,”陆陆迟疑道,“能致命否?”
奚曦摇头:“不知。”
陆陆皱眉,望了望奚曦手里的□□盒子。
“实在找不到机会,咱进去直接将他杀了。”奚曦道,“这茶商勾结周行,应当也不是个好的,正好背背黑锅,搅搅浑水。”
还未等他们说完,里头就没了生息。奚曦查看了半晌,确定两人惧已死亡,才与陆陆一同进去。这毒果然是霸道,就那么唇齿一吻,便使人七窍流血。
“真是香艳!”陆陆撇嘴惋惜,这美人的确是美艳不可方物,自然,现下得是撇开脸不看。
奚曦一掌拍过去:“赶紧将周行装起来,弄回去!”
陆陆这才拿出个布袋子来装周行:“正好还没丢。”这布袋子还是之前装那个假农夫的。
奚曦与陆陆带着周行的尸体回到驿站。周行的尸体自然是放回他住的院子里的,床上放正主,死去的暗卫丢在下面,混着之前扛过来的杀手尸体,丢了一地。
“这个瓶子,还是放在廖于飞屋子里。”奚曦将瓶子抛给陆陆,“走,去看看廖于飞怎么样了。”
“气绝。”陆陆道。
“这么快?”奚曦道。
“不快了,比起周行,已是幸福太多!”陆陆道,“周行是亲上了便毒发,都没来得及再战。这廖于飞是数战而气绝,好比那风流鬼!”
奚曦:“……”
“还有个小意外。”陆陆道,“周行手下一个耿直的小侍卫,发现廖侍郎战况过于激昂,便过来瞧一瞧,好奇之下打算观战,被廖于飞发现,拖过去合战,死于无妄之灾。”
奚曦摇头,看戏也需谨慎!
“一下死了两个朝廷命官,霖露镇必是要大乱,若还没有那些个人的动静,我们得是往远了搜查。”奚曦顿了一下,又问,“还是没有殿下的消息?”
“是!主子没有传消息过来。”陆陆道,“霖露镇我们已翻了几遍了,属下怀疑,主子早已不在霖露镇。”
“往东南便是灾患区,我们不若分两批,一批往北寻,一批往西找。”奚曦道。
“往西便是樊厦……哦,是莫桑,”陆陆道,“他们会出若弥国境?”
“说不定的,先找找看。”奚曦道。
第85章 猜疑
次日,霖露镇继六皇子遇刺事件后,又发生了两位钦差大臣身亡的大事。
廖于飞身后的三皇子谷梁锡得到消息之后,捏碎了一盏玉杯:“蠢货!”
“殿下,廖侍郎知道这……是□□,定不会用在自身上的。”葛覃道。
“废话!”谷梁锡自然知道,“下去办事竟还带着个小妾!他光带裤裆里的玩意儿不带脑子的吗?”
葛覃也不敢多说,不带小妾,人家照样可以找个法子让他死。他道:“现下麻烦的是,周行死在咱们的毒上。”
“谁说是咱们的毒!”谷梁锡火气噌噌地上去,“有什么证据吗?”
“那……装毒的瓶子在廖侍郎屋里找出……”葛覃道。
“还用本殿下教吗?”谷梁锡随手拿了个杯子砸过去,“栽赃!栽赃懂不懂?”
葛覃不敢躲开,看着杯子飞过来,便额头一低往下磕头,杯子堪堪从上头飞过:“殿下恕罪,臣立马去办!”
谷梁锡见葛覃借着小聪明躲过杯子,也不气,只抬脚就踹了过去。他一想到谷梁铬那边的事情,就哈哈笑:“说起那周行,死了还有一堆自己寻来的杀手陪着,可真真打脸。”
“哈哈!是是!”葛覃在一边赔笑,“那些个杀手连个孩子都杀不了!当真没用!”
谷梁锡斜着眼笑骂:“滚!”
“是是!”葛覃连滚带爬地出去,顺带抹了抹汗。
“殿下何必动怒,仅凭一个瓶子是定不了廖侍郎的罪的。”田余墨从屏风后出来。
“确实定不了罪。”谷梁锡道,“可谷梁铬脑子笨,会认为我们是故意针对他们,疯狗虽然不骇人,可却是烦人得很。”
田余墨轻轻抚了抚胡须:“既是烦人,我们不如将他拉过来,引他去咬别人。”
“嗯?”谷梁锡抬眼。
“那些个杀手是周行派出去的,现下尸体扔到周行面前,这算是什么?”田余墨道。
谷梁锡突然一笑。
“我们只要去跟大殿下说,我们都是被六殿下设计了,那么疯狗就可以暂时为我们所用,帮着我们去对付我们共同的敌人。”田余墨道。
“那谷梁钰这小子现下都不知所踪……”谷梁锡迟疑道。
“正好,”田余墨道,“这脏水泼到六殿下身上,也没个辩白的。我们便与大殿下说,那是六殿下故意使的计,就是为了挑拨大殿下与三殿下的兄弟情分。至于报复不报复,什么时候报复,只要这种子种下去,便总会发芽的。”
“就你的脑袋瓜最好使!”谷梁锡笑道。
“自是为殿下分忧!”田余墨拱手。
“润之,”谷梁锡看着他淡笑,“甚么时候将胡子剃了去?”润之是田余墨的字。
田余墨低下眉眼,身手抚了抚美须:“微臣独爱这美须,甚是舍不得呢。”
谷梁锡也没多说,呵呵一笑,便离开了。
田余墨摸着胡须,眼里的笑意一点点消失。他特意留长了胡须,便是为了遮挡容貌,又岂是说剃便剃的!他自认为,感情是可以利用的,但他不会愚蠢地为之丢了自己的前途,况且,那还称不上感情!
三皇子府一阵闹腾,大皇子府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谷梁铬随手操起桌上的铜流金卧虎镇纸就向下头的人砸过去:“不是说请了杀手吗?怎的人没杀成,反而是自个儿被杀了!”
崔倾的手臂被砸了个正着,也不敢去捂,只讷讷应道:“是是!这次的杀手太次了!殿下,这次的钱一分都不给!对,定金还得要回来!”他只能庆幸,杀手不是他们找的,而是殿下的小舅子找的。
“定金!还想着定金!”谷梁铬看了看,拿起一方刚用的砚台砸了过去,墨汁撒了崔倾一脸,砚台倒是没砸在身上,落在地上碎成几爿。
崔倾顶着墨汁脸,眼珠一转,马上转了话题:“殿下,周御史是中毒而亡。”
“查!给本殿好好查!”谷梁铬瞪着眼道,“是谁敢动我的人!”
“按传来的消息,”崔倾道,“那□□的瓶子就在廖于飞的房间里,会不会就是廖于飞下的?”
“然后再畏罪自杀吗?”谷梁铬眯着眼道。
“廖于飞虽死了,可他是一夜数次郎而死。”崔倾暧昧地压低声音道,“八成是以为解决了六殿下和周御史,就能独吞赈灾银了!一时兴奋便招了数名……助兴。”
“说的也对。”谷梁铬摸下巴。
“其中一名是我们周御史下面的侍卫,”崔倾道,“会不会是那边安插过来的细作?”
谷梁铬闻言细细一想,发现也不无可能。
“那细作给周御史下了毒之后,自觉立了大功,便返回到廖于飞那儿,正好加入了……嘿嘿嘿!”崔倾猥琐地摸了摸唇上的小胡须。
“你说,那廖于飞一夜几战?”谷梁铬也凑过去,八卦地问道。
“据……消息传来,”崔倾认真地想了想,“大约有十一次!”
“这么多?”谷梁铬惊讶。
“外头的侍卫数的。”崔倾道。
“周诚连这等消息也传?”谷梁铬挑眉。周诚是周行的族里人,也是靠着周行提携上来的,专门帮着周行处理一些事情。
崔倾支支吾吾地羞赧点头。
谷梁铬狐疑地看看他。
“那夜战况实在激烈!”崔倾赶紧道,“那叫喊声是院外的侍卫都听得一清二楚!一起一伏,数一。如此计数,保守估计十一次。周诚说,廖于飞平日里每每与那小妾……嘿嘿嘿……都是扰得旁院的人俱是无法入睡,那晚因加了几人,声势更为浩大。”
“如此大胆?”谷梁铬皱眉,“同行的还有六殿下,怎么看?”
“六殿下一般不住驿馆,”崔倾道,“再则,廖于飞也不是日日都奋战。”
“唔……”谷梁铬点头,自言自语道,“看来,以后每次控制在十次之内,就没甚要紧。”
“嗯?”崔倾听得不是太清楚,可隐约的意思是听到了。
“没甚!”谷梁铬端起脸,朝崔倾勾了勾手指,“去打听打听,廖于飞平日吃什么补身。”
“啊?”崔倾黑着脸一愣,又很快恢复如常,“嗯嗯!属下明白!”
之后,葛覃约了崔倾去喝茶。
“葛大人!”
“崔大人!”
两人到包间里,便阖上门寒暄起来。
“廖侍郎真是英武!”崔倾笑着赞道。
“周御史真是意外!”葛覃自然不让,也挑眉一句。
“哈哈哈……”两人皮笑肉不笑地打哈哈。
“说罢,约我过来是什么事儿?”崔倾捏了茶杯慢悠悠坐下,“哦,忘了问一句,这茶可喝得?”
葛覃眨了一下眼:“自然喝得。”
“哦,谨慎起见,怕一出门便升了天。”崔倾道。
葛覃垂汗,可依旧含着笑道:“崔大人开玩笑了!哈哈哈……”
“葛大人心知肚明。”崔倾倒是依旧捏着茶杯,当真一滴都未喝。
“冤枉啊!”葛覃直呼,廖于飞与他是一党,周行与崔倾一党,明面上不曾说过,可他们是心知肚明,“那毒当真不是廖侍郎下的!”
崔倾自然是不信。
“若是廖侍郎下了毒,还会将瓶子堂而皇之地放在屋里吗?”葛覃道。
“难说。”崔倾道,“来不及处理也是有的,何况廖大人去的也是意外,一时没扫清首尾也是有的。”
“当真是冤枉!”葛覃大呼,见崔倾不信,便压低声音凑了过去,“崔大人可知廖侍郎是如何去的?”
“不是一夜数御吗?”崔倾挑眉看他。
葛覃也是觉着丢人,可这儿也没其他人在,便也无所谓了。他道:“咱若弥最猛的汉子也没这么干的吧!”
“说不得廖大人天赋异禀,且所需甚大。”崔倾道。
葛覃无法,只好明说:“不瞒崔大人,廖大人自所以如此,也是中了媚毒。”
“哦?”崔倾道,“自京里便被下了毒?”
葛覃心里将廖于飞骂得死去活来,平日里太过荒唐,现下被下了媚毒都无人信!他笑道:“平日再怎么风流,也没这样拼了命来战的。”
“唔……也是。”崔倾点头。
“哪有人会将尸首都拖上去大战的?”葛覃道。
“什么?尸首?”崔倾倒是不知道这一茬,周诚只道拉了数人合战,倒是没提尸体的事。反正,等人发现的时候,一屋子人都战死了。
“是啊!”葛覃道,“那名死尸便是之前赠萝卜于六殿下的百姓,死相惨烈,哪里能入眼?”
“说的倒是。”崔倾点头,“即使有些怪癖,也该是寻美人的尸首,没道理寻个那么恶心的尸首来战。”
“是这么说。”葛覃点头。
两人将当时那一战细细脑补了一遍,顿觉全身疙瘩猛起,又一阵恶心,俱是干呕了好几下才缓过来。两两相视一下,顿觉心里稍稍舒坦。
“余将崔大人请来,便是想探讨一下咱们共同的敌人。”葛覃道。
“共同的敌人?”崔倾望着手里的茶杯想了一下,“你是说?”
“六殿下遇袭之时,赠萝卜百姓自戕成一具尸体,杀手袭击六殿下却是未果,得尸体数具。”葛覃道,“廖侍郎死去之时,床上有那名赠萝卜百姓的尸体。而周御史现场也有那些个杀手的数具尸体。这……”
崔倾顺着葛覃的话一想,不禁皱眉。这杀手是周行派去的,难不成那百姓是廖于飞派出的?若依葛覃所说,周行与廖于飞皆是他杀,那此人岂不是将他们的所为都看得一清二楚?如此一想,崔倾倒是身上一寒。
“依葛某愚见,这怕是一箭双雕之计。”葛覃继续缓缓诱之。
崔倾不语。
葛覃心里暗骂此人愚笨,疯狗手下莫非都是一个脾性?他耐着性子说与他听:“周大人可是大殿下的左膀,而廖大人也是我们三殿下的右臂,砍去两位殿下的左膀右臂,可不是一大损失?”
崔倾还是不语。
“再有,若是你们认为周大人的毒是我们下的,我们将廖大人的死归结在你们那儿,崔大人您说,我们不得打起来?”葛覃道。
“廖大人的死与我们有何干系?”崔倾挑眉,“那人是我们按到他床上的?还是说廖大人是我们剥光了强行令他一战再战的?”
“这……”葛覃一时语结。
“我奉劝葛大人一句,身在三殿下身边,可得为三殿下好好筹谋,可不能将赖的蔫的都拎到殿下面前。”崔倾鄙夷道。
“这……”葛覃想了想道,“在廖大人室内,有一侍卫是周大人身边的。如何会出现在廖大人屋里?那媚毒是不是廖大人的指示呢?”
“放屁!”崔倾火起。
“这也便得了。”葛覃道,“你们能以这些来怀疑我们,我们也是对你们有些疑点的。若我们相互攀咬,那岂不是正中某人下怀?”
“这个……”崔倾缓下来静心一想,捏了捏杯沿,“你是说,这人都是六殿下杀的?”
葛覃点头。
“可六殿下现下生死未明……”崔倾踌躇道,那杀手还是他们派出的,除了死在当场的,还有一些是追着六殿下出去的,现下与六殿下一起没有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