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多日来叶则就发现宋栩然总是一副欲言又止有什么想要告诉他的表情。
晚上吃饭的时候宋栩然又盯着他露出了那副表情。
叶则忍不住问道：“老宋，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宋栩然摇了摇头，有些低落地继续吃饭。
他是有话想说，但是叶则不明确地问，他就又不好意思积极地主动去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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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明风电话来问两人这一趟行程的进展收获，叶则看着专心致志整理学习笔记的宋栩然，昧着良心说没进展没收获。
顾明风的声音很是失望。
宋栩然静静微笑。
叶则放下电话转过头去，宋栩然故作严肃安抚道：“放心，有我在，没什么事。”
叶则犹犹豫豫地“喔”了一声，对于突然之间的身份转变还是有些将信将疑。
这份将信将疑在看到宋栩然念叨着“据说塑料对人身体不好我们以后不要用塑料盆蒸米饭了”然后动作利落地上网订购一个电饭煲之后进一步扩大。
实在是他从小到大印象中的神都是盘古伏羲女娲玉皇大帝之流，后来认识了进口的上帝安拉释迦牟尼宙斯等等，没有一个有他家老宋这么具备人间烟火气。
叶则还记得小时候看封神演义，开篇就是纣王因为亵渎了女娲娘娘神像而引致灾祸。
他想着想着，凑到宋栩然身边在他脸上浅浅啄了一口。
宋栩然毫无反应地轰他：“别在这儿折腾，出去洗手等着吃饭，今天没有米饭了，我蒸了馒头。”
一点儿都没有本神被亵渎了本神很震怒我要降罪于你这学期课别想过了的表示。
所以说之前一定是自己做梦，什么神魔的老宋这厮一定是冒充的吧。
叶则不甘心地戳戳他，自下而上地瞅他：“老宋，你都没什么反应的么？”
宋栩然突然一本正经地绷住脸，面皮微微有些红，垂下眼看着叶则，低声道：“……都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你还指望我有什么反应？”
把叶则憋得哼哧哼哧跑走坐等吃饭了。
作为一个经常被神亵渎，自己渎神的时候神却不会感到被亵渎的人类，叶则觉得有些委屈。
不过很快他就忘了这件事了，因为快考试了。
宋栩然自己其实不太需要笔记来辅助学习，但是他从小到大都会将笔记整理得仔仔细细的借给同学们。是以每年这些时候都有一群贫苦大众高喊着“宋神”“救世主”前来抱宋栩然大腿，直至宋栩然笔记电子版传遍整个年级为止。
宋栩然全程温文尔雅慈眉善目，表情犹如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怜爱地看着在苦海中挣扎的芸芸众生。
叶则以前不觉得，和其他同学一样觉得他们老宋就是这么三好学生，身为团干部时刻冲锋在人民群众需要的最前线，团结同学以身作则鼓励后进为人民服务，电视里的好学生都是这么演的，没什么不对。
现在再看他的样子却总觉得有些违和。
宋栩然刚送走一位抱大腿求笔记的同班同学，又耐心地给另一位同学讲解习题，等就剩下他和叶则两个人的时候才向后靠坐在椅子上，对叶则道：“叶则，你知道对于神而言最美味的食粮是什么吗。”
叶则无端觉得他眼神有些渗人，赶紧纯良地摇了摇头。
宋栩然悠悠然看向他，自问自答道：“最美味的无疑是爱人的血肉，次一等的就是其他生灵的信仰。”
“你又不给我吃，我只好给自己增加点信仰填填肚子。”
表情颇为委屈。
叶则看着委屈的宋神差点吓得哭出来。
他第一次听说原来他家宋神已经落魄到要靠出卖学习笔记来给自己增加信仰了，莫名的还有些心酸。
考试前一天宋栩然之前参加活动的一张照片突然在叶则朋友圈疯狂转开。
他的同学们纷纷转发此照片，并配以“宋神保佑求不挂”等文字。
叶则不禁感叹时代在进步，以前考前大家都转发文曲星照片，后来变成转发考试科目的任课教授的照片，如今考前必拜的锦鲤大王居然变成了成绩卓然高高碾压的宋栩然同志。
他跟风转了照片，配文“帮转，为宋神增加信仰之力”。
下面有同学惯常地开玩笑留言“真贤惠”等等，叶则直接无视。
过了十分钟他刷出来一条宋栩然的留言——
“放心，暂时不吃你[微笑]。”
“暂时”是什么意思啊？！
叶则呆呆放下手机，把自己藏进沙发里，真的要吓哭了，
麻麻，隔壁老宋他不是人，我不要和他住了，我要回家。
第54章 月神的职能
叶则多年专业抱大腿，度过小小考试自然不成问题。
宋栩然靠在家里床头上伸展着腿翻看着《经济思想史》教材。
叶则看了一眼书的封面，第一百零一次反思自己：这种考试过后还抱着教科书看的人，那绝对不是人。
自己以前怎么就没注意呢。
他走过去坐到另一边，凑过去问宋栩然：“老宋，既然你需要信仰之力，去做什么偶像明星不是更好嘛，你看那些追星的少男少女，都跟入了教一样。”
宋栩然勾起嘴角，露出王之蔑视般的微笑，俯视着叶则：“幼稚，即使是偶像也有人不喜欢，我的目标是得到尽可能大多数人的信仰。”
叶则一脸懵逼，完全揣测不到身边人的计划。
宋栩然道：“所以我目前的职业目标是成为能够掌控市场的金融之神。据我观察不喜欢钱财的凡人是极少数。”
叶则：“……凡人们表现好就赐予牛市，心情不好的时候就降下熊市，如果被愚蠢的凡人们触怒了就直接掀起金融危机那种？”
宋栩然微笑着点点头：“差不多吧。”
所以说时代在发展，人类在进步，神也在与时俱进，神罚毁灭世界的方式不仅仅是陨石撞击地球，还有可能是制造金融危机。
叶则暗下决心一定要远离金融业，他才不想和宋神同志同行竞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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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时候叶则正在打游戏，突然门铃响了。
他有些疑惑，平时除了外卖，家里鲜少有人拜访。他站起身去开门，外面站着一个少年。
那少年外貌颇为奇异，一头白色短发，眼瞳是墨绿色的，暗藏幽光，身高和叶则相仿，但是身形羸弱，彷佛常年营养不良。他脸上也没什么多余表情，像一个游离于世外的木偶人一样。
叶则愣了愣，暗想这难道是顾明风介绍来的人，有问题来找自己？看起来这哥们不太像人。
那少年在这时看着叶则开了口，道：“我找纪灵。”
叶则刚想说你找错门了吧，我们这没这个人，就感觉一片阴影笼罩下来，完全将他纳入其空间范围之内。
宋栩然站在他身后，单手松松环住叶则的腰，微微低下头向少年问道：“你来做什么？”
来找宋栩然的？叶则脑子转了转，越发肯定眼前这少年不是人了。
“你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少年道，言简意赅，“救救她。”
宋栩然歪过头，将下巴直接搭在叶则脑袋上，姿态是平时罕见的恣意：“好，代价是你要成为我的从属神。”
少年的眼睛里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但他似乎早有预料，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向宋栩然点头道：“可以，现在就可以签订契约，然后你要马上救她。”
宋栩然颔首，拍拍叶则，轻声嘱咐道：“你先进去，记得不要回头看。”
叶则有些好奇，但还是依言离开，走出两步还是忍不住回头，却只能看见一团灰色的迷雾，迷雾中隐隐有银色和绿色的光纹交织。
他感到头一晕，就此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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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则是在家里床上醒来的。
屋里只亮着一盏床头灯，散发着微弱的橘色光芒，整间房间有些暗。
叶则感到喉咙一阵烧灼般的干渴，有些茫然地睁开眼睛，就感觉到旁边人下地出卧室转了一圈，倒水声响起，接着一只白色陶瓷杯被递了过来——是他的喝水杯。
宋栩然无奈地垂着眼：“告诉你不要看，那是神之契约，不是我在你小命都要玩完。”
叶则一口气把水喝完，自觉做了错事，不好意思地小声辩解道：“知道有你才敢看的。”因为宋栩然在那里，他才会忍不住想回头看，想确认他好。
宋栩然突然低低“恩”了一声，就不说话了。屋里灯太暗，看不清他微微红了脸。
叶则这时候意识回笼，想起来下午的事，墙上的挂表指针已经指向“十二”，想来他已经睡了不短的时间。
他放下水杯，问宋栩然：“下午那个白头发的是谁？他来找你什么是事？没事吧？”
宋栩然摇摇头：“没什么事。那个就是之前你们一直在找的灾厄之神，他醒来之后给自己找了个女朋友，好像两个人现在都快结婚了，但是她女朋友早死了好多年了，现在连基本的‘活’的状态都快维持不下去了，他就来求我救救那个姑娘。”
叶则适应良好地理解地点点头。他现在很容易就能接受这些超出马克思爷爷解释范围的消息。
不过还是有一点不明白。
叶则道：“你们不是都是神吗？之前看顾明风他们的表现那?3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鲈侄蛑�神还很厉害的样子，他自己怎么不能救？�?br /> 宋栩然轻蔑一笑：“他就是个纯输出DPS，只会毁灭，做不来建设性的工作。”
宋神难得地又表现出一点点不好意思：“像我这样就是新世纪最需要的复合型人才，面向世界面向未来，什么都会，贡献中国，影响世界。”
窗外突然传来一阵翎羽扑棱之声，许久未见的二黑抓着失踪许久的三白同时归来。
二黑潇洒地把三白扔到叶则身边，自己飞回自己鸟架站好，突然间竟然口吐人言道：“分阴阳，掌死生，定昏晓，维持世间时序，这些都是月神大人的职能所在，让一介凡人起死回生不过是最简单的事情。”
宋栩然面若寒霜，朝向二黑道：“谁让你突然说话的。”
二黑完全视若无睹，眨眨黑豆眼冲着叶则道：“再告诉您一个秘密，月神大人降世之后，一日分阴阳，一日定生死，一日通时序，再之后就陷入了沉睡。所以理论上讲，他真的是和您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宋栩然尴尬地摸摸鼻子，对叶则道：“二黑其实是我的从属神，理论上讲从属神都要听主神的。”
叶则感到很新奇，但又马上想起来另一件事：“你今天让灾厄之神成为你的从属神，那就相当于让他降位？他怎么会愿意的？”
宋栩然点点头：“没错，签订了神之契约，他就从一方主神变成我的从属神了。”
“这就叫乘人之危。”他微微一笑，突然别过头去，垂下眼，睫毛在脸上映出浅浅的阴影。
“我知道他一定会答应，因为如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
叶则眼见着宋栩然一鼓作气地把二黑和三白又都拎起来从窗户上丢出去，然后转过身来，自暴自弃道：“叶则，月神喜欢你。”
第55章 神秘微笑
二黑扑棱着翅膀飞在窗户外面，爪子里勾着尚且茫然不知所措的三白，突然想起来十余年前的事情。
那时候叶则和宋栩然还在上小学，宋栩然天天给叶则检查作业。
他就说：“大人，你还这么小就要给媳妇检查作业了。”
宋栩然叹了一口气，一边改错题一边道：“没办法，我总要为他负责的。”
仔细想来，彼时月神即使早熟早慧，也是屁都不懂的，能有这番觉悟大多是宋妈妈天天在家里放那时诸如《情深深雨濛濛》等言情剧的结果。
而今二黑喟然叹息，月神殿下检查了这么多年的作业，终于眼见是有所回报了。
对于一个世事算得通透的人，大抵只有在爱着另一个人的时候是不问投资回报率的。
屋里，叶则听宋栩然说完话眨眨眼，一时木讷口拙溃不能言，大脑却在遨游天际极速运转，蓦地想起来一件极重要的事。
他们已经考完期末考试，之后就算放寒假了。于是在月神终于剖白心迹的时刻，叶则极诚恳地回复道：“老宋，回家的车票你买了吗？别赶上春运。”
宋栩然瞬间回神，脸上之前的颓废与豁出去的生无可恋瞬间不见，无比自然接道：“恩，早就订好了。”
然后两个人开始和谐地讨论回家的各种事宜。
窗外听力极好的真正的神·二黑听得几欲吐血，自己愤而扇动翅膀带着三白飞了回来。
两人这一折腾就到了凌晨三点，外面的天黑沉沉的，仿佛浸透了墨色的布帏，屋内的一点橘色灯火就显得更为可贵。
宋栩然最后熄了床头灯，手指轻轻抚过叶则的额头，温声道：“睡吧。”
叶则恩了一声，两人各自占据了床的一边背对背躺下，呼吸声也变得很安静。
叶则突然调转了身子，悄悄潜伏到宋栩然身后，张开双臂搂住他的腰，小声道：“老宋？”
宋栩然用鼻音“恩？”了一声。
叶则说：“你会不会像传说中那样活很久很久？”
宋栩然说：“会。”
叶则就“喔”了一声，手抓紧了底下的被子，说：“那我陪着你？”
宋栩然仿佛是考虑了很久，才应道：“也好。”
叶则就放开他滚回去睡觉了。
黑暗中，月神缓缓勾起了一个堪称清丽的微笑，恍如月色般温柔。
傻瓜，我本来就没打算放你走啊。
第56章 回家
年关将至，宋栩然和叶则很快打包行李坐车滚回了家。
为了庆祝他们回家叶妈妈提前就在家附近叶则最喜欢的饭店订了桌，下车后回家略作收拾就能直接去吃饭。
饭桌上，宋栩然突然平静开口道：“我和叶则在一起了。”
口气和他说“我今年又得了一等奖学金”“叶则这学期成绩进步了”“我们系篮球特别弱”一模一样。
叶则一愣，心说宋神这不按套路出牌啊，他还没有做好准备啊。
宋栩然父亲蹙了蹙眉，道：“成吧，你不是十岁的时候开始每年都要和我说一次非则则不娶吗，我早习惯了。”
然后宋老师就开始讲课了：“唉我也是教育一线的工作者，教的就是你们这么大的孩子，说实在话你们现在的想法、生活方式都和我们不一样了……我也见过很多父母非要用强硬的做法干预，最后无非是鸡飞蛋打头破血流家庭破散……现在思想都先进开发了，改革开放都快四十年了，我们也应该继续深化解放思想实事求是面对现实……你们两个孩子都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这么多年互相帮扶，患难与共，那是经过了时间检验的……”
说得别人都没有插话的机会。
宋妈妈一向非常精明干练，见快升职为老伴的丈夫这样也只能无奈纵容又歉意地笑笑：“别理老宋，他们学校最近在组织重上党课，他思想报告又写多了。”
最后宋老师总结陈词道：“总之这件事呢，我还是持支持态度的，但是也不好意思强烈支持，还是要听听老叶和嫂子的意思。”
宋妈妈瞪了他一眼。
被点名的叶爸爸惆怅地瞅了自己儿子一眼，咳了一声，道：“这主要还是要听叶嫂的意思。”
叶嫂看看两个孩子，突然问了一个问题：“栩然啊，阿姨问你，我打个比方，就打个比方，则则哪天要是和别的女孩子好了，你会拆散他们吗？”
“会的。”宋栩然想也不想就答道。
他妈作势要抽他。
宋神赶快改口道：“我相信则则，他不会和别人好的。”
叶妈妈也惆怅地瞅了自家儿子一眼，仿佛在看一只自己养了多年的水灵灵的大白菜，这颗大白菜就要被狼叼走了。
叶则觉得自己爸妈的直觉还是挺准的。
他觉得是时候自己出面说两句话了。
做了半天心里建设，最终低着头，小声道：“老宋、就宋栩然，他、他对我一直挺好的。人也不是很作，不，我是说现在像老宋这么不作的年轻人已经很少见了。”
叶妈妈皱着眉：“则则，怎么能说人家栩然作呢，说话要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