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长时间过去,背后的人终于传来平稳的呼吸声,聂维山微微睁开眼,然后翻过身去,他把尹千阳拢进了怀里,并低头在那片后颈上啃了一口。
啃完贴着皮肉说:“平行个屁。”
第二天一早尹千阳醒来时旁边已经空了,进浴室看见聂维山在刷牙,他和平时一样自然地去方便,聂维山也和平时一样自然的在他方便完让开盥洗池前的位置。
一前一后刷牙,聂维山盯着尹千阳后颈的淡粉色痕迹,不动声色地笑了笑,牙膏沫掩盖着,尹千阳什么都没看到。
“洗完就回吧,没买你的早点。”聂维山把人挤开,低头漱了漱口。
尹千阳气得吞了口泡沫:“靠!至于吗,连饭都不给吃啦!我回去搬砖把二云胡同口堵上,你别回家了!”
聂维山曾经因为上课给他扔面包而被罚站一上午。
还因多次给他排队摊煎饼耽误了升旗仪式,后来被护旗队开除。
现在连早点都不给他吃了,难道真不对他跟以前一样好了?
吞完泡沫也没了胃口,尹千阳把脸呼啦两下就拿外套准备走人,经过厨房的时候还是气不过,跑进去使劲锤了聂维山后背一拳才解气,锤完抢了个烧饼就跑。
白糖的,但自己抢的不如对方主动给的甜。
“妈啊,我可真矫情。”尹千阳几口吃完,骑上车回了家,脑中不停地滚动播放冰冰说的话,自我安慰道,“冰冰跟我并肩作战那么多次,旅游还在一张床上谈心,听冰冰的准没错。”
他脑子早乱了,独立思考能力完蛋得很。
但尹千阳绝没有想到的是,聂维山不给他吃早点只是个开始,周一没等他一起上学,午休不跟他一起吃饭,从早晨到校至八点放学,聂维山都没跟他说过话,看都没看他一眼。
干吗呢这是!哪个和哪个国家冷战还发发电报呢!
这种情况持续了三四天,这三四天里尹千阳也习惯了,走廊遇见就擦身而过呗,食堂遇见就换个窗口呗,洗手间高峰不在一个池子尿就多等会儿呗。
“多大点事儿啊!”尹千阳靠着墙背地理,德国的工业情况,美国的农业情况,中国高中生早恋还搞错性别的情况,“别想了,学习都这么烂了,还想搞对象,还跟男的,想把向东和美仙气死啊。”
同桌问:“你叨叨什么呢?”
尹千阳问人家:“小墨,你在咱们班有喜欢的男生吗?”
小墨比他聪明,反问:“干什么,你有喜欢的女生?是不是张小齐?”
“怎么就扯到张小齐了,人家好好一姑娘,还经常借作业给我抄。”尹千阳说完看了张小齐一眼,张小齐似乎听见了,和他对视了一瞬。小墨低声说:“别人管她借作业可费劲呢,你的话她直接就给了,你傻啊。”
尹千阳捧住脸傻笑:“我可不傻嘛,她看我傻心疼我,所以借我。”
小墨翻开那本《地理基础知识大全》的封皮,露出扉页上“聂维山”名字,说:“心疼你的人还挺多,不如号召一下大家捐钱给你看脑子吧。”
“你老呲哒我,肯定捐的最少。”尹千阳扯小墨的辫子,嗓门也突然变大,但目光却瞥向了聂维山的方向,聂维山看着窗外喝水,压根儿没注意他们。
窗外的树上叶子都落没了,聂维山憋了五秒钟后放下水瓶,然后趴在桌上咳了个天昏地暗。他本来就在偷看尹千阳和别人聊天,谁知那家伙挺精,还学会声东击西了,幸亏他反应快扭头喝水,不过第一口就因为慌乱被呛了。
尹千阳支着下巴跟模特一样,看着聂维山咳嗽,那一声声像故意咳给他听似的,忍不住说道:“那么大人了喝个水都能呛,还好意思玩儿冷战。”
小墨好奇道:“谁啊?”
“女孩儿多买衣服,少八卦。”尹千阳听不下去了,起身要过去,过去之前还拿上了那本知识大全。走到聂维山身边后,他用书籍敲对方的背,但没使劲,一下一下更像是顺气。
聂维山平静下来,坐直看了他一眼,然后接过书放好,什么都没说。
尹千阳掉头就走,发现背的内容全忘了。
他下午训练完回家,手上的作业一小时搞定,等晚上八点多聂维山来送卷子,白美仙说:“小山,来帮我盛饭。”
“哎,马上。”聂维山放下耽美文库去帮忙,“做的什么那么香啊?”
白美仙说:“你尹叔前几天去广州开调研会,说在那边吃的东西好多都是蒸的,少油健康,我就学着蒸了几道,给我跟千结蒸了酥肉和虾饺,给你跟千阳蒸了鸡腿肉和排骨,等会儿多吃点儿。”
聂维山心中发暖,问:“您给尹叔蒸什么了?”
白美仙“哼”了一声:“给他蒸了俩包子。”
说着摆好餐桌,尹千阳训练完早饿了,吃饭期间两人毫无交流,尹千结喝着汤纳闷儿道:“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咱们家不是食必言吗?”
尹向东也奇怪:“就是,千阳也不和小山聊天。”
尹千阳埋头吃饭:“我上火,嗓子疼。”
白美仙接腔:“那你别吃肉了,吃青菜。”
聂维山憋着没笑,想看尹千阳耍赖,谁知后来尹千阳果然没再夹过肉,连饭都比平时少吃一半。难不成真嗓子疼?
饭毕尹千阳在厨房洗碗,还趁机偷吃了几块儿肉,刚才可把他憋死了。洗完正好看见聂维山从他房间出来,两人都没对视,擦肩而过就算完活了。
聂维山打了招呼就回去了,尹千阳进屋准备写卷子,刚坐下就看见了桌上放的一板草珊瑚含片。
他含进嘴里一片,整个口腔都凉凉的,凉得他张着嘴乐。
隔着后面一道墙的胡同里,聂维山正坐在门槛上抽烟,上补习班回来的聂颖宇吓了一跳,把烟夺了说:“我妈那鼻子灵着呢,你不怕她发现啊?”
聂维山站起来往里走:“心情不好,你不让我抽它,我就抽你。”
聂颖宇特委屈:“我怎么你了?”
“你把我坑了。”聂维山像个孤独落寞的剑客,他背对聂颖宇,“我听了你的讲座,信以为真,谁知后果这么不堪设想。”
聂颖宇说:“你听了建纲的课难道就能考满分?”
聂维山哑口无言,失眠了半个晚上,三点多终于熬崩溃了,打开手机给尹千阳发了条消息:“吃药没有,嗓子还疼吗?”
“操,我可真磨叽。”他又撤回了。
把五子棋暂停的尹千阳赶紧打开消息,气得差点儿蹶过去,他睡不着等了一晚上,就他妈等了个“对方已撤回”!
好了十七年的感情,估计就在今晚决裂了!
聂维山盯着对话界面,聊天背景是国庆节在天水山给尹千阳拍的照片,就是尹千阳差点儿掉下去的那座桥上,当时他冲过去,尹千阳抱得他那么紧。
“叮叮!”蹦出来一条消息,“你他妈给我出来!”
聂维山摸着黑下床,拿着外套就往外跑,快四点了,一开门感觉能冻死人,他却觉得胸腔里含着团火,跑到大门前深吸口气,打开看到尹千阳裹着棉服站在墙根儿下,睡裤被吹得抖擞不停。
尹千阳问:“你发什么了?”
聂维山站到旁边说:“发错了。”
“你少来,我的头像是一副拐,谁他妈能跟我的相似?”尹千阳不信,突然觉得自己巴巴地跑过来太傻,显得那么在乎,他转身要走,“算了算了,不稀罕知道。”
聂维山一伸手把对方拦腰抱住,从侧面贴着尹千阳的头发,说:“你就折磨我吧,操蛋玩意儿。”
“谁折磨谁啊。”尹千阳望着黑洞洞的胡同口,“我没想明白,你就跟我变脸了,你就是逼着我想。”
他侧着头撞聂维山的肩膀,撞着撞着就靠住了:“你到底发什么了,告诉我吧。”
尹千阳看着聂维山问,呼了对方满脸的草珊瑚含片味儿。聂维山皱眉道:“你吃了多少啊?”
“一板快吃完了,死不了吧?”尹千阳答完紧闭住嘴。
聂维山抱着对方都热乎了,他改了主意,郑重地说:“阳儿,我撤回的那句话是:不管你怎么想,我都会一样对你好。”
尹千阳心中狂跳,挣开向外狂奔,在黑暗中笑得散了一路草珊瑚味儿,像乞丐捡了珍宝后的得意相,又像中了五千万大奖。
没错没错,他可真是个命好的操蛋玩意儿。
21.傻子醒醒
尹千阳在胡同口的小石狮子上7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坐着吃烤红薯,他本来只想买一个,但卖烤红薯的大爷收摊回家,所以把剩下的两个都给了他。
冒着热气的红薯又香又甜,吃下去两口整个人都暖和了,他希望吃完之前能等到聂维山。
尹千阳训练回来得早,聂维山每天给他送卷子,顺便在他家吃晚饭,可他们正冷战呢,一个桌上吃饭太折磨,于是他出来等着,拿上卷子就各回各家。
等啊等,天都乌漆墨黑了聂维山还没回,尹千阳揣了另一块儿烤红薯担心起来,拿出手机打给对方,结果响了很久也没人接。
隔了三分钟他再次打过去,这回终于接了,他啃着最后一点儿红薯皮问:“你走到哪儿了,怎么还不回来,我等着拿卷子呢。”
那边的聂维山吭哧喘气的,好像费了很大的劲才回答:“我在……东区广场……”
“你去飚摩托啦?”尹千阳猛地站起来,快步朝外走去,“你声音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电话已经被对方掐断了,尹千阳攥着手机越走越快,然后飞奔起来,十一月中旬的夜晚很冷,跑快了气管会很难受,他紧抿着嘴冲到路口,迅速地叫车,催促着司机师傅赶往东区广场。
司机师傅说:“那儿晚上忒乱了,一帮子小年轻骑着摩托上高架桥,迟早出事儿。”
尹千阳死盯着窗外,手心不断钻出汗水,聂维山刚才的声音语气和司机师傅的话交缠在一起,于他而言,就像唐僧对付孙悟空的紧箍咒。
“师傅,再快点儿!”他摸上棉衣的兜儿,烤红薯还有残存的余温。
一如那晚聂维山问他:“阳儿,你喜欢我吗?”
东区广场到了,尹千阳扔了一百块钱便开门蹿了出去,他步伐未停地冲向那排摩托,目光在路边三三两两的年轻人之间逡巡。
“老板!”他隐约记得老板的模样,跑过去急切地问,“老板,你知道聂维山吗?之前晚上来飙车的,我们一起来过一次,你想想!”
老板反应片刻:“知道知道,那小伙子今天来了,说心情不好,他们上高架桥比赛了。哎,这不回来了么。”
尹千阳扭头跑向街口,回来的几辆摩托车有前有后,骑手戴着头盔他也能看出来是不是聂维山,这里面没有聂维山。
第一辆车已经停下,他直接抓住车把问:“聂维山呢?怎么没跟你们一块儿回来?!”
“你谁啊?”对方摘下头盔,扭头问后面的人,“刚才输了又没钱,被咱们打的那个姓聂?”其他人哄笑着附和,尹千阳听在耳中像被刺破了骨膜。
“你们打他了?他在哪儿?”尹千阳的眼神渐渐空洞,看着对方却没聚焦,他后退两步,但手还抓着对方的车把,弯腰用力一推,把对方连人带车掼到了地上!
他的力气像使不完,拳脚像按了开关一样不会停歇,其他人赶上来把他掀翻踹倒,他爬起来和这些人拼命厮打,最后摇晃着站在这群败将之间。
老板被他吓得不轻:“别在这儿闹事儿,快去看看你朋友吧,他们一般把工农路口当终点,我让看场的跟过去把摩托骑回来。”
尹千阳捡起一辆摩托骑上去,蓄满了劲儿踩下油门,轰隆的响声从街头传至街尾,他连头盔都没带,冷风吹得他眼睛生疼,从高架桥上俯冲的时候眼眶子都红了。
工农路口平时晚上没什么人,知道有人飙车行人更是避之不及,此时却围着一圈人。尹千阳靠近,摩托车发动机的声音引得众人回头,他急刹车把摩托甩在道牙子上,大喊着“让开”冲进了人群。
聂维山躺在地上,嘴角眼眶都是血,鼻孔的血凝住了,头发沾着灰尘和落叶。
尹千阳蹲下把聂维山抱进怀里,哽咽着说:“看什么看啊,大晚上的不嫌冷吗?都散了吧,再看我就发疯。”
他以前一身伤的出现时,聂维山是不是也这么难受?
不,肯定比他还难受,因为聂维山都说喜欢他了。
可是他不喜欢聂维山的话,他怎么也那么难受呢。
打车回家,他一路上都紧紧抱着对方,到了胡同口下车,他又把聂维山背回了家。家里很静,其他人仿佛都睡下了,他把聂维山安置在床上,然后拧了热毛巾为对方擦拭。
血污被擦干净,聂维山的脸没有打折,还是那么英俊,尹千阳轻轻摸了摸对方的伤处,说:“你受不住的话,我就背你去诊所。”
聂维山抓住他的手,释放出了笑容:“我不疼,我装的,因为你抱着我的时候太舒服了。”
尹千阳的嘴唇在抖,他好像在操场上冲刺似的,要冲破那道防线了:“我还替你报仇了呢,你要怎么感谢我?”
聂维山挣扎着坐起来,重新靠近尹千阳的怀中,说:“我想以身相许,你要是觉得不亏的话,就答应了吧,就像院子里的石榴树和枣树一样,你和我在一起吧。”
“你别使苦肉计,明知道我心软。”尹千阳抬手圈住聂维山,一下一下顺着对方的后背安抚,“石榴树要等枣树苗好几年呢,你才等几天就受不了吗?”
聂维山如实回答:“受不了。”
尹千阳也释放出笑容,他已经跑过了终点线:“那就在一起吧,我愿意。”
他转头亲聂维山的脸,因为聂维山的嘴角有伤,所以他小心翼翼地避开,脸颊、太阳穴、脖颈、还有喉结,亲了很久,他突然弓下身去,有些难堪地说:“你不是以身/相许吗?怎么那么没眼力见儿。”
聂维山有些羞赧,但仍义无反顾地伸出了手。
那种感觉太难以形容了,尹千阳咬着聂维山的耳朵把喘///息深埋在喉咙与心底。
“小山……操!”猛地睁开眼,棉被下的身体已经汗湿,尹千阳望着虚空的黑暗,心脏快要从嘴里跳出来,他半坐起身靠着床头,端着床头柜上的水杯灌了一大口,等呼吸平复下来,他才清醒又震惊地怔住了。
手慢慢伸进内裤,里面是湿的。
他居然,居然对聂维山梦///遗了。
这比成年人尿/床还羞//耻万分。
尹千阳狼狈地去浴室换洗内裤,重新爬上床后无助地抱着枕头发呆,眨眨眼睛甚至还掉下两滴眼泪。
一滴为梦里的英雄救美,那么真实的干架竟然他妈是假的,太打击人了。
另一滴单纯是因为身心的放松,聂维山受伤是一场梦,他思及此长抒一口气,没受伤就好,比什么都好。
他闭上眼想,明天买块儿烤红薯和对方一起吃吧。
他又睁开眼,这还有什么好琢磨的,他连那档子事儿都在梦里描画出来了,可真够没羞没臊的。把脸埋进枕头里,尹千阳抠着枕巾脸红到了天亮。
天亮还不算完,早上在胡同口碰见聂维山时他简直腾腾冒烟儿,耳朵都烧得里面嘎嘣响,骑着车子快速拐出去,到了路口买了一大个烤红薯。
聂维山已经恢复原样,他也不想等尹千阳//具体表态了,随便吧,聂颖宇老师说得没错,只要看见就美得不行,还多要求个屁啊,做人得知足。
尹千阳纯属是臊的,他倒是想承认,但老想着那场梦,开不了口,感觉开口就哼哼唧唧了。到了学校闷在座位上看书,他又神奇地想起来昨天背的地理了。
扭头悄悄望一眼,耳朵又烧得嘎嘣响,埋头羞道:“真刺激真刺激,受不了受不了。”
手机振动两下,拿出来一看是秦展群发的通知:“下午提前一小时到505教室集合,说下周末比赛的具体安排。”
尹千阳回复问:“比赛是当天出成绩吗?”
秦展回:“是啊,奥运会都是当时就出,这种小比赛还算几天分儿啊。”
尹千阳又问:“那有精神文明奖吗?”
秦展回:“你当学校运动会呢,不过我可以拿队费去礼品批发城给你买一张,就不盖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