沢田纲吉的脸整个都被摁进了这位壮硕大叔的胸肌里,他拼死挣扎:“呜呜呜——我……等……没有……”
“说啥?”
宛如惊雷放大无数倍的噪音直往少年耳朵里灌,真的——要窒息了!
“阿庆,快把小纲放下啦。”
及时响起的女声,在沢田纲吉的心中顿时成了天使之音。因为壮硕大叔真的把他放开了,还是以相当迅疾的速度。
好不容易得到珍贵的空气,少年先是趴在地上剧烈地咳嗽,咳了好半晌,才揉了揉冒出了泪花的眼睛,感激地看向自己的救命恩人。正巧,他的救命恩人也在这时垂头看向他。她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虽被一身劲装衬托出飒爽之气,但依旧看得出来,她的本质十分温柔。
“呃,谢谢。”
直觉告诉他,这两人认识“他”——被叫做纲仔和小纲的少年,而且很有可能是有些亲近的关系。也正因如此,沢田纲吉才不敢多说话,唯有低声道了谢。
“阿庆老是没轻没重的,你别放在心上。”女人微笑着,手肘向后。正中阿庆的腹部。沢田纲吉不由张大了嘴,他这时才惊觉,刚刚用“大叔”来形容人家明显是错误的,因为名叫阿庆的男人只是肌肉发达块头大,把下巴围了一圈的胡子底下,是一张满是朝气的年轻的面庞。
“痛痛痛!”阿庆叫道,“你这女人真是暴力,我干嘛了?不就是看这小子心不在焉的,特意来安慰他啊。”
“你安慰人的方式太愚蠢,驳回。”
“切!”
“闭嘴。”
“……”
沢田纲吉:“……”
不过,女人很快又将注意转了回来。
“不舒服,还是受伤了?”
“没、没受伤。”
“别说啦,让我来检查一下。”
她似乎用有一种特殊的治愈能力,沢田纲吉坐在地上,怔怔地望着女人拉着他的手,指尖接触到手臂的肌肤时,便出现了相当柔和的力量传输到体内的感觉。随着这股力量的蔓延,身体渐渐变得轻松,他完全没注意到的落在胳膊外侧的一道划伤,竟然转瞬间便痊愈了。
“……好厉害!”
“哈哈,谢谢夸奖,这只是医忍的基本功哦。”她的手还没收回,只是,垂下眼睫的同时,嘴角的轻笑稍有些收敛。
接着,沢田纲吉又是一愣。
女人对他道:“之前很害怕吧?没关系,这是正常现象,休息一会儿,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阿庆在旁边插口:“所以我才说他是没长大的小子啊,啧啧啧,我当初第一次上战场——”
“哦?”
“……好吧好吧我不说了。那这样,纲仔!这些事儿你就别做了,交给你一个重要的任务,一定要完成!”
沢田纲吉(呆滞):“……啊?”
男人不知从哪儿抱出一个大木桶,往沢田纲吉怀里一塞,就把他拽起来,往森林那边推,嘴里嚷嚷道:“直走,里面有条小河,你就去帮忙打水吧。白大人现在应该还在河边——喂,那个计划没忘吧?你去试探他一下,看消息走漏了没。”
“计划……我我我好像忘了。”
“唉笨蛋!真拿你没办法,再给你说一次啊。”
于是,阿庆在他耳边用自以为小声的音量说明“那个计划”的具体内容,由于声音没控制好,让附近的其他人也听见了,便有人从已经扎好的营帐里探出头来,笑嘻嘻地喊:“我担心最先露馅的就是小纲啊。”
“对呀,他不是最崇拜宇智波上忍吗,到时候一激动,什么不该说的都说出来了……”
“停停停!都别说啦,小纲已经够紧张了。”
在众人一片不带恶意的笑声中,沢田纲吉抱着空木桶,莫名其妙地就踏上了去河边打水的路。
说实话,他到现在都还是晕乎乎的。可是,内心的慌张早在不知何时消弭了,有些温暖,还有些……迷茫。
“Reborn。”他对家庭教师道,话音显示出此时他内心的犹豫,“这个世界好奇怪,有忍者,有超乎想象的能力……奇幻,又太真实了。”
“不止是给我的感觉,还有遇到的这些人,明明只相处了这么短的时间,我却觉得,他们就像是——”
就像是真实地活在他面前,有血有肉,拥有最为丰富的情感,将他这个不属于这里的人的情绪也拽了进来。他们说说笑笑,还筹划着,明天晚上要给过十九岁生日的战友和朋友准备一次庆祝的宴会。
“Reborn,这个地方,真的是幻境吗?”
——是,又不是。
被问到的家庭教师现在心里回答。
他明白,现在的沢田纲吉还没真正意识到幻境——与六道骸所说的“转世”,两者之间的关联,亦或是,沢田纲吉连所处之境包含的意义也未曾想到。
便道:“你可以当它是假的。”
沢田纲吉张了张嘴,停顿了好久,又闭口不言。
就这样沉默着,不知不觉地走到了河边。
因为一路上都在发呆,他在看到那个少年的第一眼时,竟有些猝不及防,最先出现的反应还不是鼓起勇气走上前,而是慌张地找个地方躲一躲。结果躲是没法躲了,不提他这儿弄出的动静有多大,在他还没靠近的时候,对方便有了动静。
少年——宇智波白坐在岸边的一块巨石上,回头见着那个抱着木桶的人是沢田纲吉,远远地便冲他一笑。
“我……我来打水!”
不知怎么,沢田纲吉一下子就说得出话来了。
“嗯。”
宇智波白点头,目视棕发的小弟同手同脚地走过来,到河边时手一松,木桶砸进水里,差点被还算湍急的河水冲走——赶紧手忙脚乱地把桶拖回来,流了一头的汗。
许是因为丢了丑的缘故,沢田纲吉没敢说话,就在一旁的少年也没有开口。他一边埋怨自己是不是又搞砸了事,一边不由自主地让心神漫游天际,双手扶着木桶,流水直往桶里灌,响起了一阵清脆的水声……最后惊醒他的是“哗啦!”的声音,就在河中央响起,鱼儿跳跃起来,又落进水中,尾巴一甩,把水花甩到了沢田纲吉脸上。
多么忧伤。
然而,有人却笑出了声。
笑出声的人还调侃道:“木桶已经满了,你还准备等多久?”
沢田纲吉:“……”
又是一阵手忙脚乱,他总算艰难地把沉重的木桶搬上了岸。刚想松口气——脚一不小心碰了木桶一下,桶翻了,水泼了。
沢田纲吉:“……啊啊啊啊!”
宇智波白:“噗。”
因为这声情不自禁的笑,两人在这么尴尬的时刻对上了视线。又因为少年下一秒就要给他哭出来的表情太可怜,宇智波白顿了一会儿,摇头:“打水的事情缓一缓,先过来和我一起坐会儿,聊聊天?”
他又笑:“正觉得没人聊天很寂寞呢。”
沢田纲吉久久才哦了一声,面上没什么变化,但却是以最快的速度跳上宇智波白坐着的那块石头,没有学他的样子单抱着一条腿,而是将双腿都垂了下去。
虽然说要聊天,但一开始,还是没人说话。
此刻正值夕阳西下。
河水承受着余晖的温度,从他们所在的地方,能看到闪烁的鳞鳞金黄,勾勒出白色的边儿,时而又有小鱼从水下跃起,激起寸寸黄金雪。而悬挂在天边的太阳,也已经有一半消失在树林的顶部,万缕光芒缓慢地变化,随着阳光的转移,林间的光线也发生了偏转。他们坐着的这块石头倏然没了光亮,而河对岸的树林却亮了起来,仿佛一切都在向他们微笑。
“这样的夕阳,很美呢。”
“是啊。”
至此才算是打开了话题。
“阿纲,你害怕吗?”
忽然就这么问了。
“怕……怕什么?对不起,我……”
“我没有别的意思。”宇智波白轻声道。
“记得今天是你第一次正式与敌人厮杀,之前只做过后勤任务,突然间见到这么多的血,被四处蔓延的杀气刺激,感受到恐惧也是理所应当的。”
“只是,一时的不适应没有关系,你啊,为什么要逃避呢?”
“我其实一直有留意……当然不止是你啦,大家的表现都有关注。”他顿了顿,才接着道:“虽然现在对你说这种话,似乎有些残忍,但我希望你能明白——从你踏上这片土地的那一刻起,就没有退路了。简单来说,就算是为了活到最后,你也不能逃避。”
沢田纲吉愣住了。
身旁的宇智波白要劝告的对象并不是自己,而是只知道名字是“纲”的少年,但同样的话语——
被说中了。
“那个,我——”
“嗯?”
“我其实,早就发现了。”沢田纲吉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我在逃避被压到自己身上的责任,因为觉得那……太重了,我认为自己不行,我无能为力!但是,没办法后悔,即使是为了我的家人,被我连累的朋友们……”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心声,莫名其妙成了黑手/党的首领候选,还要豁出命来战斗。不堪重负,甚至感觉到痛苦。
“怎么办,我——我这么没用,又这么软弱……”
“——你认为什么叫做软弱,什么又叫做勇敢呢?”宇智波白或许是听懂了,或许又没有,径直开口打断了他。
“有的人会出于一己私欲而豁出性命,这叫勇敢吗?我觉得不是。真正勇敢的人,应该是……能够为了守护自己珍惜的一切,拼死抗争吧。”
“这么说起来,我曾经也有过逃避的想法呢。”
“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我也是一个普通人啊。只不过,那个想法只出现了一瞬就消失了,哈哈,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只是不甘心,越不甘心,就越想要得到这场游戏的胜利。”
沢田纲吉没听懂他的意思,但他有种直觉——
“所以呢,你……赢了吗?”
宇智波白看着他,忽然摊手:“目前还没有。”
“不过,也就是明天的事了。”
这个时候的他,还如此坚定地相信着。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齐神和齐木白正式上线。开始过副本咯~也要把男神堕落成废柴的过程揭开了
我爆字数了啊今天!!!骄傲脸挺胸,所以就不要怪我又晚更新了好咩QQ爱你们!!!
顺带求评论,啊啊啊没有评论我要死了没有动力爆字数写番外了嘤嘤嘤
第四十九章
能坐在河边上闲聊的时间向来格外短暂, 在天色彻底黑下来之前,宇智波白就结束了话题,笑着跟他道了声别,自行往回走了。
水还没重新打起来, 沢田纲吉自然没理由跟着人家一起回去, 而且,他此时的心也已经乱成了一团糟,还不仅仅是因为宇智波白对他说的那番话起到了相当震撼的效果。他望着那少年提着剑, 很快就消失在树林的遮掩里, 在心里道:“就是他没错吧,我果然……没有认错人。”
不止相貌、习惯这些外在的影响因素,在跟那个人相处的时候,沢田纲吉就能清楚地感受到, 与他交谈的人的本质始终没有变化,就像记忆里兄弟两人相处的时候……
沢田纲吉摸不清“纲”对于宇智波白来说是什么样的角色, 不过可以隐约猜测, 可能就只是需要照料的小孩子, 跟与他并肩作战的战友们一视同仁——这样的感觉吧。嗯,虽然很理解这个定位, 但他就是,莫名地, 有些心酸。
待在他脑子里的家庭教师隔了半晌才接话:“蠢纲,六道骸说的话你白听了吗?”
“呃,我听到了啊, 骸他说我们在幻境里,还是……”
“——转世。这才是重点。”
在愚蠢的弟子再度被一言叫醒梦中人陷入痴呆状态之际,Reborn继续用不咸不淡的语气给他火上浇油——其实是在实话实说,天知道他自己心里又是怎么想的。
“还不明白么,无论是我们所知道的沢田白,后来遇到的齐木白,还是出现在这个幻境里的宇智波白,都是某一个人的无数次转世中的一道短暂出现的影子。”
“我们进入的是哪一段时间点,目前还毫无头绪,你还愣着干什么?不赶紧搞明白幻境的关键点在哪里,以后就永远留在这里别回去了。”
“接受不了也没有办法,这就是事实。沢田纲吉,难道说,你又想退缩? ”
“……”
“不,等等,我只是有点乱……不会的,我不会逃避了。”
被这么一刺激,对沢田纲吉来说,正常的反应或许就是缩起脑袋苦着脸忍受家庭教师的毒舌嘲讽,但这一回,出奇的,他的声音先还是极低的,到后来,竟一下子放大,像是要将攒动的心音彻底表达出来。
“我不知道,我确实还不知道那代表着什么的,可是,不管沢田白是谁,我只知道他还是他——就行了!”
少年总是柔和的眼眸在这一刻忽然亮了起来,仿佛瞳孔深处燃烧起了最为灿烂的火焰,他借着势头,一鼓作气将盛满水的木桶提起来,一步一步往营地的方向快步走去。脚步还越来越快,到后来,像是连手中颇沉的重量都尽数遗忘了。
就像宇智波白刚才所说的,真正勇敢的人往往可以为了自己所珍视的人豁出一切,甚至战胜自己的恐惧,沢田纲吉就是这样的人。他一边儿还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加油加油加油,一定要活着回家啊!妈妈可能还不知情,狱寺君他们肯定会很担心……最重要的是,回去之后,沢田纲吉想要询问齐木白一些事情。
到时候就能明白了,关于转世,还有他所经历的一切……
想知道。
迫不及待。
沢田纲吉提着木桶回到营地,一片热血的少年心立马就被万箭戳穿。
宇智波白……他没在!据说是去送别刚到这儿解了围就要立即前往另一个地方的波风上忍了。
可怜的沢田少年保持着“=口=”的表情,被先前怂恿他去打探消息的阿庆拖到了营帐里,一众还未洗去血腥味道的忍者围坐了一圈,啃着又硬又冷又难吃的干粮,讨论得却是热火朝天。
“还是水门聪明啊,居然这么简单就帮我们留守小分队把目标人物引走,来来来,大家商量一下要怎么制造惊喜。”
“他不会临时回来吧?要是我们讨论的声音太大,被听到就没惊喜了。”
“放心放心,波风上忍之前拍着胸脯跟我保证,一定会把白大人拖住一个小时。趁这个机会,大家快点啊!”
被夹在中间的沢田纲吉:“……”
太可怕了,这群人,真的是忍者吗?
他在这儿坐了半个多小时,已经将来由始末听明白了。
木叶是一个忍者村落的名字,这段时间整个忍者大陆非常不安宁,忍村之间的战争四处滋生,“纲”所在的由十几人组成的忍者队伍便是由木叶上忍宇智波白所带领的,驻守在木叶最为紧要的边境区域桔梗山附近,抵抗雾隐村忍者的入侵。
至于话中被提起的波风上忍波风水门,那个金发的青年是和宇智波白同期在这场战争中打响名头的天才忍者,也是宇智波白最好的朋友。就是这群打着仗还很跳脱的忍者,与自家老大的好朋友勾结,试图用这宝贵的一个小时时间在营帐里布置好简陋的生日宴会场景,等到凌晨十二点一到,再将惊喜暴露出来。
“呜呜呜,太感人了。”某个情感丰富的大老爷们被自己感动哭了,“你们说,白大人会不会当场哭出来?”
“……”
“……”
迷之沉默了半晌过后,才有人说:“不会哭的吧……说不定还会以浪费物资的名义把我们揍一顿。话说,你们觉得,他会不会已经知道我们要给他庆祝生日啊。”
互相对视一番,阿庆猛捅沢田纲吉:“纲仔!你打探的结果呢!”
沢田纲吉:“呃……”
这么一说,他才想起来。
好像在他陷入单方面的混乱望着人家的背影发呆的时候,宇智波白走进林子里之前,还特意回了一次头。
“我早就知道你们背着我想搞什么鬼了。”他微笑,“不过,好像很有趣的样子,我就假装不知道好了。”
“对啦,阿纲,你肯定不会偷偷告诉他们,我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吧?”
继续微笑。
回忆结束,沢田纲吉在众多期盼的目光注视下抖了一抖。
“没、没,他完全没发现。”昧着良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