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默挠着头说：“不是我同事，是我的朋友，这是顾盼，今天和我一块儿来找景尘的。”
顾盼乖乖地对邓阿姨笑，心中默默补充：是男朋友。
第52章 卷二·道貌岸然
邓阿姨再次打量了一下顾盼, 这才看着薛默说：“那个唐顺啊, 都不知道他是这样的人，他之前带着他们那个什么保护协会的人来, 把小区里的流浪猫都给抓走了, 说是要送去救助, 等人来领养，我想着是好事, 虽然有点舍不得那些猫猫们, 还是听了他的话，还帮他抓了猫。唉, 他怎么是那么偏激的一个人呢？现在想起来觉得好后悔啊, 万一他不是真心想帮助猫猫, 那些猫猫有事怎么办？我心里真是难受。”
薛默安慰道：“邓阿姨，你别难受了，虽然唐先生的行为有些偏激，但应该不至于伤害猫猫们, 他像是真的很喜欢小动物, 才会……嗯, 有些接受不了景尘的行为。”
安静了许久的顾盼轻轻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说：“我是关爱大白菜保护协会的会长，以后我看见谁家次大白菜，我就去扒谁家的窗户。”
邓阿姨和薛默都被顾盼给逗笑了，俩人闹腾了一会儿，安慰了邓阿姨, 这才离开。
——
这原本是一只雪白的兔子，只是全身上下都粘着污泥，看上去很脏，它被关在笼子里，和其它伙伴挤在一起。
一双纤细的手把这只兔子从笼子里抱了出来，兔子此时很虚弱，并没有太过挣扎，顺从地被女人放在了腿上。
这是个很美丽温柔的女人，她拿着湿毛巾，细心地擦拭着兔子身上的污迹。
“你可真是胖。”女人微笑着对兔子说。
门外传来敲门声，女人头也不抬地继续给兔子擦身，然后说：“请进。”
进门的是一个二十上下的年轻男孩，留着短短的头发，身体很结实强壮，属于别人口中那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类型。
男孩有点不敢看那美丽的女人，害羞地说：“严会长，如姐说没谈成，他们觉得兔子值不了那么多钱，不肯收，还说现在愿意放生肉兔的本来就少，他们想要野兔，肉兔价格贱……”
说到这里，男孩儿有点义愤填膺，怒道：“肉兔也是生命啊！难道人就比动物高贵，野兔就比肉兔高贵吗？”
“叫我严莉姐就可以了，不用那么见外，大家都是一家人。”严莉对着男孩儿温柔地笑，说，“你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的，总之，我们救下来这些小生命，就不可能不管，如果他们不肯收，我们自己找一个合适的地方，把这些小兔子放生了就是。你放心吧，只要相信我就行了。时间也不早了，你明天应该还有课，早点回家休息吧。”
男孩儿点点头，乖顺地走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关爱生命动物救助协会的总部，现在是设立在城边上一处出租的农民自建平房里，这里面积大价格低，而且不会有居民投诉动物扰民。原本这院子里养了一百多只猫狗，已经很是拥挤，现在一口气救助了将近五千字兔子，协会已经难以负担。
协会的工作人员都是自愿者，每天忙完，还得回家，严莉便一个人留下，守着这些小动物们。男孩儿一直很崇拜严莉，觉得她实在是又美丽又善良。
男孩儿走出院子，又回头看了一眼，见严莉还在那间屋子里呆着，就觉得心中的盲目崇拜又变得更加厚重。
与此同时，严莉还在继续给兔子擦毛，直到把这只兔子完全擦干净，严莉才终于露出笑容。
“这样就好多了。”严莉把兔子举到眼前看着，微微眯起眼睛，再睁开时，那双眼中竟然出现了竖瞳！
兔子猛然感觉到了危险，剧烈地挣扎颤抖起来，双腿蹬到了严莉的胳膊，原本白皙细嫩的胳膊立刻就被抓出了两条血痕，严莉惊叫一声，放开了兔子，兔子摔在地上滚了两圈，然后快速地朝着角落跑。可它没能跑出几步，一只水桶粗细的巨蟒便游过来，一口把它给叼进嘴里，生吞了下去。
巨蟒吐着信子，心满意足地继续看着关满了兔子的笼子，而后开口说话了，那声音，竟是严莉那温柔动人的声音。
“兔肉果然比猫肉好吃。”
一群小兔子的耳朵，剧烈地抖动起来。
——
兔耳朵抖动了两下，摇摇晃晃。
“藏起来。”顾盼并不温柔地把鸭舌帽给扣在了小蹦的头上，说，“我的障眼法比较弱，只能让爷爷一个人看不到，出门还是要戴帽子，免得麻烦。”
小蹦乖乖地点头，把帽子给带好。
今天天气特别好，阳光很舒服，而且薛默只上上午的半天班，下午可以去约会，顾盼等这个机会等了好久了，和薛默约好去约会的。
但小蹦是个麻烦，本来是想让薛爷爷今天带一下小蹦的，谁知道薛爷爷去参加小区里重要的象棋大赛，顾不上。
因此顾盼只好带着小蹦这个大灯泡出来约会，不过正好，毕竟这是个妖，时刻在顾盼十米范围内比较安全。
顾盼带着小蹦先出门了，在游乐场附近等薛默下班，他会在所里换下制服直接过来，中午就在这附近吃饭。
小蹦是个很乖的孩子，知道主动牵大人的手，但是顾盼不是个腻歪的人，当然除了面对薛默的时候。因此，丝毫不腻歪的顾盼，只分给了小蹦一根小手指头让他牵，然后说：“这是默默专用的，今天勉为其难给你握一下。”
小蹦赶紧点头。
俩人等了老半天，薛默还没来，顾盼倒是不饿，但小蹦饿了，顾盼都听见了他肚子叫，接着把这麻烦小孩儿带去了餐厅。小蹦不愧是兔子，看着菜单上的图片，指了一通素菜，顾盼都让他点了，直到他要点大白菜的时候，顾盼阻止了他，然后一脸严肃地说：“我是关爱大白菜保护协会的会长，我现在要呼吁你不要吃大白菜。难道大白菜就不是生命吗？难道我们人的生命，就一定比大白菜要高贵吗？”
小蹦和服务员都愣住了，震惊地看着顾盼。
顾盼看着他们的样子，没忍住破功笑了出来，然后对服务员说：“没事儿，这个醋溜白菜啊……嗯，点吧点吧，小孩儿喜欢吃草。那就给我点一个东坡肘子，一个红烧牛肉吧，我得多吃肉。”
服务员笑着，充满母性地看着小蹦，说：“帅哥，这是你的弟弟吗？真是好可爱啊。”
顾盼道：“不是，这是我的晚饭。”
服务员笑了半天，继续花枝乱颤地说：“帅哥您可真爱开玩笑，饮料要喝点什么呢？”
小蹦早就激动了，指着鲜榨胡萝卜芹菜汁兴奋地满脸笑意。
顾盼哼了一声，说：“我是关爱胡萝卜和芹菜协会的会长，我现在要呼吁你……”
电话铃声响起，打断了顾盼的扯淡，一看电话是薛默来的，顾盼立刻就有了精神，匆忙对服务员说就要这个鲜榨汁，然后接起电话，无比温柔地说：“默默，你下班了吗？还没吃饭吧？你赶紧过来，刚点了菜，等你来了再上。”
薛默说：“那个……不好意思啊，我刚才接到了任务，现在临时要加班。”
“什么！”顾盼老不高兴了，怒道：“又加班！”
“哎，真的是情况紧急，有人在凤山放生了许多兔子，那些兔子对山下村民种植的大白菜和胡萝卜破坏严重，村民已经自发组织了搜寻队在打兔子了，森林公安和林业局的工作人员人手不够，现在需要紧急抽调我们去支援。”
胡萝卜和大白菜保护协会的会长顾盼：“……”
“真对不起啊，你帮我给爷爷和小蹦说一声吧，我要去帮忙抓兔子。”说到这里，薛默又忙改口，“等等，还是不要给小蹦说好了，免得伤害吓到他。”
顾盼手挥了挥，屏蔽了小蹦暂时的听觉，又问：“是那天那个什么关爱生命强制买走的那些兔子吗？怎么放生到凤山上去了？”
“不是那些兔子，林业局的工作人员说都是野兔，不是家养肉兔，和关爱生命这个组织没有关系，应该只是巧合。凤山这片本来就是放生者最热衷的地方，去年这里还有人放生过蛇，唉，山下的村民也是苦不堪言，经常被这些莫名出现的小动物打扰。真是有点麻烦，好了，我不和你说了，先去忙，你和小蹦玩得高兴点。”
说完薛默就直接挂了电话，顾盼都没来得及多抱怨几句。
“以后找男朋友，别找当警察的。”顾盼对小蹦说，“除非他长得特别特别好看。”
小蹦认真听着，然后点头。
饭后，顾盼就想回家去了，本来这次来游乐园就是因为上次和薛默来的时候被熊孩子给搅和了打算弥补一下，但这次薛默都不来了，顾盼也就不想去。
顾盼提出回家，刚才还眼中闪着兴奋光芒的小兔子，瞬间情绪就低落了下来。
顾盼怔怔地看着这小兔子，居然脱口而去：“那就咱们两个人去玩吧。”
说完这话的顾盼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一瞬间有点惊讶。
他都忘了自己最开始是如何对这个小妖怪充满了不信任和警惕，如今相处久了，竟然觉得他是个很可爱的小孩儿，竟然也会因为不能满足他的要求而觉得自责。
也许是因为相处久了，也许是因为其他的熊孩子对比太强烈，也许……是因为薛默喜欢这个小妖怪，总之现在的顾盼，对这个小妖怪的态度已经完全转变了，到现在他才反应过来。
最开始不喜欢人，可是喜欢上了薛默，又喜欢上了薛默的爷爷，薛默的朋友，薛默的邻居，现在居然还喜欢上了一个小妖怪，顾盼知道自己的改变越来越大，从最开始毫无归属感，到现在，心中渐渐被温暖和爱意填满，这一切都是因为遇见了薛默，薛默在一点点潜移默化地改变他。
小蹦不知道顾盼在想什么，只看着他盯着不远处游乐园里的摩天轮发呆，于是安静地等着，可等了半天，顾盼还是没有回神的迹象，这样站在路中间发呆，还相当当道。
小蹦伸出手，拉了拉顾盼，然后指着摩天轮，用眼神询问顾盼是不是想玩那个。
顾盼盯了他一眼，猜出了他想什么，便说：“那么幼稚的东西，我可不喜欢……既然你要坐，我就勉为其难地陪你坐一次。”
说完，顾盼把小蹦给拎起来，到了摩天轮下。
——
薛默在山上抓了一天的野兔，到天黑才基本抓完，然后又和森林公安一块儿开车去了更远的森林保护区，分批把抓到的野兔放在不同的区域。
忙完回家时间已经不早，这个时候爷爷和小蹦一般都睡了。小蹦会乖乖的一个人在客房睡，半夜起来上厕所也是自己一个人，从来不哭不闹，特别省心。
而顾盼那夜猫子不会那么早睡的，不是在喝酒，就是在玩游戏机。
可薛默回家的时候，发现客厅里没灯，顾盼没有在喝酒，小蹦的房间里也没有人。他疑惑地走到他和顾盼的房间，在昏黄的小夜灯下，看见床上躺着一短一长两个人，都只穿着白裤衩，洗的白白净净的，根本不好好盖着被子，像是一对没溜的父子。
薛默有些微怔，看了他们一会儿，发现他们都没有醒来的迹象。
大概是今天一天玩得有些太累，一向警惕性相当高的顾盼，丝毫没有听到薛默回家开门的声音。
薛默也尽量不打扰他们，自己小声地去浴室洗了澡，然后爬上了床，睡在小蹦的身边。两人一左一右地把兔耳朵的小少年夹在中间，宛如幸福的一家三口。
薛默凑近他们，把被子给他们盖好，然后在他们的额头上各自留下一个吻，轻声说：“晚安。”
——
第二次游乐园约会失败之后，顾盼不死心地又计划了第三次游乐园约会，他这才次倒是没什么怨言地准备好带上小蹦，甚至还特意买了一套一家三口的亲子装。他们三个人都长得漂亮，穿上一模一样的衣服，别有一番趣味。
一直都没有电话来通知薛默加班，因此顾盼很开心，临到出门，薛默的电话突然响起来，顾盼心中升腾起一阵不好的预感，脸一下就垮了下来。
薛默急忙安抚地握住薛默的手，说：“等等，可能不是公事，你稍等。”
薛默接起电话，陈所长便在电话里大声咆哮道：“夭寿啦，又有人放生，又是在凤山，这次是狐狸！”
陈所长的声音太大，顾盼都听到了他的咆哮，脸顿时更加垮。
薛默满脸尴尬，赶紧亲了下顾盼，然后对电话那头的人说：“还是同一伙人吗？”
“不能肯定，但应该是，据村民们说，他们是晚上偷偷开了几辆面包车来，放了就跑。”陈所长着急地说，“赶紧到所里集合，你知道森林公安人不够，赶紧的啊，年底都给大家算绩效！”
说完这话陈所长就收了线，薛默不用多说，顾盼都听到了。
“这次是狐狸？还是那伙人放的？”顾盼问道。
薛默讪讪地说：“应该……应该是的。”
顾盼顿时火冒三丈，道：“这群人怎么不琢磨琢磨，自己究竟是不是傻逼？先放了兔子，转头又放狐狸，下次要不要把鸡和黄鼠狼一起放啊？”
“你别激动……那个，我先把衣服换下来，去帮忙。晚上还是不用等我吃饭，你和小蹦想去游乐园玩就去吧，我下个月就把攒的年假请了，好好陪你。”说着话的时候，薛默人已经跑进了卧室，匆忙把顾盼买的亲子装给脱下来，顾盼从他的身后，刚好看到他脱衣服露出光洁的背部，真是怎么看怎么好看，顾盼看得毫无原则地就不生气了。
而后，薛默急匆匆地出门，顾盼也没有拦着他。
剩下顾盼小蹦和薛爷爷三个人在家里大眼瞪小眼。
薛爷爷给两个小年轻写了张纸条：小默是为国家和人民工作的，这是非常光荣的，你们不要生气，自己去玩吧，我要去看新闻了，关心国家大事。
说完薛爷爷就不再理这两个人。
没有薛默，去游乐园玩的吸引力都减少了许多，顾盼提不起兴趣，小蹦也很懂事地摇头表示不想去。
顾盼烦躁地在屋里踱步半天，又想，这孩子一天闷在屋里也无聊，就算今天不去游乐园，也可以带他出去走走。
想了会儿，顾盼突然问小蹦道：“对了，小蹦，狐狸肯定经常欺负兔子吧？”
小蹦立刻露出恐惧的神情，忙不迭地点头。
顾盼坏笑道：“走，带你去报仇，咱们去欺负狐狸去。”
——
民警和林业局的车开到山下就上不去了，大家都开始徒步。
和上次一样两两一组配合搜寻，大家一见面就按照上次的组合站队。
和薛默一组的是林业局专门负责野生动物保护的工作人员，名字叫小李。他年纪和薛默差不多，也是刚刚参加工作两年。
俩人一边走，小李就一边给薛默科普野生狐狸的习性和特征，完了之后，又说：“这一批放生的狐狸，大概有三百来只吧。从村民发来的照片看，有饲养的也有野生的。养殖场养出来的动物，放生野外根本就存活不了。”
薛默点头道：“是啊，养殖场饲养的动物，怎么能在野外生存？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放生还是杀生。”
小李有些激动地说：“这些人就是又蠢又坏！满足自己伪善的心，其实一直在做坏事。养殖场养出来动物放生活不下来，购买的野生动物倒是能活下来，但一次性放生这么多动物，环境怎么能承受得了？就拿上次的野兔子来说好了，兔子这种生物，看着小，但破坏力极大，上次我们抓捕已经那么及时了，还是有大量的农作物遭到破坏。而且兔子繁殖能力非常强，放不到一百只，一个月之后就可以几何增长，会严重的破坏生态平衡的。还有一些人，放生一些外来物种，这种更是更是危害深远，你看到人民公园的人工湖没？以前里面好多漂亮的锦鲤，现在都是美国鳄龟，本地生物的生存空间被挤压得小的可怕。唉，这些人究竟先干什么？想到这里我就生气。”
薛默特别能体会这种心情，上次抓兔子之后，所里还专门做了宣传册，告知群众不要随意放生，但就是有人不听劝，薛默叹口气道：“再这样下去，只能更加强宣传教育工作了，大家都要努力。”
“这是当然。”小李说着，突然看到了一个东西，眼睛一亮就跑了过去，蹲下来仔细看。
薛默跟上去，见小李盯着的是一坨新鲜的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