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提拉诧异地问：“那是怎么回事？”
“缝隙……空间……难道是？”维斯特忽然高兴起来，“是菲尔思！那头龙没事！”
“那就太好了，”萨提拉松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相信诺雷也会没事的。”
“当然，他们俩怎么可能会有事！”维斯特强调了遍，“我去把伤员送回去，能护送我吗？”
“真是会给人添麻烦的小少爷。”萨提拉抱怨了句，却没有拒绝这个请求，他一路协助维斯特，将自己的族人送往安全的后方。而后方，并不如他们想象中那样平静。
那两发没有得到命令就擅自发射的炮弹让指挥的玛莎绷紧了神经，她亲自带领守卫官找出炮台的位置，并将始作俑者控制起来，没让她失望，指挥这次攻击的人正是泰勒女士。她截用了科伦纳安置在练兵场里的固定炮台，发射了那两枚带有魔法加持的炮弹，非但没有伤到怪物，反而让她的朋友下落不明。
玛莎盯着泰勒女士看了许久，重重叹了口气：“泰勒女士，您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吗？科伦纳是尤金尼德斯家族的辖区，能指挥科伦纳军务的只有尤金家族的成员，您僭越了。”
泰勒女士不以为然地哼了声：“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找我麻烦的原因，不就是因为一条龙吗，它值得你们这样维护吗？”
玛莎看着她不知悔改的模样，叹息着摇了摇头：“您的行为真的令人失望。”她一扬手，瞬间制造出禁锢魔法牵制住了泰勒女士和她的拥护者。泰勒女士涨红着脸挣扎了起来，怒不可遏地说：“玛莎·尤金尼德斯！你什么意思？！”
玛莎不苟言笑地说：“您违反了规定，亲爱的女士，而且还害我重要的伙伴受伤，麻烦你就一个人好好冷静下头脑吧，把他们带下去。”
“玛莎！你不能这么做！你会后悔的！”
“刚才没将你控制起来我才后悔，”玛莎揉捏着太阳穴叹息道，她转身问守卫官，“情况怎么样了？”
“尤金小姐！好消息！怪物消失了！”守卫官兴奋得结巴起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那个怪物像被什么东西吸住了一样，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了！”
“是黑龙，”玛莎露出感激的笑容来，“那是黑龙的杰作，快去码头，我们去迎接他们。”
“是！尤金小姐！”
玛莎带着人乘着魔毯风风火火地赶往码头，没有了怪物声音的海面恢复了平静，只是浑浊的颜色依然没有褪去，耶梦加得没有了怪物撑腰士气大减，它们要么横尸在码头上，要么主动扔掉武器投降。
塞壬族的战士迎来了胜利，它们高举双手呐喊着，激昂的声音也激励起人类的共鸣，不自觉地加入它们的欢呼。受伤的战士和平民都得到了妥善的安置，教堂将地方让出来供受伤者休息，牧师和医生在伤患间穿梭，为他们治疗，连塞壬族也得到了很好的照顾，丝毫没有因为它们是生活在海底的异类而遭到排挤。
玛莎赶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她的弟弟维斯特有模有样地控制着场面，派出一批人开始收拾战场，看到姐姐归来，他绷紧的脸立刻露出孩子气的表情，抓着她的手问：“姐，你去哪儿了？看不到你人我还以为出事了呢！”
玛莎揉着维斯特的头发回答：“我去调查刚才那两发炮弹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维斯特机警地问，“难不成是泰勒那个老太婆干的？”
“你啊，”玛莎一反常态没有指责他的称呼，顺着他话说，“没错，就是那个老太婆干的。”
“该死！她怎么可以这样！”维斯特忿忿不平地拉着玛莎的手说，“姐，你一定要为诺雷他们主持公道！”
玛莎郑重点了点头，仰脸张望起来：“我会的，对了，诺雷和菲尔思呢？”
维斯特嘟囔道：“不知道啊，刚才看到那个怪物消失之后也没见他们出现，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听到维斯特的回答，玛莎心头略过一丝阴霾，她看了眼站在维斯特不远处的塞壬族族长萨提拉，颔首用海妖语言问道：“请问，你看到他们了吗？”
萨提拉不忘礼节鞠躬回答：“很抱歉，我并没有找到他们。”
玛莎的不安又加剧了几分，她攥了攥维斯特的手说：“派一队人去搜索他们的行踪，海妖阁下，如果您能帮忙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我可以派人下海查看，但是时间坚持不了太久。”萨提拉为难地说，“这片海域被污染了，我担心我的族人会被侵蚀。”
玛莎揪心地蹙了蹙眉，就在这时，不知是谁喊了声：“大家快看天上！”几人不约而同扬起了头，只见乌云未退的天空下方裂开了一道口子，一双手从这道口子里伸了出来，仿佛就是魔术表演一样，不一会儿，一个英俊高大的黑发男子出现在半空中，他随手抚平了裂缝，晃晃悠悠地落到了地上。
看到他的出现，玛莎等人不自觉围了上去。
“菲尔思！谢天谢地，你有没有受伤？”看到菲尔思孤身一人，玛莎眼皮不由得跳了跳，“诺雷呢，为什么他……不在你身边？”
菲尔思眼眶通红，似乎滴得出血：“我也想知道，他在哪儿。”
第94章 营救诺雷（1）
腹部伤口的疼痛激灵诺雷的神经, 他缓缓睁开眼, 视野里的空间让他不自禁发出低呼。一个个发亮的漩涡状星云徘徊他周围，他仿佛重新回到了星际中，没有舷窗的阻隔就将宇宙的美景尽收眼底。可很快他就发觉, 身边的漩涡星云格外得迷你，而他自己成了宇宙中的巨人，一伸手就能摘下这些星辰。
这里……是哪儿？他慢慢爬起身, 缓缓做了几个深呼吸, 随机挑了个旋涡状星云靠了过去。静寂的星云毫无动静, 不管他走多远都没有变化, 诺雷走了会儿后停下脚步，抚摸着下巴沉思起来。
他记得自己昏过去时还在海水中沉浮，他也记得冰冷的海水中浮现出的阴森身影，他会来到这个地方是博恩堂特的手笔吧？
诺雷抬头张望了番, 稍稍聚起力气重新凝出精神系。红龙仿佛刚从水中捞出来似的, 龙翼上的水膜折射出淡淡的光泽。它抖擞了下身躯, 溅下潮湿的水雾。诺雷看到它腹部阴影下的伤痕, 惭愧地抚摸它的龙吻：“抱歉, 又要辛苦你了。”
红龙低吟了声，撒娇似的蹭了蹭诺雷的脸, 硬质的鳞片蹭得诺雷的侧脸红了一片。诺雷忙不迭按住它的龙吻, 轻声吩咐：“好了，去看看，这个地方到底有多大。”
红龙应声张开了双翼, 猛一蹬地飞了起来，它在诺雷头顶上盘旋了两圈，极快地飞了出去，没一会儿功夫，它的身影就在诺雷的视野里变小，而四周围的旋涡状星云仿佛固定在相框里的油画一样没有变化。
红龙挥舞着翅膀稳定地飞翔着，时不时低下头侦查四周的情况，忽然，一个蓝色的魔法阵引起了它的注意，它不自觉悬停在魔法阵上空，朝诺雷所在的地方吼了声。
接受到红龙讯息的诺雷精神一振，加快脚步跑了过去。四周的风景静止了般没有变化，无法通过景物判断方向和路程的诺雷并不迷茫，因为他的精神系就在前面等着他。
过了许久，和周遭格格不入的魔法阵远远映入诺雷的视线，红龙从天而降，落到他身旁寸步不离地陪伴着。诺雷稳了稳情绪，迈开步子朝魔法阵靠近。
散发着光泽的法阵旁东倒西歪坐着一群人，他们的身影仿佛和背景融为了一体，节奏有序的脚步声隐隐引起他们的注意，那一堆静物般的人体动弹了下，微微抬高了下巴：“谁？”
听到这个苍劲有力的声音，诺雷立刻知道出现在面前的人是谁，他提高了声音：“大领主？”
人群中站出一个人，深色的长袍袍摆残缺了一块，他一瘸一拐地走向诺雷，露出惊讶的表情：“诺雷？你怎么在这儿？”
“尤金大领主，终于找到您了！您没事吧？”
“我还好……你怎么来的？”
“说来话长了……”
大领主泰里奥·尤金尼德斯激动地拉住诺雷的手，将他带到了人群中央。围坐在一起的法师们不由得解除歪歪斜斜的姿态，坐直身迎接这位新来的“难友”，诺雷颔首向他们示意，迫不及待地和泰里奥交换起了情报。
泰里奥缓缓说起当初的情况：“当初我抵达钢锯堡主要是为了调查奸细和迪瑟斯受伤的事，但我很快发现，问题的症结不在所谓的奸细身上，而是「审判」.这位老伙计的意识终于没能抵抗住魔能的侵蚀，变得偏执可怕，甚至还把魔物的声音当成神灵的旨意。”
“我原本打算联合钢锯堡里的法师将他封印起来，没想到反而落入了他的圈套，这个老家伙给人下绊子的本事半点不减当年，我就中招了，可怜这些年轻人，都被我连累了。”
“请别这么说，大领主，”一位虚弱的法师正色道，“我们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你们都是值得我这个老人敬佩的青年。”泰里奥安抚了番，转身问诺雷，“你又是怎么回事？”
诺雷酝酿了会儿，回答道：“您失踪之后，温格公爵拜托我和菲尔思去钢锯堡寻找您的下落，那时候我们也发觉「审判」不太对劲，很快，「审判」也对我们发动了攻击，后来「审判」虽然恢复了原有的意识，但是却让魔物抓住了时机，它们入侵了钢锯堡。”
泰里奥和身后的法师不约而同焦急地问：“钢锯堡怎么样了？”
“「审判」用法术将钢锯堡冰封了起来，魔物没有扩散。”诺雷顿了顿，又说，“但是，魔物很快找到了新的进攻目标，我们返回后没多久就听见科伦纳南郡发现传送门的消息，我因为这重新来到了科伦纳，还遭遇了一波攻击，然后就……是我技不如人。”
泰里奥忧郁地叹了口气：“希望他们抵挡住了魔物的进攻。”
诺雷坚定不移地说：“他们不会输的。”
泰里奥问：“对了，你是被魔物弄到这儿来的？”
“不是魔物，是魔物的信徒，一个叫博恩堂特的混血兽人。”诺雷皱着眉说，“我不知道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但看得出来，他没打算让我活着回去。”
“他当然不可能让你轻易活着。”泰里奥苦笑了声说，“这里看起来没有什么威胁，但根本找不到出口，我和这群法师徒步了数日都一无所获，绝望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侵蚀我们的内心。另外还有一个更棘手的问题就是，这里没有水和食物，我们储物袋里的存粮已经告罄，再这样下去，我们迟早都会饿死。”
“一定会有出口的。”诺雷沉思着说，“既然魔物的信徒能把我们丢在这里，至少说明他们掌握了出入这个空间的钥匙，我们还是要生还的希望。”
“话是这么说。”泰里奥不忍心打击面前的青年，也不愿让跟自己受苦的法师们心生绝望，但还是忍不住泼冷水，“我和这群年轻的法师已经在这个空间徘徊了两百多个魔法时，全部都是白费劲。”
“那这个魔法阵是……”
“这是我们最后的希望。”泰里奥沉声说，“这是一个传送法阵，但这个传送阵是不完整的，简而言之，我们只有起点，没有目的地。如果能找到目的地，我们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诺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下意识抚摸向身旁的红龙，他的动作熟稔而自然，可在泰里奥看来他的身旁空无一物，忽然冒出这个举动让他有些狐疑：“你有什么法子吗？”
“谈不上什么好方法，目前能办到的就是你们疲惫的时候承担搜索空间的工作。”诺雷直率地回答，“另外，大领主，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您能应允。”
泰里奥奇怪地问：“怎么了？”
“是关于菲尔思，”提到自己的龙，诺雷不自禁涨红了脸，有些窘迫地说，“我的黑龙他被法师协会的人误解是魔物的狗腿，在科伦纳迎敌之前我们还发生过冲突，如果您能替菲尔思主持公道，那就再好不过了。”
泰里奥哭笑不得地说：“你啊……还真是时时刻刻以你的龙为重，我当初交给你的手册你都没看吗？”
“看了，”诺雷赧然地说，“但是我的龙和您写的那些不一样，他是特别的。”
“好吧，如果我们能顺利脱险的话，这个忙我一定帮。”
“感谢您的恩情，大领主！请放心，我会尽快将这个鬼地方翻个底朝天的。”
就在诺雷被困一个不知名空间，和泰里奥“会师”的时候，码头恢复了宁静，但海水的颜色依然令人忧虑，黑魆魆的颜色让人联想到恐惧的深渊。
码头外的防御工事没有减少，反而还在继续加紧建设，无论普罗大众还是执政者都明白这不过是序幕，侵略的战争的阴影还远没有消散。
几名健壮的塞壬族战士在萨提拉的带领下重新潜进深海调查情况，一方面监视魔物的动向，另一方面找诺雷的下落。
一连几天的搜索毫无进展，所有人都沉浸在低落的情绪中，他们不住担忧，诺雷是不是被魔物给抓走了，可……为什么？诺雷对魔物有什么用？
失去伴侣行踪的菲尔思陷入前所未有的狂躁，根本无人能够劝阻住他，哪怕是海妖使用魅惑人心的歌声尽力催眠他，他也很快会从催眠的状态中惊醒，暴躁地吼叫。
尤金城堡根本束缚不住这条黑龙，每天旁人在码头搜索的时候，他也不见踪影，当夜色降临，码头只有巡逻守卫的时候，他也没有返回自己的房间。
尤金家族的两位主人，玛莎和维斯特都分外担忧他的情况，但他们对此毫无办法，找不到诺雷，这条黑龙的焦躁就会与日俱增，而这是他们最不愿看到的情形，很有可能，他们在对抗魔物的时候，还有应付这条喜怒无常的黑龙。
如果那种情形发生，可就中了某些人的下怀了。
姐弟俩待在议事厅里，面对成堆的报告焦头烂额，他们甚至动用了魔法通讯器，联络了迪瑟斯和因诺，举行了三方会谈。
玛莎将情况大致说明了下，提及泰勒女士的鲁莽行为时，因诺的啧嘴声大得突破天际：“这个该死的老女人，她怎么可以顽固到这种地步！”
玛莎捏着太阳穴说：“除了她以外，一部分法师也和她持有相同的观念，他们笃信「审判」的裁决，这一点恐怕需要您来处理。”
因诺沉声回答：“我知道了，我会尽快会议进程，顺便将精灵和兽人首领也请过来，希望在这么多证人的证言下，她能看清事实。”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个问题！”维斯特打断因诺的话，忐忑不安地说，“现在最重要的诺雷的下落！如果找不到诺雷！菲尔思会疯的！”
“听说过花心肠子一堆的龙，也没见过这么死心眼的，真是难办呐。”迪瑟斯不苟言笑地说，“现在黑龙在哪儿？”
“他还没回来，”玛莎叹息道，“希望不会出什么事。”
第95章 95-营救诺雷（2）
入夜后, 科伦纳城郊的巡逻人数悄然增加, 他们由当地人类和精灵组成，五到八人为一队，分散在林间敲开了住户的家门, 一一核对人数，确认失踪人口后离开。小队行径前往下一家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可疑的人影快速穿过林间, 他穿着深色长袍, 黑发与夜色融为一体, 唯有金色眼瞳在昏暗中清晰可见, 远望去还透露出几分阴森恐怖。
“那是什么人？”
“很可疑，快去汇报。”
小队成员相互通气，让一名脚程最快的队员返回城内通信，剩下的继续跟踪。他们远远缀在那个可疑分子身后, 穿过林间溪流, 绕过科伦纳精灵户外祭典的场所, 眼看就要看到南郡建起的白色城墙, 那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一眨眼就消失了。
几名跟踪的队员面面相觑, 不敢相信自己错失了追踪者的行踪。他们相互商量：“现在怎么办？”
“反正快到南郡守备地点了，也去向那边汇报一下吧, 万一那个人是干扰南郡防御的那就糟糕了。”
“说的没错。”
“走吧。”
小队立刻展开行动, 他们站在城门下呼喊，很快获得了通行权。
隐藏在阴影里的菲尔思目睹他们走进南郡的全过程，确认没有人跟踪后, 他很快调转方向朝西面前进，他对南郡的布防毫无兴趣，会来到这附近完全是为了寻找诺雷的下落。依凭伴侣契约微弱的联系和绵薄的第六感，菲尔思来到这片阴森的山林，他眺望山坡下的阴影，眉间的沟壑也变得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