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流凨若有所思松开手,之前虽一直浑浑噩噩的,但还有点意识,总记得自己每次将将清醒,眼帘里便凑过三喜这死贱奴满是笑褶子的脸,将水一点一点喂给他,然后再次陷入昏迷。木流凨不笨,几次醒时早察觉水里下了药,可他却无力抗衡,原本以为只要自己不睁眼,三喜也便安心,也便不会将劳神子的蒙汗药往他嘴里倒,可他显然小瞧了三喜的警惕性。可怜自己身中剧毒,一国之主竟为国家安宁,不顾一切将他送进了狼窝。
三喜又见木流凨怔忡间眉目现出阴柔狠戾,忍不住又狠狠一抖。木流凨扫了三喜一眼,一脚将他踹在地上:“三喜,过来伺候本王更衣!”凤眼微眯,似笑非笑,凉凉道:“今日应该是觐见西昭国主的日子,本公子怎么也得精心打扮打扮呢。”不觉间又将冷嘲流露出来。
三喜颤抖着从地上爬起来,哆嗦了一声“是。”
晟贤殿上,司马君荣神色倨然,威严扫视四方,群臣推杯过盏笑意无绝,大殿正中一群柔弱无骨的舞姬曼舞如风中柳。
司马敬华坐在酒桌前,一脸晦色,抿紧了唇,似跟酒有仇般,只将酒一杯接一杯的往肚里灌。司马君荣瞧着稀奇,打发了福公公过去,福公公弯着腰,小心问道:“王爷,今儿您看起来怎么不太高兴?主上瞧着不放心,特让奴婢来问候一声。”
“没事。”司马敬华不抬头的敷衍,握着酒杯眉头皱得越深了,将杯中酒饮尽,又自倒一杯喝起来。福公公见他不理睬,尴尬的站了一会儿,自回司马君荣跟前回话去了。
司马君荣脸色阴沉,将手里的酒杯转了好几圈,见福公公过来,直接道:“杨有福,你先去看看,那凤澜国送来做客的王爷到底在做什么?居然让朕与一众臣子等他一人,他好大的架子!”话里怒意昭然。底下群臣顿时无声,只那一群舞姬,莺莺燕燕的笑如春花。
杨有福还未在案前站稳,听得司马君荣吩咐,立马转身下阶,额头冷汗岑岑,却是擦也不敢擦,下了两阶,便听大殿外头,响起一道极爽朗的笑声:“小王来迟了,还请主上与诸位大臣见谅。”杨有福顺声望去,便见一白衣男子笑盈盈而来,那人眉目如画,凤眸狭长深邃,眉眼微弯似月,笑时如暖阳照面,不笑时却也带了三分笑,七分寒,虽是天生一对会笑的眉眼,可眼中寒意如针,竟让人不敢直视。
第5章 第005章 谈笑间清誉自毁
木流凨在殿门前一顿,目光如炬,无意间将殿内看个完全,见司马敬华也向他看来,目光与司马敬华眸光一接,旋即错开,直视司马君荣眼底的忍耐,却带起阴柔的挑衅笑意。脚下大步而入,恭敬的向西昭国主司马君荣揖了一礼:“李独遥见过主上。”
司马君荣只瞬也不瞬盯着木流凨看,他微侧了身,抿着唇,似乎一并将对木流凨的不满压了下去。半晌问:“凤澜国正王李独遥。”声音缓缓一住,望着木流凨的眸子越发深邃,似笑非笑道:“念你初次登殿,不懂得西昭国的规矩,朕也不为难你,但你到底为何姗姗来迟,总得给朕与群臣一个交代,你说对吧,正王?”
“主上说的极是。”木流凨不温不火的顺着司马君荣留他的台阶下了,想着即是交代,总要详细才好,微微一笑,越发谦逊道:“小王今日并非有意来迟,只是……”目光一抬,遥遥向司马敬华望去,眸底笑意深得犹如刀刻,竟让人心底偏生出一股寒意。
木流凨见司马敬华皱着眉头一脸寒气的望着他,眼角即刻温柔的弯得似个月牙:“主上既然问小王因何姗姗来迟,倒不如问问敬王到底做过些什么。”
司马敬华遥遥盯着木流凨,冷冷道:“正王想让本王说什么?”
木流凨轻轻一笑,无辜道:“小王什么也不想说,只是主上非要个理由,若不实说,岂非犯了欺君之罪?小王胆子小,可非要说那实话,只怕小王言语不当,损了敬王清誉,不若让敬王为皇上解惑,倒免去了得罪敬王的罪过,敬王觉得呢?”
司马君荣心思缜密,饶是他再糊涂,也听出其中猫腻与司马敬华脱不了干系,顿时来了兴致,反而追问司马敬华:“敬华,这事与你有关?”
司马敬华思量片刻,敷衍道:“昨日臣弟与正王一见如故,遂秉烛夜谈了一夜,不想竟害得正王误了今日正事。”司马敬华偷眼瞧见司马君荣玩味询问的眉眼,暗暗咬了回牙,又道:“这全怪臣弟,望主上明鉴。”
木流凨垂眉冷笑,却听司马君荣千回百转拖出个哦字,淡淡道:“正王入席吧,只此一次,下次再犯,绝不轻饶!”
木流凨直起身,眸光总是有意无意的朝司马敬华瞟去。
司马敬华目光一触木独遥的眸光,即刻躲闪开,低头又恨的牙根直痒。木流凨那个不要脸的贱人,偏生了一双勾魂摄魄的笑眼,昨日自己竟被他勾得迷了魂,显些着了木流凨的道。司马敬华倒不介意与木流凨真的一夜云雨纠缠,左右不会掉肉留疤,恨只恨自己居然对他有感觉,第一次,面对的还是一个他极痛恨的男人,而他居然可耻的有了冲动。这对司马敬华来说,就是耻辱。
木流凨今日殿上又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句句带着挑衅,司马敬华不知自己怎么就格外上火。
“听说凤澜国教导极严,不论公主王爷都个个才华横溢,不知正王是哪种才子?”座下不知是谁提声高问。
木流凨刚端起酒杯,听此轻轻一笑道:“凤澜国怎么教导的,小王不知,小王自小养在宫外,自然是宫外的风流才子。”说到风流,眸光又似无意得飘到司马敬华身上。
群臣一片哄笑,有人故意调侃道:“却不知是诗词间的风流才子,还是风月间的风流才子?”
“自然是床第间的风流才子。”木流凨风轻云淡一句话,让众人顿时哑了声,连高高在上的司马君荣都呆了一呆。
木流凨却仿佛未见众人失态之色,握着酒杯转了转,轻轻道:“小王与敬王昨夜秉烛夜谈,不知怎么,谈着谈着便成了促膝长谈,呵,所以啊,敬王最知道小王床第间是如何风流,不如直接问问敬王。小王如今身上损得厉害,正想向皇上讨道口喻,允许小王修养几日呢。”
司马敬华顿时煞白了脸。大殿之上,再没有其余的声音,任人再愚蠢,也该晓得李独遥与司马敬华之间关系绝非一般,只是像男子间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捂都来不及,反而在众臣面前挑了开,不嫌丢人?司马敬华顿时一脸嫌恶,心里猛得只冒出一个词:不要脸。
“胡说八道!”
啾得一声,司马敬华将手中酒杯向木流凨面门掷去,木流凨尽管如今身中剧毒,内力被封,可这眼力却利得很,唇边冷笑无绝,身子微侧,将酒杯让了过去,从容举起手中酒杯,遥遥向司马敬华一举,眼角又温柔的弯得似如月牙:“敬王,小王敬你。”
第6章 第006章 两王子恩怨暗结
木流凨说着一饮而尽,望着刻意压下脾气的司马敬华,不觉间便挑衅道:“敬王是不是想推卸责任?还是敬王觉得小王在诬陷于你?”
木流凨一下拉开衣襟,胸膛青紫带血的於痕暴露无疑:“只是这一身的咬痕,难道是狗啃的?”那话到了最后,流露着冰冷的寒意,连司马敬华都吃了一惊。
“敬华。”司马君荣脸色阴沉,先前他还教司马敬华如何令木流凨出丑丢脸,不想李独遥自己倒弄了大把的灰往自己脸上抹,也将凤澜国的颜面一并搭了进去,显然,他低瞧了木流凨,只是瞧着木流凨胸膛的痕迹越发气的慌,声音也比往日威严:“敬王,皇家的脸面,全让你一人丢尽了!”
“王兄,臣弟没有……”司马敬华欲辩白几句,目光触到木流凨胸膛上的咬痕,顿时无话可说了,这铁证在前,任他有三寸不烂之舌,又能辩出什么是非曲直来?他索性就默默顶了这口黑锅,咬牙切齿的,只把木流凨又恨了几分。
若说丢脸,代表凤澜国的木流凨岂不是更是颜面扫地,然而,这木流凨却最是不怕名声臭的主,自然也不会为了所谓国家大义忍气吞声。这颜面于他,还不如一碗阳春面来得实在。
细风拂面,木流凨坐在屋顶也不知多久。三喜找不见木流凨,皱着一张脸,哭丧似的叫着“主子”围着木流凨住的地方饶了三圈,颓然的坐在房檐下抹眼泪。
木流凨却声都不声,一直坐在屋顶静静的望着远处,仿佛一尊泥塑。想想自己所做所为,只觉蠢得可以,平日比任何人都清楚皇家薄情,却在生死关头赌了一把帝王家的骨肉亲情。结果却比预想中还惨不忍睹,自己实在天真的紧。木流凨禁不住冷嘲,手背上落下一滴冰凉,抬手一拂,却是自己不觉间落了泪。木流凨眉头一皱,阴怨之色又浮上眉间。
三喜还在一遍一遍叫着主子,木流凨听得心烦,幽幽叹了口气,直接从房顶跳了下来,吓得三喜后仰在地上,白着脸,半晌没出声。
木流凨伸手一把揪过三喜的领口,凑近了脸面,极认真道:“三喜啊,一会儿敬王来找本公子,你就说本公子死了。”眸子黑白分明清澈含笑,说出的话却让三喜摸不着头脑,三喜挠头,顺嘴问:“王爷不是活的好好的?”
“你如果告诉敬王本公子还活着,他肯定会亲手杀了公子我,到时候本公子变成鬼,第一个先咬死你!”木流凨认真的脸上带着严肃,唬得三喜脸上黑白交错。
木流凨看着三喜惊恐的表情满意的拍了拍三喜的脸,起身心情愉悦的向院外走,刚走两步又想起什么似的,退后两步,认真的向三喜道:“三喜啊,公子我昨天夜里让司马敬华打得不轻,你是知道,本公子去拿点药吃吃养养身子,没错吧?”三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傻乎乎的点头。木流凨笑得越发温和,声音柔得似那轻风:“那敬王来了,你怎么说啊?”
“我家王爷……死了?”三喜不确定的询问木独遥。
木流凨双眼温柔眯成了缝:“哎呦,三喜啊,那敬王要是不信呢?”三喜对着木流凨眨了眨眼,似乎有点明白了,又不确定,试探的问:“我家王爷身上不好,拿药去了?”
木流凨笑得眼角弯弯,摸着三喜的头由衷的赞叹:“三喜啊,好贱奴,真乖。”
木流凨起身就走,三喜傻巴巴的望着木流凨的背影,见他白色的衣服上已经浸出血色,皱眉许久,忽然喊道:“王爷,让小的去给你抓药吧?”说着爬起来,追了过去。
木流凨转身,见三喜朝他跑来,远远便伸手示意三喜止步,遥遥一笑道:“不用,本公子自己去,万一你给本公子投毒怎么办?万一因为本公子被毒死了,西昭与凤澜打起来怎么办?”三喜顿时愕然。
木流凨仰头笑得放荡不羁,转身离去。
司马君荣将案上所有的奏折全数扫落在地上,负手攥着一本折子在司马敬华眼底来回踱步,活像气炸肺的猴子。司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马敬华识趣的一声不吭,梗着脖子在心里将木流凨八辈祖宗挨着骂了一遍。
“你说说你,你都干什么了?”司马君荣气得踢了司马敬华一脚:“正王刚到西昭第一天你就把人给……”司马君荣咬了咬牙,恨铁不成钢道:“你可真厉害,你瞧瞧他那一身的咬痕,朕看着都丢人,你让群臣怎么想朕这一国之主?纵容臣弟荒淫,把人凤澜国堂堂正王给……”司马君荣气得又一顿,怒斥道:“你让朕这脸朝哪搁?你让朕这脸朝哪搁?”
第7章 第007章 敬王大驾掩婳阁
司马敬华被司马君荣数落得毫无还口之力,这会儿见司马君荣总算松了口,扬起头,小声辩驳:“臣弟什么都没做,都是那个贱人红口白牙的故意栽赃陷害臣弟,王兄不信臣弟,信那贱人,臣弟,臣弟伤心……”一想起今日大殿上,众目睽睽下,木流凨从容不迫又不要脸的笑脸,司马敬华就觉得自己让人当猴耍了。
啪得一声,司马君荣一折子更狠的敲上司马敬华的脑门,训斥道:“他陷害你?他为什么陷害你?朕看你是见正王俊秀清逸,起色心了吧?”
司马敬华瞬时震惊的瞪起眼睛:“臣弟……”
“看人家长的俊俏,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所以用强了吧?这种事你以前不也办过?还差点出了人命,你不会忘了吧?”司马君荣容不得司马敬华半点辩驳,念咒般,连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都翻了出来:“你忘了当年,朕差点因你乱淫之事把你打死,怎么着,如今盛世太平,过得太舒服了?想给朕找点事做?嗯?”
司马敬华不吭声,这都哪跟哪?自己被一个别国送来的质子陷害,王兄不信也就算了,怎么还扯上了盛世太平?司马敬华无奈又无语,干脆缩起脖子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由着司马君荣训斥。
见司马敬华梗着脖子就是不搭腔,气得司马君荣又踹了他好几脚:“你说是不是?啊?你这混涨,都翻天了,仗着是朕的弟弟,都不把朕放在眼里是不是?”
“臣弟不敢!”司马敬华扑通跪在地上请罪。
“你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司马君荣又一脚踹了过去,踹得司马敬华跟个西瓜似的滚了一圈。
司马君荣发了一顿邪火,总算出了口气,正儿八经的稳坐回书案前,提着朱笔,垂着目光若有所思道:“原本向凤澜国要个王爷是为了拿拿凤澜国的软肋,可天公不作美,李独遥横插一杠,坏了朕的好事,你既然对这个名不副实的正王这么有心,不如……”司马君荣阴沉沉的笑了一声:“留给你玩吧。”
太阳偏西,隐隐有坠落的错觉。
木流凨已经觉得有些虚脱,背上的伤紧贴着衣料磨得肉疼,他站在御医院的药柜前,翻着贯众紫草玄参等一类解毒草药,又拿了些镇痛的草药,匆匆包好,趁着无人,从容淡定的离去。
木流凨入宫宿在掩婳阁,刚进门,便听见三喜啜泣声:“小的,小的不是故意的,王爷宽宏大量,饶了小的吧,呜呜呜……”
“饶了你?碰碎了本王最喜欢的羊脂玉扳指,你还想让本王饶了你?”司马敬华磨着牙凉凉道:“等你主子回来再说。”
“敬王大驾掩婳阁,真是令此地蓬荜生辉啊。”木流凨睁着眼睛说瞎话,奉承中暗含嘲讽。他踏进门槛,目光落在三喜身上,一触便抬眼看向敬王,笑问:“这小子不懂事,若有得罪敬王之处,还请高抬贵手。”
司马敬华饶有兴趣的抬手支了下巴,目光放肆的在木流凨身上转,半晌一笑:“本王原以为昨夜一顿毒打,你定然要卧床不起,没想到,你骨头这么硬,居然还能撑着参加洗尘宴。”司马敬华似笑非笑的看着木流凨:“背上的伤,上药了吗?”
“小王已经去御医院抓了药,不劳敬王费心。”木流凨提着药包强调的晃了晃。
“让本王看看都是什么药?”司马敬华伸手去夺木流凨手中的药包,却被木流凨轻巧的避开,拎着背到身后去,司马敬华看着自己空着的手,轻轻道:“本王原是一番好意,御医院那群顽固,老眼昏花,本王唯恐他们给正王抓错了药,吃了伤不见好,反而害了身子。”
“敬王多虑了,西昭皇室御医都是圣医妙手,若连抓副药都能出了差错,那岂不是庸医?”木流凨口气狂傲,隐隐有凌人之势,凉凉道:“当今主上可不像是个能容得下废物的国主,敬王以为呢?”
司马敬华瞬也不瞬的瞧着木流凨,顿时觉得木流凨这人有那么点儿意思了,半晌,扯着嘴角笑了笑:“正王说的极是。”
“敬王来此,何事?”
木流凨话里从未带过半分恭敬,性子又正直,话也如他这个人一样,干净利落。
司马敬华却看不上他这点,明明是个质子,明明受控于西昭,却仍带了一身盛气凌人的狂傲之态,说话从不知作小低伏,真不知是本性如此,还是故作狂傲。他静了一下,心底冷哼,面上却端得滴水不漏,露了一口白牙,笑得格外高深:“本王一来,看看正王伤势如何,二来,接正王回府。”
第8章 第008章 主仆孑然入王府
司马敬华话尾携音,眼尾携了一丝笑,莫测的望着木流凨:“宫内不养闲人,主上口谕,让正王移宿敬王府,一来正王出入市井方便,二来,咱们不是得好好培养感情不是?”话末,咬牙切齿的携着股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