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雨时节完本[耽美]—— by:丝竹乱耳
丝竹乱耳  发于:2017年05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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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晓慈第一次把这些说出来,声音痛楚而愤怒地颤抖着,“当初要不是被一个学姐介绍去做这种事,我现在连高中都上不了,早不知道流落到哪条巷子里去了。我只是陪那些男人吃饭,陪他们玩而已,虽然经常会被占便宜,反正在家里不是也一样吗?”
“你以为我就愿意这样吗?我能怎么办?”泪水在她的眼眶里泛滥,她却仍拼命忍住不让它掉下,“我好羡慕你们,我不想被饿死,还想好好上学,那个人渣现在也要我来养活。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我,连我也恶心我自己这样,但是我还能怎么办?你教教我应该怎么办?”
她抹了一把眼睛,哽咽道:“你不让我这样赚钱,难道你可以养活我吗?”
韩靖真的想要帮助她,但他自己也还是个学生,并没有那个能力,“我不知道,我没有很多钱,我先回去问问我妈妈,看看可不可以……”
他居然是认真在考虑的。林晓慈终于失声大哭,“你怎么那么傻啊……”
她扑进了他的怀里,像以往想象过无数次的那样。韩靖不知所措地任她抱着,肩头泛上了湿意。林晓慈把他抱得这么紧,紧得近似于李柏庭双臂的力道。为什么会这样,他不明白。
他想安抚她,伸出手轻轻在她后背上拍了拍。李柏庭站在操场对面,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林晓慈哭花了眼妆,连假睫毛都粘到了韩靖的衣服上,她从他怀里抬起头,抽着气说道:“不好意思,把你衣服都弄脏了。”
韩靖第一次遇上女孩子哭,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才好,便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巧克力来,“给你,不要哭了。”
“谢谢,谢谢你,韩靖。”林晓慈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却努力挤出了个扭曲的笑容。
韩靖看她脸都哭花了,说道:“没什么的,今天这些我不会告诉别人。你先回去洗个脸吧。”
“嗯。”林晓慈点了点头,一双泪眼深深看着他,仿佛有无限留恋,转身前再一次说道,“真的谢谢你,韩靖。”
看着林晓慈跑回了女生宿舍楼,韩靖想继续往校门外走,刚一转过身,便看到了李柏庭。
李柏庭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暴怒,他双眼发红,几乎浑身都在颤抖。
原本答应过他不会再和那个女生有所牵扯,现在却又让他看到他们俩纠缠不清,这是欺骗。昨天还满怀深情地说要与他重归于好,今天就抱着另一个人你怜我爱,这是背叛。还有刚才韩靖送给林晓慈的那个巧克力,那不是他们用来传递心意的暗语吗?如果是这样可以轻易赠人的东西,那他宁可不要了。
韩靖看到李柏庭露出这副表情,立刻明白他一定是误会了,他几步跑到他面前,连忙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刚才我是看到……”
李柏庭没有让他说完,把昨天刚收到的巧克力用力扔回给他,有几块砸到了他的胸口,也有的砸到了他脸上。
“看到了什么?刚才抱着人家的时候不是还陶醉得很吗?现在做出这副委屈的样子给谁看?”
韩靖脸色惨白,几乎语无伦次,“不是的,李柏庭,你听我说……”
李柏庭打断他,“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能换个理由吗?这回又是觉得她像你妈妈?你到底是想帮她还是也想包养她啊?是不是你妈妈做过别人的情妇,所以你也天生特别喜欢那种女人?”
韩靖睁大了双眼,眼瞳枯黑,仿佛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李柏庭在他肩上推了一把,“我说错了吗?你不就是个情妇生出来的野种吗?!”
不是这样的。
韩靖被推得后退两步,心都被撕裂了,站稳后立刻朝李柏庭扑过来,一拳狠狠击在他右脸上,“你说什么!”
李柏庭右脸一阵剧痛,连大脑都翁了一瞬,反应过来后立刻也是一拳回击,更加愤怒地大吼:“我说你是个野种!情妇生出来的儿子,跟那种小情妇才最般配吧!”
不是这样的,这并不是他的本意。
韩靖的眼泪从睁大的眼眶里掉落下来,他猛地把李柏庭扑倒在地,骑在他身上狠命地捶打。李柏庭气血上头,一脚踹在他肚子上,趁他疼痛时把他反压在下,朝他砸去雨点般的拳头,然后再被韩靖翻过来狠狠暴击。他们拼尽了全力要伤害对方,就好像彼此之间只剩下了无尽的恨意。
不该这样的。为什么他们会用自己最暴戾的一面,刺向自己最喜欢的人。
直到两个人遍体鳞伤,筋疲力尽地瘫在水泥地上,李柏庭心中一片灰茫,轻轻叫了一声:“韩靖。”
韩靖没有应他,艰难地站了起来,带着满身的灰尘,缓慢却决绝地走远了。
他早该明白的,在知道了关于自己出身的秘密后,没有一个人会真正地尊重和接纳他。
没有一个。
第56章 积怨爆发
韩靖进了家门,在玄关默默换鞋。今天韩秋琳难得在家,她一看到韩靖鼻青脸肿的样子就吓到了,立刻从沙发起身过来紧张地问:“怎么回事?哪里弄来的那么多伤?”
韩靖低头不语,她便抬起他的脸来查看伤势,着急地又问:“谁欺负你了?”
韩靖别开脸,冷冷地说了一句:“是不是只有看到我被人打成这样了,你才会关心我?”
韩靖带刺的话叫韩秋琳怔了一瞬,紧接着她又问:“你这些伤到底是谁弄的,报警了没有?”
韩靖越过她要回房间,“报警?是我先动的手,那就让警察先把我抓进去吧。”
韩秋琳瞠目结舌,一把拉住了他,“你什么时候学会打架了?你打了谁?人家伤得重不重?”
韩靖用力抽回手,“你能不能别问了!”
韩秋琳不依不饶,“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韩靖不耐烦地说道:“有人羞辱我,我就把他给打了,这样行了没有?”
“他羞辱你什么了?别人说几句难听的话你就可以打人?要是被告到学校那里,你还要不要继续念书了?”见韩靖就是不肯开口,韩秋琳喝道,“说话!”
“都是因为你!”韩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终于大声吼了出来。
韩秋琳愣住了,“因为我什么?”
“你当年做过的事情你自己不知道吗?”韩靖大声反问,双眼带着十几年的委屈和怨恨,“我爸是谁?他在哪里?为什么你从来不跟我说起他,你不敢吗?”
韩秋琳顿时面色发白,颤声问道:“嬷嬷告诉你什么了?”
“嬷嬷什么都没有告诉过我!当初那个男人的老婆带人到家里来闹,你以为我都不记得了吗?”韩靖情绪崩溃一般,带着哭腔道,“别人家的小孩都有堂堂正正的父母,为什么就只有我是这个样子,我一点也不希望这样被你生下来。你爱跟谁就跟谁好了,去过你的好日子,去做生意赚钱,反正你也不爱管我,为什么要生下我这个累赘?”
韩秋琳的眼泪掉落下来,张着嘴好一会儿才发出声音,“你……一直都知道吗?”
韩靖强忍着哽咽,“我一直都知道。”
他抹干净脸,回到自己的房间,关紧了门。韩秋琳几乎无力站立,身体往后倚在了鞋柜上,捂着脸低声地哭泣。
她从小父亲早逝,母亲在街上摆了个摊子,靠给人修改缝补衣服维持生计,日子过得十分清贫。她人长得漂亮,但书念得不太好,高中毕业后就进了商场做营业员,售卖那些她一个月工资也买不起一件的衣服。她每天微笑着迎送顾客,看他们衣着光鲜,出手阔绰,衣服昂贵的价格在他们眼里不过九牛一毛。他们的生活是那样遥不可及,这让她愈发怨恨自己的卑微。
后来有个男人出现了,他来陪妻子买衣服,留意到了她,对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那男人并不英俊,也已经不年轻了,是她走在街上看也不会多看一眼的中年人,但他富裕而大方,能带她去吃没吃过的菜,喝没喝过的酒,送给她一份又一份昂贵的礼物。她恍然明白,原来凭着年轻和美貌就可以轻易换来梦寐以求的生活,那时的她经受不起这样的诱惑。
虽然知道那男人已有家室,但她还是不惜与母亲决裂,走进了他为她准备的金色鸟笼里。那男人稳重、成熟,有时候像恋人,有时候像父亲,她很快就深陷其中。他满口甜言蜜语,说自己是真心爱她,却在她一次又一次要求他离婚时闪烁其词。
她二十岁的时候故意偷偷怀了孕,以为有了孩子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和他在一起。那男人知道后大发雷霆,逼着她去打掉孩子,她不肯,又哭又闹地总算让他松了口。后来她生下一个男孩,白白胖胖,安静可爱,从出生起就不喜欢哭闹。因为嫌静字太女气,她给他取名叫韩靖。
儿子一天天长大,和那男人结婚依旧是希望渺茫。她开始有些后悔了,想过要结束一切重新开始,但她始终没有勇气,她早已习惯了这样清闲而富裕的生活。
在儿子五岁那年,那男人的妻子终于发现了他们的存在,带着人上他们家大闹了一场。她被辱骂,被扇耳光,哭着承认自己错了,家里的东西也被砸得七七八八。她和那男人彻底断绝了关系,带着儿子回到当年与母亲相依为命的旧房子里,母亲斥她不要脸面,最后却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心疼地抱住了她。
过了这么多年不事生产的生活,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再做些什么。后来同一条巷子的儿时玩伴衣锦还乡,叙旧时,朋友建议她跟着自己一起做中越边境贸易,她带着一点积蓄,义无反顾地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在异乡打拼是难以想象的辛苦,但她咬牙坚持了下来,她想真正凭着自己的本事过上想要的生活,想回报操劳了半辈子的母亲,还想给儿子自己当年渴望却得不到的一切。
奋斗十余年,总算有了点成就,也是在这些年里,母亲去世了,儿子长大了。
儿子有着与她相似的眉眼,念书可比她当年厉害得多,看着他从牙牙学语的婴儿变成了如今身量高挑的少年,她真的觉得欣慰而骄傲。在这聚少离多的十余年里,她思念儿子,他渴望母亲,她无法陪伴他,只能尽力给他物质上的满足。他一向温顺乖巧,她就以为他真的不会有所埋怨。
直到刚才她才发现,当年那段最不想被儿子知道的经历,他其实早就知道了。她宁愿多挨一千个耳光也不愿被自己的儿子流着眼泪指责,更不愿听到他伤心地告诉她,他不希望这样被她生下来。
年轻时犯错的代价究竟有多大,今天她才真正明白了。
她亏欠他良多,从始至终,她都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但她还是想告诉他,他并不是累赘,在很长的一段艰辛岁月里,他是她唯一的希望。
到了下午,韩秋琳的情绪总算缓和了些,她还是担心韩靖身上的伤,拿了药盒去敲他的房门,她说话小心翼翼的,生怕又惹了他不高兴,“你伤得那么厉害,擦点药吧,要不要敷一敷脸?我给你拿个冰袋。”
房间里没有反应,她又轻轻敲了一下门,轻声问:“睡着了吗?”
里面传来脚步声,韩靖走过来打开了门。他脸上好几处淤青,两眼红肿,嘴角还破了皮,一张清秀的脸变得十分难看。他拿过了药盒,说:“我要回福州。”语调平缓得不带一丝情绪,“我要回去,我一点也不喜欢这里。”
第57章 病
带着满身的伤回到家,李柏庭敷衍父母的借口是自己刚在街上跟小偷搏斗了一场,他知道他们不会相信,但他们没有继续追问,他便也懒得再去解释。
自己跟韩靖要彻底完蛋了。这是李柏庭现在唯一的想法。
没有难过,也没有任何的惋惜,笼罩他的是一种心如死灰的感觉。
睁眼躺在床上,周围的一切都是黑白的、静默的。这种奇怪而陌生的观感令他有些不知身处何处。还是闭上眼睛吧,也许这只是个梦,等梦醒了,一切就又恢复原样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李柏庭都仿佛梦游一般,眼神呆滞,反应迟钝,整天不说一句话,也不会表现出任何情绪。一直到某天早上做完早操,他在散队的人群里看到了韩靖的身影。
他之前去了哪里,脸上为什么会有伤?
他看到自己的时候为什么毫无反应?
他是谁?
李柏庭茫然地快步穿过人群,一把抓住了韩靖的胳膊。韩靖回头看他一眼,用力挣脱掉他的手,继续往教室走去。李柏庭愣在原地,满脸不知所措。韩靖的眼神是那样冰冷,被他看上一眼,心都要结冰了。
原来不是个梦啊。
不行,不能就这样结束。当初韩靖为什么会和林晓慈抱在一起,他还没有给自己一个解释。再说,虽然当初自己是说了伤人的话,可后来是韩靖先打人的啊。明明他前一天还在心疼自己后腰上的淤青,怎么可能会在打了一架后就对自己不闻不问了呢。
他一定还是喜欢自己的,就像自己也还喜欢他一样。
李柏庭不停在心里重复这句话,仿佛洗脑一般,不允许自己怀疑。
可是韩靖不接他的电话,不回他的信息。李柏庭去他们班找他,他固执地坐在教室里不出来。放学后李柏庭跟在他的旁边,他全程不发一言。
李柏庭没有办法了,只得去找到了张幼雨。
张幼雨一看到他就吓了一跳,“婷婷,你脸怎么了?被人给打了?”
李柏庭沉默不语。
张幼雨又问:“在学校外面那条小路被人抢劫了?”
李柏庭摇头。
“那到底怎么回事,该不会是你在外面偷撩小妹妹,被韩靖教训了吧。”
李柏庭轻声说道:“我和他吵架了。”
张幼雨惊得瞪大了眼睛,“所以真是他打的?你们两个不是一直很好吗,都能算模范情侣了,怎么突然弄成这个样子?”
李柏庭不愿细说,只道:“他现在不理我了,你能不能替我跟他道个歉,在他面前帮我说说话。”
张幼雨见他眼睛下面一片青黑,面色苍白,形容憔悴,连声音都可怜兮兮的。她从没见过他这副惨样,心中不忍,立刻答应了他:“好吧,我下午放学去找他。”
下午放学后,张幼雨守在楼梯口等韩靖,她一看到韩靖也吓了一跳,他脸上的伤竟然和李柏庭的一样严重,所以他们俩之前是打了一架吗?李柏庭虽然个性冲动,可韩靖的脾气那么温和,两个人的感情又一向很好,他们俩到底是怎么打起来的?
张幼雨上去叫住了他:“韩靖。”
“你找我?”韩靖看到是她,已经明白了她来找自己的目的,他不会迁怒无关的人,但也无法表现得多么热情。
张幼雨朝他挤了个笑脸,说:“我都好久没跟你和李柏庭一起吃饭了,虽然分了班,但是也不能忘记老朋友嘛。怎么样,一起去食堂吃晚饭?”
韩靖边下楼边说:“不用了,等下我回宿舍吃泡面。”
张幼雨赶忙跟紧他,“泡面多没营养啊,又不顶饱,你平时饭量那么大,肯定晚自习还没下课就饿了。”
韩靖无意再和她扯闲话,开门见山道:“是李柏庭让你来的吧,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张幼雨见他语气虽然温和,话里却带着冷淡,不由有些谨慎道:“他让我来替他给你道个歉。”
“道歉的话他已经给我发过了,没必要让你再来说一次。”
张幼雨连忙又说:“你现在不理他了,他难受得很,眼圈黑得像熊猫一样,整个人都萎了,看起来也蛮可怜的,你有时间就给他回个话吧。”
“嗯。”
张幼雨见他答得敷衍,也不知道到底会不会照做,又继续说道:“你们之前是打起来了吧?你脾气那么好,肯定是他做了特别过分的事,把你逼急了你才会动手的,怎么说都是他的错,再说了,就算你没事想打他玩,他也应该乖乖受着,怎么能还手呢。”她说着干笑了两声,“你说是吧。”
见韩靖不说话,她又批判起李柏庭来,“李柏庭那个人有时候我也烦他,脾气那么冲,说话做事也经常不过脑,之前他跟班彦不是也闹得很僵吗。不过他大部分时候也还蛮好的,对你又这么掏心掏肺,经过了这一回,他肯定尝到教训了,你就再给他个机会吧。”又故作轻松道,“他心里一难受,又要去找我倾诉,我也很无辜啊,干嘛整天非要听他倒苦水。”
两个人走到了操场上,眼看韩靖要往男生宿舍走,张幼雨拉住了他,“韩靖,你说句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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