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我们全家人到外面聚餐，吃饭的时候刚好遇到我爸的老板，我爸到他老板的包厢里去敬酒，顺便拉着我一起去了，结果你们猜我在包厢里看见了谁。”
“谁？”韩靖被他吊住了胃口，蛋糕吃到一半都忘了咬。
何宇城道：“我们班的林晓慈。”
“噢。”韩靖还以为他有什么猛料要爆，原来只是巧遇了同班同学而已，他问：“她是你爸老板的女儿吗？”
“我觉得不是。”何宇城想了想，又说，“肯定不是。”
“那是金（亲）记（戚）？”覃灿问。
“我觉得也不像。”
韩靖有点不明白了，“那他们怎么会在一起吃饭。”
“所以问题就在这里啊。”何宇城又变回了那副神秘兮兮的样子，“那个包厢里都是一群大叔，在里面又抽烟又喝酒，乌烟瘴气的。饭桌上除了林晓慈之外，还有其他几个年轻姑娘。”
韩靖还没想到太远，但覃灿已经有了自己的猜测，他问：“那些姑娘是不是都打扮得很biào（漂）亮？”
“嗯，林晓慈也是，脸上还化妆了。我本来想跟她打招呼的，但是她看到我的时候，样子好像很慌张。后来从包厢里出来，我跟我爸说里面有个女生是我同学，我爸就让我以后少跟她来往。”
何宇城没有直白地爆出那个猛料，但是说到这个份上，大家差不多都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
覃灿叹道：“哇，真的干（看）不书（出）来喔。”
韩靖有些不敢相信，他知道社会上是有这样一些姑娘，以自己的青春美貌为资本，周旋于高官和富商之间，陪笑、陪聊、陪酒，甚至更多，以谋得光鲜奢靡的生活。可林晓慈只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中学女生而已，算不上是美女，看起来也并不贫穷。在韩靖的眼里，她就和他们这些普普通通的中学生没什么两样，最大的烦恼大概也只是即将到来的月考罢了，实在没有理由去做那种事。
他道：“如果只是和那些大叔坐在一起吃个饭，也不能说明什么吧。”
何宇城却说：“可是如果她自己心里没鬼，看见我的时候干嘛要慌张，而且后来还一直着低头，这种反应本来就不正常吧。”
韩靖这下也没了理由，这种情况怎么说都太可疑了。
最后是班彦说了一句：“别人要怎样别人的事，反正跟我们没关系，就不要管了。”
其他三人纷纷赞同，末了何宇城又嘱咐道：“今天这个事，你们不要出去跟别人讲啊。”
到了第二天，韩靖忍不住比平时多留意起了林晓慈来。林晓慈坐在最里面靠墙的位置，这时候正跟后桌的男生说笑打闹，跟旁边的女生倒是没什么交流。韩靖想起了上回她笑嘻嘻地说要抄自己试卷的事，明明说的都是些挺正常的话，自己听起来却有种说不出的暧昧，被她逗得脸都要红了。虽说他一贯脸皮就比较薄，但林晓慈也实在表现得太老手了吧。
韩靖以前也见过这样的女生，她们喜欢跟异性玩在一起，在同性里却不怎么受欢迎。只是他有一点想不明白，既然林晓慈对他和别的男生都那么亲热，为什么对李柏庭就非要那么不客气呢？
李柏庭下课又来找韩靖聊天，这时候正在滔滔不绝地说话。韩靖从林晓慈那边收回视线，转而去看李柏庭的脸。平心而论，李柏庭其实长得不错，至少看在韩靖眼里是非常顺眼的，个子全班最高，性格又热情开朗，怎么说都是会受女生欢迎的类型。
可是林晓慈一和他说话就要起冲突，也许真的存在天生气场不合这种事情吧。
想到这里，韩靖不由得又朝林晓慈看了过去。
“喂，喂！”李柏庭伸出一只手在韩靖眼前晃了晃，抱怨道，“我说话你怎么都不听的。”
韩靖回过神来，“哎？你刚才说什么了？”
李柏庭顺着他刚才的视线看过去，正好看到林晓慈用书去拍后桌男生的肩膀，顿时一阵气闷，“你看她干什么。”
韩靖无辜道：“就，正好看到了啊。”
李柏庭显然不信，不满道：“你刚才一直在看她，都不听我说话。”
韩靖有些心虚地辩解：“哪有一直看。”
“还说没有！她有什么好看的啊，长得还不如张幼雨。”
韩靖并不是对林晓慈有什么想法，只是昨晚从何宇城嘴里听来那件事后，难免对她多留意了一些，只是这件事他实在不好对李柏庭说，于是只道：“他们那边打闹的动静太大了，所以我才多看了一下。”
李柏庭又朝那边扫了一眼，说：“本来我还以为她是喜欢你，现在看起来她好像跟谁都这样。”然后又挺开心地拍了拍韩靖的肩膀，“她不会做你女朋友的，你还是老老实实跟我一起混吧。”
韩靖哭笑不得，“什么啊。”
这天下午，教务处通知说新校服到了，每个班要派几个人去把校服扛回来分发。李柏庭是班长，自然义不容辞，另外又招呼了几个男生，也包括了韩靖，一同下去领校服。
校服装了满满六个纸箱，一同来的只有四个男生，势必要有两个人需要多跑一趟。箱子很沉，扛上六楼更是辛苦，进到教室卸货时李柏庭已经满头大汗，他擦了擦额头，还是打算下楼去再扛一个箱子。
另外两个男生动作有些磨蹭，似乎并不是很乐意再辛苦一回，韩靖这时候主动说道：“我跟你一起下去吧。”
那两个男生同时松了口气，拍了拍手心安理得地回到座位上去了。
两个人扛着纸箱吭哧吭哧地总算爬上了六楼，这时候上课铃声响了，后面一个同学急急忙忙地往教室里冲，一不小心就撞在了李柏庭身上，李柏庭肩上箱子沉重，被他这么一撞便失了重心，险些就要摔倒，幸好这时候后面一双手伸过来替他撑住箱子，分担掉了一些重量，李柏庭这才站稳了。
“谢啦。”李柏庭感激地回过头，一看清身后的人便僵住了脸。
居然是班彦。
班彦只嗯了一声，没说什么，脸上也依然没有表情，越过李柏庭就进到了教室里。
看着李柏庭有些呆愣又不太服气的样子，韩靖却暗暗地笑了，他提醒李柏庭道：“快点把箱子扛进去吧，上课了哦。”
两个人进到教室里把箱子放下时，老师已经站到讲台上了。老师看着气喘吁吁的二人道：“两位同学辛苦了，快回去坐好吧，我们开始上课了。”
回座位前，韩靖小声对李柏庭道：“我说过的吧，班彦其实人很好的。”
李柏庭走到自己的桌子前，拉开椅子，坐下去时浑身都有点不太自在。他把脸侧过一些，悄悄打量旁边的班彦，看到的依然是那张跟在冰窖里冻过似的——漂亮的脸。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这边暗搓搓的视线，班彦也斜过眼睛看了一下李柏庭。
李柏庭立刻转回了脸，哗哗翻开课本，抓起笔假装要做笔记，心里想道，如果把刚才那下当作这家伙的道歉，那自己倒也勉强可以接受了。
第24章 首次月考
十月中旬时来了一场台风，降雨持续了两天，终于令人感受到了秋天的凉意。
这天傍晚李柏庭又跟着韩靖一起去食堂吃饭，两个人撑伞走在一起，李柏庭抱怨道：“每次我爸一不在家我妈就懒得做饭，把我赶到食堂来吃，我在她心里也太没地位了吧。”
韩靖说：“可能是觉得两个人还开伙太麻烦了，我和我妈在家也很少自己做饭的。”
“也是，换我我也懒。”
这时候一个没带伞的同学从李柏庭身边匆匆跑过，跑步带起的水花溅到了李柏庭的裤子上，他不满地啧了一声，“裤子都给搞脏了。”
韩靖小心地避开路上的积水，说：“下完这场雨以后，天气就凉快下来了吧。”
李柏庭根据往年的经验判断，“你想多了。”
吃完了晚饭出来，雨仍在下个不停。虽然李柏庭回家不过几分钟的路程，但这时候还是嫌下雨回去太麻烦，这么早上教室又没事干——毕竟上去复习做作业可不是他的风格。
韩靖便提议：“不然你去我宿舍坐一下吧。”
“好啊。”李柏庭开心地答应道，虽然大概会遇到班彦那个万年植物人，不过李柏庭在教室里天天都坐他旁边，只要一如既往地不搭理他就好了。
两个人一起进到韩靖的宿舍里，何宇城一眼看到李柏庭就打了个招呼：“哟，班长来啦。”
李柏庭回道：“我来你们这里坐坐。”
班彦朝这边看了一眼，拿着衣服进卫生间洗澡去了，而覃灿在学习上一贯争分夺秒，吃完晚饭通常不回宿舍就直接去了教室。
除了李柏庭，宿舍里还有另外一个来客，是何宇城在别班的好朋友，平时也常来找他。那男生见班彦要去洗澡，便跟何宇城抱怨道：“我们宿舍那个大头啊，每次洗完澡总是什么都不穿就走出来，让他注意点他也不听。”
何宇城道：“不是哇，那么开放。”
“谁懂他，可能就是喜欢裸奔吧。”
何宇城突然贼笑道：“他是不是觉得自己的很大，故意露给你们看啊。”
那男生道：“看起来也没多大啊，就一般般吧。”
“说不定硬起来就很大咯。”
“他又没在我面前硬过，我怎么知道硬起来大不大。”
何宇城哈哈大笑，“他要是见了你就硬，那才比较可怕吧！”
那男生做出一副恶寒状，嘴里发出嘘声，接着两个人笑作了一团。
李柏庭在旁边听见他们的对话，下意识就看向了韩靖的腿间，脸上还不怀好意地笑着。韩靖察觉到他的目光，想起上回遭遇的掏裆袭击，立刻就并紧了腿，警觉地看着李柏庭。李柏庭见他一副惊弓之鸟的样子，反而笑得更厉害了，像是又成功捉弄到了他一样。
李柏庭凑到韩靖耳边小声说：“你紧张什么啊？”
韩靖感觉到耳朵上喷来一股热气，脖子都缩了一下，说：“喂，你不要又耍流氓啊。”
“跟你开玩笑而已，这怎么也算耍流氓。”
韩靖也瞥向了李柏庭的腿间，李柏庭发觉他的视线，二话不说就把腿张开了，大大方方地给他看——反正也隔着一层裤子。
李柏庭的坦荡让韩靖居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想起了那天早上那东西顶在自己屁股上的触感，又硬又热的。韩靖觉得浑身都有点别扭，眼睛也忍不住转开了，脸上还冒了点红。
李柏庭看到他这反应，一下子好像也被传染了，刚才的坦荡都飞走了一半，说道：“喂，你干嘛脸红。”
韩靖脸上发热，却还是矢口否认：“没有啊。”
什么没有，明明脸都成了个大桃子了。李柏庭不知怎么觉得气氛有点奇怪，低头见自己还在两腿大开，突然一阵心虚，立刻并紧了腿。
这时候何宇城在旁边哀怨道：“下个星期就月考了，救命啊——”
他的朋友道：“我听我们老师说，这回月考完还要开家长会。”
何宇城一脸生无可恋，“不是吧，光月考就够我死的了，居然还要开家长会？”
朋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死都死了，那就再鞭一下尸吧。”
台风过后，气温回升，月考还是比秋天提前到来了。这是自中考结束以来的第一场大型考试，四天连考八门，最后一个下午出考场时，大家都有种褪了层皮的感觉。
托得老师们惊人的效率，改卷、统分、排名，各项工作都在周末两天内全部完成，新的一周刚刚开始，大家就得做好面对月考成绩的心理准备了。
韩靖考得还不错，整个年级六百多人，他排在第三十三名。李柏庭这回的成绩倒是好得让人意外，居然混进了年级前一百二。他自问并不勤奋，也就是趁着刚开学的这股积极劲，学习态度比以前认真了点。这个成绩已经相当令他满意了，甚至还有了那么点回报大于付出的惊喜。
覃灿考了全班第一，年级第二，很对得起他一直以来的努力。何宇城的成绩也还行，至少给了他面对家长会的勇气。至于班彦，每一门的卷子发下来时李柏庭都偷偷瞄了他的分数，每一门的都比他高。
这是唯一令李柏庭对自己的成绩感到不满的地方。
也有对成绩完全不在意的人，比如坐在韩靖斜后桌的黄坤，抖着一张分数惨淡的考卷说道：“反正我以后又不学文科，历史这种科目，只要一直作弊到会考就好啦。”
且不说会考是不是能够让他作弊，这回带了小抄都只能拿到这么点分，也未免太丢人了。
这个周末回家的时候，韩靖在公车上心情很是不错。几天前他在电话里把月考成绩告诉了韩秋琳，听得出来她也很为他高兴。小孩子总是希望能得到父母的认可，那天在电话里简短的几句夸奖叫韩靖觉得意犹未尽，他盘算着回到家里要再和韩秋琳说说这回考试的事。说他解出来了那道最难的数学压轴题，说他一向短板的英语有了不小的进步，说他因为粗心而丢了不少分，如果当时检查再仔细一点，没准能拿到更好的成绩。
不管怎么说，在读书考试这件事上，自己还算是个可以让她稍微骄傲一下的儿子吧。
可惜今天回家时，韩靖也没有看到自己的妈妈。
一直到了傍晚的时候，韩靖仍没有等到韩秋琳回来，他忍不住给她打了电话，韩秋琳一副突然才想起来的样子，语气也有些抱歉，“都忘了跟你说了，周末两天我都在东兴，参加这边的一个展览会。明天下午我大概赶不回去了，晚上你自己去学校可以吧？”
忘了说了？韩靖的手指捏紧了手机。
妈妈大概是在这边独居久了，没有把自己的行程告诉家人的习惯，也常常忽略有人会在家里等着她。
是不是直到现在，她还是没有习惯韩靖已经跟在她身边了呢？
韩靖只是说：“知道了，那我明天自己去学校吧。对了，老师说下个星期六早上开家长会，那天你可以来参加吗？”
“下个星期六早上？我应该有空。”
那就好，韩靖心想，“那你一定要来哦。”
第25章 落空
月考结束后，校运会已经近在眼前。对于这群功课紧张又缺少娱乐的中学生来说，校运会差不多算是每年最叫人兴奋的大型活动了，当然大家也都明白，当拉拉队可比亲自上场比赛要轻松有趣得多。
于是拉人报名参赛就变成了一件艰难如抓壮丁的事情。
作为班长，报名的事自然由李柏庭负责。凡是跟他关系不错的男生，基本都成了第一批被杀熟的对象，还来不及拒绝名字就被填进了报名册里。按照规则，每个项目一个班最多能派出两个人，而每个人最多只能报名两个项目。为了增加获胜的概率，自然是把名额尽量报满了好，但是班里的各位同学，尤其是女生们，积极性明显不足，即使李柏庭已经费尽了口舌四处游说，至今还是有好些项目都没人报名。
下课时，李柏庭只得去求助张幼雨，“鱿鱼，是不是朋友？”
张幼雨提防地看着他，“干嘛？”
“现在还有好几个项目没人报名，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剩下的就只能靠你了。”
张幼雨道：“我都已经被你逼着去参加跳远和四百米了，你还要我怎样啊？”
“你去动员一下你那些朋友嘛，同宿舍的女生之类的，多拉几个人报名。为什么她们那么不愿意参加比赛啊，跑个八百米像要她们的命一样。”
“你先不要说女生了，你那个跑男子一千五的苦力找到了？”
李柏庭有点泄气，“还没有，谁都不愿意跑。”
张幼雨理所当然道：“你是班长，别人不上你上咯。”
李柏庭一个赶鸭子上架的班长，思想境界自然也还没达到这种高度，说：“我才不要，一千五跑死人了，而且我还是短跑比较擅长。喂，说好了啊，你去多拉几个女生报名，到时候请你吃烧烤。”
在上交报名册前的最后一天，李柏庭总算勉勉强强凑够了人。这天下午放学，韩靖来找李柏庭一起去操场练跑步，李柏庭还在收拾东西，韩靖便问向旁边的班彦：“班彦，你要跟我们一起去吗？”
班彦道：“我什么项目都没参加。”
“哎？”韩靖有些意外，但仔细一想也觉得再正常不过。照李柏庭那个脾气，肯定不会主动去和班彦说话，而照班彦的性格，也不会主动去参加什么集体活动，于是他们俩即便挨得那么近，直到最后一天，班彦的名字也没有被李柏庭填进报名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