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凉不忍心看杨树的样子,低着头说了一句:“饭好了,来吃饭吧。”
杨树仰头捂住眼睛把眼泪憋回去,闷闷的说了声:“好。”
温凉去查了查银行账户,刘毅给的钱基本都给阳阳买药和做检查花了,算上他打零工的一些积蓄,还有七千来块。下个月怎么办刘毅还没给信儿,要是回MIX赶上萧条期了他又得跟Arron预支钱。以后晚上没人看着阳阳,他得雇个保姆来看着阳阳,这又是一笔花销。如果白天去工地打工,一个月还能多两千来块的进账,不知道能不能撑得住……
不能再麻烦杨树了,早点结束这段不该发生的感情,对双方都好。
晚上到了刘毅家,温凉趴在茶几上算钱,嘴里念念有词。门口钥匙哗啦一响,温凉警觉的直起身子。刘毅每次下班前都会给温凉打个电话,告诉他晚上用不用来别墅。然后知道温凉在家,刘毅从来都是敲门的。
不是刘毅,又有家里钥匙,来人的身份不言自明。温凉拿着纸笔跑到玄关抓起自己两只鞋子就往楼上跑。
他心里急慌慌的,像被猫赶着跑的老鼠一般,顾不得想,钻到那张法式黑铁雕花大床底下,抱着自己的鞋子大气都不敢出。
“咔哒,咔哒”,高跟鞋敲击木地板的声音由远及近,带着危险的气息。温凉看见一双亮红色的细跟高跟鞋出现在床前,鞋子的主人围着床转了一圈,又拉开壁橱看了看,才犹疑不定的走了出去。
温凉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
高跟鞋又在各个房间转了一圈,才下楼去了。温凉一动都不敢动,竖着耳朵听着。
楼下响起一个冷冰冰的女人的声音:“刘毅,你猜猜我在哪儿。”
……“我在你的金屋里。”
……“你说什么金屋,金屋藏娇的金屋。”
……“你人都没回来客厅里灯为什么亮着?”
……“我告诉你刘毅,别让我抓到你的把柄,我们林家能怎么把你扶起来,就能怎么把你踢下去!你就等着回你的山沟沟种地去吧!”
……“少给我油嘴滑舌,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句话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你现在来接我,半个小时必须到。”
接着响起了电视的声音,高跟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嘴里骂着各种不堪入耳的词汇。温凉一手抱着自己的鞋子,一手捂着嘴巴,躺在床底下一动不敢动,他害怕极了,并不是怕被人发现后会失去刘毅这个客户,也不单纯是害怕被打被骂,他害怕的是“丈夫偷情被妻子发现”这种难堪的场面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而他所扮演的是其中最无耻最下贱的角色。
他已经知道自己有多贱,不想别人来指着他的鼻子告诉他,来加深它。他怕的浑身发抖,却又为自己感到了深深地悲哀。
作者有话要说: 迟了半个小时骚瑞啦!(竟然第一次就迟。。。)
☆、第十九章
刘毅坦白的告诉温凉,这段买卖关系结束了。这在温凉的预料之内,他并不惊讶,何况刘毅多给了他一万块钱,基本上解决了下个月阳阳的药费,挺好。
温凉收拾了下自己的东西,把钥匙还给刘毅,离开了别墅。
MIX跟之前大同小异,天暖和了,舞池里来来往往的少爷们穿的更清凉了。Peter塞给温凉一包衣服,有透明的纱质衬衣,有更性感的黑□□状紧身衣,几条黑色小背心,还有好几条丁字裤。温凉打开看了一眼脸就红了。Peter笑的不行,勾着温凉的肩膀问他刘毅在床上的事,给温凉弄的脸跟猴屁股似的,低声求饶:“Peter哥别闹了。”转身要逃。
Peter拉住温凉的袖子,说等等还有,转身从他那个大包里翻啊翻,终于找到一瓶东西,神秘兮兮的塞到温凉手里:“呐,这是最新进的药,一次一小口,他们试过的都说好使,就差你没发,拿上。”
温凉哎了一声,把药水揣进口袋里。起初温凉以为自己是第一次吃,抗药性不好,才会那么大反应,后来又吃了几次,他发现纯粹是他体质的问题,这种药吃下去他神智会不清醒,之后副作用还很强,就像儿童吃了成人药一样,身体吃不消。
为了阳阳他必须要健康,得能扛,所以这种药要少吃。
温凉在吧台坐了一会儿,眼看着过了午夜,没有一个人来跟他搭讪。他想想也是,自己包给刘毅,“隐退”了小三个月,期间MIX又来了不少新人,自然是没什么人认得他了。温凉跟Peter打了声招呼,干脆收拾东西回家了。
凌晨一点多了,杨树家的灯还亮着。温凉想了又想,还是敲了敲门,有些事情还是早点说清楚最好。
杨树打开门,他垂着头刘海微长,在昏暗的玄关灯下看不清眉眼。他开门后就回沙发上坐着了,手一下一下的顺着小白的毛。温凉把门关上,站在玄关缓缓开口:“杨树,我把你当做朋友……”
他本想说我把你当朋友,没有别的情感。结果开口就成了“我把你当做朋友,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杨树说:“可是我没有把你当朋友。”
“你知道吧,我是同性恋。我喜欢你,你是不是觉得恶心?”
“没有。”
“呵,反正你横竖也是防备我,随便吧。”
“杨树,我没有。”
杨树抬起头看着温凉,这个瘦削的男人一脸刚毅,让人不得不信服。他心稍微暖了些,试探着问:“那你有没有,哪怕只是一点点的……”
“没有。”
“……”
杨树又陷入了沉默中,小白似乎感到了房间里压抑的气氛,后腿一蹬从杨树腿上蹿开了。
“今天园长找我谈话了,让我下礼拜去北京读研,给我两天考虑时间。温凉,只要你一句话,我就不走……”
温凉打断他:“去吧。”
那劲头就像巴不得他早点走似的,温凉顿了顿,柔声劝他:“读研是多好的机会啊……”
杨树突然说:“其实我猜到了。”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窗外似乎起风了,树叶沙沙拂动,仿佛一阵浪潮。杨树感觉自己就要没出息的哭出来了。
温凉靠着玄关的墙壁,摸出一支烟点燃:“杨树,不是我故意要瞒你,我不值得你这么上心……”
杨树突然抬起头看着温凉,平日里和气善良的眼神变得有些狠厉,他说:“温凉,研究生不过两年,两年我回来后,如果你还没有伴,我们就试试,答应我。”
“杨树,你还年轻,你值得更好的……”
“值不值得我自己知道,你答应不答应?”
温凉铁了心,说:“不行。”
杨树最后一丝希望也湮灭了,他颓败的靠到沙发里,后来温凉又说了些什么他都听不清了,总之是一些4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可是这不是他想要的。
温凉从杨树家里出来,开始还觉得自己咬紧了不行有些决绝,但是现在一想这么做是对的。杨树才多大,他以后还会遇见多少人啊,总有一天他会找到适合自己的那个人。越年轻的人越不怕受伤。
杨树两天后就打包行李走了,又过了两天对门住进一对年轻的夫妻。在远去北京的火车上,杨树在自己的行李包里发现了一个纸包,打开一看是整齐的一万块钱,附一张字条,上书:开开心心上学去,这是我赞助你的生活费,以后挣钱了再还我。只要你愿意,我们永远都是朋友。
杨树愣愣的摸着那一列好看的字,撅着嘴嘟囔了句谁稀罕,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杨树一走,温凉真正知道什么叫做手忙脚乱。自从他开始上“夜班”,阳阳一直是杨树在照顾,这会儿他一走了,阳阳整个人情绪都不对。
杨树走前带阳阳去了一次游乐场,他第一回见阳阳就许下了这个承诺,那时候天还冷,温凉也怕阳阳身体受不了,一直就没松口。杨树就要走了,他才勉强同意。阳阳很听话,跟着杨树骑了一会儿摇头摆尾的电动小绵羊,吃了比她脑袋都大的粉红色棉花糖,坐了一次摩天轮,就乖乖的回家了。杨树一笔一划的把自己的手机号写到她的喜羊羊笔记本上,嘱咐她有事就跟爸爸要手机给他打电话。
阳阳依依不舍的跟着温凉把杨树送到火车站,一直到看不见杨树了才哇的大哭起来。温凉急的抱着她在站台上转圈,怕她哭出事儿来,但是怎么哄都没用,心焦无奈的差点跟着也哭起来。
连着两三天阳阳都蔫蔫的,温凉也不去上班了,阳阳晚上总是哭,问温凉:“爸爸杨叔叔什么时候回来?”
温凉手上备着速效救心丸,柔声哄她:“杨叔叔两年就能回来。”
“两年是多长啊?”
“两年就是下两次雪那么久,要是杨叔叔想阳阳了,等下次下雪的时候他就能回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天晚上阳阳好不容易没怎么哭就睡着了,但是没一会儿就小手揪着胸口的小衣裳大喘气,小脸皱起来,憋得发紫。温凉一把把孩子扶起来给她喂救心丸,然后抱起孩子鞋都来不及穿出门去拦车。
在出租车上,温凉抱着阳阳软软的小身子,也不管有没有用,一直给她人工呼吸,阳阳偎在温凉的臂弯里,安静的吓人。
把阳阳送进急救室后,温凉才靠着墙慢慢坐到地上,左手指甲掐着右手,紧张的直发抖。好心的护士给他拿来一双医院里的一次性拖鞋,把他扶起来。温凉这时也不知道是自我安慰还是怎么,僵硬的笑了下,说谢谢,又说以前他没这么怕,就是孩子已经很久没有犯病了。
而且阳阳六岁了,虽然还没过生日。以前医生说阳阳活不过六岁,她好好的活过来了,但是温凉更怕了,就跟2012年没过完人还是会怕世界末日一样。
护士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这个强颜欢笑的父亲,只能说我们会尽力的。
温凉不住的说谢谢,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卿以为妹纸,乃是我夜空中最亮的星啊星~嘿嘿,看见乃的评论我就跟傻子一样在宿舍里笑啊笑~
抱住亲~~~╭(╯3╰)╮
☆、第二十章
阳阳从急救室出来后,温凉一颗心才算狠狠地落下来。
这一个晚上急救室一进一出花了小一万块,温凉□□上只有七千来块。要不是阳阳这两年来常来这里检查,楼下窗口不会让温凉欠账。
温凉已经联系了Arron往他卡上打一万块钱,Arron还是挺痛快的,只是放下电话的时候免不了叮嘱温凉赶紧想办法把自己人气打上去。
温凉应下来,坐在病房门口攥着手机心里发苦。
MIX跟gay吧不一样,首先这是个会员制高消费场所,一般人消费不起,其次这是个声色场所,来这里的都是来消费“服务”来的。这年头能来MIX消费的不是不学好爱糟钱的二世祖,就是四十来岁事业有成的老板。年轻人来玩男人大多都是闹个稀罕,更深的一层是跟同伴炫富,肯定是可着年轻漂亮的来,四十来岁的老板们更是喜欢年轻的男孩子,从各种方面来看,温凉的市场都很狭窄。喜欢他这个调调的人少,他在MIX虽然算是个招牌,其实是个“特色菜”,有是必须得有,吃的人却在少数。
温凉手上就没个宽松的时候,刚往杨树包里塞了一万,这会儿又花出去一万,要不说“有什么别有病,没什么别没钱”呢。他默默的算着接下来几天阳阳的住院费和药费,越算心里越紧巴,旁的都是小事,要是拖欠药费太多医院不给治了真就晚了。
温凉急切的想弄到钱,这时候刘毅的电话看起来就分外可亲了。
刘毅没说别的,只叫温凉到帝光酒店某个房间来,语气跟平日里有些不同,不像那么颐指气使的,温凉也没在意。
温凉想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二话不说就应下了。
出了医院大门,他才发现已经天光大亮了。初夏时节早上五点多,清冽的光线并不强烈,空气中还有一丝清晨的寒意。温凉恍如一个百年间没见过光的吸血鬼,苍白消瘦,被太阳晃了眼,眯起有些浮肿的眼睛。
大街上没什么行人,医院门口的早餐摊子刚开始摆。放到平时,刘毅这时候做这种事,怎么想怎么不正常,温凉肯定会留点心,但是现在他熬了一夜,急着要钱,根本无力想其他的。
一夜未眠,温凉整个人都透着股憔悴和疲惫,他在医院的卫生间里洗了洗脸,勉强看着精神了些。坐上早班公交,晃了半个小时,终于到了这座五星级酒店门口。
坐电梯直上22层,温凉整理了下自己的衣领,敲了敲门。
厚实的双扇实木门开了一个缝,露出一个黑壮的男人冷酷的脸,温凉感到了危险,他脚下退了一步,一支粗壮的手臂伸出来一把拉住了他的衣领,猛地将他拎进了房间。
温凉踉跄着撞到总统套房大厅里的皮沙发背上,门被大力关上,咣的一声,温凉心里一颤。
单人沙发上靠着一个穿黑色裙装的留着利落短发的女人,三十出头,整个人透着一股戾气。对面长沙发上,刘毅规规矩矩的低头坐着。女人柳叶刀一般的眼睛瞥了一眼温凉,冷冷问:“就他?”
刘毅低低的“嗯”了一声。
女人不屑的笑出了声,细长的手指指着温凉:“就这么个玩意儿?瘦的跟痨鬼一样,你也不嫌脏!”
温凉垂着眼帘,表情冷淡疏离,也不争辩,仿佛置身事外一般,手悄悄在背后握拳,抖得不成样子。
女人拿起茶几上的红酒喝了一口,心里的火一突一突地,什么意思啊?这个房间里属你最脏最下贱,做一脸高贵的样子给谁看?她烦躁的拎起包往外走,两个壮汉给她把门打开,她回头冷冷的看着刘毅:“怎么着,你还不走等着跟小情人温存一会儿吗?”
刘毅紧了紧拳头,低着头跟上去。
他们走后,两个黑壮的男人把门一关,转头对上温凉惊恐的眼神。
Peter被手机高唱的最炫民族风吵醒,瞥了眼墙上的挂钟,他妈的还不到七点!他骂骂咧咧的从乱七八糟的床上爬起来,炸着一头金毛眯缝着眼睛循着手机的声音在一堆衣裳里摸索,找着了看也不看接了嚎了一句:“他妈的谁啊?!”
电话那头清清楚楚传来艰难的喘息声,一个虚弱的声音缓缓地响起:“P、Peter,不好意思……你、你还没起床……”
“温凉?”Peter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看了一眼,是温凉,一听这声音他顿时就醒了,迭声问,“怎么回事?你怎么了?你在哪儿?”
“麻、麻烦你……”
Peter性子急,一听这家伙还在那儿客气,高声问:“你在哪?!伤到哪儿了?”
温凉断断续续的把地方告诉Peter,Peter拿着手机一直保持通话跟温凉说话,叫他保持清醒,开上车就往帝光酒店赶。
当酒店服务人员把门打开之后,Peter呆在原地。他这么些年也不是没见过打人,但是打成这个样子却是第一次见,温凉竟然还保持着意识,还勉强的对他感激的微笑了下。
Arron哥说的没错,这么个笨蛋!
Peter跑上去,却不知道从哪儿下手。温凉遍体鳞伤,触目惊心,黑发混着冷汗和血液贴在苍白的脸颊上,歪在地毯上。见到了人,他也坚持不住了,黑漆漆的瞳仁开始变得迷蒙,长长的眼睫缓慢的闭合了两下,再也没张开。
酒店服务员已经叫了救护车,Peter本想用自己的车带温凉去医院,现在一看,他根本就不敢下手碰他,还是等医院的担架来吧。温凉自顾自昏了过去,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疼,Peter一腔悲愤,这么个死硬心肠的人,对自己都这么狠,一直这么硬挺着,一刻都不软弱,叫人心疼又让人生气。他叫了两声温凉,这人已经人事不省了。他叉着腰原地躁动不安的转了两圈,对着无辜的服务员开始喷火:“这他妈什么狗屁酒店啊!你们开的是人皮客栈啊?!人就给打成这样!你们他妈脸上长的那是窟窿啊!还他妈五星级!明天就他妈把牌子摘了全体掏大粪去吧!竖着进来横着出去谁他妈还敢住你们家店!”
服务员小弟给他骂的一声不敢吭,酒店经理也到了,是个三十出头的精英男,不动声色的把门一关任由Peter上蹿下跳的嘴跟机关枪一样骂了十来分钟,直到救护车开到门口,又陪着Peter上救护车,把人送到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