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刘茶花,某某兄们自然是心存鄙视的,但是再鄙视,他们也不好厚着脸皮和一个妇道人家纠缠于钱财上的问题……当然,关于这种事他们并不是做不出来,也不是不能做,但是,总不好当着刘文的面来做,总归一句话,就是他们能为阿堵物在私底下拉锯,却绝对不能被宣传出来。
而松花蛋一到手,某某兄们自然免不了要去炫耀,现在交通不便,也没有摄像头论坛,他们炫耀的地方自然就只有王普县了。松花蛋个小体轻,自然可以放在屋里,拿在手中随时显摆,但最好的地点还是在酒楼、饭庄这样的地方,想一想,请客的时候拿出两个松花蛋剥了皮,然后再让小二拿下去收拾了端上来,那多有面子啊。
刘家村的某某兄们并不多,但他们拿了松花蛋都要往王普县跑——当然,也有人是想给其他地方的相交送的,可是现在的交通实在太不便利,而且这东西毕竟是吃食,他们又没有唐明皇那样的条件,当然也就只有遗憾的就近炫耀了。
一个个都跑到了县城,再一个个都要开席,再加上其他先生们的配合,这松花蛋的名声一下就流传了出来,不管是不是读书人,都知道现在有一种蛋,上面有松花,那是读书人的象征,吃了能中秀才,过于最后一句,实在是以讹传讹。
有了名声,自然就有酒楼想打主意,知道是刘家弄出来的,也方便了,他们当初买变蛋的时候就有合作,现在继续吧,不过这一次,他们是不可能再拿到便宜价了,刘茶花是这么说的:“大郎说了,这东西难做的很,本也少,却是不能贱卖的。大郎还说了,这是读书人的东西,原是拿出来与几个相交看的,却不想有这样的事情,因和各位都是老关系了,过去各位也都关照刘家,否则……实是不想卖的,我们家,现在也不靠这个生活呢。”
很多读书人一旦有了功名就不想参与商贾之事,刘文这种决定也并不突兀,那些掌柜左看看右看看,最后也只有买了,就这么独一份,不买也不行啊。
一百个松花蛋,不到五天,就全部出手了,这一下,刘家村人的眼都红了,一个二百文,一百个,那就是二十两银子啊!可以说是一家五口两年的开销。虽然刘家对外宣称制作艰难,可是大家在这个时候都忘了这点。
刘家种稻子,他们有很多人也种稻子,所以没什么好妒忌的;刘家养鱼,那河里、湖里的鱼大家都可以随便捉,所以也没有太大的感觉;刘家弄莲藕,他们都知道这是稀罕物,栽种艰难,所以他们也都能接受。但这松花蛋,那原料不就是鸭蛋吗?
一个鸭蛋,在他们村,撑死了也不到一文,你就算给它弄出了花,也要不了二百文啊,这一点,刘汉山等几人更是这么想的,他们知道变蛋需要什么原料,这松花蛋就算再不一样,还能不一样到什么程度?
当然,他们纠结的也不是这松花蛋的成本,他们想的是,这松花蛋能不能也教给他们?不是说难做吗?他们不怕难做啊,搭配着一月做出十个也就够了,这要在过去,其他人不一定,刘汉山是绝对就要找上门了,但现在刘文和郑定辉都有了功名,他却不好直接说了,但也是几次三番的来敲刘家的门,拐弯抹角的说这件事。
他来了三次,前两次刘文装傻,等到第三次,刘文叹了口气:“山大伯的意思我明白了,其实若可以的话,我也愿意将这个方子卖个山大伯,但我真这么做了,就是给大伯找了件祸事。”
他突然说的这么直白,刘汉山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但他的应变也是迅速,愣了之下就道:“大郎这么说,我却是不明白的。”
刘文看了他一眼,然后道:“这话有点不太中听,我本不愿意说的,但既然大伯问到了这里,那我也就只有说了。咱们村虽然平常,但在咱们县,却也是有几个举人家庭的,还有在家丁忧的老爷,咱们刘家村和他们一比,却是要少几分声势的。”
刘汉山脸色有些难看,他知道刘文虽然说的是刘家村,其实说的是他,他再怎么是族长里正认识县衙中的什么老爷,没有正经的官身,也要少几分底气,不过他觉得这根本是两件事,当下就道:“大郎怎么说起了这个,怎么,现在大郎有了功名,就不是咱们刘家村的人了?”
“山伯这话有些重了,不说我们兄弟现在只是中了秀才,就算将来中了举,当了官,也还是从咱们刘家村出来的,自然什么时候也不会忘了咱们刘家村。”
“那大郎又怎么那样说?”
“不知道山伯是不是听过怀璧其罪这样的话。现在都说这松花蛋赚了大钱……无论赚不赚钱,反正大家现在都是这么想的,咱们村里的这么想,外面的人……恐怕也是同样的想法,我若把这松花蛋的方子在村中说了,村里的人家家都做,家家都卖,让外面的人如何看?”
刘汉山哼了一声:“那这么说就只有你们家能卖了?”
刘文笑了笑:“我们家也是不能卖的,所以我准备将这方子给县里的浩然楼,待这事了了,我就和刘二赴京赶考,起码待我们回来前,家中是都不会再做松花蛋的了。”
他这么说着,心下也有几分叹息,他先前是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他卖变蛋挺成功,卖莲藕好像也没什么麻烦,怎么到了松花蛋这里,就出了这么档子事?
“看来,还真不能将别人都当傻子,这松花蛋,还是真太没有技术含量了。”
即使有这样的认识,但他当然不会说自己要高价卖错了,虽然事情有了意外,但也不是不可挽回,果然,一听他说卖给浩然楼,刘汉山就不说话了,这王普县附近有点头脸的都知道,那浩然楼就是那位丁忧在家的大老爷家的,那位大老爷是做过京官的,连县太爷见了都要毕恭毕敬的,卖给他们家,以后别说二百文,三百文也是他们家说了算!
刘汉山有些气恼的走了,郑定辉露出头:“大哥,这方子真要卖?”
“现在也就只有卖了。”
郑定辉嘴唇动了动,到底没有说什么,他现在早不是那个只知道一味蛮干的混混了,从刘文刚才的话中,他已经感觉到了危险,虽说现在他们有了功名又身价清白,可若真让人红了眼,不定就被人怎么收拾了。
突然的,他就有了一种危机感,这种感觉他过去常有,来到刘家后已经渐渐消失了,就算有,也是专门针对刘文的,而现在他才意识到,他以为的越来越好的生活,其实,是很脆弱的。
他们现在有功名,有田有声望,还有一点钱,可是,还是远远不够。
“你若能中举,我们以后就不会这么受欺负了。”
郑定辉垂下了头,刘文叹了口气:“你先回去吧。”
“我……”他抬起头,只觉得坐在那里,单手托着下颌的刘文充满了疲惫,于是到嘴边的话就又吞了回去,心中只觉得自己太不中用了,若是他能再能干一些,也许就不用卖方子了。
虽然他先前觉得那松花蛋充满了欺骗性,可现在要把方子卖出去,他还满不是滋味的,心中越不是滋味,他就越觉得自己需要发愤图强,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他看到刘文拿着本书在看才有了改变——这家中中秀才的可是有两个人,为什么偏偏是要他中举呢?6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克灯鹄戳醮罄杀人缍潦樵缦白终獯蔚呐琶衷谒埃凰迪惹埃褪钦獯危彩撬人枰缰芯侔桑?br />
第54章
和刘汉山谈过的第二天,刘文就让刘茶花去了趟王普县,没过两天,浩然楼的掌柜窦封就亲自来了,谁都不知道他和刘文说了些什么,但都知道,没过两天,浩然楼就打出了预售松花蛋的招牌,那招牌上是这么写的:“元州独家。”
这四个字,没有人太去在意,对于很多人来说,元州就是他们的世界了,京城那是传说中的地方,至于其他州府,很多是连听都没有听到过的,一些走南闯北的商人对着这四个字也许会若有所思,但刘家村的人只会看到,刘家的松花蛋的配方,是真的卖了出去,于是一时间又是一阵议论,有说亏的,有谈论这次刘家赚了多少的,还有的想,刘家果然是没有人主持,那几个老秀才私下是这么议论的:“怎么说也不该卖的,这个东西在手里,又体面,又……果然还是年轻人啊年轻人……”
秀才们清高自持,但也知道,家中有个产业更好些,虽说是商贾之事吧,但只要不是他们打理,家中又不入贱籍就好了,至于说真的什么都不做……先生们也都知道哪怕是去做官,朝廷给的银子也不见得够花。
不过不管外面怎么说,刘文和郑定辉在浩然楼的招牌打出没两天,就离开了刘家村,他们上次走的时候算是静悄悄的,这一次却有些大张旗鼓的架势,这当然不是刘家兄弟嗜好张扬,只是现在整个刘家村都有些盯着他们的架势,他们又要拿包袱又要做骡车的,想要低调也有些困难,而一旦被发现,人家随口问一句,总不好说谎,毕竟这事不比别的,他们一走多少天,想要遮掩也是没有办法的,因此,这就和他们回来时的一样,这边喊一声,刘家兄弟要去赶考了,那边就全村人都知道了。
这次刘文再没办法说自己身体不适了,只有含着笑,一一应对,而郑定辉在旁边帮他遮挡——若在过去,郑定辉能不在旁边看笑话就好了,但他才经历了卖方子的事情,虽然觉得刘文光叮嘱他中举有点古怪,但他再想想,也觉得刘文这些年的确不易,虽然此人可恼了点,懒散了点,气人了点,但刘家在他的手里,的确是越变越好了。
而且他这方子不管是从祖上传下来的,还是他自己想出来的,就这么卖了,他自己心中才是最难受的吧,这么想着,他也就没了幸灾乐祸的想法,只想着要对刘文好些,再好些。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浩然楼的掌柜也在和自己的东家李长健谈这个问题,要是在大户人家,外面负责生意的管事要和大老爷说说话,总是有些麻烦的,但李长健在一般人眼中自然是万般的了不起,其实没丁忧前也不过是个六品京官,原本家中也是没有多少底子的,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多讲究。
“老爷,这二百两银子,只买一个元州独家,是不是有些太亏了,以老爷的身份,就算是真的就独家了,又怎么样?”
正在逗鸟的李长健停了下来:“我还能把这生意做到京城去?”
“但……”
“钱也给了,方子也拿了,你这时候又来说这些做什么?”
“我只是觉得老爷没必要给那对兄弟这么大的面子,那家兄弟也不是贡生,这次还不见得能不能中举,就算是中了举,也还是要从八品的官开始熬,离老爷差远了呢。”
好听话人人爱听,虽然窦封有些太想当然了,李长健还是笑了笑:“莫欺少年穷,这刘家兄弟我以前不知道,这次听你说来,却是个有后劲的,他们以后的发展,不定会怎么样。再退回来说,只是这元州的生意,对我们来说,目前已经足够,至于说以后嘛……”
说到这里,他又笑了笑,说的是他们只能在元州卖,也不能将方子泄露出去,但将来他若是能更近一层,或这生意实在太好,而刘家兄弟那边又不是太有出息,他又何必遵守这个条约?
窦封明白了这点,当然又是一通马屁,而此时坐在骡车中的郑定辉也知道了这方子原来不是他所想象那样全卖了:“元州独家,这、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个方子,还可以有一份京城独家、一份衡州独家,一份宽州独家,一份利州独家……”
随着他一边背地里,郑定辉的嘴越张越大,过了半天才喃喃出声:“还、还可以这样?”
“为什么不可以?他一个松花蛋就算用一百文的成本,也还可以赚一百文,现在又是只要做出来就卖得动的时候,一个一百文,十个就是一两,一百个就是十两,二百两银子,我若只卖给他们家,不是太亏了?”
郑定辉说不出话了,刘文又道:“现在你还有什么意见吗?”
“我本来也没什么意见,我就是觉得,与其在华安买房,不如在村中再买些地。一百两也买不到咱们先前住的那种方子,其他的地方将来也不好出租……”原来他们出来后,刘文就说要先拐到华安一趟,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华安虽不是在直达京城的那条线上,但也没有偏离太多,他们的时间又充足,要说拐过去一趟也不算什么,但听到刘文说要去买房,郑定辉就觉得不太靠谱。
他知道那个方子是卖了二百两的,虽然觉得从赚钱的角度上来说是亏了——就算他们一个月只出一百个松花蛋,卖上一年,也能赚到这笔钱了。但若从交易的程度上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王普县虽也有几个大户,但若说愿意一下拿出二百两买一个方子的,绝对不多。
这笔钱自然是刘文拿着的,按他想,他们来上京城,刘文最多拿一半,哪知道他不仅都带着,而且还要用其中的一半在华安买房子,对此他当然大力反对,华安离刘家村那么远,他们在附近又没有产业,在那里买一处产业算什么?若是买一处酒楼饭店也就罢了,可是华安物价那么高,一百两显然不够。一般的房子,他们还能搬过去住?
刘文的确是有这个打算的,他过去不离开刘家村,第一是没有资本,第二也是担心外面的情况,刘家村就算有什么不是,他们总还都算是“自己人”,有什么事,多少也会有个照应,而到了外面,会不会被欺负,却是难说的。
不过这次他到华安走了这么一圈,虽不觉得有多便利,但比起刘家村却是好太多了,而且治安良好,倒也没有太多欺生的迹象。当然,他现在也不是决定就要在华安安家,不过受现代观念的影响,他只觉得房产越多越好。
听到他这方子是这么卖的,郑定辉也不好再说什么,就是还有些担心:“你说这方子,只准他们在元州自己做,他们就不给别人说了?就算说立的有合约,那边可是个京官!”
“这个嘛,那就要看我们这一次的中举情况了。”刘文说着,手压到他肩上,“家里这两年都是你支撑的,这一次,你也要挑起大梁啊。”
他的语气真挚,表情认真,看向郑定辉的目光,充满了期许,郑定辉的嘴角抽了一下,又抽了一下,在抽搐的同时他又想,这种激励,总比拿白眼翻他要好,不过与此同时,他又不由得想,这真的是激励吗?真的是吗?
不管郑定辉怎么想的,他们还是先拐到了华安,过了科考,华安的房价也落了,他们在一家客栈停留了十多天,找了两个经济,又自己跑了几趟,最后终于在市中心靠南的一边买了处一进的院子,那院子有一口自己的井,两棵桂花树,三间上房,茅厕厨房也齐全,最关键的还是地点好,附近虽然不像先前那样都是高门朱户,但也大多是做了生意,或家中有人在衙门里当差的,虽不是多么上好的地方,但总是不乱,因有人在衙门中当差,安全上也多了些保证。
此时毕竟不是现代,华安物价虽高,房价还没有到骇人的地步,这么一处院子,也不过只要了七十八两,办下了整个手续,也还不到九十两,对于这处房子,刘文是满意的,郑定辉却有点意见,隔一道街,有一处更便宜的房子,那家户主急着出手,两进的院子也才卖九十两,虽说是贵了十二两,可房子却要多出两间的,院子也更大一点,环境也并不见得就比这里差,他本以为刘文一定会挑那套的,哪知道最后却选了这边。
“那边嘛,是不错,不过却少了一样东西。”
“什么?”
“桂花。”
“啊?”
郑定辉愣住了,刘文却很认真的道:“你见过桂花吗?”
郑定辉绞尽了脑汁想,他本就不是个喜欢花花草草的,若是对稀罕的吃食,也许还有几分印象,但对这桂花,却实在想不起来了。
“以后,我们就可以经常看到了。”
刘文说着,帮他拿下了肩上的一个发丝,笑了笑,然后转过了身,郑定辉看着他的背影,面孔一点点红了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脸红什么,就是突然的,感觉面孔发烧,他回过头看了看,现在还不到月份,那树上自然是没有什么花的,但是透过那绿色,他仿佛就看到了那缤纷的色彩,忽然的,就也盼望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