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室。
医生简单的诊断几次,有些哭笑不得。说道:“他没事,就是运动过猛导致大脑缺氧,晕厥了。我还有事,你弄一些清凉油抹在他额头上,他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说罢,医生将清凉油放在桌面上,快步离开了。
静,令人空虚的静。
阎戾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人,拿起桌子上的清凉油。
他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季洛书,眼神却是异样的温柔。
开心又有些激动。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近他。
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少年的呢?是在图书馆看偶然瞥见少年满足又开心的笑容时,还是在十字路口看见少年横穿马路只是为了救一只小猫的时候呢,零零碎碎,太多太多啦。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他轻呼一口气,慎之又慎的将掌心沁凉的冰绿色液体抹在少年额上,那肃凝的神情,仿佛是在进行一项重大的仪式。
所有关乎少年的事,他都将谨记在心里,永生不忘。
季洛书是在铺天盖地的凉意中醒来的,睁眼便对上了一张放大数倍后依然俊美的毫无瑕疵的容貌,他吓了一跳。疼肿的嗓子将到口的尖叫尽数吞噬,喉咙里传来涩感,毫无防备的疼痛几乎是瞬间让他含了泪,他真是娇养惯了,竟然连这一点点痛都忍受不了,为了维持自己最后的尊严,他硬是含着泪水,没让它掉下来。
却让一边的阎戾看迷了眼。
潋滟流光,盈盈秋水,却原来是真的。
然而,他快速掩去眼中的痴迷,关切道:“你不要说话,我去倒杯水。”
温热的液体滑过喉舌,寡淡无味,却是最保护嗓子的,就比如自己身边的这个人,他应该是误会了吧。
季洛书不难猜出那天晕倒后发生了什么,眼前这位很可能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袅袅白烟,遮住了他罕有的涩然表情。
他看了眼一直站在身旁默不作声的人,轻轻开口道:“那个,今天谢谢你了,阎同学。”
“不用谢,叫我阎戾就好。”
两个人都不是多话的人,对话就这样无疾而终。
然而接下来的日子,两个萍水相逢的人似乎特别有缘,因为季洛书发现,自己好像在什么地方都能碰上他,图书馆,食堂,小树林,天台,甚至是主修课上……
他主修音乐系,但是阎戾,他可是清楚知道,他主修的是金融系,被誉为临川大学金融系大神,辅修他却是一门也没选,天才就是这么任性。
现在,自己身边这个一本正经的人真的是他吗?他有点儿怀疑的世界了。或许是他的表情太夸张了,讲台上正侃侃而谈的教授忽然就停下来了讲话,而是点名问他:“季洛书同学,你对我的课有什么意见吗?”
“啊?”众目睽睽之下,他瞬时面红耳赤,呐呐道:“没、没有。”
“没有那就坐下吧,没有下次了。”教授念在他是初犯,放他一马。
季洛书松了一口气,再不敢跑神,整整一堂课,听得无比认真。
时间过得很快,似乎眨眼间乌泱泱的教室就散了个干净,只留下他和阎戾。
憋了一节课,他终于说出来了。
“阎同学,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洛书,叫我阎戾就好,”对面那人粲然一笑,他脑子一昏,竟傻傻的重复了一遍。
“阎戾。”说完,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咬掉了。叫你看,丢人丢大发了。
懊丧的念头一闪而过,在看向阎戾时,他已经恢复正常,所以刚才那一定是他的错觉吧?对,一定是!
怎么能这么可爱呢。阎戾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忽然就倾压过半身来。
“洛书,我想和你交朋友。”
“啊?”季洛书脑子一懵,有些转不过弯来。不过看着阎戾认真的样子,应该是真的吧,不过,他和他又不熟,正要拒绝,脑子里灵光一闪,他笑了。
“好啊!”
唇角弯弯,脸颊边乍现两个可爱的小小酒窝,藏不住的狡黠。
“从今天起我们就是朋友了,洛书。”他特意咬重他的名字,念出来,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季洛书晃了晃神,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不过不愧是临川第一男神呐,就连他这个同性友人都不禁心生好感。
不过他追人,对了追人!这套路怎么那么像同寝室那哥们追妹子的招数,细思极恐……
“你没事吧?”
一句话将他的发散性思维打乱,他颇为认真的盯着他的眼睛,足足注视了十秒,男神很坦荡,是他想歪了吧。
他歉然的笑笑,“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了一些奇怪的事。不过已经不重要了,我们走吧。”他说完大大方方牵起他的手,很快将之前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抛诸脑后。
他没回头,自然也没看到方才一脸坦荡的男人此刻邪气十足的表情。
意外的,有些敏感呢。
他是真心想和他做朋友。不过不是做兄弟、哥们儿,而是爱人伴侣。在未确定他爱上自己之前,他绝对不会表明心思。
“儿子,你要知道你是同性恋并不代表别人也是同性恋,我不赞成那些强行掰弯别人的行为,那样做的人通常没有好下场,所以儿子你要拿出你的智商情商以及毅力,一点一点打动他,在他真的爱上你之前,千万千万不要挑明,否则会吓跑人家的。所以,追妻第一守则,隐藏目的接近他。
——by爱子心切的母上大人
现在,第一守则 get?事实证明,当阎戾认真的想要交好一个人的时候,是没人能拒绝的了的。
天台上,凉风兮兮。最不可爱的便是万里晴空了吧,太阳分外炽盛,那些金黄色的光线射下来,刺个人几乎泪流满面。
季洛书软塌塌的靠在阎戾怀里,脚边扔着几个空易拉罐。在他自己的未曾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将阎戾当成了他最好的朋友,否则一向循规蹈矩的他又怎么会拉着他翘课,上天台来喝酒呢。
“阎戾。”他红着脸对他说:“我真的是一个好孩子,真的。”
“当然,洛书是一个好孩子,我一直都知道的。”他说着,将怀里的人调换姿势,尽量让他躺的更舒服些,而他自己,因为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腿脚都已经发麻了。
可他甘之如饴。原来喜欢上一个人的心情是这样的,恨不得将全世界都送给他,只怕他嫌弃说太重,不要。
季洛书在他的怀里,意识渐渐回笼,他本来就没喝多少,所以没醉几分,至于他最后说的那些话,他完全没有了记忆。
此刻他坐在他怀里,心跳的厉害。
他迷蒙着一双漂亮眸子,问他:“阎戾,你喜欢明月吗?”
对面那人瞬间沉下脸,连阴雨绵绵,季洛书的心扑通一声沉到了河底。
“不喜欢。”他蹙眉回答,不知为何怀里的少年突然提到这个大煞风景的名字。
“我、我喜欢她。”少年醉熏熏的回答,脸上绽开羞涩的笑容。
阎戾脑子轰的一下炸了。
“不行!”他大声反驳。
怀里的少年因着这一声瑟缩了身子,他吓着他了。他慌忙放软口气:“洛书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你别生气。”
然而怀里的少年似乎是真生气了,缩在他怀里一声不吭。
他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竟放下身份,讨饶他,说道:“”你别生气,是我不好,我的错,可是我说那个女人,她真的配不上你,我们家洛书值得更好的人。”比如我。
少年终于舍得探出头来,一双眸子浸润着水色,湿漉漉的眼里挥之不去的恐惧,十足十像是吓坏了的小动物,柔软的可爱,叫他头皮发麻,受不了。
“为什么这样说?”
少年软软的声线带着鼻音,躲在的怀里,仰头问他的样子,像刚睁开眼的小奶猫,无辜又柔软。
他的心软的一塌糊涂。
柔声向他解释,“因为她是一个坏女人,居心不良,”说到这儿,他眯起眼,想起那些资料上的话,心里就厌恶的不得了。他逐字逐句像少年复述,当真没夸张半句。
等他说完,才发现唯一的听众已然睡着了。他轻笑一声,内心有一种微妙的情绪在慢慢滋长。
季洛书当真睡着了吗?当然不!
他只是无法面对,无法面对他嘴里的那个恶毒女人,那当真是他喜欢了整整五年的明月吗?他不知道,也不知该不该相信。
他毕竟喜欢了五年,可他同样也知道,阎戾没有理由说谎。他,不屑说谎。
回到寝室时,鲜少的,老大并没有打游戏。季洛书福至心灵,他做不出决定,关于明月的事,他还是不死心。不妨问一问老大的意见,其实,说到底,还是他不愿意放弃这段不见天日的暗恋。整整持续了五年,比起一无所知的另一个主角,他投入了太多感情,怎么能割舍的下。
“老大,问你一个人,你知道明月吗?”
“舞蹈系,喜欢穿白衣服的那个女人。”老大冷笑,怎么会不知道呢,甩了他弟弟另攀高枝的那朵白莲花。
“你问她做什么tmd那个女人贱的要死!”
季洛书的脸色霍然就沉了下去,“别说脏话。”
老大诧异的看他,“你小子别是喜欢上她了吧,我劝你还是换个人喜欢吧,哪怕你喜欢上一个男人比他强,真的。”
他又怎么感受不到老大话里的真意,可是,晚了。
他没回答老大的话,只是问他:“你们为什么都对明月有偏见,我觉得她挺好的,心地善良。”
他试着为明月说两句好话,却不想,老大反应很是激烈。
“呸!心地善良个屁!老二,你是不是眼瞎了?全校都知道明月那女人是什么德行,你竟然还会为她说好话,她是不是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那个贱——”
“好了!你们都不了解,明月是个好姑娘,你们凭什么这么说她?”
“呵,老二,你对我发什么脾气,你觉得明月是个好人,可对我来说她就是一个婊*子,贱*货!”老大气的手指发抖,抽出一根烟,点燃,放到嘴边,第一次以那种嘲弄的神色看他,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傻逼。
他吐出一个烟圈,才说:“这事,本来我也不想说的,可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告诉你,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打游戏吗?因为我弟弟今天跳楼自杀了,他也是临床大学的学生,才大一,知道他为什么自杀吗?就是因为你嘴里的那个好姑娘!那个贱*货!我和我弟弟都喜欢打游戏,他小小年纪已经是游戏里的大神。就是因为那个明月,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他跟你嘴里那个纯洁的明月,已经在网上谈了足足半年。我弟弟为她花光了所有积蓄,就在今天,她竟然提出了分手。这事还没完,我弟弟找不到她,在游戏里发消息,他才从别人嘴里知道,她还有很多男朋友,这就是你说的好姑娘,操!tmd就是一个贱*人!贱*货!我走了,我要去见我弟弟最后一面,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老大吐出一个烟圈,低咒一句,真是艹tmd!
季洛书脑子一片混噩。他看着老大拉开窗拉开门,嘴唇蠕动,却最终什么也来不及说。
他原以为事情已经够糟的了,可到头来还是他太小看命运了。命运予他以当头棒喝,他不得不在痛苦中绝望中醒来。
老大他说的没错,他确实是眼瞎了,可此生以深陷于之泥泽中,他又怎么能拔的出来。
“洛书,有什么心烦的事吗?最近你总是心神恍惚的样子。”
“啊?”季洛书恍然归神,“没事。甜筒快化了,我先吃了。”
他错开话题,认真无比的舔起甜筒。然而阎戾的视线却紧锁着他,灼热的叫他忽视不能。只得害羞地垂下眼睛,敛住了眸中倾泻的深色。
越来越不对了,他该怎么办。
“洛书。”
“嗯?”
季洛书猛然抬头,下一瞬阎戾的手指已拭上他的嘴角,“有水渍。”他轻轻拭去,黏湿的触感,很好奇会不会如同想象中的那么甜?
他按捺下心尖的骚动,不急,他们还有很长时间呢。
季洛书几乎反应不过来,那一瞬间,他倾身覆压过来时,他几近窒息,鼻端净是他的气息,他的心跳乱了。有一种酥麻的感觉在心底滋长。
“我还有事。”他以手掩住泛红的脸颊,“我先走了。”
他如风一般快步跑开,不敢回头,胸口处的跳动,还在提醒着他,他刚才经历了什么。
被留下来的阎戾轻笑一声,动心了,真是可爱。
第二守则 get√
他站起来,打了个响指。
躲在暗处的保镖立时出现,“少爷。”
“照计划行动。另外查一查洛书身份。”他眸子愈发幽深,眼中是势在必得自信。
季洛书什么也想不到,竟然会见到这样的一幕。
许是知道四周无人,明月对着眼前的流浪猫露出一个恶意满满的笑容,漂亮的红唇吐出种种恶毒言语。
“贱*人,不要得意,总有一天我会得到阎戾的爱,我会成为阎家少奶奶,你们且等着,一定会好好报答你们的,哈哈哈,贱人!”
他狞笑一收,抬脚便要台上的流浪猫的脊背。
季洛书清楚看到,明月脚下那双足有7cm的细高跟鞋,竟是有备而来!而那只无辜的猫正吃的正香,丝毫不知道自己已危在旦夕。
“明月!”
明月反射性的转身,动作也停下了。
季洛书赶忙跑过来,将猫从她脚下抱走。
他生气的质问:“你这是干什么,虐猫!你真是一个恶毒的女人!”
明月脸色未变,冷眼相待。她向来不会在意旁人的表情,更何况,眼前这个男生是她的仇人,她如此想着,脸色有些扭曲,愤然道:“是又怎样,快给我滚,干你何事!”
“你、你……”季洛书气的肝痛,直到今日才明白,他喜欢上了一个怎样的人,怪不得室友说他眼瞎,他当真是眼盲心也盲了。
明月远远见着有人过来,匆匆走了。
季洛书蹲在地上抱头,他喜欢了五年的人竟然是这样一个女人,他好后悔,胃里翻涌起阵阵呕意,真是恶心到了极点。
“洛书,你怎么了?”
此人正是闻讯赶来的阎戾。
季洛书抬头看他,一脸羞愧难当。他那时如此劝他,他只以为他是不存好心,现在想来……
“对不起。”季洛书向他道歉。
阎戾哪能不知他是何意,笑着说,“没关系,你现在看见也为时未晚。”也不枉我苦心半天的成果。
季洛书还是蔫蔫的,像耸搭着枝叶的小树。他站了起来,一把抱住阎戾。
“可是阎戾,我还是后悔,怎么没有早点发现……”
他沉默半天,阎戾还以为他快要伤心的哭了。
他却说:“我好亏!我喜欢了她五年,白当了五年跟踪狂!阎戾,我的大好青春就这样被一个女人深深浪费了,阎戾,我好亏啊!我还没谈过恋爱,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妹子看得上我?诶,阎戾,你有没有漂亮妹子,给我介绍一个吧。”
“不准!”
听到好友决绝的拒绝,季洛书讶然抬头,没敢问为什么。他有一种直觉,再问下去,他肯定死定了。
然而他不问,并不代表阎戾不说。
“洛书,我爱你,你能和我交往吗?以结婚为前提。”阎戾表白了。
季洛书整个人已经呆掉了。
“我刚才肯定是幻听……”
他挣扎着想要从他怀里挣出,反被他箍紧了腰肢。
“别动,洛书。”他低头看他,声音喑哑。连他自己也没料到现在他会对他有如此强烈反应。他是被怀里的人刺激到了吧,还真是他的克星。
“洛书,那不是幻听,我爱你,你可以和我交往吗?以结婚为前提。”看见他眼里的挣扎,他松了口气,没在紧逼。“洛书,我给你足够的时间考虑,但在此之前,请允许我一个追求者的身份,吻你。”
他说瞬时吻上那人的唇瓣,猝不及防,不给他任何时间反应、挣扎,便开始攻城略地,诱开他闭合的嘴巴,在湿润的口腔里搜刮香甜的津液。
良久,唇分。季洛书靠在他怀里,气喘吁吁,心里却没丝毫的不适,不过,他还是难以接受,自己竟然就这么突兀地弯了,这绝壁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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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哥哥,你还认得我吗?”岁薇薇一脸甜笑,看着眼前俊秀的男生,一阵心神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