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晏冷不知道的是,让岑歌觉得他在骗他,正是因为他对岑歌的爱。
在岑歌眼里,晏冷怎么可能对他那样深情,他们才认识多久。在岑歌心里,晏冷就像他生命中的一抹光,可他岑歌之于晏冷,根本无关紧要。岑歌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值得晏冷演这样一出戏,他孤家寡人一个,晏冷没有必要这样做。
岑歌从不曾见过晏冷哭,更没有见过晏冷向谁下过跪,自己又算得了什么,若是为了上了自己而不安愧疚,这就更不可能了。
晏冷何许人也,京城三个超级世家之一的晏家嫡子独苗,爷爷晏龙是开国将军,父亲晏红声是江州市wei书ji,外公冷晟是赫赫有名的冷氏集团的董事长,晏冷可是名副其实的大少爷,从小到大,这张脸就是金字招牌,没有不认得晏大少爷的人,如今,又怎么可能因为自己就做到这个地步?
岑歌有个优点,他从来都能看清自己,从来不觉得自己之于谁有多么重要,也不觉得自己优秀得天下无双,所以,岑歌只想对晏冷说,你看我身上有什么是你想要的,尽管拿走,放过我吧。
晏冷松开一直紧握的岑歌的手,转身从柜子里抱出一叠厚厚的被子,小心地裹在岑歌身上,拉上了厚重的窗帘,室内的光线突然变得很暗。
晏冷回头看到岑歌微微睁大的眼睛,他看得到这个一直那么倔强,那么坚强的人眼睛里的不安,他其实是怕黑的,他后来才知道。他不知道将眼睛给了他的岑歌,一直活在让他那样怕的黑夜里,是什么样的折磨,他不知道岑歌曾受过多少伤害,他甚至都不知道,他给了岑歌多少伤害,他只知道,这辈子,他会护着岑歌,爱着岑歌。
晏冷打开了床头柜上的小夜灯,看着岑歌的眼睛不再像刚才那样不安,却依然不肯闭起眼睛,晏冷隔着被子,躺在床上,拥着岑歌,感觉到怀里的人一瞬间的僵硬,轻声说“睡吧,放心,我什么都不会做的。”
过了一会儿,许是小夜灯的光太暖,许是房间里太过暖和,许是岑歌太累了,就这样睡了过去,直到第二天中午。
岑歌醒来,发现晏冷已经不在了,刚想坐起来,却发现下身还是一阵撕裂的痛,不过,不像昨天那样无力,疼的话,还能忍。
岑歌忍着痛,面上却没有什么变化,在阳台上找到了一件大毛衣和一条牛仔裤,岑歌看了看自己还光着的身体,直接套上了毛衣,艰难地穿上了裤子,没有管后身蜿蜒而下的温热的液体,就这样光着脚走了出去。
他没有刻意放轻脚步,心里也一点都不害怕,他的人生中没有什么是能够让他害怕的,被晏冷那样对待,身体上的疼痛对于他来说也实在算不得什么,他只是心里疼,如此而已。
岑歌一步一步地走下楼,每一步都走得很稳,他并没有看见晏冷的身影,他本来是想同晏冷告别的,然后就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见了,可现在却找不见晏冷。
岑歌也说不清楚心里的感情究竟是怎样的,他不是动不动就哭的女人们,也不是受不得打击的温室花朵,相反,他是一个早就净身出户,自力更生的汉子,没有什么是他不能承受的。
至于告别,岑歌承认心里还有一些舍不得的情绪,但他若是要走,也定会走得干净利落。
岑歌就要带着不曾告别的惋惜和一丝不舍推开大门时,突然听见了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岑歌一惊,回头一看,正是他想要告别的对象,晏冷。
才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被一下子紧紧地抱住,晏冷身上的寒气让他一激灵,不过岑歌有些发懵。
晏冷现在这样子看起来有些惨,脸色泛起诡异的青白色,头发还滴着水,身体冻得有些僵硬。
上辈子,晏冷总是把自己浸入冷水里,当做惩罚,后来时间长了,也就变成了习惯。刚才,晏冷本来也把头按在冷水里冷静着,心里却忽然不安起来,像是有人把他的心挖去了一块似的,晏冷怕岑歌出事,一下子坐起身,披上衣服就往外跑,却正看到岑歌离开的那一幕,晏冷赤脚奔下了楼梯,一个不稳摔倒在地。但心心念念都是岑歌的晏冷哪里在乎这,爬起来就死死抱住了岑歌。
岑歌就由着晏冷这样抱着,感受着身后晏冷的心脏快速地跳动,感受着晏冷贴在他身上的一呼一吸,他想,这大概就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吧,晏冷的怀抱还是这样有力,一如当初.
那时候,母亲刚刚去世,他就离开了生活了十四年的地方,离开了人人羡慕的豪门。
那时他想,他该是自由了吧,即便落魄。
却不曾想,豪门哪里是那么好离开的,他离开了那所房子,身上却满满的都是林家的标记。
林家替他找好了房子,定期都给他的卡里打上一笔钱,他如果想,他可以香车宝马,可以纸醉金迷,可以做一个豪门的安乐少爷,但是他不想。
如果不是妈妈在林家,他便是一分一秒都不想留在那个地方。
连那个地方也能称之为家吗?
所以他选择离开,所以他决定死都不会用林家给他的钱,所以他宁肯把双手变得满是伤痕,宁肯以天为被地为庐,他心甘情愿。
而林家阻止了他几次之后也毫无动静了,是啊,本就是不被期待的孩子,他从来就不曾指望有人能真心爱他,哪怕是一分一毫,就算他那么喜欢晏冷,可他却还是不敢告诉他,不只是因为他们两个都是男人,而是因为他不敢。
对,他不敢。
除了妈妈,他从不曾被温柔地对待,而妈妈走后,他便习惯了被人隔离,被人拒绝,被人嫌弃,哪怕他足够坚强,哪怕他足够优秀,哪怕他足够地敢爱敢恨,哪怕他不怕受伤,可他抵触着那些异样的眼光和嫌弃的样子。
遇上了晏冷,他真的不知道这是一种缘分,还是一种磨难。
还记得他常常和别人打架,从小到大都是,小时候是因为别人骂他杂种,他就挥着拳头扑上去,那时的他总是输,因为别的孩子会呼朋唤友地叫好多人来,而他只有一个人。
最后,就会是双方的家长前来拜访。
再后来,他搬出了林家,打架却依旧没有赢过,即便他不用再顾忌妈妈会赔礼道歉,即便不用再面对那些人聒噪的指责。
但不管是因为打架进了班主任的办公室还是警察局,最后都只有一条路可走,找家长。而他的家长从来都只是林家随便派来的一个人,也许是姓刘,也许是姓赵,但总不会是姓林的。
就这样,他宁愿被打一顿,也不想再面对找家长那三个字.
而他的不抵抗在那些人眼里就像是懦弱的代名词一样,他们为难他,但再难他也要接下来,他的骨头是硬的。
直到遇见了晏冷。
他们是在初中一次合唱练习认识的。那时候宋人良是合唱的伴奏师,但是那天突然有事,就让晏冷帮忙代个班,晏大少爷本来是想花点钱直接找人来的,但是一时无聊,就亲自过去了。
合唱练习中间休息,晏冷无所事事地待在钢琴旁边,也没有人敢靠近他。
晏冷的喜怒无常,欺负你你还得赔不是的名声和他的好身手都是扬名在外的。就在晏大少爷在纠结这次代班是对是错的时候,他却捕捉到了一个格格不入的身影,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岑歌。
晏冷所在的初中时全江州最好的初中,能来这里的不是背景够硬就是学习顶尖,小小年纪就都练于世故了。女生在那里扎堆讨论着化妆和名牌,男生则是讨论着游戏和女人,让晏冷觉得十分烦躁恶心。
可当他随意地一瞥时,却发现了一个不一样的身影。
他和旁边的人不一样,他只是孤孤单单地在那里站着,沉默着,侧面的剪影是那么得清冷孤独。
晏冷突然觉得对他很感兴趣,破天荒地跟人主动搭话。
后来,两人便成了朋友。
在潘伟那些人又随便找个借口来找他麻烦的时候,岑歌勾了勾嘴角,身体只是随意地靠在墙上,等着第一拳或者是第一脚。只不过是挨打而已,那些人又不敢把他打死,也不会打断他的骨头,所以他只是抱着头,蜷着身子静默地挨着。却没想到,和他仅仅认识一天的晏冷突然出现把那几个人都打倒在地,那时的他皱了皱眉,心里埋怨着晏冷的多管闲事。
再后来,晏冷常常和他一起上学,放学,他不愿意坐晏冷的车,晏冷就陪他一起走,因为晏冷,没有人再敢找他的麻烦。他在打工的时候,晏冷不像林家一样阻止他,也没有用扔给他钱,他只是在他打工的时候陪着他,等着他一起回家.
他不知道自己之于晏冷是什么,他只知道在那短短一年的时间里,他感谢并且爱着晏冷,而那个除夕夜却清清楚楚地告诉他,晏冷绝不爱他,也许晏冷只是觉得新奇,也许曾经晏冷只是把他当做兄弟,又或许是想要攻克的关隘,现在游戏通关了,游戏也就结束了。
从此以后,只愿岑歌和晏冷,再也不要相见。
“岑歌,别走,别走……”晏冷紧紧地抱住岑歌不肯放手,他知道,一旦他放开了手,怕是再也找不到岑歌了,他不能放手,也不敢放手。
“晏冷,我要走了,你……”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想说你要保重身体,他想说你一定要很好很好,但是这些话不该由他来说,何况晏冷本来就应该是一生潇洒快意的人,自然会很好很好。所以,他只是说,“放手吧。”
晏冷,愿你一世骄傲,一世安乐。
岑歌心一狠,挣出了晏冷的怀抱,一点一点地按下把手,一点一点地拉开门,一步一步地往外走。
岑歌!!!
晏冷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要怎么做才能留下岑歌,他知道,岑歌其实比他狠,连头都不回,一个追上去的理由都不给他,这样的岑歌,晏冷不敢追,他只能看着岑歌一步一步走远,他只能任凭刀子在一下一下剜他的心,除此之外,他什么也做不了。
再也看不见岑歌一步一步地走远,晏冷一点一点地扶着门,坐在地上,一个人,直到太阳升起又落下,直到大年初二的鞭炮声震耳欲聋,直到欢笑声满满地塞住了耳朵,直到身上冷?div align="center">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身上的痛其实什么都不是,他想,原来重活一次,把心捡了回来,却依旧要看着他走远,看着心裂开,才是真正的疼。原来,重活一次,这样的疼,才是在赎我的罪。
我本愿意倾尽所有,却没想到,这代价太重太重,我压上所有都付之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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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他只是委屈
江州市鼎鼎有名的宋人良宋爷还在自己的场子里左拥右抱,舌头上还残留着葡萄的汁水和美人指尖的香气,好不享受.“冰焰”里的姑娘都盼着宋爷来,自己家的大老板,还年少多金,风情款款,可不比那些上了岁数满脸褶子的糟老头子更是受人欢迎?更重要的是,宋爷相中想要带回去的人,以后就算是一拍两散了,也有一笔不小的分手费,这样的人,美人们自然都抢着上。
“爷,晏少的电话。”本应该是在外面守门的人突然闯了进来,连门都不敲,也不怕坏了他家爷的好事,他家爷怪罪。
宋人良还是那样半倚半靠的样子,见那人就这样闯了进来,也没有怪罪的意思,只是勾一勾手,示意那人把手机给他,旁边的美人们也都知趣的不出声。
“宋人良,帮我这次,就只当是救我一命。”宋人良还没有进行开场的揶揄,就听见这句话,让他直接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旁边的美人们也都惊诧万分,是什么人能让宋爷有这么大的反应,就连宋老爷子的电话,宋爷也是懒洋洋的,何况对面这人还直呼宋爷大名,也不见宋爷生气,可见对面这人身份也不简单,和宋爷也应该是关系匪浅。
宋人良乍一听这话着实觉得格外惊悚,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挥了挥手示意包厢里的美人们都先出去。等美人们鱼贯而出之后,宋人良才开口询问。
“出什么事了?”宋人良脸上也正色了起来,他知道晏冷这人是个倔脾气,也是个很有能耐的人,能让他说出这么严重的一句话,这事怕是不小。
“岑歌走了,你找人找到他,保护他。”晏冷说这话的时候不知算是什么脸色,语气倒还算平稳,带着些沙哑,只是另一只紧紧握拳的双手是不是出卖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啥?
宋人良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他刚才脑补出了晏冷闯了各种滔天大祸的场景,却没想到晏冷一开口是找个人,可怜道上敬仰的宋人良宋爷大脑一下子短路了。
晏冷在电话那边皱了皱眉头,宋人良为什么不说话,现在的他确实没有想到自己这话有多么惊世骇俗,现在的他也确实心急如焚。他即使能看着岑歌离开,也不能再让岑歌出事,他怕那万分之一的机会让岑歌撞见。一想起岑歌的家,一想起岑歌的手,一想起岑歌的眼睛,他就心如刀绞一般,为什么他没有在岑歌出生开始就认识他,他愿意为岑歌挡下一切苦难。
“岑……岑歌?”宋人良一时间也没想到晏冷有什么事会和岑歌有联系,而且晏冷开口当做救命的事,竟然是保护岑歌?
“嗯,尽快找到他,保护他,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晏冷说完这句话就有要挂电话的意思。
“喂……等会儿!你现在在哪儿?”宋人良直觉这两人之间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发生,他要当面问问。
“……清野”说完这个字晏冷就把电话挂了,宋人良嘴角一抽,嚣张的风格还是一如既往。
把手机扔给手下之后,宋人良就驱车赶往了晏冷家,他感觉晏冷有点不太对。晏冷这人他了解,从来都不曾把什么人放在眼里,面上是个公子,手段却一点也不少,不是那么简单的人,突然来这么一通电话,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宋人良到了晏冷那里,却看见房门大敞四开,晏冷整个人倒在门口一动不动,这可是给宋人良吓得够呛,一下子就杀了过去。等到了跟前,刚要伸手试试鼻息,晏冷突然睁大了眼睛,倒是给他吓了一跳。
“你在这儿没事儿挺什么尸!你没死先给老子吓死了!”宋人良真是被晏冷吓个够呛,大冬天的,房门大敞四开,一个人一动不动躺在地上,搁谁谁不得吓一跳。
晏冷也不和他分辨,慢慢起身,和宋人良一前一后进了屋子。
宋人良突然觉得今天的晏冷特别不一样,不只是情绪,气场都和之前全然不同,宋人良更想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晏冷变化如此之大。
晏冷进屋之后,也不说招待宋人良,直直往沙发上一坐,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人良皱了皱眉,也不说什么,到冰箱里拿了两听啤酒,扔给了晏冷,两个人不说话,两听啤酒很快喝完了,宋人良又拿了两听,也不说话,就这么喝着酒。
直到酒都喝了一打了,晏冷才慢慢开口说了进屋之后的第一句话。
“我把岑歌上了。”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我原来还以为你接近岑歌只是感兴趣呢,啧啧啧,没想到你藏得够深的!”
“我爱他。”晏冷说完这句话突然看见宋人良正用极其惊悚的眼神看着他。
晏冷只是把最后半听酒灌进去,依旧是面无表情,但宋人良的眼睛还是追着晏冷不放,盯着他的脸,仿佛是要看出一朵花来。
“你竟然也爱上人了!”宋人良觉得惊悚的不是他喜欢一个男人,而是他爱上了一个人。
晏冷也是自嘲一笑,看,原来所有人知道他晏冷是一个傻子,怪不得岑歌不相信他的爱。他晏冷就是一个连爱都不会的傻子,可笑他自己竟然在那么长的时间里都一无所觉,在被岑歌那样深爱着都不懂爱情,他真是个傻子,一个彻彻底底的傻子!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他又能怪得了谁?“你是真的爱他?”宋人良还是半信半疑的状态,不是他看不见如今晏冷的情绪,晏冷确实少有的在乎一个人,但他还是不觉得晏冷真的爱上了岑歌,毕竟“爱”这个字离晏冷太过遥远,不可一世的晏冷竟也懂得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