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说我不愿意呢?”梁靖不像平日里总是眼眸低垂的样子,而是直直看着晏冷,毫不避讳地和晏冷对视,或者说,是逼视。
“不,你不会的,因为你和我一样,是个不甘心的人。”晏冷心安理得地承受着梁靖的逼视,嘴里依旧说着毫不客气的话,根本不担心会激怒梁靖,从而使他的计划破产。对于他来说,没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他不会和梁靖坐在这儿说着这些话。
“那我能得到我想要的吗?”梁靖终于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有点狰狞。
“能。”晏冷回答得一点都没有犹豫,他和梁靖本来就是一类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比起很多人,他们只是吃相没有那么难看而已,其实他们都是黑到了骨子里的人。为了得到自己在乎的,即便牺牲掉剩下的一切,也都在所不惜。只不过晏冷比他幸运的是,他遇见了岑歌,他爱上了岑歌,他得到了岑歌的爱,他得到了来自岑歌的救赎。
“会很久?”
“……不算很久,十年,长吗?”晏冷算了算,自嘲地一笑。他将要用至少十年的时间去经营这一切,而能够离开风口浪尖的地方,需要多久?三年?五年?还是再一个十年?而在这二十年中,又会有多少的阴差阳错?
“是啊,不算久,我等得起。晏哥,以后咱俩就算上了一条船了,承蒙信任。”
“合作愉快。”晏冷神情一敛,和梁靖握了握手,有了梁靖,南天就算有了一条腿了,他也终于能松一口气了。
整整半个月的时间,晏冷的神经几乎绷紧到了极致,每一个地方他都要考虑再三,每一个合同都要他亲自敲定,回家之后,他再也撑不住了,整个人几乎软软地瘫倒在沙发上,真的是一根手指也不想动弹。
想要逆天改命,想要构筑他自己的金融帝国,想要和岑歌能走下去,这些都是他必须要付出的,他不会逃避。
晏冷仰躺在沙发上,仔细听着屋里的动静,却发现今天的家里少了一分生气,岑歌没回来?晏冷一下子坐起身来,四下里找找,发现在冰箱门上贴着一张纸条,上头写着——
晏冷,我出门了,明早回来。你的睡衣在阳台上,没干的话衣柜里有一套新的可以穿,好好休息。
——岑歌。
晏冷慢慢撕下那张纸条,放在手里一点一点握紧,是他的错觉吗?好像岑歌就在他身边,和他十指相扣一样。
晏冷掏出手机翻了翻,5月2日,是个什么特别的日子吗?岑歌已经辞掉了小镇的工作,也已经答应了他珍惜自己,就不会反悔,那么有什么事会让他一夜都不回来吗?
岑歌太硬了,就算真有什么事也只会自己解决,想到这儿,晏冷突然觉得有些不放心,想了想,给“鹰眼”发了一条消息。
很快,就有信息发到了晏冷的手机上,上面只有三个字,两千块。
晏冷笑了,这还真是从跟“鹰眼”做生意以来最便宜的一回,不过也可以确定的是岑歌应该没有危险。不过他也不差这两千块钱,抬手回复了确认,就坐等消息发过来了。
他是“鹰眼”的老客户了,在“鹰眼”那儿有两百万的资金存留,只要他确认购买,一切支出都可以自动扣除。
手机一个震动,消息发过来了。
晏冷原本还算轻松的笑容渐渐变得严肃,信息也很简单,只有两个字——
祭日。
第三十七回 一夜
手机一个震动,消息发过来了。
晏冷原本还算轻松的笑容渐渐变得严肃,信息也很简单,只有两个字——
祭日。
原来如此。
晏冷在追过去和留在家等之间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决定,追过去。
江州墓园
今天的天灰蒙蒙的,好像有那么一点要下雨的意思,可这雨最终还是没下起来,只是这天,也依然没有晴起来。
岑歌没有像人家,穿了一身肃穆的黑,或者是一身哀戚的白,浅黄色衬衫搭着一条黑色西装背带裤,显得优雅而又挺拔。
他也没有学来着地方的其他人,手里拿着的并不是一束菊花,而是一束玫瑰花,一束白玫瑰花。
岑歌勾起唇角笑了笑,也许这花并不应该他来送,可又也许,应该送花的那人永远也不会来,谁又知道呢?
岑歌来的时候,这墓园里已经几乎没有什么人,因为他来的时候并不是一个该来墓园的清晨,而是傍晚,在晚霞铺满整个天空的时候,他来了,或许是因为这块地方的主人叫岑林霞,或许还有些什么别的理由。
岑歌把玫瑰放在了墓碑上后,突然跪了下来,从晚霞满天到夜幕袭来,这墓园里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岑歌突然对着那块碑磕了三个头,然后好像又怕不够,竟然磕了整整九个头,磕得额头都青了一块。
磕完头,岑歌没起来,顺势就那么半倚半靠在了墓碑那儿,显得有些疲惫,在这已经没有人的墓园里,望着他脚下的这块儿地,慢慢地低语起来。
“我最近赚钱了,挺多的,足够养活我自己了……我还有了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人都挺好的,改天、改天带他们来,让您见见……还有、还有,我又踢足球了,整个江州市高中二十几个球队,拿了个亚军……您别不满意,我还拿了个最佳射手奖,说明我踢得其实还是不错的……不过,我也知道,不管我踢得怎么样,您都会说‘好,我家小宝最厉害了’”
“妈——”岑歌没有忍着眼泪,也没有掩面痛哭,就那么低着头,任由泪水大颗大颗地砸在地上,可那一声“妈”,却让他泣不成声,一时间,再也说不出话来。
当年净身出门的他,也曾坐在大街的长椅上,看着那么稚嫩的小手被被大手牵着,看着一个明明和自己一边大的孩子还可以赖着他的爹爹,一副好像长不大的样子,那个时候,他不是不羡慕,不是没有期盼,他甚至想过重回林家,他,也想有个爱他的父亲,有个爱他母亲的父亲,他也想牵着他们的手,被人羡慕。他不止一次问过自己,为什么他们能有爹有妈?为什么他们能一家人在一起?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分开?是自己的错吗?他不知道。
岑歌曾经想了好久,但却没有答案,他想,如果是他的错,他愿意付出一切的一切去改他的错,可他却还是想不出自己错在了哪里。长大后,他终于明白,也许是那个男人的错吧,可他不愿一遍一遍地回想,究竟是谁的错,这还重要吗?他早已永远都不能有一个完整的家了。
“妈,我之前跟您说过的那个人,我们在一起了,今天他没来,我、我还没想准备好怎么让他来见您。其实,我们之间有太多的不确定,这些年我见过太多的分分合合,每天因为关系破裂而来酒吧买醉的人有太多太多,我竟也不敢确定地说‘一辈子’这三个字了,我怕,想过了一辈子后再分开,会……唉,瞧我,干嘛说这些,妈,你在那边过得还好吗?您看我在这边过得多好啊,您也不能落后了是吧。”
“妈,别再等他了,你那么好,应该找一个和你一样好的才对,他……配不上你。”
“……妈,其实……其实我来只是想告诉您,我之所以没准备好让他来见您,是因为……因为他是个男人,和我一样,我怕您接受不了……妈,如果您接受不了,您只管骂我,我听着,可我求您……祝福我们吧!我不知道我们能走多远,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是一辈子,可一定很难,我知道,所以我希望能得到您的祝福,至少……我还能有力气走下去。”
“妈,我们俩个总是刻意地不去想以后的坎儿,其实我们心里清楚,以后的路不会那么好走……说起一辈子,我常常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而晏冷呢,其实一直在为我们的将来做打算,拼命似的……”
“妈,您说,我要是先放弃,是不是就太不仗义了……“
“妈……”岑歌很累,他承担的一点都不比晏冷少。两个男人的爱,说到底是禁忌的爱,也许他之前的朋友知道后,都会一脸厌恶地远离他们,也许今天还亲近的邻居们到了明天就会戳他们的脊梁骨……他不得不去想这些,因为这些他们在不久的将来不可避免地会遇到。
岑歌的脸蹭了蹭凉凉的墓碑,抱了抱胳膊,慢慢把自己蜷成一团。
五月的江州明明该是炎热得厉害,往年的这个时候,热风会一阵阵地吹过来,吹得人昏昏沉沉的。可今天,这风里却带着明晃晃的凉意,只穿着一件衬衫的他忽然觉得有点冷。
迷迷糊糊中,岑歌想起了去年的这个时候,也是五月的一个晚上,那时候自己还在小镇里,灌了一肚子的酒,天气又热,他只能用凉水冲了冲脑袋,却没成想浇了一身的水,样子有点狼狈,出门的时候差点从台阶上摔下来。在那个时候,突然有一只手撑住了自己,没让自己的脸亲切地亲吻了大地。岑歌还记得,那时候的晏冷和现在全然不同,傲气又骄纵的表情,看得岑歌想笑。明明是一个比自己还小一岁的小家伙,明明好心帮了自己一把,却一定要摆出一副“不用感谢本大爷,本大爷只是碰巧”的表情。
岑歌想,也许他从很久之前就已经喜欢上他了。
岑歌抬头望了望天,这天晚上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厚厚的乌云遮住了它们,可风一吹,乌云就慢慢地飘走了,终于又露出了星星和月亮。
晏冷应该已经在床上打着幸福的小呼噜了吧,岑歌眯了眯眼睛,嘴角牵起一点弧度。
却没想到,这时候他心里面早该睡着的人,已经在他身后伫立良久,远远地看着他。
这一夜,岑歌坐在地上说了一夜的话,数了一遍又一遍的星星,而晏冷就这样站在那儿,看了一夜的他。
这一夜,成为了他们两个人彼此的秘密,而这秘密,只有风知道。
番外:夫夫的婚后生活(一)
2006年的中国,法律还不允许同性结婚,可他们都不想变成外国人,虽然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改个国籍不过是易如反掌——一个是世界五百强企业南天集团的董事长,另一个是国际上都知名的战地医生,为了一张纸,就改了国籍,太不值当了。何况根据晏冷的猜测,如果他要是胆敢脱离中国,投入其他国家的怀抱,他爷爷能拿拐杖打死他,所以他们到现在为止还是有实无名的中国夫夫。
“亲爱的~”晏冷一看岑歌上了他们的queensize大床,眼睛一亮,迅速扑了上来。
岑歌被身上这只大号人型犬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于是忍住笑,用一副无比认真的表情说道:“晏冷,你胖了。”说罢,还从被子里伸出手,戳了戳他的侧腰。
“!”晏冷此时的表情可称得上是惊悚了,于是飞快地直起身,半跪在床上,一手虚掩住眼睛,一副不敢直视的表情,一手掀起衣角,然后视线慢慢下移,整整齐齐的八块腹肌,一块没少,直肌、侧肌都很饱满,线条一目了然。晏冷伸手掐了掐自己的侧腰,手感不错啊。
自己被骗了!
晏冷怀揣着被欺骗的愚蠢和气愤,怒视岑歌,却发现岑歌把自己埋在被子里抖个不停。晏冷怒掀被,然后找到了一个蜷在一起笑得不行的岑歌,两条明晃晃的锁骨就在晏冷眼前晃啊晃,无比诱人。
晏冷哪里还忍得住,直接扑了上去,双颈交错,耳鬓厮磨,两个人的身体都迅速升温,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欲望也渐渐抬头,岑歌脸上不知什么时候带了一抹绯红,显得格外诱人。
晏冷呼吸变得粗重,再也忍不住欲望,两个人狠狠地吻在一起,尚且生涩的吻技更加勾动情yu,分开对视一秒,又狠狠地纠缠在一起,直到呼吸变得越来越粗重,直到几乎窒息到昏阙,直到欲望升腾再也控制不住,天雷勾动地火,这一刻,仿佛什么都无法阻止他们彼此纠缠,仿佛什么都无法让他们分开,他们都即将被对方拥有。
晏冷轻轻分开岑歌的双腿,试探地探进去一根手指,只觉得手指一瞬间被一处温润绞紧,刺激得他差点射出来。
晏冷抬头看着岑歌,却看见岑歌也在看着他,眉头微皱,让他心头一动,他几乎想直接贯穿身下的这具身体,却又不想再做下去,这种矛盾让他陷入了天人交战,他已经等了很久了,似乎已经习惯了等待,可这时的他却又迫不及待地想让身下的人彻底属于他。
岑歌看见晏冷的额头全是汗水,不知道都到了这时候晏冷竟然还能有抽身而退的想法,只以为是他忍得太过辛苦。
只是一根手指,谈不上疼,只是身后那处里有异物的感觉让他觉得紧张和防备,可他实在不忍心让晏冷忍成这个样子,他们已经在一起快十年了,可直到今天才是他们真正的第一次,他们两个人都忍得太久了。岑歌抗拒着自己的本能,努力放松,甚至将腿张得更开。
晏冷本来就忍得辛苦,那根手指被慢慢松开,他只觉得好像在被舔shi,欲望硬得发痛,他只能一边描摹着岑歌的眉目,不想错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一边渐渐探进去第二根手指,轻轻旋转,细细的水声让岑歌的脸更红了,也让晏冷几乎再也忍耐不住。
可他还是忍了下来,因为如果直接进去,岑歌的那里一定会受伤,他不想让他疼,再也不想让他受伤,所以,他只能咬破舌尖继续忍着,忍到岑歌能够放松,却不管自己已经痛得难熬。
岑歌强迫自己忽视后面的不适,逼着自己放松身体,却在抬眼看到晏冷时吓了一跳,煞白的脸上全都是大颗大颗的汗珠在往下落,原本好看的眉目变得有些狰狞,唇角都在抽搐,全身也绷得死紧。
岑歌松开一直紧紧抓着床单的手,试图半抱着晏冷,却在扯动后面时被一下突如其来的刺激得难耐,半声呻吟脱口而出,又强行将剩下的半声死死地卡在喉咙里,作为一个将近三十岁的男人,他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晏冷被这半声呻吟刺激得更是难耐,他只好耐着性子又慢慢探进第三根手指,超出极限的刺激让岑歌一下子绞紧了后穴,晏冷再也没法进去一分一毫,一边是难耐的岑歌,一边是早已硬得发痛的欲望,晏冷整个人就像快要炸开了一样,他甚至想跑去冲个冷水澡,可他的手指还留在岑歌的身体里面,进退维谷。
在岑歌渐渐放松后面的时候,晏冷试着想要抽出手指,却刺激得岑歌愈加绞紧,彼此都欲火焚身,难以忍耐,小晏冷上面甚至渗出了露珠。
“进、进来。”岑歌用手遮住眼睛,明明已经连耳朵尖都红了,却说得痛快,后面也跟着艰难地放松了些。
晏冷慢慢探进第三根手指,然后低头吻住岑歌,吻得二人已然意乱情迷,忘却了下面的痛楚难耐,晏冷趁机将手指慢慢抽出,然后抬起欲望一点一点插了进去。
“呃——”手指和那里的感觉完全不同,晏冷的手指修长,只是在手掌和指腹处带了些薄茧,可那里却是粗粝不平,岑歌几乎无法再忍受,紧紧地抱着晏冷,两个人拥抱热烈,吻得凶残,只是晏冷却将他全部的温柔和忍耐都给了岑歌,哪怕难熬得他几乎想要大声嘶吼,可他却只是不动声色地低声安慰着岑歌。
“马上就会好了……”
“放松点……”
“岑歌……岑歌……”晏冷就这样在岑歌的耳边一遍一遍地念着他的名字,用最温柔缱绻的声音让岑歌渐渐难以自持,陷入一场无比真实的梦境,然后……两个人在一道白光中,一起到了天堂。
“晏冷……”
“晏冷……”岑歌几乎在半梦半醒中念着晏冷的名字,不管是苦痛还是愉快,他只想和这个人一同承担,只有他,也只能是他。
终于,两个人终于完完全全属于了彼此,在他们的世界里,有一个人,便已经是全部。
他们的爱情,是两个人的。
第三十八章 南河
期中考试后,在老师们千叮咛万嘱咐的“千万不要因为一个区区的期中考试考完就松劲”、“你们已经是准高考生了”、“你们以为高考离你们还远吗?他们已经考完了,下一个就到你们了”之下,这些“准高考生们”还是稍稍松了一口气,人生得意须尽欢,所以他们决定,这个周末去灵宝山郊游,在高考冲刺前最后逍遥一回。
整整二百人浩浩荡荡的队伍在灵宝山的上山路上拉得好长好长,放眼望去,冲在最前头的就是足球队的那些家伙们,定要争个高低上下,拼了命地往山上冲,后面竟然还有小姑娘一边害羞,一边喊加油。只有晏冷和岑歌还慢慢腾腾地在往前挪着,坠在了队伍的最后面,也不顾总有小姑娘对他们暗送秋波和美目涟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