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很显然，他找的这个话题正是陆总最不想进行的话题。陆绍晖表面上一脸冷淡，内心已经在啪啪啪削他脑门儿了：让你问！我让你问！你就不能聊点儿别的吗？！
沉迷工作铁面无私的陆总当然不会被这种小问题难倒。他咳了一声，言简意赅地说：“见客户。”
“哦——是这样。”叶俊晗拉长了语调，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虽然陆绍晖怎么听都觉得不怀好意。他眼珠子一转，突然两手猛地一拍，露出个和太阳肩并肩的灿烂笑容：“老大，你是不是偷偷跟踪我到这里来偷听了？”
虽然事情的真相不是这样不过好像也差不多了毕竟后半部分是真的……陆绍晖被他这么一惊一乍的差点儿吓出病来，幸好多年以来训练的面部神经让他很好地绷住了情绪，没有一慌就直接招了。高冷的陆总没说话，只是从鼻腔里高冷地“哼”了一声，一分不悦两分冷漠三分嘲讽四分不屑，精确表达了他对这个愚蠢问题的态度。
笑话，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难道我能承认吗？这脸还往哪儿搁？
如果叶俊晗能被他这种态度吓倒那就不是叶英俊了。就算陆绍晖全程“哼”“呵”“哼哼哈嘿”他也能理解出一部情节曲折的情感巨作出来，毕竟敢主动往人形冰山那边凑的肯定都不是一般段数。
“知道了知道了，不想说我也不勉强你。”叶俊晗一副善解人意的“我都懂你不说我也懂”，甚至还露出个圣父的微笑来，“男人嘛，总会有些不能说的秘密，咱们心里清楚就得了。”
陆绍晖被他的语气激得鸡皮疙瘩都炸了：你知道什么了你知道！还有男人的秘密是什么鬼！现在立刻马上收起你那恶心的表情！
“哎呀，都出来这么久了。”叶俊晗抬手看了一眼表，似乎有点惊讶。他准备走，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再一次朝陆绍晖发出了诚挚的邀请：“老大，一起去坐坐呗？剧组的人都在，大家可想见你了。”更重要的是如果他们看见是我把你请回去的心里一定会充满了钦佩！
陆绍晖看着他纯粹的笑容十分心动，然后再一次残忍无情地拒绝了他。
不远处的某个包厢门打开了，里面探出个头来，听声音是莫芸，正在尖着嗓子喊：“叶英俊！你磨磨唧唧干嘛呢！是不是又躲出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
“卧槽大魔王又叫我。”叶俊晗下意识地一耸脖子，苦着脸叽叽咕咕“我看起来就那么不让人放心吗整天逮着我不放……”
陆总赞同地点点头：你说的真是太对了。
那边大魔王正在召唤，叶俊晗也不打算继续待下去，大声招呼说“老大我先回去了”就走了。陆绍晖原地站了一会儿，也抬脚往那边走去——包厢居然就在他们隔壁。
不过那个叫顾晞的是什么人？他说的叛徒又是什么意思？刚刚叶俊晗和自己说话的时候完全看不出来上一秒还被人怼过，那点无奈失落的情绪也被隐藏得很好，似乎本来就该是这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陆绍晖坐在空气浑浊的包厢里，冷着脸不搭理旁边拼命蹭过来的某十八线小明星，只是不停在脑子里回放那个看起来很低落的背影。想来想去果然还是对这件事很在意，陆绍晖犹豫来犹豫去，终于还是败给了好奇心，摸出手机要给肖秘书发短信，才想起来还不知道顾晞是哪俩字。
顾……应该就是那个顾吧，那晞呢……嗯，这样就行了。陆绍晖面无表情地一边想一边拿手指在屏幕上点点点，旁边被无视的十八线小明星一脸尴尬。
于是一分钟后肖秘书受到了陆总发来的短信。她点开一看，上面就一句话。
“查一下顾xi（第一音），还有叶俊晗以前的资料，明天给我。”
这可真是太难为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老大。”叶英俊坦诚地说道，“你手机压根儿就没开。”
陆总瘫着一张脸不为所动：“……”这可真是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尴尬！
叶英俊继续不怕死地手舞足蹈：“哈哈哈哈承认吧男人！你就是放不下我！你就是无法抗拒我的魅力！你就是……”
陆总勾着他的脚将人放倒，直接用实际行动说话：我就是得治治你！
————感谢汀宝小公举的营养液x10！于是英俊同学离陆总的头顶又近了一厘米真是可喜可贺！————

第16章 英俊的第十六天

不过事实证明能当上陆总秘书的人那都不是一般人，肖秘书的办事手段和办事效率都非常令人惊奇，就是俗称的鬼畜。陆绍晖估计自己发短信那会儿都已经晚上十点多了，酒劲儿过去之后他也反思了一下这么理所当然地压榨员工是不是不太好，但是早上刚进办公室看见桌面上那厚厚的一沓资料让他瞬间打消了顾虑。
陆绍晖不由得对正端着咖啡走过来的肖秘书送出了一个赞赏的目光。
肖秘书脚步下意识地一顿，紧接着收起失态，继续稳步走来。只是脊背莫名地有些发凉，一种不太美妙的预感油然而生：我似乎接收到了陆总下定决心继续压榨员工的目光？
不不不这怎么可能陆总多善良一人啊一定是我想多了。肖秘书自我催眠道。
善良的陆总喝了一口咖啡，将灼灼的目光转移到手头的资料上。
肖秘书的办事能力简直可怕，就一晚上的时间，不仅准确查出了顾晞是哪个顾晞，还将他从幼儿园到大学毕业再到现在在哪里做什么都整理得清清楚楚，资料的下半部分则是叶俊晗的个人信息，一条一条白纸黑字列在上面。陆绍晖一页页翻过去，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起来。
心里隐隐约约的那个猜测终于得到了证实。
叶俊晗大概是一年前被公司签下的，之前是选秀歌手出身，正是和顾晞搭伙的队友。他唱歌的时候声音悠远大气，还有些沙哑，顾晞则更偏向干净的少年音，两人抱着吉他往台上一坐，也颇像那么回事儿。叶俊晗和英杰娱乐签约的时候是乐队刚发行第二张唱片的时候，唱片反响远比第一张好，但也仅限于此了。那之后两人不知怎么的就分道扬镳，顾晞去了实力和英杰不相上下的慕远娱乐，继续走歌手加各种娱乐节目的路子，叶俊晗则一头扎进电视剧里面，那唱片就成了名副其实的散伙片儿。
只是这梁子也就此结下了，当时有多同甘共苦现在就有多不对盘。不过说实话，陆绍晖从昨儿晚上亲眼所见的情况来看，总觉得是顾晞单方面陷在里面出不来了，见着叶俊晗就跟火药桶似的砰砰砰地炸，死揪着过去的那一点纠葛不放。
这还真是难办啊……陆绍晖捏着下巴陷入了沉思，叶俊晗毕竟还是英杰手下的艺人，虽然他看着好脾气，不过万一突然没忍住炸了，保不齐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身为公司的总裁怎么能允许这种不稳定因素存在？陆绍晖这么想着，心里其实笃定了叶俊晗不是那种会因为这点小事冲动的人，然而不强行甩锅的话，还有什么更加冠冕堂皇的理由能解释自己居然想帮他们解决矛盾的冲动？
陆总对自己想出的这个办法十分满意。
不对，等一下。陆绍晖看似闲散地将资料翻到底，合上，然后又从头开始翻，试图从中发现一些蛛丝马迹。结果还真让他找到了。莫芸是本来就是英杰娱乐内部的助理，之前带过一个走偶像路线的小明星，叶俊晗来了之后才分配给他的。可是徐晨峰完全不一样，叶俊晗来了之后就跟着他混，他也只带了这一个艺人，在英杰往前的履历都是空白。
陆绍晖终于知道刚刚那点不太对的感觉是什么了。一般来说，一个助理只跟一个艺人是正常的，毕竟得随时贴身伺候着，多了忙不过来。可是经纪人就不一样了，他可能同时带很多个艺人，需要兼顾无数不同的需求。然而徐晨峰就像个闲人，暂时只带一个就罢了，关键是他从进公司以来已经一年多了，一直都只带着叶俊晗，而且看样子，两人是同时间进的公司。
怎么可能这么巧？陆绍晖的眉头明显地皱了起来，心里有个猜测在慢慢浮现，虽然他很不愿意相信。顾晞和叶俊晗乐队组得好好的突然拆伙，之后叶俊晗进了英杰，顾晞去了慕远，而徐晨峰差不多同时出现，会不会这拆伙和他有什么关系？
“肖秘书。”陆绍晖将资料合上，两手交叠支住下巴，沉声开口。不知怎么的，肖秘书总觉得他的脸色看起来更冷了。陆绍晖顿了一下，才听见自己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我需要徐晨峰的资料，尽快。”
“好的。”虽然不大明白自家总裁为什么突然要这个，还一副“我很急不马上知道真相我就会死”的样子，不过肖秘书表示作为一个合格的员工应该随时准备好满足上司的无理要求，尽管她现在也很想掀桌。
想查谁就查谁你以为我是万能的吗？！
于是这天，临近中午下班的时候，陆绍晖桌面上又被摆上了一沓资料，不同的是厚度单薄了许多。陆绍晖就等着这个呢，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翻开了，然后又想起什么似的，抽空给了肖秘书一个“你真棒”的眼神，企图掩盖自己相当心急的本质。
肖秘书搓了搓突然炸起鸡皮疙瘩的手臂，背后一凉：总觉得陆总眼里压榨员工的变态光芒更加bling bling了不是我的错觉？
相较于前面两人，徐晨峰的履历就显得简单很多，但这并不代表他十分单纯十分中规中矩，反而情况是最复杂的。陆绍晖的视线在纸面上飞快掠过，直接放掉了前面那一堆无关紧要的事情看重点，看着看着心却突然沉了下去。
——徐晨峰原本是慕远娱乐公司的经纪人，一手捧红了不少现在还经常能看得见身影的明星，在圈子里也有一定的名气。大概是去年年初的时候却突然爆出和公司高层不和的消息，紧接着他手下带的一个小明星也跟着叛变，转身就投进了慕远王牌经纪人的怀抱。徐晨峰气不过，本来合同是还没到期的，不过凭他几年积攒下来的家底也足够了，直接付了违约金解约，之后就跳槽到了英杰娱乐。
叶俊晗就是跟徐晨峰同时进公司的。陆绍晖记得他读的是某个不知名的音乐学院，算起来比顾晞还大一届，两人组队参加了当时很火的一个音乐选秀节目，居然一举拿下了银奖，在学校也算是小半个红人了。那档节目后两人又陆陆续续参加了几个选秀，还出了张唱片，正是看起来前途大好的时候。只是不知怎么的突然拆了伙，叶俊晗那之后再没唱过歌，而顾晞继续出唱片、当音乐评委、接拍各种广告，一个人混得顺风顺水。
这事儿当时还闹得挺大的，不过那时候陆绍晖在国外，也鲜少关注这些娱乐圈的事情，不知道很正常。徐晨峰带着叶俊晗跳槽过来的时候还是陆老爷子掌权，两人不知道谈了什么条件，就让他留了下来。本来这也没什么，娱乐圈这种地方，谁没个不对盘背叛来背叛去的时候，真要挖黑历史八辈子也理不清。让陆绍晖真正感到奇怪的是徐晨峰并没有做出很大成绩，叶俊晗在他手下一直不温不火，可是好像从来没提过要换经纪人的事情，徐晨峰也多次拒绝带其他艺人，似乎守着这个长不高的小豆苗儿就是毕生追求了。
陆绍晖不愿意把人往坏了想也没办法，这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可疑的地方太多了。徐晨峰现在在他眼里就跟个无业游民差不多，再加上是从慕远叛变来的，看着更不顺眼了。公司没道理养这样的闲人，然而他更在意的是叶俊晗：是被利用了？还是两人私底下达成了什么协议？这时间点也掐得都太巧了一点吧？
陆绍晖想得脑袋都要爆炸了：这题简直超纲！
作者有话要说：
叶英俊抱着陆总的腰声泪俱下：“(??ˇ?ˇ??)哼！都怪你 (.?′) 居然怀疑人家！(〃′o.)人家超想哭的，捶你胸口，大坏蛋！！！(￣^￣)ゞ咩QAQ 捶你胸口 你好讨厌！(=?ω?)?要抱抱嘤嘤嘤哼，人家拿铁拳拳捶你胸口！！！(?? ︿???)大坏蛋，打死你(つд?)”
“……”一口老血梗在胸口的陆总：你这一拳下去我可能真的会死。

第17章 英俊的第十七天

还没等陆绍晖想出个既能窥探到背后真相又不会显得自己操心太多的好办法，叶俊晗的行程就又满上了——徐晨峰趁着网剧的势头还没过去，再接再厉又给他接了一部警匪片。
照理说这种小事儿不会通过各个部门层层上报到陆绍晖这里的，然而世事就是这么巧，不用别人来告诉，他自己就听得清清楚楚了。
那时候陆绍晖正走在去办公室的路上。他有时候就是这么闲得慌，不，按他自己的说法是有效拉近人与人之间冰冷而疏远的关系。办公室就在五楼，说近不近说远也实在称不上远，要不是赶时间的话，陆绍晖更喜欢穿过大厅走楼梯上去，而不是电梯咻的一下直达。
也亏得这个好习惯，让他听到了许多平时听不到的小道消息。这天陆绍晖又从大厅穿过，沿路竖起耳朵搜刮到了一大批最新八卦之后，心满意足地正准备走上楼梯，某个让他虎躯一震的声音突然在极近的地方响起。
“峰哥，这么着急叫我过来什么事儿啊？”那个声音含糊不清地说，似乎是在嚼着什么东西，紧接着一股沁人心脾的韭菜味儿飘了过来，丝丝缕缕地钻进鼻腔里，简直不要更熟悉。
陆绍晖用膝盖骨想都知道是谁，然而内心已经麻木了，甚至不能激起任何一丝波澜。
徐晨峰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听起来像是劝阻，然而那漫不经心的语气完全暴露了他其实一点都不在意的态度：“又吃这么高热量的东西，小心大魔王看见了追杀你。”
叶俊晗听起来比他还不在意：“没事儿，大魔王今天和老闺蜜血拼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再说就算她回来了也抓不住我的。”
陆绍晖心里顿时升起了一种立flag的微妙预感。
“随你喽。”徐晨峰耸了耸肩，拧开手里的脉动咕噜咕噜灌下去大半瓶，“哎说正事儿，我给你新接了个剧本，警匪片。投资方找的是近几年的新锐导演许绅，去年刚拿过一个挺有名气的国际性奖项，你好好演，这次要是……”
不过叶俊晗关注的重点显然不在这里。他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紧接着提出了一个相当关键的问题：“我演的是什么角色？”
徐晨峰看起来早就知道他要问什么了，听见这问题一点儿都不意外，拖长了语调说道：“安啦安啦，当然是宇宙无敌第一帅的警察头子啦。李逸松也参演了，演到处跑的那个绑匪。你们剧里的对手戏可不少，还有几天才开拍，先自己好好琢磨琢磨，别到时候丢人。”
陆绍晖对李逸松这名字有印象，毕竟是公司男演员里的三大台柱子之一，想不记得也难。只是……恕他直言，比起李逸松，他总觉得叶俊晗更像个流氓头子，虽然他也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从哪里来的。
这角色明明就应该倒过来好吗姓徐的到底是怎么想的难怪老红不彻底原来都是经纪人眼拙啊呵呵。陆绍晖保持着正要上楼的姿势摊着张脸在心里噼里啪啦疯狂吐槽，然而不小心吐槽得太过忘我，完全忘了自己现在就跟个偷窥狂似的在人家头顶斜上方杵着，形象一点都不光彩。
所以当徐晨峰从楼梯底下的拐角走出来，抬头就看见那个正一脚踩在楼梯上，似乎已经站成一尊雕塑的自家总裁时，犹豫了半天，还是不大确定地唤了一声：“……陆总？”
陆绍晖虎躯又是一震，然而表面上一点都看不出内心的波澜，只是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脚，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然后冷冷地哼了一声：“嗯。”
徐晨峰：“……”总觉得陆总看我的眼神充满了谴责和蔑视？
“呦，老大你怎么在这儿？” 叶俊晗也跟着从楼梯底下探出头来，转身往上面看。他手里端着个白色泡沫盒，一边问还不忘一边吃着，随着移动的动作空气里韭菜的浓度又上窜了一大截。
陆绍晖没说话，第一反应是飞快地朝泡沫盒里看了一眼——叶俊晗正在解决最后一串烤韭菜，上面密密麻麻洒了一层厚厚的不知道是什么酱什么粉，反正在陆绍晖看来都跟马赛克差不多。
果然热量很高。陆绍晖冷静地分析。我就说为什么非得在这地方讨论工作大事呢，原来是为了掩盖这种丑恶的行径。陆绍晖又冷静地补充了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