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将手心慢慢地贴近心口的位置，感受着那里一下接一下的跳动。

文森特面无表情地从休息室出来，这幅脸色成功过地“吓”到了经纪人先生。
“你把他怎么了？”经纪人先生颇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我能把他怎么样？”他倒是差点把我怎么样了！文森特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脱掉外套搭在手上，两条长腿快速迈向停车场。
“呃……我是说，你想要谈个恋爱，我的态度是绝对赞成的。至于对象，是男是女并不重要，他们的前科其实也并不重要……文森特，奢求太多，你会发现你的选择范围会越缩越小，以至于你可能一个人都看不上。”经纪人先生坐进驾驶座，看到自己的老板坐到后座之后，任命地将车驶出停车场，余光还秒到几个狗仔的车，因为他们的闪光灯太过亮眼。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你并没有想要安定下来。好莱坞私底下是个混乱的大型交际圈子。a的现女友可能是b的前女友，b的现女友可能是d的前女友，而d在此之前可能还和a好过一段时间……呃，我并不是在影射哪些人，我只是打个比方。”
弗兰克尴尬地打开了路况广播，盖住这一时的沉默，随后“啧”了一声接着开口：“如果男人不行的话，那就赶快找个女人断了他的念想。他总不可能把你从女人的床上强行脱下来吧？”
文森特扬了扬眉，没准还真能。
“弗兰克，希斯他要的、和我要的是两种不同的东西。”年轻的男人靠在后座椅背上，平静地开口，“因戏而生的感情在我看来并不是可靠的，最重要的是，如果不是因为某些意外，他或许真的就会和米歇尔凑成一对，那才是传统意义上的、能够得到大家祝福的‘因戏生情’。”
“他侧重的只是恩尼斯对杰克的那一部分，而不是从一个丈夫、需要承担家庭责任的一家之主的角度来对待阿尔玛的那一部分演绎。”
弗兰克伸手揉了揉额角：“你就是爱钻牛角尖。”
文森特闭上眼，“对啊，如果只是想要解决一下生理欲望、或者找个同样寂寞的人暂时约定一种亲密的关系，那我为什么要这么纠结？找谁不是找？我非得挑个这么难摆平的男人？”
“我说不过你。”弗兰克摇头叹气，“你的感情观太过复杂。咱们还是说说首映的事情吧，虽然有个金狮奖加持，事实上我还是很担心票房上会有个太过‘吓人’的惊喜。”
“你就应该在我去试镜的时候做就好这一项准备，准备好每周甚至只有几百家影院上线，票房累计还不到成本。”文森特拿出手机回复邮件，“今天晚上我要抱着菲尼好好睡一觉，明天的报纸你自己看就好了，不要提前叫我起床。”
“嗨，我说你真的是越来越任性了老板！”弗兰克提高音量，试图喊醒闭目养神的文森特。
对方双眼闭着，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抖动着，“拜你糟糕的情感分析所赐，我可能真的需要好好任性一把来发泄我的情绪。”
“作为一个过来人，我是在和你分享我宝贵的经验！”
“分享你失败的经验吗？”
第85章 新年快乐
《断背山》首映当晚，脸书上的话题阅读量已经突破爆红指数。
在专业电影人、影评人的短版评价还没有发布之前，在首映这一天就已经有数不清的观影观众带着话题标签发表了自己的观影感想。
“哭到要昏过去qaq。这大概是我看过最压抑、催泪的爱情片，原谅我并不想用同志片来限制影片本身的内涵和优秀。”
“原本只是冲着演员去的，却和同伴抱着头在电影院痛哭流涕。这是一部好电影，但是我真的没有勇气刷第二次，我不想再让自己的眼睛肿的更厉害。”
“断背山的风景令人神往。这句话没毛病。我就想问问，有多少男人挖掘出了自己心里的那一座断背山？作为一个男性观众，我忍不住将周围的同性都排查了一遍，原本是好好的铁哥们儿，现在越看越基是怎么回事？”
“文森特和希斯的演绎真实地让我难受到喘不过气来，哪怕从一开始就注定会成为一个悲剧，我还是忍不住一路期盼着出现转机。两个相爱的人一定能够相守，哪怕是在梦里。看到杰克每次目送恩尼斯的那个眼神，都让我恨不得去代替恩尼斯抱住这个男人……”
“我已经入手了《断背山》的原著小说，电影基本还原小说，有修改的那几处也考虑地很好，导演、编剧、演员每一个人都很不容易！不管是少到镜头只有一分钟的牧场主，还是作为男配角出场的文森特，他们的演技都让我佩服。尤其是文森特，我看着那双眼睛就忍不住屏住自己的呼吸。去年《欲盖弥彰》的首映我也在现场，今年《断背山》虽然不是主角，但是文森特的表现依然”
“冲着文森特的颜来的，没想到他的银幕初吻和银幕初次亲热戏全部都交给了一个男人，我现在真的超级嫉妒希斯-莱杰，这个家伙看起来冷淡极了，好气啊！”
第一批观影之后的评分也新鲜出炉，imdb上的得分已经达到了7.7分，并且数据有疾步上升的趋势。介于电影本身受众的局限性，这已经是一个非常不错的起步成绩了。
当晚，各家主流媒体网站不约而同地采用《断背山》在伦敦成功进行了首映礼的相关标题，首映礼众位参演人员的红毯照和红毯采访、影迷互动的剪辑镜头也逐步放出。这样温和而不失强势的宣传方法目前而言效果还是不错，并没有以为敏感话题而引起抵抗和争端。
至少欧洲上映的这几个国家都没有出现很大的排斥现象，这个结果已经让全剧组上下都安慰不已了。
再晚一些正是晚上流量高峰期的时候，各家影评杂志、电影杂志以及专业影评人的主页也纷纷更新了动态。
《首映》的手速从来都是业内第一，他们的主页已经更新了《断背山》的将近千字的影评，发表的三十分钟里就成功被汹涌而来的好评度顶到了相关话题的热推榜上。
“这是一部如果你不看、你肯定会后悔、十分后悔万分后悔的一部电影！如果你不曾感受过那种因为有所寄托所以一辈子都怀着希望的爱，不曾感受到羁绊着、被隔阂着的、只能藏匿在内心深处的爱，那么你一定要看看《断背山》。”
“毫无疑问，不管是作为同志片、还是牛仔片、还是最基本的爱情片，《断背山》都是一部里程碑式的电影。为什么不是‘玻璃山’或者‘基佬山’？《断背山》这部电影的名字首先就是极其富有内涵的，需要观众看到最后，才能真正地领会其中的深意。”
“我原以为，文森特这样的年轻演员没办法消化这样巨大的年龄跨度，但是他的表现不得不让我也给出高分，之所以没有满分，是因为床戏那一段光线太暗。优秀并不是用年龄来衡量的。同样优秀的另一个主演希斯-莱杰，沉寂三年之久，一举爆发就是如此惊世的作品，他和文森特之间的火花显然是非常让人满意的——介于直男或许根本不知道男同应该从哪里进入，李安给两位新人演员的普及还是十分到位。”
《首映》仍然不忘在每一步影评中来一个小小的冷笑话，不让自己的影评文章显得刻板单薄而寡淡。
《风向点评》的影评姗姗来迟：“出乎意料的一个故事。纯粹的爱情、纯粹的风景、写实的镜头和干净的原声配乐，没有花哨的特效和纠缠不清的人物关系、狗血发展，这仅仅是两个牛仔之间的爱情，只不过他们都是男人。爱应该是大而博、是宽而广的，是包容而丰富的。李安的导演手法让我彻底感受到了牛仔爱情与中国风的含蓄唯美的完美结合。”
“角色感情之间的冲突虽然揪心，但是却让人感觉到一种事态行云流水发展的流畅感，编剧在其中付出的辛苦可想而知。最后，不得不提一提两位年轻的男主演，上半年才在奥斯卡金像奖典礼上收获了一个提名的文森特，他作为男配角，已经超额完成了自己的任务，甚至给我一种非常惊艳、并且震撼的感觉，电影里有关他的镜头少不了眼神特写，每一次、每一帧画面都让人回味而心疼。”
“希斯-莱杰的表演风格对比起前两年已经完全是质的飞跃，这位正处于黄金时期的男演员应该值得一个提名，为了他看似冷漠木楞却又蕴藏爆发力的表演。”
而作为首映地的东道主英国，这片土地上的媒体也是给出了极大的赞扬。
“挣脱好莱坞模式的一部电影，《断背山》应该是一个划时代的存在意义。不应该用电影题材去限制一部电影的播放权利，这本身就不利于文化的传播和感染。同性恋群体是小众而弱势的，他们不应该是那些思想狭隘的人口中所说的那样，不要让随波逐流的大多数侵占你的思维和大脑！”
受邀而来的《镜报》也及时更新了短版影评：“两年前，文森特的《甜蜜十六岁》带来的的影响和舆论还历历在目，如今《断背山》又将开启一个新的电影模式。有些真爱不是相守，是余生的怀念。有些陪伴不太漫长，但是刻骨铭心。有的风景并非特别，只是因为那是与你一起的回忆。李安的爱和性都是带有极致的刚柔并济的含蓄外壳，但是恰好是这一点，让这段不容于世俗的爱情更加动人。”
让人觉得松了一口气的是，除了极个别的极端信仰者，《断背山》的首映反响几乎都是一边倒的好评。欧洲这边整个情况都还算不错。现在大家要做的，就是等待第二天的首日票房出炉了。弗兰克例行紧张到半夜依然睡不着，他年轻的老板却抱着菲尼早早地就上床休息了。
看着紧闭的卧室门，弗兰克伸出双手搓了搓脸，任命地继续工作。
文森特第二天睡到早上十点才自然醒来，菲尼似乎不是很习惯伦敦这边的天气，他最近颇有些焦躁。能够适应宠物空运、却因为酒店的地毯不符合自己心意而心情低落的布偶猫大概也只菲尼了。
小家伙只有待在傻爸爸身边的时候才会像个小孩子一样撒娇，面对弗兰克或者是鲍勃、辛迪，完全就是处于一种“王之领域不可侵犯”的状态，完美诠释了柿子要挑软的捏。
文森特还没有醒的时候，菲尼就开始酝酿着接下来的行程。
首先在套房里巡视了一圈，等他不太情愿地踩着这块材料让自己不怎么愉快的地毯来到飘窗边上的时候，圈定了桌上放着的一块精致小巧的茶杯垫，小爪子将茶杯挪开，又轻松地将茶杯垫收进自己的领地里。小家伙高兴地玩了一早上的茶杯垫，桌子上的好几个茶杯垫全部被菲尼“蹂躏”了个遍。
就在通宵作业的弗兰克终于忍受不住要去叫老板起床是，对方已经睡足从卧室出来了。
“早啊。”
“文森特，你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每天早起锻炼的乖孩子了。”弗兰克幽怨地看了他一眼。
“这不重要，哪怕是机器人也需要是不是上个油检修一下的。弗兰克，重要的是你依旧能干就够了。”文森特瞄了一眼餐桌上放着的一沓报纸和杂志，“为什么这种十句话里八句假话的小报都要买回来？”
文森特将小报单独放到一边，随手翻了翻下面压着的一些主流报刊，快速扫了几眼，做到餐桌的另一端。
弗兰克耸耸肩，“为了活跃一下气氛，上面八卦你们四个人的感情纠葛，我看着写的还不错。至少就文学水平来说，没有一定的笔力还架不住这样的大框架呢。”
“那这本呢？”文森特皱着眉毛将一本用电影海报做封面的杂志用两根手指头拎起来，“这种乱七八糟的排名到底是怎么得出来的？”
“你演了这种片子，讲道理，本来就会受到很多的好感。”弗兰克喝了一口咖啡，淡定地说道：“人家多看了几眼你的身材，自然就会有想法。”
“当然了，野榜也是侧面反映人气的，主流媒体给出的主流榜单实际上有很多额外的评价条款，相对来说，过于保守了。权威榜单的投票人并非是普通的观众，他们的组成基本是业内的记者、影评人、时尚编辑，或者是一小部分的半专业人士。野榜就简单粗暴得多了，谁热门，谁就能霸榜，一点儿也不夸张。”
——g网调查最受同志群体欢迎并且想要与之一度春风的男演员。
这还能理解，毕竟刚演了一部同志片。
——他穿低腰牛仔裤会让你忍受不住想要给他下药的冲动。
excuse me？我没有穿过低腰牛仔裤！
——年度最佳着装（附上数次出席场合的红毯照）
还算正常。
——年度最性感男士：比起去年的海盗船长有过之而无不及。
约翰尼-德普看了会不想说话。
——如果我是女人，我愿意嫁给这样的男人/如果我是男人，我愿意委身于这样的男人
前者还好，后者完全没有节操。
文森特看着这本几乎汇集了各种大主流网站、野鸡网站的各项大大小小的排名和投票，正规排行和各色野榜混在一起，竞争居然还挺激烈？
第86章 后知后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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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这个消息传到弗拉克的耳朵里时，这位眼眶下带着乌青眼袋的经济人先生将自己外套随便一拖甩在沙发上，他深呼吸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来，缓慢地点了点头看向自己的老板，对方神色安逸而平静，“我去休息一会儿。”
等到弗兰克回到他的卧室后，文森特才缓慢地闭上眼睛，将头靠在沙发的椅背上，菲尼从飘窗跳起来蹦到他的怀里，用小爪子摸了摸他有些发凉的手背。
“宝贝，让爸爸抱抱你。”文森特做起来，菲尼顺势跳到他腿间，探起小脑袋看着他。亲了亲小家伙的脑门儿，将长大了不少的菲尼抱进自己的怀里。菲尼顺从地将两只爪子搭在文森特身上，就像往常那样。
他放在一旁的手机即刻不停地响着，各种邮件、信息都纷至而来。文森特粗粗扫了一眼，选了几封回复过去后，就再次窝回沙发上。
一个上午加上一个下午的时间，《断背山》的热度还在持续上升，随着口碑和影评的井喷，《断背山》整个团队不得不根据现况来随时地弹性调整宣传计划——虽然这个好到振奋人心的开始是由欧洲市场带来的，但是最终还是要回归美国本土上映。
现在的大家所期望的就是希望欧洲这边的情况能够在某种程度上，减轻美国保守派、以及部分宗教团体对《断背山》的抵抗，不说能不能进电影院看场电影、至少不要抵抗电影的上映。虽然就照着现在的首日票房看，《断背山》发行和出品完全能够在海外票房上就回够本、并且大赚一笔。
第二天就是星期天，等到新的一周、也就是两天之后的星期一，《断背山》在所有人面前交出了它的首映答卷——英国本土首映票房总计3820万美元！
这是一个出乎意料的数字，换算一下英国电影市场和北美市场的票房比差，这是一个非常不错甚至是好得有点出乎意料的成绩！想当初《欲盖弥彰》上映的时候，首映票房才不过3680万美元！
英媒将《断背山》吹捧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大有一种“奥斯卡不要你们不要紧，我们的学院奖可以为你们留着”的态度。
英媒这么一起哄，北美媒体们尤其是自认为是大佬的好莱坞媒体就不开心啦——
我们要不要不是你说了算！有什么电影节比得上奥斯卡吗？《断背山》是我们好莱坞产出的电影！最终还是要回到我们北美来上映、来评奖的！电影标签上还得打上“美国电影”的标签！
这一番唇枪舌战不知道被谁带的头，莫名其妙就吵起来了，还大有一发不可收拾的趋势。英媒、美媒看不顺眼互相扯头花掐架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日积月累中早就形成了旧怨。因为掐架而间接获益的《断背山》被大吹特吹，差点没说成同志片新时代鼻祖了。
掐不过也不能吃亏啊！于是英媒们又转移话题了——你们那个主演啊，一个是澳大利亚人这个咱们不管，另一个是英美混血，那也算半个英国人啊！他一年也在英国待了不少的功夫，气质外貌也是妥妥的符合咱们英国人的审美标准，干脆来欧洲拍电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