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之间就提起莱昂纳多的名字，文森特觉得自己的喉咙间有一瞬间被堵塞住，马丁正是情绪高涨的时候，加上颁奖典礼还没有正式开始，周围的人几乎都在小声交谈，并没有注意到文森特神色不对。
等到下午五点的时候，柯达剧院内已经坐满，全场的灯光暗下来后又随着开场音乐重新打开一部分。今年的开唱片依然惊喜连连、精彩不断。艾伦-德詹尼斯的主持风格很受用，开篇的串词迅速炒热全场气氛。
接下来的环节也是定番，主持人要拿今年提名名单中的大热人物开唰，艾伦-德詹尼斯也不例外，她最先下手的对象就是莱昂纳多和文森特，两人才参加过《艾伦秀》，德詹尼斯调侃起这两位男演员来也是“毫不留情”。
点名观众看重两人的英俊面孔，奖项什么的其实无所谓，又不让这种意思表现地过于肤浅，还得把所有人的情绪都顾及到，艾伦-德詹尼斯这一手开场玩得的确漂亮。
“难过得是我今晚没办法把你们俩的座位凑近一点了。下次！下次绝对能行！”艾伦-德詹尼斯调侃了还不忘“以公谋私”宣传一把自己的节目。
大屏幕切割成两块，分别分给文森特和莱昂纳多两边的特写镜头——令人意外的是，今晚的莱昂纳多兴致看着不太高，这和他平常的模样可不大相同；另一边的文森特是大家习惯的冷淡和超然，问题是这位哥们儿今天意外的蓄起了胡子，这一股轻熟忧郁风杀得看电视直播的观众一个措手不及。
席上的人是看不出来什么，镜头限制是一个原因，再说他们只是单纯地为艾伦-德詹尼斯的主持风格逗笑。但是电视机前的观众和一边蹲在各种网站、论坛里刷动态的观众就不一样了，哪怕是出场演员一个不经意的眼神也能被观众深入解读，何况是这种重大场合里状况完全不寻常的两个人。
“我发誓我没有把文森特今晚的着装舔上100遍，因为我已经被他帅晕了躺在床上起不来，得要文森特亲亲才能起来qaq”
“李子今天看着好沉默的样子，镜头给过去都没笑两下，之前金球奖上明明还那么开心地鼓掌。”
“别说，男人每个月也是有那么几天的。文森特今天的着装和发型给他200分，多出来的100分随便他怎么骄傲，李子今晚也不错，这两年身材保住了，颜值大步回春之后也稳定下来了。”
“大姨夫可以理解惹，大姨夫还撞上奥斯卡那就真的很难受qaq”
莱昂纳多坐在舞台正对面偏左的位置，他可以放心地借着侧过头看舞台的角度，用余光去寻找文森特的侧影。在自己刻意去逃避的日子里，文森特的改变让莱昂纳多心神一颤。
第176章 后台相遇
莱昂纳多趁着侧过头的动作偷偷瞄人这种动作,文森特可能发现不了，但是只要是主镜头对准台下的提名者们，就必然会有眼尖的观众发现他动作的可能性存在。如果这个镜头在事后真的被揪出来,免不了又是一个热议话题。
可现在，他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之前去南非拍《血钻》的时候哪怕是小半年没见面,但是电话、短信、视频之类的交流一直没有停止过。现在两个人明明都同在洛杉矶，甚至开个车压根不需要花费多少时间的情况下，两个人都没有“碰头”过一次，莱昂纳多的脑子里清楚地计算着他和文森特“冷战”的时间。
算上今天的话，已经十四天了。明天过后，就是半个月。
这半个月的时间里，莱昂纳多无数次地去想过文森特的用意。每天夜里的时候,明明是躺在自己的床上，却怎么也无法入睡。他努力克制自己不去关注文森特的消息和动态，远离网络、远离舒尔特拿回来的那些报纸、杂志，甚至是手机里的电话、信息、邮件也全部交给舒尔特去处理。
但是越是逃避，自己心里那种挣扎着的信念就越发强烈。
我是爱他的啊,为什么要强迫自己远离他？
他在等着我去找他,我不想拒绝,为什么不能选择放弃挣扎？
男人的失败多数情况都能够归根结底为抹不开面子，莱昂纳多自认为不是什么在乎颜面的人。同时，他也不会认为文森特是这样的人，对方显然活得比自己肆意。
有人把在娱乐圈立足当成生存的必须，有人想要在这个圈子里寻找虚无缥缈的、所谓的梦想，有人渴望在这个五光十色的圈子里成为耀眼的明星、有着挥霍不玩的钱财的富翁……
但是文森特似乎只把自己当成过客。
不是每个人都能幸运地将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转变成事业，或者同时兼顾着喜爱的事情和必须要做的工作。
就像两人最后一次谈话里，文森特对自己说的那样：假如有朝一日彼此的关系曝光，文森特还有足够的退路，那自己呢？
莱昂纳多至今还在思索，文森特那番话到底是表达他已经后悔的意思，表明他有朝一日总会从娱乐圈退隐，还是想要告诉自己：你的身份地位和后台还没有硬到足够支撑“出柜”之后的局面？
不管是哪一条思路，都让莱昂纳多觉得无力又难过。
他从未想过和文森特在一起是玩玩而已，他有认真地规划两人的将来。只是莱昂纳多在感情方面顺风顺水惯了，习惯性地将局面理想化、完美化。
在他习惯了占据感情中的主导地位后，不得不开始学会在被动状态里一次次地妥协对方的条件。久而久之，莱昂纳多开始享受被这种亲密关系支配的感觉，他开始享受在感情中付出，甚至自己都会被自己的深情所感动。所以幡然醒悟的时候，才会感受到如此巨大的落差。
回头看过去，曾经的自己沉浸在这段感情中，甚至有些失去自我的时候，莱昂纳多这才发现，文森特从头到尾都冷静地可怕。他或许有过一次放纵，莱昂纳多能够感受到那个时候文森特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解脱感。但是这种感觉几乎是稍纵即逝的，还没有等莱昂纳多去细细体会，就已经从自己的感官里完全消退。
在奥斯卡金像奖颁奖典礼发呆是一件非常不明智的选择，莱昂纳多几乎是本能地重新打起精神，灯光刚好暗了下来，他得趁着这个功夫快速回到后台，因为接下来有一项技术奖项需要自己来颁发。
与此同时，文森特也起身赶到后台，开场的几个不轻不重的技术奖项结束后，就轮到了本届最佳女配角的颁奖。按照惯例，是去年拿到过最佳男配角的演员来颁发这个奖项，文森特已经连续两年作为最佳女配角的颁奖嘉宾，现场的导演依旧是那一位熟悉的女士。
两个后台入口相隔不远，当莱昂纳多前脚到达后台拿到信封的时候，文森特后脚就已经准备完毕走过来准备从另一边的入口上台颁奖。两个人碰面的瞬间，都第一时间将自己面容上表现出来的意外和欲言又止收了回去，文森特垂下眼帘站在舞台入口边上，莱昂纳多眨了眨眼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人，心脏一顿一顿地跳动着。
半个月一次的会面来得猝不及防，两个欲言又止的男人都选择在这个不太适合“叙旧”的场合缄默以对。等到场控提示上一个颁奖项目顺利结束、颁奖嘉宾和获奖人从舞台另一侧下来的时候，文森特抿了抿嘴唇提步走出后台，上台颁奖，留下莱昂纳多站在原地一个人享受着既懊恼又无奈的心情。
今年入选最佳女配角的五位女演员名单和金球奖没有差别，文森特的套词说来说去也就是那么两句，他本身就不太适合在串词里加调侃和讽刺的形象定位，简洁干练的说辞才是正常的风格。加上今天的造型里和往日有着很大不同，文森特自己都能够感觉得到镜头的距离——缩放镜头能够达到的特写不够，还得真的贴过来。
“获得奥斯卡奖的是，詹妮弗-哈德森，《追梦女孩》！”
金球奖上，《追梦女孩》的男女配角双双提名、双双获奖，但是奥斯卡奖上的最佳男配角被《阳光小美女》的阿兰-阿金拿下，但是目前为止，《追梦女孩》在奥奖上的六项提名已经落空了三项，只有最佳女配角成功拿到手。
詹妮弗-哈德森笑容满面地上台来，拥抱和贴面之后从文森特的手里接过奖杯，她看起来激动地快要哭出来了，发表感言时的声音都是哽咽而颤抖的：“我的上帝啊！我得消化这一时刻……我简直无法相信……”
文森特站在她身后一边的位置，等着詹妮弗-哈德森发表完获奖感言后，和她一起回到后台。接下来有一首歌的时间留给今年提名最佳原创歌曲奖的演唱者进行表演，所以，当文森特看到“堵”在后台的莱昂纳多的时候，一点也不例外。
两个人对视着，谁也没有撇开视线，两个人站在后台一角，期间詹妮弗-哈德森又过来打了声招呼感谢了一次，文森特回应了两句，莱昂纳多在此期间全程盯紧眼前这个人，目光犀利地像一头匍匐在草丛里盯紧自己猎物的野兽。
等到两人周围彻底清静下来，舞台上已经过去了差不多半首歌的时间。
文森特抬腿就想从舞台另一边的通道回到座位上，男人反手拉了他一胳膊，手掌下滑钳住文森特的手腕：“你就没有一句话想要跟我说？”
“我还是那句话。”
男人拧紧眉头盯着他，“我……”
“先生，你需要准备上台颁奖了。”和场控指令一起到达的是前来催促莱昂纳多做颁奖准备的工作人员，他看了一眼站在一起的文森特和莱昂纳多，双眼微微瞪大，随后又淡定地移开视线。
莱昂纳多松开手，凑到年轻人耳边留下“今晚我们必须说清楚。”后就跨开长腿迈开步子拿好信封直接顺着安排走到舞台。
趁着歌曲表演结束，文森特快速回到座位，恰好赶上莱昂纳多上台颁奖。算到现在为止，颁奖典礼才进行完三分之一的进度。总体来说，胜负结局还未明朗，重头戏都累积在最后一小节，第一部分只有最佳男女配角奖稍微有点看头。
今年的颁奖顺序回归正常后，在重头戏到来之前，就只有艾伦-德詹尼斯的主持稍微有点看头。不高不低的气氛一直持续到文森特第二次动身离开坐席，这一次起身，他周围的人都紧跟着抬起自己的目光投放到文森特的身上——因为大家都清楚，作为去年的影帝得住，文森特需要为今年的影后颁奖。
这个信号另前排座位上的人都开始紧张起来，这其中就包括凯特-温斯莱特，她甚至大幅度地侧过头看了一眼文森特。紧张的气氛总是弥漫地更快，哪怕是第三首入围最佳原创歌曲奖的演唱表演也无法平息他们的心情。
作为最佳女主角的颁奖人，文森特也不免带上一丝紧张情绪，提名者的心情总是相似的。当他打开信封看到获奖者名字的那一刻，他也说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遗憾还是释然——“奥斯卡获奖者是海伦-米伦，《女王》，恭喜你！”
去年是朱迪-丹奇，今年是海伦-米伦，两个人都是英国女演员。海伦-米伦的年级也不轻了，这是她第一次获得奥斯卡奖。
颁奖典礼进行到这里，文森特差不多也能够预料到接下来的结局了——此刻台下失落的凯特-温斯莱特就是待会的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第二次同台提名，第二次双双落选，当然，这样的情况今后可能还会有。
在最佳外语片被《窃听风暴》拿下，最佳原创剧本被今年的黑马小成本独立电影《阳光小美女》拿下后，朱迪-丹奇带着信封笑容满面地来到了舞台上。
文森特是一颗心早早地放回了肚子里，当他侧过头去看莱昂纳多的时候，对方也恰好侧身看过来，两个人对视一眼又默契地一起转过头去。
第177章 醒醒别睡
“一位来自德克萨斯东部、在洛杉矶中南部卡尔森长大的小孩儿能够做到这一点,他坚信自己的梦想，并且全身心地投入其中，触摸自己的梦想……”
颁奖台上的新晋奥斯卡影帝弗雷斯特-惠特克正情绪高昂地发表自己的“梦想说”,大概是一分钟半钟后，这位黑人影帝先生结束了他的发言,高高举起自己手中的奖并且用力握紧，将这个定格动作保持了数秒之后才随着朱迪-丹奇一起走下舞台。
台下的掌声来得恰到好处，掩盖了一部分人的失落和遗憾，又能够将今晚的赢家风风光光地送下舞台。
镜头还微妙地再次从其他四个提名者的脸上依次停留，文森特保持面无表情的动作鼓掌，他身后的马丁-斯科塞斯同样是面无表情的——《末代独裁》里弗雷斯特-惠特克的表现固然精彩，但是在他的心里这并非是自己所期待的结果。
接下来的是最后两项大奖的连发,几乎没有多余的喘息时间留给席上的提名者们，颁奖嘉宾就随着音乐上了台。
在距离整场奥斯卡颁奖典礼结束之前的短短的五分钟内，《无间行者》在错失最佳男配角、最佳男主角之后，成功地将其他四项提名奖项拿到手中。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改变剧本以及最佳剪辑四项大奖在手，已经完成肯定了《无间行者》今晚的大胜。
马丁继《欲盖弥彰》那次极其具有“安慰”兴致的获奖之后,时隔三年再一次拿到了最佳导演奖,这次的心情显然比之前来得更加强烈和激动。
再加上颁奖嘉宾是史蒂文-斯皮尔伯格和乔治-卢卡斯以及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这三人都是马丁的老友。马丁的情绪很高，在感谢完学院和老友们之后，他也没忘记落下文森特和莱昂纳多两人。虽然两个年轻人在本届奥斯卡中双双提名却遗憾败落，但是这并不代表两人的表现就不好。虽然话题和热度上可能会落下赢家弗雷斯特-惠特克一截，但是该得到的肯定和表扬一样也不会少。
克林特-伊斯特伍德在之后的名利场晚宴上没少灌马丁的酒，今晚的老帅哥和莱昂纳多可谓是同病相怜，前者注视着老对手和他的老友们畅饮畅聊，后者绿着一双眼睛盯着爱人和他即将出演的新片的搭档举着酒杯聊得正欢。
“片子我剪得差不多了，只是有两个镜头我还想再补一补。”克林特抿下一口酒，砸吧了一下嘴，看向身边的莱昂纳多，对方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文森特那边。“对了，文森特和凯特也要一起来，莎拉撞破卡尔斯和埃文的那一幕需要再添两镜。”
“你也别太失落，这不会是你的最后一次提名。当然，你也要做好这不是你最后一次提名落败的准备。”说到这里，克林特也忍不住开起玩笑了，“想要拿到最佳导演或者是最佳男主角，可能真的要拍一部特立独行的片子吧。”
莱昂纳多无所谓地耸耸肩，去年拍的那个还不算特立独行？主角三观都已经超出想象了，带着一种诡异又暗黑风格的电影，不知道到时候有多少人愿意走进电影院。
另一边的凯特-布兰切特和文森特聊得是挺投机，两个人互相交流了一下对角色的见解，已经剧本里人物情感表达的方式，演员与演员之间的信息互通必不可少，这是合作演出必须要进行的一个环节。
就文森特个人而言，他还是挺喜欢和凯特-布兰切特说话，因为对方是个非常有自我思想的一个女演员，她不是那种想要强行施加自己想法的个人主义作风的人，而是一个以融洽、舒服的合作目的来和文森特展开讨论的十分认真的演员。
去年合作的那部电影里，除了莱昂纳多，就属凯特-布兰切特的对手戏最多，两人也算是有点默契。
“莱昂纳多或许有话想要对你说？他一直在往这边看。”凯特-布兰切特挑了挑眉看向文森特身后的地方，“我也是算是今晚的失意者，大家是不是该抱团取取暖？”
凯特-布兰切特这话没说错，她数次拿到奥斯卡提名，却只有2005年的时候因为《飞行家》适应凯瑟琳-赫本拿到过最佳女配角，之后的两年里一直没有收获。多数情况下，她都是饰演配角，要不就是大男主戏的女配角，要不就是有女主角存在的情况下的女配角。凯特-布兰切特主纲下的作品只有2003年的《毒家新闻》提名了金球奖最佳剧情类女主角，更早的获奖成绩则要倒退到1999年的《伊丽莎白》了。
凯特-布兰切特端着酒杯走了，莱昂纳多目光灼灼地直面而来，两个人仿佛就是简单地交换了一个位置一样，但是文森特身边的气氛显然不一样了。他觉得如果必须要在今晚将事情解决完，那么，至少也得换个地方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