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览春风完本[耽美]—— by:骨火
骨火  发于:2017年04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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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无天日的牢房,摆脱不掉的枷锁。还有……
透过模糊昏暗的光线,他看见牢门外站着一个无恶不作的鬼魅。
鬼魅这次走进了些,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他说话了,声音浑厚低沉:“你还等着尹成来救你?”
阮岚眼里不知为何流出了泪水。
“尹成死了。”那鬼魅扬唇轻笑,像在说一个世人皆知的笑话,“尹成啊,从城墙上一跃而下。”
他凑近了阮岚的耳朵,呼出的气息灼烧着阮岚的脸。
“他……摔死了……”
那鬼魅忽然大笑起来,笑声是那么不可一世。阮岚摇着头后退,拼命捂住双耳。
他不想听。
他不想听!
谁知,就在霎那间,他的双手被猛力抓住,整个人摔在了一个坚硬的铁板上。
那是一座桎梏着无数冤魂的行刑台。他看见那些冤魂在他身边吊着嗓子,一边尖叫,一边游荡。
行刑台上满是尸腐的恶臭。呛鼻的气味被阮岚吸入五脏六腑,难受得让他呕吐不止。
那无恶不作的鬼魅在他耳边用刺耳瘆人的声音说道:“这是上好的晋地陨铁,在火烧山烧了七七四十九日,被它烙上的印,此生此世再也无法消退。他会烙进你的骨,融进你的魂……让你永远也无法逃脱我的手掌心……”
阮岚使劲挣扎起来,他尖叫起来:“不!不!我不要!你放开我!”
然而他双手双脚被缚,牢牢绑在行刑台上,如何挣扎也是无济于事。
他看见一片猩红烙铁落了下来,那陨铁早已烧得通红,此刻烙下,必是痛入骨血。
阮岚全身汗如雨下,短短一眨眼的功夫,汗水已经浸湿这身囚服。
热辣的火舌扣入腰腹,剧烈的疼痛感痉挛至全身。
“滋——”
是滚烫火红的陨铁稳稳熨贴在肌肤上的声音。
“啊!——”阮岚叫得撕心裂肺。
阮岚四肢都痛得没了知觉,浑身汗流不止,喉间涌出腥甜的血液。
昏迷前,他不忘抬头看向那鬼魅。
鬼魅轻笑。
那竟是尹辗的脸。
阮岚从梦中尖叫着坐了起来,他用尽全力撕扯着头上的纱布,然后睁开了眼睛。
他扫视四周,定睛看见尹辗后,疯狂地掀起了衣服,果然看见腰腹处一个刺眼的花纹。那花纹是烙下的,永远也去不掉。
有人烙下了“奴“,有人烙下了“娼”,而他腰腹上烙的花纹,则是尹辗禁脔的的证明。
床边的尹辗见阮岚眼中布满血丝,双目通红,已经陷入癫狂之中,就想伸手去拉他。
“你别过来!别过来!”阮岚胡乱地拨开面前尹辗的手,向床后退去。
阮岚表情扭曲,眼睛瞪得大如铜铃。
他右手颤抖地摸着腰腹处猩红的火印,声音突然起了哭腔:“太子,您何时会来救我!……”
他仰起脖子,迷茫地望向房梁,声音变得轻而低哑:“我好疼……我要死了……太子,尹辗他要杀了我……”
闻声跑来的玉公公看见此情此景吓了个半死。阮大人竟然疯了!
就在这时,阮岚突然两眼一闭,直直栽倒在床上。
尹辗闭口不言,神色凝重。他伸手把昏倒的阮岚抱在怀里,拨开阮岚额前被汗水浸湿的发丝。
阮岚眼底青紫,嘴唇在昏迷中仍在轻微颤抖。尹辗用下巴贴上了阮岚的额头。
果然,已经很烫了。
玉公公压低了声音说:“陛下,道长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尹辗点头,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下去。
玉公公行过了礼,退出去后带上房门。
房里的尹辗替阮岚掖好了被角,而后便继续坐在床边看阮岚的睡颜。阮岚仍在流汗,额头滚烫,手脚却冰凉。
尹辗想,一定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道长来得很快,了解大致情况后,他上前翻了翻阮岚的眼皮,然后坐在床边合上双目,摸着阮岚的手腕把了个脉。
尹辗看他悠哉悠哉不慌不忙的样子,不禁有些着急:“道长,阮岚他……”
那老道皱了皱眉,两指搭在阮岚腕处的脉搏上:“陛下,大人神智不清时,头上用的是哪一块纱布?”
玉公公连忙将阮岚方才撕碎的白布呈上。
老道拾起其中一片碎布,用手指碾了碾,然后拿起来闻了闻。
他眼中掠过一丝疑虑,自言自语道:“不对……”
老道摇了摇头,走到雕花木桌旁,然后问玉公公:“上次贫道带来的那瓶药粉可还在?”
玉公公点头,从桌旁木柜里拿出一个青花小玉瓶,双手递给老道:“正是这个。”
尹辗亲自将床幔整整齐齐放下后才走到老道和玉公公身边。
玉公公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瓶药粉被这道长接下。道长打开瓶口,只就着烛光看了瓶内一眼,便说:“陛下,这瓶药粉已经被人调换了。”
尹辗一惊。
玉公公惊慌着摆手否认:“怎么可能呢……奴才明明每日都放得好好的!……”
听见如此吵闹喧哗,尹辗立即将食指竖在唇间给玉公公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阮岚还在里间睡着。
玉公公忙俯首压低了声音,对陛下和道长解释道:“奴才、奴才每次为阮大人换完药,都会将药瓶重新放置在这木柜中安放好,这几日大人常常在屋内休息,并未外出,所以奴才也从未离大人……”忽然玉公公像是想起了什么,“不……”
玉公公好似话里有话,尹辗忙问:“有何不对?”
玉公公刹那间跪了下来,声音打着颤:“今日午后阮大人说要出去走走,奴才就跟着出去了,回来时还遇见了……遇见了……”
“遇见何人?”尹辗见玉公公支吾不言,不禁恼了起来,“快说。”
尹辗这日还未来得及召平日里保护阮岚的暗卫汇报阮岚近况,一是由于,这几天阮岚确实老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毕竟谁也不会套个怪异的白纱布到处跑;至于这第二个原因嘛……自然是因为他一炷香前还在卫婉嫔的寝宫里。
所以,这一半气恼,是在恼他自己。
玉公公瑟缩了一下肩膀,觉得这下是瞒不住了:“遇见了贵妃娘娘——”
尹辗眉宇间突然闪过一丝骇人的精光。
玉公公吓得赶紧低下了头,这一个是皇上的贵妃,一个是皇上的情人,要是真有什么不该有的联系,皇帝陛下想必定会认为他知情不报,到时候还不得杀了他……大人也不知会不会被……玉公公的肩膀不由自主抖了起来,双腿软得险些跪不住。
尹辗涵养极佳,脾气控制得很好,他只向那床帘处瞟了一眼,而后转头对那老道说:“道长,这瓶药被换成了何物?可有办法解决?”
那老道捋了一把胡子,叹气道:“贫道一时之间无法判断这置换的药粉具体为何物,不过,这药粉并无剧毒,应是只有令人神智不清甚至癫狂□□的效用,倘若仅是一两次外敷,效果必不会长久。因此贫道可先开一个清热去烧的药方,给阮大人服下。等阮大人退了烧,贫道摸清了这瓶内的药粉,再为阮大人治愈眼疾。”
“劳烦道长了。”尹辗点头,“先前已和道长说明阮岚醒来时的异常行为,像是已经可以看见四周事物,可是和这药粉有关?”
老道看着手中的瓶子,回道:“阮大人的眼疾其实是蛊毒作乱,和寻常失明不同,在遭受外界特定的一些烈性药物刺激后,视力可能在短时间内恢复,但是效果并不好,转瞬便会复又失明,所以明日阮大人若是醒来,定然还是看不见的。倘要真正治愈此种眼疾,还需从长计议,不可图快呀……”
尹辗抿了抿薄唇,眼中漾出一丝失落:“既如此,今夜实在劳烦道长,玉公公,送道长回观内休息。”
这里尹辗所说的观是黄鹤观。黄鹤观是皇宫旁的一座道观,乃各代先皇求仙问道招揽各方仙人道士的处所。其实这座道观在尹辗登基后就已经闲置不用了,观内观外多年无人清扫,落了不少尘埃。还是在近两年才开始重新打理。这名耄耋之年的道长,现下就居于黄鹤观。
“是。陛下。”玉公公战战兢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唇角吓得青紫,显然是没缓过劲儿来,“道长……奴才给您带路。”
那老道一甩广袖,点头告退,对着尹辗鞠了一躬。
尹辗转身进了卧房。
玉公公看见房门被外面的张总管合上,长长呼出一口气,僵硬的四肢也比方才舒展开了一些。
见在旁的鹤发道长捋了捋胡子,玉公公开口说道:“这次多亏了道长救我家大人。”
“无妨。”老道士摆手,“这是贫道应该做的。贫道此番前来京城,正是为了将阮大人的眼疾治好。”
“多谢道长!”玉公公答谢道,“如果大人哪天真能看见了,陛下一定会龙颜大悦的。”
走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玉公公手指前方,对着那些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的高阁说道:“道长,前面就是黄鹤观了。”
“劳烦公公了,天已快亮,贫道要前往观旁荷花池采拾朝露。公公可到此为止,不必再送。贫道道号玄墨,阮大人以后若还有何种不适,可来此地找寻贫道。”
玉公公心想,修道之人果然不同凡响,大半夜的要去采什么露水。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多谢玄墨道长,那奴才先行告退。”

第5章 浩浩皇恩

这一次阮岚睡的极沉,中途未再做梦,睡了足足有一天两夜才醒。
玉公公连忙递上茶水和煎好的药汤。
阮岚的身体阮岚自己最清楚,知道自己大病了一场。咕咚咕咚喝完玉公公让他喝的这碗药,舌尖感到涩得发抖。他拿起玉公公呈上的茶,啄了一口,感觉丝丝甜意自入唇那一刻起便迅速荡开,很快将之前那股苦涩的药味儿全盖了下去。
阮岚点头夸奖:“这茶不错。”
玉公公附和道:“这可是皇上亲自拿来让奴才煮的江南蜜茶,据说只要喝一口,再苦的黄莲都不会觉得难以下咽呢。”玉公公将阮岚喝完的茶碗接住,那神情骄傲得好似在邀功。
阮岚闭着眼睛听出了玉公公话里的得意劲儿:“公公,我睡了多久了?”
玉公公答道:“大人是前天晚上睡下的,当天夜里开始起烧,现在已经是第三天上午了。陛下这两日一直陪着您寸步不离,只不过现在去上朝了,一会就能回来。”
阮岚懒得听玉公公每句话里“皇上长”“陛下短”的,他掀开被子,双脚探到床底摸索着找鞋穿。
玉公公赶忙蹲到床边,替阮岚穿好鞋。
玉公公又说:“还有一件事要给大人说。”
阮岚让玉公公帮自己套上外袍:“什么事?”
“玄墨道长差童子拿来了一张条子,上面写了需要您平日里注意的地方。”
“玄墨道长?就是上次来给我看眼睛的那个老道士吧?”阮岚从床边站了起来,问,“需要我注意的,上次条子里的那些还不够吗?”说起来,自那老道来过之后,御膳房再也没给他送来过什么可口的食物。阮岚爱吃辛辣的,已经六七天不曾吃过了。
玉公公点头道:“是呀,还不够。新的条子上明明白白写着三个月内忌行房,我还呈给陛下看了,陛下气得脸都绿了。
阮岚听到这里噗嗤一下笑了,由于身体还没病好的缘故,笑到一半立马呛进了气道,阮岚开始呛红着脸咳嗽。
玉公公顺着阮岚后背拍了起来,边安慰道:“大人呐,不让您同房是为了您好,过了这三个月您和陛下有的是机会快活。不可放纵一时误了一世啊。您说您怎么气得都咳了起来……到时候咳坏了身体就不好了……”
听得阮岚不知该乐还是该生气,他抬起手掌拍了一下玉公公的脑袋瓜,咳得厉害,也不忘说:“你别瞎说。咳……我这明明是太高兴了才咳的。咳咳……陛下这辈子最好都离我远远的。”
玉公公不解,沉默半响,嘟囔道:“这么多年了,大人您怎么还是一点都不喜欢陛下啊……”
面对这般奇怪的问题,阮岚干脆闭口不答,留玉公公一人瞎想。
尴尬的气氛很快被推门声打断。
来人步伐稳健,阮岚就算看不见,听了那么多年早就听熟了。
尹辗的声音听上去极不友善,带着一触即发的火药星子:“小玉子,怎么阮岚穿得如此之少就让他下床了?”
真是飞来横祸。玉公公觉得天气还挺暖和的,大人已经穿了外袍,难道要再加一层棉袄?陛下您现在上朝都穿上夏天才穿的那一件了,怎么还嫌大人穿的少啊。
当然玉公公这些话只敢腹诽,陛下既然生气了,他只能跪下来听候陛下发落。
阮岚也觉得尹辗这火气来得太古怪,他想,尹辗进门前多半是听见玉公公之前那句话了。尹辗毕竟是九五至尊,不容他人妄议,一个小太监都敢在背地里说他坏话,作为皇帝,尹辗自然会生气。说句严重的,就算尹辗现在把玉公公拖出去斩了也不为过。
阮岚怕尹辗继续迁怒玉公公,就说:“公公下去吧,房里留我伺候陛下就是了。”
尹辗似乎也认为自己刚刚的失态有些不妥,因此并未对阮岚下达的命令有什么不同意见,看样子是默许了。
玉公公赶紧退下,大步逃出了这个随时随地可能掉脑袋的修罗场。
尹辗低头注视阮岚,病了两天的阮岚似乎又瘦了,下巴瘦成了一个尖。
周遭事物仿佛凝滞起来,两人共无言,一时间连四周的空气都沉默了下来。
阮岚不知道尹辗呆在屋子里不说话要干什么,他向左转了个方向,问道:“陛下?”
阮岚伸出手盲摸,无意中碰到了尹辗的手臂。
尹辗的伸手将阮岚抱进了怀里。
阮岚双眼虽然无神,却“盯”得他心软。
阮岚感觉到自己的脸贴在了尹辗的颈窝,那里温暖而舒服。阮岚知道,只要自己张口狠狠地咬下去,尹辗便会没有活路。可是阮岚不敢,因为如果这样做,他也会死。
毕竟这辈子已经和尹辗纠缠了十余年,倘若一同死了,到时再一同喝下孟婆汤,保不好下辈子还要投胎在一处。
更何况尹辗是一国之君,若是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天下必定有祸端降临。
尹辗的下巴在阮岚头顶徐徐蹭了两下,说:“你太瘦了,等这次病好了,我让御膳房在你这儿开个小灶,你想吃什么,尽管说就是。”
阮岚对喜爱之食早已肖想多日,对此自然是无可推辞。
谁知尹辗又补了一句:“不准吃辛辣的。”
阮岚就爱吃辣食。听完,他就气得把尹辗的衣襟往下扯了些,张嘴在皇帝陛下的锁骨上咬了一口。
尹辗倒是不觉得痛,阮岚并没有用力气。这个动作毕竟有些暧昧,尹辗领会错了阮岚的意思,他一把将阮岚推倒在床上,扣住了阮岚的肩膀。
阮岚的两眼无神,看起来像是在望着屋梁,他的外衫在尹辗的禁锢下皱巴着。躺在那里无法逃脱的样子让尹辗颇有征服欲。尹辗望了望阮岚纤长白皙的脖子,低头在那上面细细吮吻。
吻完脖子,尹辗看着阮岚由于衣服拉扯而露出的一小截锁骨,没忍住又在上面深吻了一记,舌尖伸了出来撩拨身下的人。
阮岚倒是很淡定:“陛下,臣不能行房。”
尹辗其实记得这个事情,本身也只是想逗一逗他,可没想到都这样了阮岚还能保持头脑清醒,并面不红心不跳地出声打断他。尹辗有些懊恼,他这才意识到方才自己理解错了阮岚那个咬他的动作。
尹辗坐了起来,顺便伸手扶起阮岚。
阮岚理了理身上的衣服,问:“陛下前来何事?”
尹辗一下朝就跑来看他了,起来得匆忙,连早膳都没来得及用。听见阮岚这样问他,尹辗不高兴,抬眼看他:“朕还不能来看你吗?”
这下阮岚不吭声了,只管自己低着头系扣子。
尹辗近几年很少在阮岚面前自称朕,只有在真正愤怒之时才会将这个字脱口而出。
尹辗见他不语,心情便更加糟糕。他看着阮岚云淡风轻的表情,想起进屋前听见阮岚对玉公公说:“陛下这辈子都最好离我远远的”。
每当阮岚说出那样的话,在他面前表露出这样事不关己的神情,尹辗都恨不得想掐死他。
半响,尹辗站起身,双手交叠在身后,外表衣着散发着不同于寻常名门望族的稳健与气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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