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一片静谧。
“喂？”
宋柏从厨房探出头：“你和谁吵架了，有话好好说。”
等了几秒还是听不见说话声，杨凡转眼又给挂了，嘴里念叨：“估计是新手上路的骗子吧，连话都不会说。”
“妈，我哥接电话没有。”
“接了，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大儿子已经很多年没有看见了，如果不是看电视她也都快记不得杨凡的模样，陈梅拿着手机心里忐忑对那个电视里高高在上自信乐观的儿子莫名充满了惧意，她老了，所以怕了。
“润之啊，我们这么做要是被你爸知道了怎么办。”
杨润之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一边是债主另一边是他可悲的面子，他推了陈梅一把大声说：“妈你怎么回事啊，咱们说的好好的让哥给钱的，这电话都通了你卡住了，你是不是要害死我。”
老年人惧怕死这个字，陈梅听了一巴掌拍杨润之肩上，想到他欠的债立马哭了出来：“你说说你这么不学好，孩子都要生了都要成爸爸了！欠下这么多债！”
“我让你给我卖套房子啊可是你又不给我卖！”
“屁！”陈梅一口唾沫喷在了小儿子脸上，“那是给你儿子的怎么能卖！要不是你在学校瞎搞把人家姑娘肚子搞大了，咱们家三套怎么会落得只剩下两套，你怎么就不能跟你哥学学！”
“现在知道大儿子好了，早干嘛去了，当年你比我爸打他还凶。”
陈梅耳内噼里啪啦一通乱炸，抹着眼泪问：“你跟妈说实话，你到底欠人家多少钱。”
杨润之面色纠结的坐下，慢慢伸出三根指头，陈梅松了一口气：“三十万咱们还得起。”
“妈，在后面再加个0.”
“三百万！”陈梅立马扔了茶杯过去，她这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的钱，“奚毛①竟然搞出来这么多，你想干嘛啊你。”
杨润之捂脸狡辩知道现在自己没办法了，忍住气反驳：“我是去做投资的也没做坏事。”说完跪了下来求她，“妈，他们说我要是不还钱就要剁我的指头，他们是道上混的说一不二的啊，你让杨凡帮帮我借我钱，他现在演戏在ylq里混一定有不少钱，我上次看到他身边跟着一个特别有钱的男人，妈，只要他帮我解决这个事房子不用卖了，芳芳也不用担惊受怕的，她可怀着宝宝你的孙子呐！”
“关键是咱家之前那么对他，杨凡心里不会有恨吗。”陈梅担心大儿子恨他们，当年她也动过恻隐之心但后来知道杨凡和班主任的事彻底崩溃了，她不能相信自己十月怀胎辛苦生出来的儿子竟然喜欢男人，那么恶心，想着想着她脸上又有几丝厌恶。
杨润之观察着她脸色哼：“再恨都是你生的，养了十几年没花钱啊，长得那么好还不是托妈你的福，再说他走后的几年也没回来看过你们给过你们一分钱吧，他还是不是当儿子的都不孝敬孝敬你们。”
“说这些做什么，白眼狼就当自己没养。”陈梅看见大儿子现在出人头地了心里也闹，杨润之的一番话简直说到了她的心坎里。
“妈，咱们跟他现在要点钱怎么了，孝敬你跟爸是天经地义的，我是他弟弟要点钱又怎么了，哥哥帮衬帮衬弟弟没大问题吧，难道他真要看我死？非要让家里绝种了他杨凡才高兴？”
“呸呸呸别说不吉利的话。”陈梅假装打了小儿子几下沉下气，她现在老了还要靠杨润之养着，三百万从家里拿出来估计不止房子没了连饭都吃不起，杨顺军一定也在家里闹到时家宅不宁，拿出来就是倾家荡产倒不如就让杨凡出，养了他那么多年没收过他一份早茶和孝敬礼，现在发达了帮衬弟弟凭什么不可以？
她沉下脸：“这事啊我跟你爸说说。”
“诶妈你别啊，爸知道还不揍死我。”杨润之就怕杨顺军，打起人来往死里打，当年杨凡被赶出家的那天浑身血淋淋的就跟血缸里泡出来的一样看着格外渗人。
陈梅拦住他：“别怕，让杨凡出点钱不碍事，咱们也不能凭白养出白眼狼来。”
听她这么说，杨润之心里乐坏了，可表面依旧镇定突然话题一转：“妈，你和我爸的存折要放好啊，这几天小偷新闻蛮多的，我就担心你们年纪大了出事。”
“都在老地方藏着怕什么，我会注意的。”陈梅摆摆手浑身轻松，小儿子吃喝嫖赌样样不差，打了骂了可就剩这么一个宝贝儿子，现在问题就要解决她也不愁了。
杨润之在家一直等着陈梅出去买菜，左手按着手机额头出汗，最后看到对方发的短信魂都吓没了赶紧出去接电话，一脸谄媚道：“天哥，你放心我真不骗你，我跟我妈都说好了卖房子，不，是把那个房子卖给嫂子，您随便出价都成就是可不可以缓几天，我这手头真的紧。”
不一会杨润之慌忙点头，额头的汗顺着脸颊下落满眼恐惧，惊恐道：“天哥你别，我求你了我现在就去搞钱成吗。”
往下看再三确定陈梅出去了，杨润之怂的直发抖，颤巍巍的摸到两老人的房间，翻出隐蔽的那个铁盒里面装着家里重要的证件，他手停留在上面好几分钟，手心汗渍滑人。
房产证底下压着杨顺军和陈梅的结婚照，那个年代结婚照简单朴素，他以前总是嘲讽不好看现在不敢对上两人的眼睛，咬牙拿了证件放进包里，他急着出去可跨出脚的瞬间又收回去，急匆匆翻出那张银行卡嘴里默念：“反正杨凡给了钱就再买回来，再买回来。”说完逃亡似的从家里逃了出去。
陈梅回来看不见儿子人，打电话给他听着声音很不对劲：“诶儿子大了不念家。”
吃过饭她和杨顺军提了杨润之欠债的事，杨顺军平日里老实巴交但一发起火那叫家/暴都不为过，要不是她拦着肯定冲出去找儿子算账：“你难道还真要打死儿子啊！”
“这个孬种！”
陈梅也不废话，把她的想法提了：“就让杨凡出钱，他现在钱也不差这么点。”
杨顺军在家里最小气，要从他身上出钱比登天还难，略一沉思就同意了老婆的话：“也该让他还我们了。”
两人一拍即合，陈梅端着手机开始打电话，可这次无论她打几次都没人接通反而一直重复着：“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他们不知道有一种功能叫拉黑。
杨凡早就把陌生号码加入了黑名单，这会正和宋柏一起在阳光房里聊天，宋柏站在桌前练毛笔字他就在一边打扰：“你练多少年了啊。”
“从我记事开始。”男人眉头紧皱显得严肃冷峻。
杨凡嘟嘴做鬼脸：“反正没我写的好看。”
宋柏手背在身后吃惊地看着他，一脸遇知音的表情将毛笔递给他，淡淡道：“你来写，我看看。”
杨凡伸伸舌头望天，活动活动双手，抓起毛笔准备写。
宋柏看到他握笔的手势陡然间眉心直跳。
字写的不是很难看但不是毛笔字就对了，杨凡拍拍手邀功：“好看吧。”可惜还没等男人回话自己就先噗嗤笑了出来，一屁gu坐在桌上摆腿自在的不得了。
将毛笔放回原位，宋柏伸手搂着他嘱咐小心点，杨凡不听，嘴角含笑看着他面露惬意的神色，撑着桌椅十分随意地靠向男人：“好看不好看。”
宋柏黑得发沉的眼珠子在灯光的照射下变得清晰明亮，嘴抿着慢慢将杨凡收进怀里说了平生第一句假话：“比我写的好看。”
杨凡在男人怀里懒得动，脸蹭蹭对方的脖子发出嗷的叫声炫耀：“就喜欢你说大实话。”
“嗯，只说给你听。”宋柏嘴唇一下下的亲吻青年额头，看他长睫毛下的眼睛轱辘转来转去不老实，似乎最小码的衣服在他身上都会宽松，松松垮垮的露出精致的锁骨勾/引人往下看，宋柏捻了他的嘴角沙哑说，“真是个妖精。”
“妖精？”杨凡提高音量，凤眼上扬沾染了笑意，双手勾着男人脖子故意凑在他嘴边一字一顿，“那宋大师打算什么时候来收我。”
宋柏眼底微光闪烁，手收紧倏地将人往怀里一带，青年也跟着倒吸气。
“凡凡，别挑逗我。”
“我明明是在勾/引你。”杨凡说的正儿八经，自己从桌上跳下来，“不接受就……嗯？”腰被猛地圈的圈住来不及回头，男人火热的吻从头顶砸下又将他抱回到了桌子上，杨凡急忙撑着桌子听到清晰的纸张撕裂声。
这好像是宋柏最宝贝的宣纸。
“唔……”他被亲得身子一直往后仰，宋柏手勾着才勉强没让他倒下去，呼吸交织在一起满是对方身上迷死人的男性气息，杨凡眼前渐渐模糊开始回应，伸着舌头脑子一片空白，互相吮吸着对方最后一口的空气想要至死方休。
宋柏把人吻得七魂去了六魄，擦着青年脸上的红晕蹭了蹭鼻尖：“下次你再试试。”
杨凡闭眼深呼吸，睁开眼缠上去：“喝酒吗？”
男人又嘬了一下他泛红的嘴唇，温柔说：“我的酒量没你想的那么差。”
没招了，杨凡遮住半张想要把被戳穿小计谋后的脸红也遮了：“哦哦！”
“我们下去吧，该睡觉了。”宋柏拉着他的手往外走，杨凡乖乖的不搞小动作，回眸的瞬间眼前一亮，指着那株草莓惊叹，“真的有草莓！”
宋柏看过去原来是那株随性种的草莓结果发红快要成熟了，他拍拍杨凡的手道：“等它全熟了就摘给你吃，现在该去睡觉了，10点之后睡觉等于慢性自杀。”
杨凡再一次气着了。
第二天和宋柏么么了个上班吻，他出去找曹雪拍照片，选定的地点类似古典公园有假山有水隔壁就是个清朝盐商的私家园林，现在是景区之一在里面拍照可以但多有局限。
曹雪的古风脑洞不错加上杨凡多年的经验，合作过场异常顺利，小姑娘甚至提出以后再合作，不过这次杨凡拒绝了：“等以后有空再说吧。”
“啊杨凡你是接了很多单排不到我了吗？”曹雪估摸着杨凡的工作应该还是模特吧。
杨凡不点头也不摇头，笑着说：“有一个很大的单，我需要用尽全力去干。”
早上他接到了苏毅德助理的电话，官方的询问他最近是否有时间，苏毅德私人藏品需要拍照正好需要一个模特，久久等来的消息突然来了，杨凡发现自己反而不激动了，安静的回复然后约定时间再挂断。
宋柏知道这个消息时高兴了会，不过也担忧道：“苏爷爷工作不像你见的那样和蔼可亲，你不要也摆出随便的性子让他看了不舒服。”
他双眼笑成月牙凑过去：“你当我对人都这么?2 推 ！?br /> 不管怎么说现在心愿达成，搭上了苏毅德等于搭上了更加稳的靠山，苏毅德在国内外的名声显赫多少家时装晚会挤破头都争着抢他，杨凡如果没记的话自己是苏毅德请的第一位模特，光是这个第一就足够让他在头条上站几天。
回家躺在宽大厚实的床铺上，杨凡把自己包裹进属于宋柏的那半边，闭上眼好像他还抱着自己，裹成长条再滚最后喘着气大笑迟来的兴奋，他摸出手机想发个微博，刚输好文字屏幕就跳出电话页面。
杨凡顺手接了，语气中还掺杂着笑意：“你好，我是杨凡。”
“大凡啊。”
杨凡眼睛眯起，五指紧握电话，刚刚的兴奋感随着脑海深处的那声‘大凡啊’击碎的干干净净。
“你是谁。”
陈梅冷笑着：“翅膀硬了连爸妈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窗外阳光明媚暖人心，杨凡摸着心口却是冰冰凉：“我没有爸妈。”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我打你电话啊是想说这周你有空没有，一起回来吃个饭吧，一家人好久没聚了。”
一家人？
杨凡坐起来捂脸哈哈哈大笑，笑到最后眼泪也慢慢渗出手指：“家人？我杨凡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没有家人。”不给对方答话的机会直接挂断，拉黑删除再躺下睡觉一气呵成。
宋柏回来看见地上丢的全是衣服，一件件拾起来看到床上窝着球，拉开被子某人睡得天昏地暗没有知觉，他拍拍杨凡脸轻声叫醒他：“起床了。”
杨凡迷糊着睁眼下意识看了看外面，太阳都还在天上挂着他就回来了：“嗯你回来的好早。”
宋柏微笑：“你先起床。”
“不行，我困死了。”杨凡说着还要往床上拱，“我心情不好要睡觉。”
“睡得越久越想睡，头也昏昏沉沉的对身体不好，你起来，我带你出去吃饭。”
杨凡眼里还有着疲乏的困意但还是抬头看向男人，衣服好像不一样了？
“为什么突然这么大方了。”要知道他每次偷懒说定外卖都会被对方严厉批评一顿，再上一节思想政治课了解外面的饮食卫生是多么的有问题，他有时也纳闷宋柏怎么啥事都知道，简直是行走的百科全书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上到接电线下到组装电脑，就差房子不是他亲手起的了。
“我们出去约会。”
杨凡瞪大眼睛：“啊？”
宋柏捋平衬衫上的褶子：“对，我们出去约会。”
杨凡提着一口气脸涨的通红，如同玩偶般穿了衣服机械的跟在打扮直男的宋柏身后，宋柏有些高兴今天特地往头上抹了发胶，好在亮少看着还顺眼，不然他就算是被打死了都不会出门的。
他穿着白身灰绿帽卫衣，黑裤子略紧把腿衬得又直又细，在车库旁等了一会才见宋柏推着自行车出来：“你确定咱们要……坐这个出去？”约会骑自行车？他不会真的想把韩剧里的额桥段复制一遍吧！
卧槽他不想约会了，他想回去睡觉！
但也就是腹议几遍，宋柏从身后拿出个鸭舌帽转眼之间就给他戴上，帮杨凡将碎发撸到耳后淡笑：“下班高峰期会堵车，我载你出去正好凉快凉快。”
杨凡压低帽子半晌哦了一声。
半路忍不住问：“为什么要约会？”
宋柏说：“我们在谈恋爱为什么不约会？”
“可是你之前都没有跟我约过会。”
“那我现在开始跟你约会好不好。”
杨凡泄气地靠在男人背后，说实话自行车的高度对他们这种有大长腿的人来说低了，怎么说都得山地山那种高坐垫才会舒服点，但他现在靠在宋柏身后吹着秋日里独有的凉风，望着远方橙黄的天际半天呆愣：“好漂亮。”
“凡凡，你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他想了会迟疑道：“难道是我们交往三个月纪念日？”好像还没有到三个月吧，况且宋柏也不像是这么懂情调的人。
杨凡发誓他真是不是黑粉。
宋柏握着车把手忽然叹气，握紧杨凡放在口袋的手，语气凝重：“凡凡，今天……”
杨凡竖起耳朵：“啥？”
“不说了，马上就到餐厅了。”
杨凡依旧糊里糊涂的，打算着男人带他出去吃饭应该是在饭馆里点上一桌菜，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大方但土豪高兴就行了。
“你是中乐透了吗？”他指着面前的西式餐厅问男人，“你说你中了多少钱。”
“没有中奖。”宋柏温柔的抱了他，由服务员带领着来到预约的桌前。
杨凡扭头盯着他心里小鼓咚咚咚地响，这家西餐厅从开业就开始火，到了十年后就成了一个大品牌，火到什么程度呢大概就是吃顿饭都提前愉悦，其中价格自然是让普通人望而却步的，在这吃上一顿轻则白领一个月工资，重则半年、一年。
他是真想不通了今个男人哪根筋不对，定的位置是全场最佳，是他抠门筋坏了吗？
“干嘛这么浪费钱。”杨凡戳着宋柏切成块的牛排心慌，要说他的政治课上的效果是十分强，自己过了十年有钱日子也就小几个月吧就被调教成这样，真可怕。
“不用管钱，你放开了吃。”宋柏嘴角噙笑亲自给他倒红酒，性/感香醇的液体随着下落散发出迷人酒香，杨凡吞了口口水，“你今天怪怪的。”
男人笑而不语只是极尽温柔的为他服务。
这一顿吃到杨凡不停打嗝，吃饱喝足一脸满足，透着桌上微弱的烛光，他看到男人的目光深邃又深情，杨凡感到胸腔中有颗火球在慢慢燃烧，火小但在持续的温暖他，非常暖。
杨凡撑着下巴扭头看向窗外，从这可以俯视都京仰望星空，他慢慢走向窗前伸手印在上面，不久男人的身影也在上面显现，可不像往常那样站如松，一手放于身后配上温柔多情的眼神竟然很有绅士风度，杨凡笑了笑转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