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父为婚 完结+番外完本[耽美]—— by:梅川秋裤子
梅川秋裤子  发于:2017年04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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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一点儿本地菜,张伯说我做的大菜挺好吃,红烧鱼,焖蹄花,啤酒鸭什么的。可惜小孩不能吃太油腻的,轮不上我出手,清淡的都是张伯做的。”
洗碗机嗡嗡开始运转,薛立风把厨房收拾停当,又泡了两杯毛尖,两人端着杯子,谁都没心思坐着慢慢喝,也不开灯,就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静静地看着外面暗下来的天幕。
初秋的天空十分清朗,挂着几颗稀疏的星星。不由得让人想起暑假去泉山露营的时候,山谷里的天空。
良久,薛立风突然开口道:“这次薛灏是跟我闹脾气才离家出走的。”
其实找到孩子的时候,薛灏见了薛立风那副拼死抵抗的样子,季杨也猜到三四分。不过在他看来,薛立风虽然偶尔有些严厉,但对待孩子还是非常细致耐心的,而薛灏顽皮却又称不上恶劣,就算是闹了脾气,也不至于离家出走这么严重吧。
薛立风轻轻叹了口气,像是知道他的想法一般,接着说道:“我是不是没有和你说过薛灏妈妈的事?”
季杨心下一动,还未等他有所反应,薛立风已经自顾自说了下去。
“我和薛灏长得那么像,可能你从来没怀疑过他是不是我的孩子。其实,薛灏应该管我叫舅舅。”薛立风把茶杯放到一边,双手撑在窗台上,凝视着夜空,“他的妈妈叫薛茜华,是我的亲生姐姐。”
季杨大骇,薛灏竟然是薛立风姐姐的孩子?薛灏大部分时候对薛立风是直呼姓名的,他以为只是他们家庭氛围比较民主而已,那为什么薛立风以薛灏的父亲自居?薛灏的妈妈现在又在哪儿?
仿佛看出了他满心的疑惑,薛立风突然挑了挑眉毛,说道:“说来话长了。”

☆、第三十二章
“我父母都是学法律出身,妈妈是N大法学系的教授,父亲是检察官。他们自然而然希望我和我姐姐继承衣钵,和他们一样学习司法体系的专业,走和他们一样的路。不过,我姐姐从小就喜欢自然科学,在我读高中的时候,偷偷申请了国外的一个大学地理学专业的offer,,趁我爸妈不注意溜了。”说到这里,薛立风忍不住笑了,“是不是觉得薛灏很像他妈妈?”
季杨点点头,薛立风的姐姐听起来和薛灏一样,都有点叛逆顽劣的意思。
“她倒是逃跑去潇洒了,我爸把气都撒在我身上,我每天替她挨骂,有时候还挨打。”
薛立风挨打的样子……季杨觉得有点难以想象。
“不过这都不重要,无所谓了。最让我难过的是,她走了,继承父母衣钵的重担就落在了我身上,我不得不每天活在他们的监管之下,他们怕我像我姐姐一样,一不留神就走到旁边的路上。”
“你不喜欢法律?”季杨问。
薛立风沉默片刻,摇摇头,“我非常喜欢法律。不知道是不是从小受家庭氛围影响,还是我在这方面确实有天赋,我初中的时候就能背下大半宪法的法条,几乎所有法律专业的大学课本都研读过,还发掘了我最喜欢的经济法。我后来出国留学,也是选的经济法相关的方向。”
他转过头看季杨,“你有没有试过,当一件喜欢的事情变成你的负担,是怎样的心情?”
季杨摇头。他很小就被迫走上社会讨生计了,根本没有机会去思考喜欢还是不喜欢。能赚钱的活儿,他就做,不过薛立风说的这些,他大概也能明白一点。
“我是真的很喜欢法律。但我姐姐走了之后,我热爱的这些东西,突然就变成了必须要去完成的功课,变成了我的责任,我的人生终点……我很难描述这种感觉,当时只觉得,我明明很想要主动去学习的东西,为什么会变成被动的接受。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接受不了父母的压迫与监视,那一阵子,很迷茫,也很痛苦。”
他很少说这么多话。要知道在法庭上,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价值不菲,而今天,言语不再是金钱的使者,而是表达他内心苦闷的方式。
“不过好在,我虽然想法别扭但心理承受能力不错。再加上确实热爱法律,那段日子虽然难熬,但我还是熬过来了,没有辜负父母的期待。”薛立风说这句话的时候,季杨又注意到他眼睛里的熠熠神采,整个人如同初见那般,闪闪发光。
这时候,楼上突然传来了小孩一声低哑的哭叫。季杨猜想大概是薛灏醒了。季同同几乎从未夜醒过,醒来更不会哭。
薛立风转身就往楼上跑,季杨也跟了过去,进了卧室一看,黑暗里只见薛灏小小的身影坐起来,正用手背揉着眼睛,哭得一抽一抽的,薛立风想抱他,却被他推开了手。
季杨拧亮了床头的小夜灯。睡得正香的季同同也被这动静闹醒了,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想要坐起来。
薛立风示意他不用起来接着睡就行,不顾薛灏的反抗,强行把他抱出了卧室,留下季杨在床前哄季同同继续睡。
季同同确实是累了,嘟嘟囔囔说着,薛灏没事吧?季杨稍微安抚了几句,说没事,他就又沉沉地睡了过去。季杨关上灯带上卧室门,看到薛立风卧室里的灯亮着,便走过去想看看怎么回事。
薛立风的卧室比薛灏的儿童房稍大一点,黑白灰的冷色调,和薛立风平时的气质很衬。但季杨此时也顾不上细看,循着哭声看过去,薛灏被薛立风放到了自己的大床上,闹得好些了,但仍是抽抽搭搭的,薛立风拿了热毛巾给他擦脸和手,他也没有反抗,只是薛立风怎么安慰,他都不回话。
见季杨走近,薛立风微微叹了口气,无奈地苦笑道:“拿这小鬼没辙。”
薛灏看到季杨,突然像有了靠山一样变得理直气壮起来,抽噎着控诉道:“为什么不让妈妈回来!我要妈妈!”
大概了解了前情,季杨有点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薛灏那个偷偷跑去国外十几年的亲妈大概是想要回来跟儿子团聚,但不知道为什么,被薛立风拒绝了,这件事被薛灏给知道之后,闹了脾气离家出走,被薛立风找回来之后,还是无法接受。
薛立风捏了捏他的小胖胳膊,等他慢慢把那点突然的情绪发泄出来,呼吸渐渐平稳之后,抱他在怀里,柔声问道:“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偷听我和你妈妈打电话啦?”
薛灏不答话,小脑袋搁在薛立风胸前,难以发觉地蹭了蹭。就当是默认了。
察觉到他的小动作,薛立风心里有数了,又问:“那你是不是只听了后面一半,听到我叫妈妈不要回来?”
听到这里,薛灏又有点激动起来,想发脾气,又实在是哭累了发不出,哼哼了两声当抗议。
“早上老师说你逃跑的时候我就猜到了。你想去北京找妈妈是不是?”
“我想妈妈……呜……”嘴巴一扁,薛灏又想哭了。
“妈妈很想见你,但这次乔也回来了,现在在北京的医院接受治疗,她得照顾乔,所以我才和她说,让她等乔好一些了再回来,你能体谅妈妈吗?”
薛灏愣了愣,这才明白过来似的,张大嘴巴抬起头看着薛立风,用力点了点头,“嗯……”眼睛还是红红的,“我知,知道了……”
“我知道你想妈妈了,所以暂时没和你说,想等妈妈能来了再告诉你,没想到被你听到了。还生我的气吗?”薛立风伸手在薛灏的小鼻子上捏了捏,一不小心挤出一条鼻涕。
薛灏一个没忍住不好意思笑了,又呼出一个鼻涕泡泡,刚刚那呼天抢地的阵势一下子破功了。薛立风也笑了,但难得地没有打趣他,只是细心地又给他擦了一遍脸,然后把孩子抱起来,在卧室里来来回回地走着,一边轻轻拍着他的背,一边轻言细语地哄着:“我们很快就能见到妈妈了……妈妈也很想你……她跟我说她觉得你特别棒……”
薛灏心里的疙瘩解开之后,瞌睡就来得特别的快,不一会儿就被薛立风哄睡了,发出细小的鼾声。
薛立风见他呼吸稳了,小心地把他放在床上,关上灯,和季杨一起悄悄出了卧室。
作者有话要说: 短小

☆、第三十三章

季杨隐隐觉得,薛立风是不太想让薛灏见到生母。
这种预感在薛立风委托他帮忙照顾薛灏几天的时候得到了应验。
季杨自然是答应了。当着小孩的面,薛立风只是说有事情要出差几天,要去参加一个行业研究会,薛灏当然没有怀疑什么。小孩不记事,上次离家出走时的怨气早就忘得一干二净,还为能够逃脱薛立风的“魔掌”,和季同同一起玩几天而开心不已,思前想后的,收拾了一大箱行李出来拖到了季杨家。
薛立风笑他:“跟搬家似的。要不你就住在季叔叔这里算了。”
薛灏笑嘻嘻:“那太好啦!我可以天天吃季叔叔做的饭,天天和季同同一起玩!”
薛立风对季杨无奈地耸耸肩,季杨报之以同情的微笑。
孩子们去房间里写作业了,季杨去做饭,薛立风收拾完薛灏带过来的乱七八糟的玩具,也进去厨房想要打下手。
季杨低头切菜,把细细的莴苣丝码进碟子里,突然问他:“薛律师,其实你不是出差,是去北京见薛灏的妈妈吧?”
薛立风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点了头,没有一点点要对他隐瞒的意思。他把衬衣袖子挽好,帮季杨削好胡萝卜放在案板上,季杨很自然地接过来切了,薛立风站在他旁边看了一会儿,又走到一边去,拿了个大碗出来,轻车熟路在柜子里找到龙口粉丝放进碗里,用开水泡软。
“你怎么知道我要做凉拌三丝?”季杨好笑地问。
薛立风弯起嘴角反问,“那你怎么知道我是骗薛灏的?”
季杨愣了,薛立风笑了笑,拿过厨房剪刀用纸巾擦过,细心地把泡软的粉丝沥干,剪成段:“前天晚上薛灏妈妈给我打电话了。乔梁……也就是薛灏的亲爸爸,已经做完了一个阶段的治疗,我去看看,顺便和薛灏的妈妈聊一聊,看她有什么打算。”
“那,你不带薛灏去么?他知道了会不会又闹脾气啊?”季杨想起上次薛灏离家出走的惨状,不禁心有余悸。
“你不说我不说还有谁知道?”薛立风料理完粉丝,又准备去处理洋葱,被季杨给拦住了:“我来弄吧。切洋葱很难受的。”
“就是因为难受,所以才要我来切啊。”薛立风把他推到一边,接过他手里的刀,利落地切起洋葱来。
“薛灏的妈妈上一次回来是五年前。我母亲那时候过世,葬礼已经结束了她才到。我非常的生气,问她为什么不早一点回来,她说,母亲可能不想见到她。这什么垃圾理由……”
洋葱的味道实在是有点呛,薛立风感到眼眶有点微微的泛酸。
“然后我才知道,母亲去世并不是他回来的理由。她带着一岁多的薛灏,开口就说养不了孩子要把薛灏交给我。一岁多的男孩子还不怎么会说话,在国外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养的,面黄肌瘦就知道哭,奶娃娃哭起来有多烦人,你知道的吧。”薛立风转过头问季杨,看到对方倚靠在门上,一脸凝重地看着自己,不禁心里有点后悔跟季杨说这么沉重的话题。
哪料到听他这么问,季杨摇摇头,认真答道:“我不知道。同同从小就特别乖。”
薛立风噗一声笑出来:“刺激我是么。当心我拿切了洋葱的手给你揉眼睛。”说着作势伸手往季杨脸上抹。
不知道季杨是迟钝还是怎么的,往旁边一躲竟然自投罗网直接碰到了薛立风手上,顿时被洋葱呛辣的味道刺激得紧皱眉头,两个人涕泪齐流,抢着冲到洗手台那里冲洗,不知怎么地,突然一起笑了起来。
狼狈不堪的两人花了一点时间才收拾好自己,季杨问道:“那后来薛灏的妈妈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吗?”
薛立风点点头,“五年里面她除了隔几个月打一次电话,几乎没有任何联系。薛灏那时候语言体系混乱,好不容易才学会说话,说的第一个词就是妈妈,我不知道她在电话那头听到孩子叫妈妈是什么样的心情……”
“那薛灏的爸爸呢?也没有联系吗?”季杨好奇。
“我和那个男人从没接触过,薛灏长大之后,只知道那是他的爸爸,但感情很淡薄,对他的印象也非常的模糊。那人是薛灏妈妈在科考队的同事,两个人都疯了一样爱着地理,玩命做各种野外考察和研究分析,除此之外好像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他们甚至都没有登记结婚,薛灏是意外来到这个世上的,他妈妈在分娩的前一晚还在搜集土壤标本——后来听说,乔梁在一次考察中出了意外,导致了某些身体器官受损衰竭,一直在国外治疗,最近情况稍好些,才改了治疗计划转回国内休养。”
季杨点点头:“那薛灏的妈妈留在国外照顾他没有回来,也可以理解。”
薛立风不屑道:“她根本就没有照顾过几天。乔梁出了ICU不到一周她就跟着队伍去非洲了。”
季杨目瞪口呆:“这……为什么?”
“她说乔梁毕生心愿只能靠她去完成。”薛立风轻轻叹了口气,“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该说他们狂热,还是冷酷。所以你现在能理解为什么我在血缘关系上是薛灏的舅舅,却一定要以他爸爸的身份和他在一起吧。他的亲生父母没有尽到任何责任,我也不想和人费口舌去解释他父母的事情。”
季杨在心里默默对薛立风表示理解。毕竟父亲的身份对照顾小孩有太多帮助,他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愿意为同同四处奔波解决户口的问题。
突然想到先前,薛茜华为了追求自己的理想偷偷离家,把继承父母衣钵的重担丢给了薛立风,现在又强行把薛灏带进了薛立风的生活,被强加上责任枷锁的薛立风,是否会感到和上一次一样的痛苦压抑呢?想到这里,季杨心下一紧,眉心不自觉微微皱起。
仿佛看出他在想什么,薛立风放缓了音调,低声道:“薛灏对我来说……太特别了。可能因为血缘关系,也因为他跟我实在太像……第一眼看到他,我就突然有了一种强烈的责任感。答应留下薛灏,一方面是他妈妈是真的照顾不好他,另一方面我直觉这孩子跟我的羁绊太深,可能注定要在我人生当中陪伴我走一段了。”
其实第一次和薛灏的会面并不美好。薛茜华如同不速之客出现在家门口,两人的交谈实在称不上愉快,薛灏刚刚才学会走路话都说不清楚,薛立风试着抱他,第一次难免笨手笨脚紧张局促,再加上那时他刚经历人生最艰难困苦的时期,父母接连过世,创业受阻,整个人身上有种戾气,薛灏本能地大哭起来,怎么哄都哄不好……
想到当时像捧着乱扭的章鱼一般捧着薛灏束手无策的心情,到后来可以随便把他抱在怀里扛在肩上嬉闹,将来他会长大,也将会离开薛立风的怀抱,走向他自己的世界……
当初薛灏还小,并不知道父母的行为是对自己多大的伤害,薛立风也一直以爸爸妈妈在国外工作很忙不能经常回来为借口,为薛茜华开脱,安抚薛灏。
而现在六岁多的小孩已经可以理解很多成人世界的感情了,和薛茜华那通电话,沟通得非常艰难,他没有想到,薛茜华几乎是没有丝毫考虑就拒绝了回来见薛灏的要求,他在电话里和薛茜华据理力争,到最后几乎变为了争吵,说出了一些不理智的气话。也恰巧这一段被半夜起床尿尿路过他房门口的薛灏听到,不知怎么地被理解成了薛立风拒绝妈妈回家的意思。
薛灏看起来大大咧咧,心思却重。想到他当时是如何忍住难过回到自己房间,做了怎样的心理斗争最后下了决定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薛立风心头就一阵痛。
后来他给出的解释,也不知薛灏到底听进去了没有。但他不想看到薛灏的满心期待落空,甚至受到伤害,留下阴影的样子。
虽然你会逐渐变得强大,但在那之前,还是由我来好好保护你吧。
“我饿啦!什么时候开饭啊!”
薛灏欢快地从房间里跑到厨房,手里捧着刚刚写完的拼音作业,薛立风收起思绪把本子拿过来检查,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俯下身捏了捏薛灏的鼻尖,称赞道:“今天比昨天写得更棒了!”
“嘿嘿嘿嘿!”薛灏得意极了,身后仿佛长出一条摇摇晃晃的小尾巴。
“晚饭马上做好了。两位小先生能不能帮忙收拾下餐桌呀?”季杨笑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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