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正向他们缓缓走来的艾文，无疑是一个巨大的阻碍。
艾文走到二人面前，看了眼莫希，又转眼盯住斗篷下艾泽的脸。看了半晌，他才装模作样地对艾泽说：“原来是艾泽呀！你要来就来，把自己弄成这副打扮做什么？害我以为是劫狱的狂徒，开枪误伤了你。”
艾泽把帽子摘下，抬头注视着艾文，冷哼了一声，“好啦！别装了，我们谈谈吧！”
若不知道是他，怎么会用枪瞄准他的心脏。若不是有深渊告诉他子弹的路径，他再晚躲闪个半秒，恐怕子弹早已射穿他的心脏。
艾文看到艾泽的左肩还在不断冒出血水，嘴角轻撇道：“我看你还是尽快回去处理一下你的伤口吧！你劫狱的事，我是不会告诉父王的。”
艾泽摆手，淡然道：“不急，一时半刻还死不了。我们还是先谈正事，否则我这一枪岂不是白挨了。”
“好吧，谈什么？”艾文双臂交叉，端在胸前，想看艾泽到底要耍什么花样。
艾泽侧头朝向韦勃和盖理，对艾文说：“把他们二人放了。”
艾文轻蔑地笑了一声，“他们是盗窃行凶的犯人，父王下令，命我从重处决，岂是你轻飘飘地说一句，就能放了的？”
艾泽不屑一顾，“算了吧，父王日理万机，会在意这点小事？既然已经交给你处理了，是杀是放，还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何况他们有没有偷盗，你心里比谁都清楚。至于说到伤人，那是我的所为，现在我也算受到惩罚了，你可以把他们放了吧。”
看到艾文无动于衷，艾泽继续道：“我们来谈笔交易吧！”
这回艾文倒是有了反应，他注视着艾泽，用挑衅的目光，说：“要谈交易让赫尔来，我只对他有兴趣，不跟你谈！”
“你做梦！赫尔是我的人，上次你对他做的事，我不打算再计较，但从今往后，我绝不会让他再出现在你的视线里。”
艾文冷哼一声，嗤之以鼻道：“你倒是说说如何不让我见到他，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父王那里把他求来做我的贴身侍从？”
“你敢！”说话间，艾泽一个箭步，瞬间冲过去掐住了艾文的脖子。
艾文的手下立即包围艾泽，齐刷刷地朝他举起了枪。莫希站在艾泽旁边，双手举枪，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艾文被艾泽掐的有点喘不过气，他的鼻子在猛烈吸气的同时，嗅到了一股血腥味。他看向艾泽因气愤而变得猩红的双眼，好像被一只饥饿的野兽盯住一般。他的脖子被掐得很痛，感觉有液体顺着脖颈流下，他知道那液体一定是血，鼻腔里灌进的大量铁腥味可以判别，他只是不知道那血是艾泽还是自己的。
艾泽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圈，那些用枪指着他的艾文的手下，最终把目光停留在了艾文脸上，“他们是想试验一下，是他们的枪快，还是我的手快吗？”
艾文没有吭声，艾泽冷笑一声，继续道：“反正我只是一个不被皇室公开的王子，烂命一条，你是未来王位的继承者，用我的烂命来搏你这金贵之命，我也算值了。”
艾文听后，顿时脸色大变，冲着手下命令道：“你们都退下！”
艾泽见艾文的人都退下后，也交代莫希说：“你也走吧，帮我把他们两个带回赫尔那里。”
莫希还想说什么，可话没开口便被艾泽打断：“快去。”
“不要谈太久。”莫希知道阻止不了，便指着他的伤口，提醒他道。
艾泽冲他点点头，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片刻之后，一干人等全部离开了，艾泽终于松开了艾文。
“咳、咳咳……”艾文咳完之后，抬头看向艾泽道：“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你可以开始了。”
停顿了半晌，艾泽缓缓开口道：“我跟你做笔交易，包你只赚不赔。”
艾文冷着脸：“说来听听。”
私心里，他并不认为艾泽有什么资本，能拿来跟他做交易的。可刚才情势所迫，他又不得不答应。
艾泽简单粗暴道：“我帮你除掉五皇子。”
“什么？”艾文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艾泽面无表情，语气平静：“这样你的王位就能万无一失了。”
艾文有些心动了，若说现在对他能谈得上威胁的人也就只有五皇子艾里一个了，这次他立了战功回来，父皇对他更是好感度爆棚，在皇族亲贵中的声望也更高了。他最近也在绞尽脑汁地想着除掉艾里的事，可并未想到好办法。要是不用自己动手，借艾泽的手就能将人除掉，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但他转念一想，便觉得此事蹊跷，并直言不讳道：“你的条件是很诱惑，但凭你的能力和势力，我不认为除掉艾里，对你而言，只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
艾泽：“你说的不错，所以我才需要跟你交易。”
艾文：“什么意思？”
艾泽：“我帮你除掉五哥，但你要先履行交易的条件，助我得到军队，离开1区。”
见到艾文面露疑色，艾泽缓缓解释道：“本来父王命我明年毕业后，接管五哥的部分军队，去14区驻守边境。起初我拒绝了父王，禀明要在毕业生中选人重新编队。可这件事不知为何传到了五哥的耳朵里，他在我入学第二天便开始不停地派人刺杀我。所以现在我改主意了，准备接受父王最初的安排。我若从艾里那里分到军队，稀释了他的兵力，你这边的危机也会解除很多吧。以后找机会，我也会动用我的兵力，除掉他。反正他看我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与此被他不明不白地杀死，还不如我主动出击。”
艾文听后，挑眉询问艾泽：“你想要我怎么帮你？”
艾泽：“三天后艾里的庆功会上，希望皇兄能发挥你的巧舌，让艾里得意忘形，越忘形越好。其实父王内心对他也有忌惮，所以才会想要以我为理由借机削弱他的兵力。你若能令父王觉得他居功自傲，后面的事，也就一切顺利了。”
“就这么简单？”艾文听艾泽说得头头是道，可心中却有种莫名的恐慌。
艾泽轻笑说：“当然不止，过几天我会向父王请求提前带兵去14区。到时父王若是犹豫找你商量，还希望你能从中协助，成全我，也就相当于成全了你自己。”
艾文听着艾泽侃侃而谈，半晌没有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对于眼前这个能言善辩、条理明晰的弟弟，他感到很陌生，下意识地不安道：“我若现在帮你得到军队，怎知你不会是第二个艾里？”
艾泽嘴角微扬，直白道：“我对王位没兴趣，何况父王一向不喜欢我，赤勒的国民也并不知道有我这个王子的存在。我既没心思跟你争，也没资本跟你争。”
“好，成交！”
艾文望着艾泽离开的背影，反复思量今天发生的这一切，觉得艾泽是有备而来。这一次，他这个弟弟留给他心中的印象与从前那个只有匹夫之勇的莽夫形象大大不同。若他要与自己争，只怕是个比艾里更强劲的敌人。但今次大家目的一致，姑且先联合对抗了。从今往后，他面对艾泽时，也要更加留心了。
当艾泽拖着受伤的身体，回到宫殿时，他险些又要撞上了迎面而来的赫尔。赫尔正被莫希和戴纳拉着，劝说他不要出去。
可他听到艾泽受伤的消息后，悔恨不已，哪里还等得了？幸亏艾泽及时回来，又免去了一场不必要的僵持。
监牢的位置离宫殿不近不远，要走也要五分钟。这五分钟，对艾泽来说，无比漫长。刚刚在跟艾文谈判之时，他不敢露出任何不适之状，强撑着达成了交易。
谈好之后，他便立刻往回赶。一路上，他的视线几次模糊，全靠着左肩剧烈的痛感，才让他勉强撑回到寝宫。
赫尔：“艾泽！”
回到寝宫，第一眼就看到了面色苍白的赫尔，他叫自己名字的声音里也带着哭腔。艾泽不想吓到他，抬手捏捏他的小脸，微笑着轻声道：“你放心，这次没人再敢动韦勃和盖理了。别生我气了，好吗？”
有温热的液体落在他的手上，然而，他只感觉到那么一瞬。而后，艾泽便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懊悔不已
“艾泽！艾泽！”赫尔低头看着怀里面色惨白的艾泽，不住地焦急呼唤道。
然而，艾泽始终闭着眼睛，并没有应声。赫尔拿开刚刚扶着艾泽左肩的手，顿时看到那手被血糊成了一片。他的心狠狠地痛了一下，感觉自己快要呼吸不能。
莫希看到这情况，大叫了一声：“不好！”
他指挥戴纳和盖理、韦勃一起，“大家帮忙一起把殿下抬到床上，得快点把子弹取出来。再这样下去，他会失血过多而有生命危险。”
艾泽被抬到床上后，莫希命令戴纳：“去准备手术的东西。”
片刻之后，戴纳端着一个摆满消毒水、镊子、手术钳、纱布的白盘子回来了。莫希和戴纳动作利落戴上手套，开始为艾泽清理伤口的血迹。赫尔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切，整个人都是蒙的。
当戴纳拿起针管，吸收了一个小瓶子里的药剂后，要给艾泽注射时，赫尔终于忍不住看向戴纳、莫希二人，问：“你们要在这里帮艾泽，亲自做手术？”
“是的。”戴纳调和着药剂，面无表情回答赫尔。
“王宫里没有专业的医生吗？”赫尔有些难以置信，这简直太疯狂了。
戴纳：“我们就是专业的。”
莫希看出了赫尔的顾虑，从嘴角挤出一丝笑容，对他解释说：“殿下硬闯监牢，救盖理和韦勃出来一事，不能声张。否则不但盖理和韦勃要再被关回狱中处置，恐怕殿下自己也要惹上违抗君命的麻烦。所以，我们不能惊动别人，只能自己小心处理了。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和戴纳对这种事情很有经验，帮殿下做这种手术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戴纳转脸接着对赫尔和韦勃、盖理说：“你们出去等吧，殿下这里由我和莫希来处理。”
赫尔握着艾泽的手，冰冷得没有一点温度。他冲着韦勃和盖理说：“你们先出去吧，我要留在这里陪艾泽。”
他这个发言，却立即遭到了戴纳的制止：“不行，你在这里，会害我们分心的。”
“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里陪他。”赫尔倔强地握着艾泽的手，不肯松开。
“你这人……”
戴纳的话还没说完，艾泽便睁开眼睛，清醒过来。他勾了下赫尔的手，安慰他说：“我没事，你去外面等吧。”
看到赫尔还面露不安，迟迟不肯离开，艾泽勉强起身，拍着他的头说：“听话！你自己不想走，是要我起来抱你出去吗？”
赫尔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他没再说什么，一边流着泪，一边默默地扶着艾泽躺下。转身离开之前，他在艾泽的唇上，印上了蜻蜓点水的一吻。赫尔的泪水，顺着他的脸颊落进艾泽的嘴里。明明是咸湿的味道，此刻滴在艾泽的嘴里，也仿佛被加工成了幸福的甜味。
艾泽闭上眼睛在细细体味，而后才悠悠开口对莫希和戴纳说：“开始吧！”
赫尔走出寝宫，来到隔壁的偏殿。最后离开时，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戴纳正在给艾泽注射局部麻醉，莫希正在给镊子消毒……
他不敢再驻足多看，心好像被撕开一样，他宁愿此刻躺在那里的人是自己。艾泽是代替他在受罪，都是他不懂事。想到艾泽离开之前，他还说了那些伤他的话，他真恨不得马上去投河死了。
盖理和韦勃看到艾泽来了，立即迎了上来，关切地问道：“艾泽殿下的情况怎么样了？”
赫尔摇摇头，“不知道。”
“你们……”直肠子的韦勃忍不住开口，想要问赫尔，他和艾泽之间是什么关系。经过这一系列的事情，连粗神经的韦勃都看出艾泽对赫尔的感情不一般了，甚至超越了他和盖理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盖理一个眼色，及时地制止了。他看着韦勃，小声地劝阻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而后，他用眼神示意韦勃去照看赫尔。赫尔正无力地坐在椅子上，丧气地垂着头，整个人好像丢了魂一样。
盖理俯身轻拍赫尔的肩膀，不安地询问他：“你还好吧？”
“你的脸色很难看，没事吧？”韦勃也跟着附和问道。
赫尔摇摇头，“我没事。”
盖理知道他担心艾泽，如今整个人都处在断弦的状态，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他安慰赫尔说：“艾泽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子弹没有射中要害，他不会有性命之忧的，你也不用太忧心。”
“我知道。”赫尔声音低沉，感受不到任何情绪。
这让韦勃和盖理很不安，他们还从没看过赫尔这个样子。从前的他，总是活力满满，毫无心事的。
看到赫尔如今毫无生气，韦勃心里很难受，他自责道：“都是因为我贪图王宫的新鲜，嚷嚷着要呆在王宫，才被二皇子设计利用，害艾泽殿下为了救我，才受了伤。”
赫尔垂头自责：“不怪你们，是我连累你们被抓到这里来的。艾泽也是被我害得才会受伤的，要不是我怪他拜高踩低，对你们见死不救，他也不会一个人冲动得跑去救你们了。他本来已经跟莫希商量好计划了，如果不是我出言刺激他，他就不会一个人冲动冒险而受伤了……”
韦勃听后，立即帮艾泽辩白道：“这你真是误会艾泽殿下了，他是诚心实意要救我们的，也很顾忌我们的安危。察觉到敌人来时，第一时间告知我们趴下，而他自己却为了帮我们解锁牢门，没来及躲开才中弹的。”
盖理本来还想帮艾泽再辩白一些，但看到赫尔的头沉得更低了。懊悔的情绪将他整个人吞噬，盖理便不忍再说了。艾泽殿下为他付出了多少，相信不用他多说，赫尔也能明白了。
盖理知道，艾泽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赫尔。否则凭他和韦勃，跟艾泽殿下只有几面之缘，怎么可能让他豁出至此？由此，他也可猜出他们二人的关系，看到现在赫尔懊悔万分的状态，便更加确定了。
他把韦勃拉去一边，示意他不要再说话烦赫尔。此时，还是让他一个人静一静。
过了一会儿，莫希脱下手套，来到赫尔他们所在的房间。赫尔一直垂着头，丝毫没有察觉到莫希。直到他听到韦勃和盖理出声询问：“手术结束了吗？进行得顺利吗？艾泽殿下现在怎么样？”
赫尔才反应过来，条件反射地站起身，冲到莫希身前，等待他的回答。
莫希给了赫尔一个安心的笑容，“子弹已经顺利取出来了，戴纳正在包扎伤口，殿下已经累得睡着了。”
看到赫尔的眼睛红红的，满是担忧和愧疚，莫希拍了下赫尔的肩膀道：“不用担心，殿下的身体一定强壮，这点小伤要不了他的命。”
赫尔红着眼睛，点点头，而后又抬头问莫希道：“我能过去看看他吗？”
莫希笑着回答他：“去吧，他醒来第一个看到你，一定很开心。”
赫尔：“嗯。”
赫尔向着艾泽的所在，匆忙地跑过去。尽管在他听到莫希的话时，心中突然涌出“艾泽看到自己还会开心吗”的想法，但是随后这种不安的想法，便被想要陪在艾泽身边的强烈想法所替代。
他要陪在艾泽身边，永远不要再跟他分开。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2015年最后一天喽，回首这一年，我做的最正确、最令自己快乐的决定就是来晋江写文。今年完结了两本书，还有正在连载的这一本，总共写了50W字。明年要加油，目标是写足200W字。馒头在此祝正在看文的亲们，明年都能顺顺利利，心想事成。感谢你们陪馒头走过2015，希望2016年也能在文下看到你们，么么哒～
悔之晚矣
赫尔三步并作两步，快速地跑向艾泽身旁。戴纳刚好收拾完手术用的东西，正要给艾泽擦洗染血的身体。
赫尔抢过戴纳手中的毛巾，坚定地对他说：“我来吧。”
戴纳没有跟他抢来抢去，他把毛巾递给赫尔，便端着东西出去了。
艾泽左侧身体下的被单被血染红了一片，赫尔看着触目惊心。他一边小心翼翼地帮艾泽擦洗身体，一边轻轻地一点一点地挪动他的身体，让他躺在一个干净的地方。
赫尔则坐在一旁，握住他没受伤的那只手，感觉还是冰冷异常。他又站起身，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额头却是很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