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泛之辈完本[都市]—— by:颂偃
颂偃  发于:2017年04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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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的自尊都是矜贵的,这并没有错,屈战尧想,就像他不愿意在关河面前让他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一样。
所以他没有问二毛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为什么放弃梦想回来这里了,为什么看起来过得一点也不好。
时间一直在往前走,每分每秒都在变化着,好在他很幸运,他所有的坚持与信仰,最后都有了回报,不管值得不值得,这些年的痛苦和委屈,都能妥协在关河一个简单的拥抱里,他其实一点都不亏。
而二毛,他有自己的路,也会有让他放下自尊和骄傲,愿意妥协的那个人。
所以就把那些嘘寒问暖放在心里吧,他会懂的。
屈战尧抬起眼来看着关河,摸了摸他的手,“下回回来的话,我们去看看学校吧。”
关河没告诉屈战尧,昨天他偷偷溜去学校逛了一圈,变化很多。
学校搬了,现在变成了一个工厂,外墙重新粉刷过了,看起来很新。
推土机把门口的梧桐树碾平了,摆上了镇宅的雄狮子。
学校周边的面摊和沙冰店都关了,整条街很安静,到处弥漫着化学药品的刺鼻气味。
那里变得有些陌生,但他不想跟屈战尧说,至少不想这时候跟他说。
关河低头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然后退开,“好。”
下了飞机后,屈战尧在一阵寒风瑟瑟中抖得更厉害了。
“你帕金森了?”关河看他三分钟去一趟厕所的样子,无奈的揪着他的帽子往前走,屈战尧被拖着走了几步,垂头丧气道,“我跟你说,这比我高中考数学时还紧张。”
关河拍拍他的头,“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
“丑?”屈战尧挥了挥拳头,“我哪儿丑了?”
关河笑笑没说话,带他去坐车。他们在一座独立别墅前下了车,屈战尧手里拎着刚买的礼物,对着后视镜整理头发。
关河看了看房子,小声道,“是不是这幢?”
“你家你不认识?”屈战尧仰头看了一眼,这边几里地才一座别墅,如果走错了,他们还得沿着陡坡往下绕,这会儿又下起雪了,冷得他大脑缺氧,生怕待会儿在他爸爸面前说错了点什么。
“哥!!”程霈霈溜着一只狗,在下坡冲他们挥手。
“你们怎么不进去啊?”程霈霈缩了缩脖子,“没带钥匙?爸在里面啊。”
“他忘了这是不是……”屈战尧被关河捂住了嘴,强行往里面送,等到真的见到关河爸爸的时候,屈战尧又忽然不紧张了,他被保姆请进屋里擦了擦脸,将买的礼物递给他爸。
是一个按摩器,按摩颈椎的,他爸长年累月在公司里低头对着电脑,颈椎肯定不太好,所以屈战尧才瞒着关河去买了这么一个礼物。
关河把他拉到旁边小声说,“你不是说就买了罐茶叶吗?”
屈战尧说,“这比茶叶好。”
关河笑笑,“这按摩器很贵啊,你下多大决心买的?”
屈战尧抬头看他,“掐着自己胳膊腿买的。”
关河偏头亲了亲他的脸,“乖。”
屈战尧很急的推开他,他爸正在后面拿着按摩器原地愣着,他捂了捂脸,觉得关河这回是故意带他耀武扬威来了。
第49章
晚上吃饭的时候,关河他爸忽然没有任何征兆的问屈战尧,“你们能分开吗?”
话音刚落,全场的人都用谴责的目光看着关启平。
屈战尧被呛了一口水,回过神来后,才斩钉截铁的摇摇头说,“不能。”
关爸哦了一声,兀自切了块牛排放嘴里嚼着,“你们看我干什么?问问不行吗?开场白不都这样吗?”
程霈霈吓了一跳,现在舒了口气,“爸,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小战哥说不能,你是不是还得掏个支票说,多少钱离开我儿子,你开个价吧。”
关爸点头,“好像是得这么演。”
在座的人无言了一会儿,都不约而同笑出声,屈战尧压着嗓子跟关河说,“你爸平时也这么幽默吗?”
“别光吃肉,”关河给他夹了点菜,顿了顿,“我爸大概最近释放自我了吧。”
关启平有意缓解气氛,让屈战尧吃得舒服一点,但还是找了个机会单独跟他聊了聊。
“小战。”关爸开口道,“你真的愿意为关河这么一朵花放弃整片森林?”
屈战尧没想到在关爸心里关河也是一朵花,抓错重点笑起来。
“笑什么?”
“哦,没什么。”屈战尧摆摆手,正经道,“您这个问题问得有些矛盾。”
“怎么说?”关爸看着他,低头抿了口茶。
“您都说他是一朵花,而我为了一朵花放弃一整片森林有什么不对吗?他在本质上就跟树不一样了。”
关爸沉默了几秒钟,“那原话怎么说来着?”
屈战尧有些想笑,但他忍住了,“原话是不要为了一棵树放弃一整片森林。”
“嗯,我的意思就是这个,你以后还会遇到比关河更好的人,到时候你难道不会后悔吗?”
屈战尧说,“我还是刚才的答案,关河在本质上就跟别人不一样了,对我来说,没有第二个他,也没有第二朵值得我放弃森林的花。”
“在喜欢上他的那一刻,我脑海中就跳出了一行字,呐,就是他了。”
关爸看着他,“这么坚定?”
屈战尧点头,“这么坚定。”
“好吧,我从小没怎么管他,现在也没资格管他的事儿。”关爸微笑着叹了口气,“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不会有偏见,但不代表别人没有偏见,这些你们以后都得承受的东西,也想清楚了?”
屈战尧说,“想清楚和做不做得到是两回事,现在如果我信誓旦旦跟你保证以后,您肯定觉得我假,所以希望您能给我们一个机会,不管未来是好是坏,我们都会努力向前走。”
关启平好半天没说话,这个在程霈霈口中不太着调的小孩儿居然让他有点刮目相看。
“诶,那个按摩器怎么用?”
“啊?”屈战尧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眼见着他爸从屋里掏出他送的礼物,将说明书放桌上,“你给我弄弄,怎么让它定时按摩。”
“好。”屈战尧拿过说明书看着,没看见关启平放下心来的笑容。
待在关河家里的这几天,屈战尧就感觉跟太监进宫睡了龙床似的,浑身上下都写着一级戒备四个字,生怕哪儿磕坏了碰碎了,那天他去厨房做饭,保姆跟他说,这里所有的瓶瓶罐罐都是青花瓷做的,千万要小心,如果掉地上了,关老板会气疯的。
屈战尧觉得自己还是呆床上睡觉最安全。
一晃三天假期很快过去了,他们离开的时候,关爸爸给屈小元买了些礼物,并在这些礼物里塞了一张信用卡。
这还是屈小元玩恐龙抱枕的时候发现的。
关河盯着那张信用卡看了会儿,跟屈战尧说,“收着吧。”
屈战尧在蒸蟹,鼻尖覆了一层薄汗,他用手擦了擦,“不太好吧,你改天让程霈霈还过去。”
“替小元收下好了。”关河笑了笑说,“我爸前段时间跟梁氏集团的梁总合作资助了一个培智学校,对这些小孩儿挺上心的。”
屈战尧纠结了一会儿,一时不知如何反驳,关河已经暗自做了主,将信用卡放好了。
“那我打个电话谢谢你爸。”
屈战尧抱着屈小元去打电话了,关河收到了绿城集团的短信。
“钥匙什么时候给你送去?”
关河回道,“后天我自己过来拿,辛苦了。”
年后假期上来,他们又过上了两点一线的生活,鸡排店的生意还算四平八稳,屈战尧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店里,中午会给关河送饭吃,但他不愿意进去,俩人就跟高中时期偷情似的呆在警局后院里,吃一顿没有外人打扰的饭。
饭毕,屈战尧收拾家伙走人,关河会俯下身,鼻尖抵着他的鼻尖,在四下无人的时候偷一个吻。
不过这几天他不用送饭,郁闷的老板将脑袋搁在收银台上,有气无力的打了个哈欠,他三天没怎么睡好过了,要不怎么说,习惯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呢,关河去A市市区出警,他翻个身,被窝空落落的,再翻个身,没人抱他,实在是有点寂寞。
而且对方三天都没有一个电话,这么忙吗?
屈战尧也不好打扰他工作,安安静静呆店里做一个尽职尽责的棒槌,下了班就回去哄屈小元,小家伙现在看不见关河就哭,简直被他宠坏了。
屈战尧想,等关河回来一定得好好谈谈屈小元的教育问题。
这天下班,屈战尧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对方是绿城房地产公司的,说打不通关河的电话,就打给备用联系人了。
“什么钥匙?”
“关先生在我们这儿买了一套房,说后天来拿钥匙,但一直没来,而且电话关机了,所以我们就来问问,有需要的话可以给你们送过来。”
“他什么时候买的房?”屈战尧问。
“当初跟我们谈合作时就有意向了,签合同是十一月底,三四个月前。”
屈战尧挂了电话后,过了很久才缓过神来。
当时在墓地他随口的一句“我们买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吧”,还以为是他一时兴起讲的,屈战尧没想到关河早就在琢磨这件事了,而且还瞒着他提前做了很多很多的准备。
怪不得他前段时间那么累,屈战尧有些心疼,这个人总是默不作声的把很多事情都安排妥当,却又只字不提。
他俩的信息界面停留在对方发的一句“等我回来给你个惊喜。”
屈战尧心里一软,轻轻一掐仿佛能掐出水来。
可是关河一个礼拜也没有回来,消失了三天,在第四天的时候终于来了短信,说有点事,还要在这里待几天,屈战尧回拨过去就会被他挂掉,俩人短信联系了几天,他觉出了些不对劲。
去警局找小李,小李略显闪躲的神色和支支吾吾的语气明显有鬼,屈战尧流氓当惯了,只不过收起爪牙温顺了一段时间,这回被逼急了,冷着嗓子一句话驳回小李的解释。
“你只要跟我说,他人在哪儿,你们警局的事跟老子没半毛钱关系!”
简琳从外面踩着高跟鞋进来,也没看见屈战尧,立刻跟老刘说,“小关受的工伤,上头知道了,他们说要一起去医院看他,老刘你去么?”
小李一张脸垮成了咸菜。
简琳这才看见站在关河位置上,正露出愕然表情的屈战尧,张了张嘴,话卡在了喉咙里。
“啊……那个,关哥没什么大事,现在已经醒了。”小李有点害怕的往后退了两步,“小战哥,别这样看着我,是他让我瞒着你的……不是我故意……”
“怎么受伤的?”屈战尧勉强恢复了语言系统,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来。
“有……有人,非法持枪抢劫,”小李看了他一眼,“关警官为了救一个小孩,胸口被打中了,还好,没伤得很深,医生说休息几天就能好。”看着屈战尧一下白了的脸,小李越说越轻。
屈战尧将喉咙里的酸涩和疼痛咽下去,转身的时候差点绊倒了椅子,他沉了沉声,平息了下急促的呼吸,让自己说话的声音不那么颤抖,“他在哪个医院?”
关河今天刚摘掉呼吸器,送走了市里的几个领导他有些困了,但还是跟旁边的医生说,“谢医生,麻烦你再帮我回个短信,今天还没给他回过。”
谢医生拿起手机说,“今天他没发过来。”
关河身体还有些虚弱,闻言咳嗽了一下,左胸口伤了的部位剧烈的疼痛起来。
“你今天还是得好好休息,没探病的了吧?”
“嗯。”关河闭上眼,有护士过来给他换胸口的纱布。
屈战尧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这儿的,站在六年前熟悉的,他妈妈死掉的医院里,背后冷汗蹭蹭蹭的冒出来,将他的衬衫印得湿透。
虽然小李说关河已经没事了,但真正看见他躺在病床上换药,绷带染着血被扔进垃圾桶的那一刻,他还是觉得脑袋一阵轰鸣,害怕得连指尖都在颤抖。
门外的响声惊动了里面的人,关河抬起头来,好像久违一般,见到了屈战尧逆光的身影,还以为是幻觉。
他闭上眼睛,又睁开。
屈战尧站在原地没有动。
关河这才哑着嗓子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屈战尧听到这句话后猛地一抬眼,眼里似乎有泪,在阳光下闪着光。一种称之为劫后余生的情绪瞬间侵袭了他的心脏,扯着神经末梢让他浑身发抖。
他忽然捂住脸,指尖碰到了夺眶而出的眼泪。
“尧尧。”关河喊他。
“操。”屈战尧哽咽着由衷的骂了一句。
他像被激怒的小兽,红着眼眶狠狠的捶了一下墙,没等在座的人反应过来,便一脚踹开门,跑了出去。
谢医生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了什么,又看了看关河。
“我六年前见过他。”谢医生说,“也见过你。”
关河还沉浸在刚才屈战尧看他的眼神里,心疼又带着气的,他肯定是生气了。
“你在他的钱包夹层里。”
关河愣了愣,声音干涸嘶哑,“你说什么?”
第50章
最终屈战尧还是回来了。
眼眶红红的坐在关河对面的椅子上,跟离魂似的一声不吭,除了喘气几乎毫无声响,关河皱起眉头,几次想开口说话,却被他硬生生压住了。
屈战尧跑出去的十分钟内,谢医生跟他聊了聊。
他说六年前是他抢救的他们一家,从医那么多年以来,他第一次感同身受的难过,那时候屈战尧手足无措却又故作坚强的样子他记得很清楚。
他问了三遍,“谢医生,我妈妈是不是死了。”
得到默认答案后的他一言不发的待在太平间里,不哭也不闹,哪怕最简单的发泄也没有。最后差点体力不支晕倒,才被他们驾着回来打点滴。
谢医生又说,后来检察院的人来抓人,他爸爸被逮捕了,没多久他就匆匆出院了,那时候我还再三告诫他,伤口没好彻底就出院将来会落下病根,但他还是执意办了出院手续,我去巡房的时候病床上只落下一个钱包,还有一百块钱,那是他还我的买饭钱。
我帮他把钱包收着,为此我男……为此我爱人还跟我发了一通脾气,他说我私藏小帅哥照片,过了大概一个多月,屈战尧忽然来找我了,他说他忙完后事后才发现钱包不见了,想问问我有没有看见,我把东西还给他的时候,他死气沉沉的脸上露出了失而复得的笑容,那时候我也挺开心的,作为一个医生,我救不活他妈妈,但能在这时候帮到他,也算意外的惊喜。
谢医生离开的时候回头笑了笑说,“我想,他那时候一定非常非常喜欢你。”
关河闭上眼,在氤氲的雾气中睁开,四周白茫茫一片,他胸口有些隐隐作痛。
并不是伤口引发的痛疼,是从心底里扩散开的后怕。
屈战尧背对着他,梗着脖子望着窗外的阳光,被照亮了半张脸,脊背很挺,凸出的那一节骨骼,带着某种令他心疼的不屈与坚硬。关河下意识的伸手去触碰,带动了床边的医疗器械,发出滴滴滴的声响。
屈战尧站起来,蹭的一下来到他身边,握着他的手看了看有没有移针,又看了看他的脸色,似乎不太确定怎么回事,刚想按铃喊护士过来,就被关河艰难的攥住了手。
他还气着,别过脸去,很轻的将手抽出来。
“尧尧。”关河气息微弱的开口道。
屈战尧盘旋在脑海里不断叫嚣的那股气终于爆发了,劈头盖脸的朝他吼18 道。
“你不是怕打针吗?你现在身上插着管子,一天要挂八瓶盐水是不是很爽啊!”
“我操你大爷关河,你有本事瞒天过海一辈子也别给我知道你躺这儿的事,你受伤我居然还要从别人嘴里知道真相?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我……”
“你知不知道我……我看见你……我他妈有多害怕,我怕你……”
虽然屈战尧表面竭力保持着平静,可颤抖的声音却出卖了他真实的想法。关河想伸手抱他,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只好虚虚的抬起一只胳膊,被屈战尧一声吼给吓得一抖。
“屈小元都比你聪明,知道生病不能乱动!你一高材生你脑子是不是进消毒水了!给我回去躺着。”屈战尧抹了抹眼睛,很凶的把关河压回床上,掖好了被角,等到他看见关河胸口大面积的伤口后,他怔住没有动,只是很轻的骂了一句操,啪塔一声,眼泪落在了关河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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