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有学霸病啊 完结+番外完本[强强甜文]—— by:椰蓉虾球
椰蓉虾球  发于:2017年04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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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虎的眼睛黯淡,里面倒映着空洞。
千头万绪盘旋在他脑海,有几个念头就那么自然而然地,脱颖而出,如潮水一般,反复涌来。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有那么一瞬间,席虎下沉的心里,有一点微弱的声音。
像是一点零星的火,想要一跃而起,想要反驳,想要挣扎着去解释。
却因为抓不到一丝可信的证明,只能百口莫辩,很快又被淹没。
于是更加确信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种种遭遇,大概是因为——
我不值得被爱。
我没有能力爱自己。
我也没资格爱别人。
三句一起,浇灭了最后那点火花,一丝青烟消散,灰落了。
席虎回到了他那所谓的“家”。
屋子里一尘不染,不如他想象中的那样落满了灰。快两个月,跟他被赶走的那天一样,保持了有人住的样子。
看来席峻峰这段时间请了钟点工来打扫。
席虎拖了鞋,径直上楼,去开书房里的保险箱。
脑子里无数的家庭伦理连续剧堆砌着,化作了他的猜想——席虎想当然地,就在往亲子鉴定、代养子合同、财产转让声明这方面靠拢。
结果打开,一看,里面全是一堆信件,手写的纸张,还有报纸。
席虎把那一大堆抱出来,放在书桌上,低着头,从最上方的报纸开始看。
报纸全是医疗类,里面还有星三医的发行刊物,年份都是九几年的。
每张报纸都做了标记,看得出来是钢笔的红墨水。
席虎揭过几张在翻,那些褪了色的笔迹圈出来的报纸一角,无一例外地,都是在标记“来信天地”那个专栏。
每个来信开头都是千篇一律的,写着:医生您好!
内容大同小异,反反复复地,在描述自己家小孩的病情,询问有没有什么可以根治的办法。
落款也都是同一个字:海。
再看那叠手写的纸张,一张一张,对应的正是“来信天地”里所介绍的内容。
所有可能的药物推介、治疗手段、求医途径,都被逐字逐句复制下来,一笔一画,透着摘录人在做摘抄时的认真。
席虎不是理科生,但凡看理综的东西,他都既烦又晕——见着物理就加速度,见着化学就想泼硫酸,见着生物能把纸都给解剖了。
即使涉及自己的事,他看了没一会儿,仍然有点看不下去。
席虎硬着头皮,把手稿丢开的冲动一忍再忍,终于在看到最后那堆信件的收信人时,忍不住了。
全都是写给他的。
每一份篇幅都不是很长,最多的,也只占了信纸的半张。
席虎手都抖了。
“X年X月X日。孩子,今天你就一个月大了。想起你的出生,好像只是昨天发生的事。那时你还很小,比现在还要小一点,脑袋只有我的巴掌大。
转眼之间,你就从一个满头皱纹的‘小老头’,长成一个虽然还不会说话,但会看着我笑的小宝宝了!
我们给你举办了一个隆重的满月宴,我喝多了,是你妈扶我回来的。她埋怨我不该喝那么多酒,可是我高兴,我高兴!”
“X年X月X日。孩子,今天你有名字了,是你峻峰叔叔给你取的,单名一个虎字。
你妈、你奶奶都觉得这名字好,说是寓意好,有虎将的意思,长大了,是能成大事的人!
不过,你也不要有太大压力。
爸爸对你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你长大成人,一直生龙活虎、平平安安的。”
席虎注意到,从下一封开始,信纸上的字迹,就有些模糊了。
依稀可辨的字迹分布在固定的圆形边缘,像是被一滴两滴的泪水晕染开的。
“X年X月X日。孩子,你今天吓死我们了,知道吗?
你妈笑着抱你出去散步,却哭着回了家。我看到你在她怀里抽搐,我们喊你,你跟没有听见一样。
我们把你带去市一医院,医生说需要住院观察。
你妈开始哭得太累,已经睡下。我现在在给你写这封信,却仍然在回想,你那时的样子历历在目,我很害怕。
孩子,答应我,你不要再吓爸爸了,好不好?”
“X年X月X日。孩子,你今天有七个月大了,握拳、爬行都做得比别的小孩都要好。
可是孩子,你抽搐得越来越频繁了,每一次发作,都很严重,今天更是不省人事。
你妈这次没有哭,只是在旁边看着你,也像快要晕过去了。
我的孩子,你到底怎么了?”
“X年X月X日。孩子,你的病情最近发作得十分厉害,你妈现在整天都在哭,你奶奶则是在为你烧香磕头,求菩萨保佑。
现在都是你峻峰叔叔在帮我照顾家里,我一个人,天天在翻医学书籍,找可能的病因,给全国各地的医刊报纸写信。
我不信眼泪,不信神佛,只信因果。
孩子,你是我的孩子,是你让我成为一个父亲。既然你选择了出生在我们家,你一定不会狠心不要我们的,对吗?”
席虎不喜欢医院。医院里,大多数病人的模样,都是那么的难堪、无力,一如初生嚎啕的婴孩。
他奶奶以前就住在医院,病痛折磨着她,医院的墙壁却依然纯白、冷静。
老人离世的时候,大小便失禁,排泄物流了满床,走得毫无尊严。那天,有几个病童就在同一层的窗口扎手指,一个个大哭大闹,哭声从走廊尽头传过来,令人烦心。
初中的席虎旁观着,觉得地狱不过如此。
在看到席海惠的记录之前,没有人告诉过他小时候生过什么病。席虎也不知道,席海惠写信的心情。
他猜想着,那时的自己,大概就跟医院里冰冷漫长的时间一样,跟那些不能自控的排泄物一样,跟弱小无助的病童一样,令人烦不胜烦,令人失掉所有的耐心。
席虎一口气连着,又拆开了四封。
“X年X月X日。孩子,你今天病发得特别可怕,小脸都憋青了,我差点以为,你不要爸爸了。
你妈也被吓到了,她觉得你可能活不下来,她对我说,要不要考虑再生一个——国家有政策,头一个小孩若是身体不好,夫妻俩可以要第二个。
可是我不愿意,非常生气。她怎么不想想,如果再要一个,等你长大了,会有可能被人指着说:这家就是因为老大有病,才有的弟弟妹妹?——到时你将如何自处?
我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你身上。
所以我跟你妈吵了一架,她说我疯了。”
“X年X月X日。孩子,今天我又等到了一封回信!那位医生推荐说,星三医的方敏教授,也许能治好你的病。
等待回复的时间总是漫长的,但我很努力在告诉自己,不要抱怨,等待是值得期待的。
因为终于等到的时候,就会又多一个建议可以尝试,治好你的可能,就会更多一点。”
“X年X月X日。孩子,今天我向单位请了假,带你去了省城。
你第一次见到那么多高楼,跟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家伙一样,高兴得要从我怀里挣脱。
我以为我起得很早,三点半就去排队,结果还是扑了个空。我在挂号窗口问人,别人说我运气不好,再早来那么个十来分钟,就能挂到方教授的号了。
你已经是我最大的运气,我不强求别的。没关系,下次我们再去早一点。”
“X年X月X日。孩子,今天总算是带你见了方敏教授。
方教授给你做了检查,说国内现有的手术技术,不能根治你的病,药物治疗也许有希望。
我问希望有多大,方教授说她不知道。意思是,可能就治好了,也可能,就再治不好了。
我不信,你奶奶也不肯信。你那么健康,那么可爱,不会有病,不会有事。
孩子,你跟爸爸说,方教授是骗我们的,对不对?”
信纸上的字迹又不太清晰了——那是新的泪水打了上去。
席虎还没来得及拿纸巾擦一擦眼睛,他忽然察觉,房间里多了一个人。
猛地一抬头——
谈思明坐在书桌那头,因为低着头,他的脸微微向下,被隐了一半,席虎最多只能看见他的鼻尖。
谈思明手里是席虎看完丢在一边的报纸和手稿,悄无声息地,在给他做整理。
作者有话要说:
虎子:为什么我就应该承受这一切?
——作者:因为你是主角。
第66章 随便你
两人刚在一起的时候,谈思明问席虎为什么选择了他,当时的席虎一副吊儿郎当的做派,提了“黑白配”理论。
不管席虎自己信不信,就这理由,谈思明是不相信的。
席虎这个人,谈思明的第一印象,就是一朵花枝招展的玫瑰。浓艳的荷尔蒙气息散发出来,莺莺燕燕都围着他转,被吸引得神魂颠倒。
初中的谈思明冷眼旁观,有点犯了中二病。
他看着周围一片被熏得神智不清,大有一种世人皆瞎只有我对得起我名字的寂寥。
然而,吸二手烟总归是无益于身心健康,中二病总归是要报应到自己头上——谈思明无动于衷地看久了,不由自主地,还真就一动不动了。
他的眼睛黏在那朵花身上了。
这玫瑰还很是张牙舞爪、不知珍惜为何物,拥有着优秀基因,却总是弃之如敝履,一而再、再而三地,伸出刺来,挑战谈思明那名为“学习”的底线。
谈思明为此给自己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久到他鼓起勇气,终于上前去探,想的是,他这也算是为民除害,却发现,这花真的把狗尾续貂的意思诠释了个彻底——表面上在强行站立,根快要枯死在土里。
谈思明平时很能注意控制情绪,就中考那一次,前所未有地发了火。
他气愤地想一走了之,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看着席虎,已经看上瘾了。
稍想转身离开,就跟抽骨割肉一般的疼。
等察觉到了自己那点异样因何而起,谈思明头一回地,准备临阵逃脱,直接撤退,底线也不要了——却已经真的走不了了。
置身在那点蛊惑人心的香气里太久,所有的行动能力,都被腐蚀掉了,溃烂得干净。
他想,完了,这花有毒。
“你怎么还是找过来了?”席虎在问他。
谈思明把那跺报纸折叠好了,边缘码得整整齐齐。
曾经,他通过写日记的方式,自我剖析了整整一年,清晰地把自己的五脏六腑摸了个遍,好不容易能有一点让它们结结实实安回原处的苗头,结果最后,他一跟席虎分到同班,自欺欺人的安稳又分崩离析了。
谈思明放手了自己的那点蠢蠢欲动,转变方向要重拾掌控力——他当时想,不能操之过急,腐烂的根需要自愈,但他可以先从外面给人套个玻璃罩上去。
“我担心你,我怕你出事。”
谈思明把话接了过去,接得自然流畅,“记得我们在娄县,真心话的最后一个问题,我要你答应我,一起努力,相互沟通交流。”
像是已经打了草稿,不用思考,直接从心里摘出来就好:“你非常努力,一直无条件地接受我、包容我,我说的话,你能理解,我要你做的事,你基本都也做到了。”
谈思明说话的时候,一双眼睛在镜片后面审视着人,眼尾总会微微向下,如刀刻而成。
“我却很自私,之前问了一点,就浅尝辄止,不再更进一步,认为两个人之间需要留出充足的个人空间,你家里的事,你自己能解决。”
席虎从牙缝里挤出字来:“所以你这次不管不顾,是觉得我解决不了?”
“不是的。”谈思明摇了摇头,“我知道你不是没有能力,只是不愿意。”
“是我的问题。”
谈思明顿了一下,“我虽然满意过自己对于我们关系的处理,却很快发现,我高估了自己的控制力。”
我现在已经无法做到,只站在罩子外面,看着你枯萎了。
“以前我认为,相互纠缠是不必要的,两个人在一起,完全可以做到各自独立而清醒。可对于你的感情,总在脱离我的控制,我从未有过如此慌乱的经验。”
所有的正常、健康、冷静、理智,只是不够喜欢——关于这一点,席虎之前问过谈思明的真心,很敏感,也很正确。
即使丑陋,即使不堪,一定也会好奇,会在意,会想要相互纠缠,纠缠到至死方休。
“例如今天,你要我少管你的事,我根本做不到。”
谈思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那声叹气幽弱微渺地,钻进了席虎的耳朵眼里。
谈思明对席虎说过,有的事,你不用考虑我,你应该更想着自己。
席虎当时回答——不可能,我做不到。
谈思明不能理解,还要求他必须做到。
席虎清清楚楚地记得,谈思明后来解释的原话:“在我的观念里,你对我的过分在意是不健康的,类似寄生物与宿主,前者依赖后者摄取养分才能存活,这种非正常关系再久一点,恐怕难以维系。”
∠⒄糯罅俗欤旖堑睦崴闼匙帕髁私ァ?br /> 避重就轻地,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你忘了关门。”
席虎:“……”
从操场到书房,他的魂魄丢得七零八落,早把关门这档子事给忘了。
有人却给他捡了一路,送上门来。
原先席虎在操场的时候,好似滚了一身玻璃渣,谁靠近一点,就要把人扎得血流成河。
现在那点玻璃渣子,全都化在了他的眼角,流进了他的胸口,白茫茫的一片。
住在那里的天使和魔鬼在对峙,魔鬼说,这人还是这么自作主张。
天使却哀哀地叫了一声:“我不怪他了。”
心中有千匹烈马、万种柔情,淌在舌尖奔腾了半晌,却像是失了爆发的能力。
席虎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谈思明又开口了,略微地,犹豫了一下,透着谨慎。
“我无法自控,插手你家里的事,是我做错了。我不奢求你的原谅,我无话可说。”
可以说是非常罕见地,谈思明在斟酌词句。
像是试图都在脑海里加工一遍,好说得不那么刚硬、直接,“但无论如何,我都想坐在这里,确认你没有事。”
“在我面前,你展现的样子,永远高兴、永远快乐,等我转过身去,那些无忧无虑便会销声匿迹。偶尔,我望见你的背影,烦恼、伤心、焦虑,什么都有,你却什么也不对我说。嫉妒、愤怒、贪婪、多疑、脆弱......一切不好的情绪,坏的性格面,你都好像不想给我看。”
谈思明的语气在调到最柔和,语速也越来越慢,说得如同慢镜头,反而有几分滑稽。
“我之前猜你是担心会失去我,却不太能理解。如今我终于懂了——我现在也很害怕。”
“我求你,求你让我看着你。”
有些人的悔不当初如同家常便饭,一日三餐,总要纠结频繁,总是幻想着,把肠子想得都痛了,青得不能再青。
谈思明却是一个对自己过去行为放下得很快,从来不会因此停留的人。
席虎问起来,谈思明说,每个人的所有行为,过去的、现在的,以及未来的,都代表着自我的一部分。
无须割舍,没有什么需要再三顾虑的。
可是现在,那些话音里,有着一份真真实实的悔意。
“求你……给我爱你的机会。”
半晌无话。
也许是无心,也许是有意,谈思明头低了回去,不再看席虎。
席虎得了空隙,掌心向内,偷偷地,抹了一把脸。
大概是吞了咸涩泪水的缘故,他的喉咙有些哽咽。
“随便你。”
***
“X年X月X日。孩子,你今天又跟我撒娇了。
我带你去找方教授复查,你闹着要我给你去买玩具,停在医院小卖部门口不肯上楼,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就抱着我的大腿不撒手,小卖部老板都在笑我们父子俩。
我答应了,你乐得跟什么似的,一口一个世上只有爸爸好,哄得我二话不说,去给你买了最贵的。
孩子,你这都是跟谁学的?你爸可不会这样啊?”
“X年X月X日。孩子,你妈今天跟我离婚了。她放弃你了,对我说,你的病不可能好。
你峻峰叔叔脾气不好,说她身为妻子,不应该在丈夫和孩子最艰难的时候逃走。总之是一通指责,把她骂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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