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塘眼眶又红了:“师父你别胡说八道了,快告诉我啊,那人到底是谁?有没有死?会不会再找过来了?”
柳筠重新将下36 巴支在他的肩上,低声道:“别担心,那人已经死了。虽然也算高手,不过却是易容高手,就是画像中的人,石龙口中的穆易,文先生口中的小天。”
唐塘一听他是易容高手,顿时就明白师父是怎样受伤的了,顿时心里更加难受,缓了一会儿道:“君沐城死了么?”
“一时大意让他逃了,没追的上。”
唐塘点点头:“师父,我们先回去养伤,等养好了再去找他报仇。”
“好。”
两人说着话,很快就回到了庄子处,还没来得及下马就见几个灰衣人迅速出来跪到马前,抬起头焦急道:“公子怎么受伤了?!”
唐塘迅速道:“阿良,快去准备一辆舒适的马车,一定要行得稳的!”
“是!”阿良正要起身离开,突然又被唐塘喊住。
“等等!”唐塘侧头道,“师父,你看看要开什么药?让阿良一起去准备。”
“开点补血的常用药,剩下的调息即可。”
唐塘连忙转头吩咐:"去买一些补血的药,马车里备好煎药的炉子,软垫也多准备些,另外再买些好点的饭菜,路上热着吃,抓紧时间,你们分头去办。"
“是!”阿良领命迅速安排下去。
柳筠直直看着唐塘的侧脸,眼底满是温柔之色,轻声道:"四儿,真的不要紧,不必如此折腾。"
"都伤到心脏了怎么可能不要紧!"唐塘焦急说着,转身再次看向他的胸口,手指紧了紧,小心道,"师父,疼不疼"
"还好。"
唐塘深吸口气,又大大呼出一口,总算是稍稍定了些神,手指小心翼翼地解开他的衣服,刚解开一层又猛地收住,将衣服重新拉好,闷着头道:"外面冷,一会儿上了马车再看……血止住了吧"
"嗯。"柳筠去捧他的脸。
"那就好!马车一会儿就来了……"唐塘低着头想要转身。
柳筠感觉到手背微烫,心弦一颤,强行将他的脸抬起来,看着他盈着泪的眼睛,心疼不已,一把将他抱紧,猛地一撞伤口,顿时剧痛蔓延,忍不住皱了皱眉。
唐塘也感觉到这一下的力道不轻,大为紧张,慌手慌脚地想要检查一下,又怕再碰疼了,又急又怒道:"师父你不要命了!轻点!"
柳筠愣了一下,再次将他抱住,低笑起来:"会教训师父了。"
唐塘瞟了他一眼,咕哝道:"我是教训媳妇儿……"
柳筠在他脸侧蹭了蹭,眼中全是满足的笑意,低声道:"好,以后都听相公的。"
唐塘眼泪还挂着却忍不住噗一声笑起来,抬头看了他一眼:"娘子渴不渴一会儿马车来了,相公给你烧水。"
柳筠定定的看着他,一直看到他脸颊微红,忍不住笑起来,埋头吻住他的唇,好半天才松开,双手将他抱紧:"渴……"
唐塘心头狂跳,这种感觉竟是久违,突然觉得离开师父已经很久了似的,心里又是甜蜜又是酸楚,带着鼻音道:"师父,什么时候了你还这样,小心伤口。"
"好,听你的。"柳筠抬手在他后脑勺的发间轻轻揉了揉,过了一会儿道,"对了,你是如何从君沐城手中逃脱的"
"是离姐姐……啊!"唐塘这才发现他把离无言抛在脑后好半天了,连忙抬头四处看,却是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柳筠诧异地看着他:"离姐姐"
"离宫主什么时候不见的!"唐塘自拍额头,一脸内疚,"我怎么把他给忘了!是他把我救出来的!”
柳筠这才想起一开始似乎见到过一个红衣人,只不过全副心思都在唐塘身上了,没有多留意。
唐塘找了一圈,突然发现银霜脖子旁边的缰绳上系着一张纸条,连忙把银霜唤过来,探身将纸条取下,展开来看,只有短短一行小字:"小东西,欠我的人情可要记住,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唐塘神色微赧,抬眼朝柳筠看了看,低声道:"离宫主大概回去了。"
柳筠在他头上揉了揉:"嗯,以后再谢他吧。"
唐塘点点头,耳侧突然听到马车声传来,顿时精神一震。
阿良几人将准备的东西先后带过来,一一拾掇妥当。
柳筠下马道:"这里不用监视了,你们都撤了吧。"
"是!"
唐塘钻进马车在四处按了按,对里面的舒适宽敞非常满意,拍拍手跳下来扶住柳筠:"师父,上去吧。"
柳筠反手将他搂住,一使力突然将他抱起,迅速跃上马车坐了进去。
唐塘屁股刚落地就再次气得鼻孔煽火,一骨碌爬起来就冲他吼:"你刚刚还说听我的呢!"
柳筠脸色苍白,靠在车窗上对他微笑:"我错了。"
唐塘咕咕哝哝骂骂咧咧地爬过去扶他,拿起靠垫小心地塞到他背后:"师父,我先烧点水给你擦洗伤口。"
柳筠拉住他的手捏了捏,轻声笑道:“好。”
第73章 返回医谷
阿良安排了两名身手比较好的人上来赶车,自己则带着剩下的人远远跟在四周暗中保护,一切准备妥当,马车朝着医谷的方向快速前行。
虽然速度不慢,但是因为赶车的人技术精湛,马车本身也行得稳当,再加上车里面铺上了厚厚一层棉垫软褥,坐靠在里面倒还真是相当舒适。
唐塘将溪边舀上来的清水放在小炉子上面烧开,连带着车厢内暖哄哄的,又将烧好的水倒在盆里,取了帕子浸入水中,转身挪到柳筠身边伸手准备替他解衣服。
柳筠温柔的视线一直凝注在他脸上,此时见他靠过来,想都不想就一把将他拉到自己身上抱住。唐塘吓一大跳,也不知道有没有碰到伤口,连忙挣扎着撑起身子,怒瞪了他一眼。
柳筠双唇已经有些泛白,嘴角的弧度却异常的动人,轻声笑道:“乖,过来让我抱一会儿。”
唐塘耳跟微红,翻过去侧靠在他右边小心翼翼地伸手抱住,咕哝道:“就一小下,不能再耽搁了。”
柳筠被他不清不楚的嗓音勾得心口一阵发紧,多日来的想念全都化作行动,一把将他按在身下,毫无预兆地吻了下去。
唐塘也是想他想得不行,被这么突然一袭击,顿时就三魂七魄全散了,来不及回应口中急切的肆虐和索求,被一通深吻弄得晕头转向气喘吁吁,好不容易找回一点神志,懊恼得恨不得给自己扇一耳光,连忙抬手按在师父肩上推人。
柳筠将他松开,面色苍白地靠在车厢壁上,微喘着看他。
唐塘一咕噜爬起来,差点又要发火,可一对上他带笑的目光,顿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刚才自己还不是照样欠揍,哪有资格发火,再一想到师父都是在为自己遭罪,心里更加酸楚不已,吸了吸鼻子伸手替他解衣服。
柳筠按住他的手,低声道:“我来。”
唐塘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直接将他的手拨开:“师父你别逞强了,让我照顾你一次不行么……”
柳筠一愣,抬手在他脸侧蹭了蹭,眼底满是宠溺的笑意:“好。”
唐塘小心翼翼地将他外衫解开两层,发现里面的衣服上明显氤氲出暗红的血液,急得手差点发抖:“师父你怎么又出血了!这是刚刚才冒出来的吧!这血的颜色怎么回事?你中毒了?!”
“嗯,不碍事。”柳筠对他笑了笑,“已经吃过解药了,待我恢复一些,运功将毒逼出来即可。”
唐塘不敢相信:“真的?”
“骗你做什么?不信回去让你每个师兄都检查一遍。”
唐塘点点头,更加小心地将里面的衣服解开,等到只剩最后一层时,手心紧张得直冒汗,动作顿了一下,道:“师父,粘上了,你忍着点。”
“好。”
唐塘轻轻将贴着伤口的布料揭开一点,见里面血肉模糊的样子,心口剧痛,抬眼见师父眉头都没皱一下,也不知道他疼不疼,深吸口气,微一用力,狠下心猛地一撕,终于将最后一层彻底揭开。
柳筠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又迅速舒展,将唐塘拉到跟前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轻声道:“没事了,不用担心。”
唐塘红着眼睛点点头,探手到盆里试了试水温,感觉差不多了,连忙将帕子拧干,转回来小心翼翼地埋头将伤口周围擦了一遍,又去重新拧了一把,回来在伤口上轻轻碰了碰:“疼不疼?”
“不疼。”
唐塘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伤口,手中的帕子轻轻点着,生怕碰到皮肉里面去不敢太用力,又怕擦不彻底不得不用力,等到将伤口擦拭干净,后背的衣服已经让冒出来的汗浸湿了。
轻轻吁了口气,转身将水从车窗倒掉,又从炉子里倒了些干净的新水,如法炮制,连续擦了三遍才将伤口彻底清理干净,又取了金创药撒在伤口处。
柳筠伸手在他额角擦了擦,低声道:“不必紧张,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
唐塘瞟了他一眼,咕哝着“你妹的这点小伤”,扔下一头雾水的师父,转身去拿了干净的棉布条,又转回来小心翼翼地在他前胸后背一圈一圈的缠上。
他虽然没给人看过病,但好歹也是学过一点的,算的上是个半调子蹩脚大夫,绷带缠得一点都不好看,不过胜在结实,缠好之后总算是稍稍松了口气。
柳筠拉过他的手,在他手背上轻轻摩挲着,眼底的感动传到嘴边就成了清浅的笑容,什么都没说,捏了捏又松开。
唐塘被他看得有些赧然,不自在地低下头,视线触及到近距离处虽然有着各种疤痕却依然非常漂亮有型的腹部,心头一跳,脸顿时红了,随即又鼻子酸了,一下子被复杂的情绪弄得有些茫然,慌慌张张地转身去给他煎药。
煎药的时间较长,唐塘抽空将吃的取出来摆在小案几上,夹了菜就要往师父嘴里送。
柳筠无奈地看着他。
唐塘见他不张嘴,送自己嘴巴里嚼了嚼,点点头道:“还热的呢,现在吃正好。”说着又夹了一筷子送过去。
柳筠哭笑不得,轻叹口气抬手便要去接碗筷:“我又不是被废了,自己来就好了。”
唐塘迅速扔下碗筷将他的手按下去,紧张道:“师父你别乱动啊!刚才已经失了好多血了,当心再把伤口弄裂了!”
柳筠笑看着他:“我自己来不碍事的。”
唐塘心里怒火腾的一下子又窜上来,怒目而视:“你怎么这么倔啊你!”
柳筠被他吼得一愣,眼中的笑意一下子就浓得化不开,抬手想去摸他的脸又被一把按住,无奈笑道:“轻点,可别把媳妇儿给吓晕了……”
唐塘眨巴眨巴眼看了他半天,突然哈哈哈地大笑起来,随即喜滋滋地挪挪屁股又靠过去一点,重新端起碗筷把菜送到他嘴边,乐道:“乖媳妇儿,先让相公来练练,以后等你年纪大了动不了了,我就这样喂你。”
柳筠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再次笑起来,非常配合地张开嘴巴。
唐塘顿时乐得见牙不见眼,心满意足地将菜送到他嘴里,又给自己夹了一筷子,边嚼边道:“真听话!”
柳筠看着他灿烂的笑脸,轻声笑道:“你怎知年纪大了是我先动不了?此事可说不准。”
“说的准!绝对说的准!”唐塘呲着牙咧着嘴又夹了菜送过去,“师父你比我大,以后老的比我快,嘿嘿……”
柳筠笑看着他,最终还是没忍住,趁其不备一把将他捞过来抱住,闭上眼一动不动地贴着他的脸颊,半天才将心底的悸动压了下去,终于恋恋不舍地将他松开。
唐塘抑制着毫无章法的心跳,偷偷咽了口唾沫,直起身子埋头在碗上摸了摸,小声道:“听话的媳妇儿是假象……幸亏老子手稳没把碗筷摔了……”
话音刚落下巴就被轻轻捏了两下,唐塘再次炸毛:“不许乱动!”
柳筠笑了笑:“好。”
吃过饭又等了一会儿,药终于煎好了,唐塘将药用滤网滤了倒进碗里,稍稍吹了吹,递到柳筠面前,等他喝完之后转身放到案几上,又回头检查了一下伤口,见绷带上干干净净的一点红色都没有,吊在嗓子眼里的大石终于落下去一些。
柳筠看着他:“现在放心了?”
唐塘将视线移到他脸上,担忧道:“师父,心脏被伤到光止血没用吧?”
“嗯。”柳筠拉过他的手,淡淡道,“不甚要紧,每日运功调息即可慢慢恢复。”
唐塘扶着他坐直身子:“反正药也喝了,现在就开始吧。”
“好。”柳筠侧头看着他,“四儿,婚期怕是要延后了。”
唐塘脸一红,瞪直了眼看他,磕磕巴巴道:“我……我又没催……我不急……”
柳筠眼底笑意盎然:“嗯,是我急。”
“咳……”唐塘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转身开始迅速地收拾碗筷,“师父你快调息,我先收拾一下……”
柳筠看着他忙乱的背影,心底一片柔软:“好。”
唐塘轻手轻脚地将车厢里收拾妥当,之后便一直安静地坐在旁边看着师父,等他调息完毕,天色早已黑透。
唐塘怕路上磕磕绊绊地碰到石子,早就让下面的人停车休息了,此时马车旁边已经生起了火堆。
柳筠下去透气时,唐塘原本是很想搀着的,可想到外面那么多手下,师父肯定不愿意在人前示弱,只好一再叮嘱他小心点,这才不放心地跟在他后面下去。
重新回到车上后,唐塘点了一盏小灯,扶着师父躺下去,盖上一层被子,自己也和衣钻进去趴着:“师父,你失了那么多血,现在冷不冷?”
“不冷,车厢里很暖和。”柳筠看着他,双目在幽暗的空间里显得更加柔和,“四儿,君沐城有没有为难你?”
唐塘摇了摇头:“没有,他一门心思都在芙蕖剑上。”
“那就好。”柳筠握着他的手紧了紧,“靠过来一些。”
“嗯!”唐塘点点头,喜滋滋地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一下,迅速按住他正要行动的手,笑嘻嘻道,“不许动!”
柳筠无奈地看着他轻笑起来:“好。”
唐塘看了他一会儿,神情逐渐认真起来:“师父,君沐城那个老狐狸怎么会知道你是玉面杀魔的?”
柳筠想了想道:“我也不知。其实我并未刻意隐瞒,只是别人都认不出来罢了,他认出来也不奇怪。”
唐塘手指在他左眼角处摸了摸,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这里,伤疤是长好了还是盖住了?”
柳筠抬起右手将他的手握住:“盖住了。”
唐塘连忙将他的手按下去:“别动。”
“不碍事。”柳筠再次将手抬起来,“伤在左边,右手都不让动了么?”
唐塘不情不愿地嘀咕:“轻点……”
“好。”柳筠微笑着应了一声,手指摸到眼角处,轻轻一抹。
唐塘愣愣地看着那道月牙状的伤疤,在微弱的光线下仿佛变成张开血盆大口的巨蛇,忍不住颤着手指摩挲了好久,深吸口气,鼻音浓重:“差一点就伤到眼睛了……”
柳筠将他的手握住:“没事。”
唐塘把头埋到他颈侧蹭了蹭,吸了吸鼻子:“师父,你身上的伤究竟是怎么回事?”
柳筠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在月影教时弄伤的,一群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被抓过去关在一起,每天教一点功夫,让我们自相残杀,最后活下来的才能出去。”
唐塘听得一阵恶寒,眼前不自觉浮现出一群少年挥刀相向血肉横飞的场面,心口一阵阵紧缩,握紧师父的手问道:“为什么要这样?”
“教主希望他的月影教永世长存,认为只有留下强者才是生存之道。”
“怎么会有这么变态的人?他不怕最后出来的人找他复仇么?”
“他手中有筹码……”
唐塘抬头看他。
柳筠闭了闭眼才将痛苦掩去,哑声道:“我娘……”
唐塘手一紧,顿时更加心疼。
柳筠在他脸侧轻轻蹭了蹭,低声道:“都过去了,没事了……”
唐塘狠狠眨了眨眼将酸涩压下去,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轻声道:“师父,月影教是邪教,君子山庄是所谓的名门正派,还有很多别的门派不知道底细是怎样的,这就是江湖么?”
柳筠侧过头在他额角亲了亲:“或许吧。”
“那我们以后离江湖远远的,隐居世外,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