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路上意外地只有几个游荡的丧尸，而仓库内竟然连一只丧尸都不见。他们将摩托车和其他东西留在这里，又把自己的外观弄得狼狈憔悴一点，侯颖只带上一包烟和钱包，和鞋底插着刀片的李轩辕一起往叶城徒步走去。
远远的，鲜红的，几个大字映入眼帘。

第15章 小心此人
第十五章

侯颖的听觉已经十分发达，已经能听见半径五百米以内的说话声，他带着李轩辕躲在暗处听足了情况，才状似狼狈地狂奔上前，嘴里喊道：“有人吗！有活人吗？！救命啊！快来人啊！外面有吃人的怪物！”
他惊恐地叫着，突然被许多人冷冷地盯住。
他吓了一跳，赶紧冲上去抓住最近的一个中年人，惊慌失措道：“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手机借我用一下行不行？我打电话报警，外面有人疯了，竟然吃……吃人肉，我说的是真的，您借我电话用一下，我的收不到信号……”
中年人狠狠地推开他，“报警？！你有病吧！末世来了你报个屁的警！”
侯颖惊恐又疑惑。
那中年人见他虽然惊慌，但眼睛里却没有绝望和阴影，看起来对末世一无所知而且并没有觉醒异能，于是冷森森地把末世的情况好心告知了侯颖和他的同伴。见侯颖被吓得满脸发白，中年才感觉舒服了点，好心情地给他指了个方向，告诉他新来的幸存者去那边登记。
两人走了十几分钟才到幸存者登记处。
先被要求脱光了检查身上是否有伤口，测量体温，没问题之后又让做了一份问卷，上面是一加一等于几这样的智慧生物人类都知道答案的问题。
侯颖边填答案边想，看来叶城的情况要比他想象的要好一些，至少这里还有人在管理秩序，有一定的规则制度存在。填完问卷，然后才被发了一张信息登记表，里面除了姓名年龄性别籍贯这种基础的问题，特设一个描述栏让幸存者填写是否有异能（超能力）。
侯颖庆幸之前已经和李轩辕沟通好自己的情况，在籍贯栏写下了自己在叶城的地址。
拿着登记表离开检查室，去往隔壁的登记窗口领取临时身份证。
登记员的态度很冷漠，瞥了一眼资料上的异能栏，看到：无。原来是两个废物，他的表情立刻就变得傲慢起来。
“你们之前干什么去了，听说你们连末世丧尸都不清楚，进城就喊要报警？”
他操着一口康城本地话，侯颖在康城混了这么多年，最知道康城人对自己人和外人的区别，于是也用康城话回答道：“我和我朋友这几天都被困在南岛仓库。”
谁也没注意到李轩辕猛地捏紧了拳头，如果是乔大野他们在这里的话，一定会默契地避开心里已经上演血腥恐怖片的李轩辕三米远！
因为奇怪仓库附近丧尸数量过少已经询问过侯颖原因的李轩辕已经得知，南岛仓库，因为接连有两对同性恋者在这里自杀殉情，所以这里成了叶城人避之不及的地方，如此被荒废了。去南岛仓库的只有一类人，那就是去那里做不可描述运动的同性恋者。
侯颖这是在想别人暗示，自己和他这个死基佬是一丘之貉，他是撕了对方的心都有了！可事实上，他只能忍气吞声配合侯颖，如何能不憋屈。
侯颖还在接着说：“本来我们早就打算出来，结果被吃人的怪物吓回去了。后来我突然不知道怎么就能听见挺远的声音，外边一直在惨叫，实在太吓人了！虽然后来外面的动静好像小了，我们也没敢出来，就一直躲着。今天实在是没有什么吃的，才鼓足勇气跑回来的。”
登记员显然也知道叶城外的南岛仓库是个什么去处，鄙夷地看了一眼他和他身后的李轩辕。
他在侯颖的资料表上的异能栏填上了听觉二字，然后指了指李轩辕道：“你也来说说。”
李轩辕：“……”
侯颖赶紧道：“这位大哥您千万见谅啊，不是他得罪您，他是个结巴，不太会说话……要不您看这样，让他写，写给您看？”
登记员明显不耐烦，侯颖想起什么似得，连忙在身上找了找，摸出一包被捏得皱巴巴的烟。对方的眼睛陡然就贼亮起来一把将烟抢过去，但看到里头只有两根烟的时候，又恢复了冷淡。
侯颖忙道：“我和我朋友都不抽烟，这个还是别人留在仓库里的。本来想着没东西吃就吃它了所以才带着，没想到刚才人家搜我们衣服的时候就被搜走了，这两根还是我求着说要孝敬您的才留下的。大哥，您看，您能不能行个方便？”
侯颖涎着脸讨好对方。
“行什么方便，”登记员把烟快速放进裤兜里生怕被别人看见，然后指了指玻璃窗上贴的告示道：“看见没有？要进内城每人交足五十斤粮食，异能者减半。要是没有，就凭临时身份证，在城外的避难营找地方。然后老实帮忙修筑城墙打丧尸积攒积分，或者能巴上一个厉害的异能者带你进去，否则，哼，就在外面待着吧！”
侯颖脸色一僵，面上慌乱起来，心里却想道：果然，异能者和普通人的社会地位已经被分出三六九等。
前往登记处这一路走来，他已经远远看见前面两三千米的地方修筑了大片城墙。而城外还是一片空荡，保不准什么时候丧尸就会涌进来，到时候没有异能只能肉搏的普通人，如果得不到异能者和持枪者的救助肯定死无葬身之地！
“同志，怎么能这样，我家就在里头那是我名下的房子不能让我回去了？对对，这是我的身份证，您看，千真万确，我家就住在叶城北街二十七号，您就行行好，放我回去行不行？”
登记员一看地址反而脸色大变，尖声骂道：“别做梦了！北街那一片小别墅是你这种废物能住的吗？！交不出进城费趁早滚蛋趁着天黑前还能找到住的地方，要是在这里闹事，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侯颖又急又气又在他面前装孙子地恳求，登记员听了一阵才冷哼道：“我是收了你的孝敬才好心给你指一条明路，那个地方你是回不去了，现在住在那里的人你惹不起。不想死的话，赶紧把什么家不家的话忘掉。”
侯颖险些哭了：“怎么会这样……那、那我的家人呢？他们是不是被赶走了？怎么能这样！”
登记员已经听过不知多少幸存者的悲惨事迹了，对侯颖的哭诉完全不为所动，不管侯颖怎么求也没再开口帮忙指点怎么找到叶城当地的幸存者，不耐烦地将他们赶出去。
走回外城避难营的路上，侯颖阴沉着一张脸。
李轩辕看他装疯卖傻地演戏，为了外甥和朋友能自尊都舍弃，心中那点“被基佬”的愤怒早就消散了。亲眼看到外界的真实情形，他也已经理解为什么侯颖不要命都要赶回来。
见他伤心又焦虑，不擅长安慰人的他只能笨拙地问道：“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侯颖深呼吸了一口，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先到外城的避难营看看情况，打听一下找人的门路，实在不行，就找一些交换物资或是人流量大的地方，拉几个大字看看能不能等到他们来找我们。”
此时此刻，他能想到这有这些了。
李轩辕有心想说点什么又咽了回去。侯颖好似丝毫没想过他外甥朋友们已经遇难的可能性，李轩辕担心他太抱希望，万一落空会受不住打击，有心想提醒他让他提前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但话到嘴边之后却发现没办法像以前一样能够轻易说出口了。
身临其境，才能体会别人的苦处，这种时候侯颖能有这样乐观的心态已经着实不简单，他还是别刺激人了。
两人到城外避难营碰了好几次壁，才算被人指点了避难营的管理处所在，凭借登记处领的临时身份证明，在避难营领了最末等的席位。
欺生是人类的通病，侯颖原本对安排的席位不抱什么希望，可到了地方还是被惊到了。
那是在一个多处破损的大帐篷里，走进去却不觉得冷，反而闷热，因为里面的人实在太多了！酸臭的气味让人作呕！
侯颖注意到这个地方老人小孩更多，只有一些落单的中年人和孱弱的年轻人，下饺子一样拥挤在这里，他们要找着下脚的地方才能穿过人群。而这里却反常的安静，幸存者们几乎不交流，对他们两个新来的也只是冷淡地看一眼，并不好奇也不打算和他们有任何接触。
侯颖听力过人，很清楚地听见一些神神叨叨的显得神经不正常的自言自语声，细听了几句才发现都是父母妻子全都变成丧尸的幸存者。
等到他们找到自己编号相对的席位时，饶是一直对这里脏乱恶臭的环境视若无睹的李轩辕也皱了眉。
只见写着他们编号的席位上充满了排泄物，侯颖到底是个爱整洁的普通人，当即呕了一声撇过头去。
李轩辕郑重地看向他：“还要住吗？”
侯颖实在没有这个勇气，于是领着李轩辕再去管理处申请别的住址，在被拒绝后，只好先报名参加修建城墙的工作，趁着入夜前还有两个小时的工作时间，加入搬运沙土的队列中。
在这里，侯颖总算听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
他锁定了一个干活麻利又孤身一人的普通人，套了近乎，见对方不像城外那些幸存者一样冷漠，等到工作结束他们领了饭蹲在一起的时候凭借侯颖的交际手段已经能和对方说上话了。
这个普通人叫苏峰河，个子结实高大——比身高188的侯颖还要高一点。虽然说的也是康城话，但口音比软舌头的康城人要爽硬几分，应该是从北方南下在康城工作的南漂群体。
见他们两个年轻人初来乍到，问的也是一些基本情况也就没藏着掖着。从苏峰河的讲述中，侯颖总结出以下几点：首先，叶城的幸存者人数不超过三万人，其中异能者还不到一千。内城里差不多有一万人，除了异能者及其家属之外，大都是从康城逃出来携带粮食的幸存者。
其次，叶城的管理层的派系复杂，但又意外地非常和谐，至少目前为止他们的决策还算统一。
在两天前清扫了叶城周围的丧尸之后，叶城上下的普通人和异能者都投入到了内城墙的建设中。异能者白天轮流执勤警戒，到了晚上再分批投入到建城墙的工作中，而普通人则因为前不久暴露出的、因灯光有限或疲惫状态建设的城墙不合格而被限制在了只能白天工作。
这是普通人现在获取食物的最大来源，计件算报酬，做得多获得的食物就更多。
但就苏峰河所说，像他这样身强体壮的普通人，早五点开工晚六点收工，一天下来也只能勉强填饱肚子，更别提别人了。一些普通人为了让家里的老人孩子吃上饭，只能拼命工作，城墙上已经发生了好几起因度疲劳或饥饿缺水而从墙上摔死的安全事故。
最后，苏峰河还特意告诉他们，叶城的城外避难所在夜里已经发生多起失踪和杀人事故，让他们晚上千万不要随意走动，否则出了事或是被巡防的人发现，下场都会很惨。
侯颖满口答应，心里却已经开始盘算怎么借建设城墙的机会寻找王贺贺和姬耀。
等苏峰河吃了饭匆匆走了，李轩辕才低声道：“小心这个人，他保留了实力。”

第16章 一无所获
第十六章

侯颖听李轩辕的分析之后才发现苏峰河的可疑点。
以李轩辕的眼力能从对方的出汗量和身体肌肉状况看得出，苏峰河还远不到体力的极限。
如此可见苏峰河并没有如同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拼死累活，侯颖和李轩辕都怀疑他身上有异能。但他却没有借此博得特权入住内城，反而藏头缩尾隐瞒了下来，其中必定有玄机！再联想到苏峰河说起失踪和杀人事故时警告的神色，两人都明白其中必定有大有文章。
侯颖想了想，还是和李轩辕决定两人分开行动。他凭借听觉异能者的身份在晚上内城墙上工作，而李轩辕则白天上城墙，两人双管齐下寻找王贺贺他们。
说罢，侯颖就找上了管理处，借由自己的听觉异能成功得到管理的许可。不过可惜他只能加入防卫队，在城墙上特定的地方放哨，不能随意走动，再没有交够二十五斤粮食或积满工分的情况下他依然没有入住内城的资格。
另外，管理者还因他加入防卫队而给他在避难营换了一个席位，但并不理会他们想让李轩辕也换一个席位的请求。见已经不能争取更多，侯颖便只好放弃了自己换得的席位，说了很多好话，又许诺了两天的异能者伙食，管理员才勉为其难地帮他们两人换了一个中等席位。
虽然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不过怎么也比原先那个末等席要干净宽敞一些。
第二天，异能者和普通人交接换班的当口，碰头的两人两人交换了一个神色，侯颖微微摇头表明了自己做完的无功而返。
众人拾柴火焰高，超过两万人日夜不歇的建设和土系异能者的加持，侯颖到达叶城的第三天，内城的城墙就基本落成了。
这三天时间里，他依然没有找到王贺贺和姬耀，连他们相关的信息都没有打听到。多番寻找无果，多少让他生出负面情绪来，心慌得厉害。
而在内城墙建设好后，叶城避难所的管理层并不急着建设外城城墙。不接着建城墙，不仅意味着城外的普通人将没有保障暴露在丧尸面前，更意味着他们失去了获得粮食的工作，这使得普通幸存者的情绪激烈，连连发生几次抗议暴动。
不久，叶城管理发出一条招聘公告：异能者带队出叶城收集物资，普通人有意者可到管理处报名，但凡参与者都有五十斤粮食水的报酬，出发前先发一半工资。
侯颖看到上面连死难者抚恤都没提到，五十斤粮食就要让人去卖命，实在是乘人之危糟践人命。
而且叶城这样一个国家粮仓，真的没有足够的粮食储备养活这三万人？收集物资真的必须急在这一时？……不过是管理层玩弄权势的手段罢了。
但是已经对末世有了清醒认识的普通人，麻木地接受了这样不公正的聘用。哪怕他们都知道这一趟有去无回，他们若是不幸死在外面剩下的一半粮食也会化作泡影，但为了吃上一口饭，只能硬着头皮用命挣命！尤其是一些拖家带口的人，他们更加别无选择。
侯颖和李轩辕天没亮就等在报名的管理所外，那里已经有一些散坐在地上的在等候管理处开门的普通人队伍。
他们盯着每一个人看，侯颖更是不藏拙地激发异能听着是否他所熟悉的声音存在。但等到日上中天，熙熙攘攘的人群散了一波又涌入一波，他还是没有找到他想找的人。
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心头，侯颖捏紧拳头压抑着自己，李轩辕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会找到的。”
他这种现实主义的人都出言安慰，想必心里是已经认定了侯颖的亲人不是死了就是成为丧尸，才会施舍一点安慰。事实上，他们这三天以来筛选过的人已经近两万，而看异能者们对王贺贺和姬耀的名字毫无所感，可见他们也不是那一类窝在叶城内城里龟缩不出的管理层中的人。
李轩辕已经觉得，他们遇难或者变成丧尸的可能性超过了百分之九十五。
侯颖苦笑一声，也不接话，继续投入到搜寻之中。
耳边混杂的声音被分割得清清楚楚，有低咒声，有哭声，有哀求声，有叱骂声，老人的，大人的，小孩的，男的女的……过度的异能消耗让侯颖脸色发白，到了后来，他却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能听见的范围又扩散了一点。
尽管如此，等到登记处宣布明天再来的时候，他仍然一无所获。侯颖有些虚脱地跌在地上，脑中像长了一个刺一样的疼，没有操纵异能还是不断有或远或近的声音涌入耳中，引起一阵耳鸣。
李轩辕有些可怜他，把他拉起来，见他已经走不动路便纡尊降贵地把他扛起来走人。
“再等一会儿吧。”
侯颖说不出的难过和脆弱。
李轩辕脚步没停，告诉他：“明天再来。”
等到他们回到现在住的中等席位后，和大部分人一样今天只能饿着肚子，喝上几口避难所每日限额分发的饮用水充饥。
休息了一个小时，侯颖缓了过来，他对李轩辕道：“我打算出去看看，你呢？”他们初来乍到就投入了建城墙的工作中，李轩辕也没有在晚上在避难所活动过，知道他打算出去碰碰运气，也不放心他一个人，于是和他一起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