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咯，你自己也找到原因了，下午没比赛就别过来了，补下觉休息一下，明天还有比赛呢，就剩接力了吧？”
姚烨没精神的点着头，闭上了眼。
刘阳本来以为姚烨打算小鼾一会，结果这人坐着坐着鼻子就靠了过来，最后停在他的肩膀上，嗅了下，闭着眼皱眉说了句，“几天没洗澡了，怎么味道这么重。”
被人说自己的卫生习惯不好，刘阳当下就毛了，“你以为我不想洗？招待所压根找不到塑料袋，受伤的手自己也举不了多久。”
姚烨鬼使神差的说了句，“我帮你举着呗。”一说完，脑袋顿时清醒了，惊恐的睁开了眼。
刘阳搓着下巴想了想，点头，“好啊，是个办法。”不知觉的丢下了最后一根稻草。
姚小爷当下就软了身子，喉咙眼开始发干，挣扎了半响，特艰难的摇了摇头，“算了，我帮你找塑料袋。”
“怎么的？你还不好意思了？又不是没去过公共澡堂。”刘阳斜了他一眼。
“懒得往你那边跑。”姚烨装成不耐烦的样子扭过了头，神经的摸了下自己的鼻子。
刘阳看着姚烨红通通的耳朵，突然发现有点不对劲，姚烨前后的变化很大，之前是找到时间就往自己这边贴，现在似乎有意的在避开自己，也不知道是哪根筋错位了。
不过刘阳这人有点恶劣，别人越别扭他越喜欢调戏，拽着一肚子坏心思贴了过去，“要不……我去你那儿也行。”
姚烨一愣，捂着鼻子狠狠的瞪了过来。
刘阳眼尾一挑，一个眼神就飘了过去，带着点挑逗的味道，“我这不受伤了嘛，你忍心让我一个人洗的那么辛苦？”
妈的，老子早晚要死在你手里！姚烨暗骂了一声，脑袋里飞快的闪过了一些限制级的画面，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脸上。
刘阳看着他脸上的血色一下就笑了，不怕死的又凑前了几分，贴着耳廓轻吹，“顺带着姚爷也一起洗嘛，别人说是鸳鸯浴，我们这是鸳鸳浴。”
本来刘阳前面越说越过火，姚烨想直接掐人的，结果后面那句话一说出口，一下就给逗乐了，这一乐大脑瞬间清醒，干脆来个釜底抽薪，“你们家那口子刚刚出国，你就不守妇道了？”
“妇道！？”
“对啊，当情夫虽然我很不齿，不过要是换了你这位美人，不行我也只能任由自己的性子做了。”
刘阳瘪了下嘴，一提到叶书文就没了胡侃的心思，干脆吃亏让姚烨占了个便宜，话题就这么的断了。
虽说姚烨挺纠结洗澡的事情，可是一想到刘阳要是找了别人帮忙心里就不是很舒坦，干脆找了个塑料袋陪刘阳回去把澡洗了，放下了一件心事后就在原本叶书文的床上睡了个午觉，这一觉睡到下午四点过才醒，接着才回了队里。

第57章 挑开薄纱的一角

第二天上午，姚烨参加了4X100米自的决赛，游的第四棒，四个人为北京代表队再添一枚金牌，接着下午又参加了4X100混合泳决赛，依旧游的第四棒自由泳，可惜二棒蛙泳和三棒仰泳的队员发挥失常，最终只得了第四名，无缘奖牌，倒是四川队的4X100混合泳比赛赢得了一块银牌，全队欢庆。
自此，全运会的游泳比赛全部结束，姚烨个人获得50自、100自、100仰、4X100自接力四枚金牌，50蝶银牌一枚，100蝶铜牌一枚，赢的可谓是钵满盆满，红了一大片的眼睛。
姚烨比了一天，刘阳就陪了一天，最后媒体采访姚烨的时候，这人高兴的对着镜头做了不少搞怪表情，刘阳就在不远处傻傻的笑。
说实在的，刘阳挺羡慕姚烨的，而且鸡血是一桶一桶的往脑袋上砸，想想如果自己继续努力下去，再过几年，或许站在池畔仰天狂笑的就是自己时就兴奋的一层层的鸡皮疙瘩往外面冒。
不过一见到罗新华就有点蔫了，这几年说着倒是简单，可是一细想就是生不如死的人间地狱。
比赛结束这天晚上姚烨把刘阳、张维佳、徐韩以及罗新华都叫出去吃了顿饭，热热闹闹的，席间张维佳见姚烨和罗新华喝着小酒，于是大叫大闹的也要喝，罗大人心情正好，批了，刘阳捏着装着牛奶的杯子看着他们推杯换盏的气的牙痒痒。
虽然说他不馋酒吧，可是这气氛喝上几杯多应景，再不行了，喝点气冲的饮料也可以啊，有必要为他叫了一件的牛奶让他干不？当牛奶不占肚子吗？他们喝一杯他就喝一瓶，这都什么玩意！
喝到最后刘阳同学每隔5分钟就往厕所跑一趟，喝牛奶给喝通了。
一顿饭，热热闹闹的吃了三个多小时，谈了很多这一年多的训练，趣事，还有即将召开的广岛亚运会，当然，关于叶书文出国治疗的话题也提了一下，可是大家都觉得此刻的气氛不适合说这么沉重的话题，说了几句也就刻意被人给引开了。
除了刘阳外，四个人都喝的有点高，罗新华怕姚烨回去出事，就帮他向教练员请了假，安排在原本叶书文的床上休息。
姚烨喝的虽然高，却也真没到什么都不知道的地步，脑袋里清醒的很，就怕自己借酒装疯做出些出格的事，干脆一回了房间就往床上倒，连半句话也不敢多说。
刘阳脑子正清醒，打开电视看了一会儿，又看了眼姚烨侧躺着的背影，想起了每次姚烨对自己的照顾。
翻身就起了床。
姚烨半梦半醒间就感觉有人在翻自己身子，睁开眼一看，就见到刘阳跪在床边费劲的用单手拔着自己的裤子，大脑一下就清醒了。
“干吗？”他猛的弹坐了起来，眼瞪的圆圆的。
刘阳被吓了一跳，眨着眼结结巴巴的说了句，“脱，脱裤子。”
姚烨低头看了一眼，外裤被拽的后半截还在屁股上卡着，前半截已经到了大腿根部，那只手停的位置……
要命了，似乎所有的感觉都传到了那里，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料能够感受到这只手的轮廓和温度，再加上大脑在酒精的作用下，几乎让他瞬间就有了反应。
姚烨的心脏猛的跳了起来，一把就掰开了刘阳的手，提着裤子心跳如雷的就背对着刘阳躺下了。
刘阳看了一眼被打的生疼的手，又盯着姚烨的背影看了几眼，笑了，甩着手起了身，绕着床边又走到对面，果然见到姚烨紧紧的闭着眼，眉头蹙的老高，一副难堪的表情。
他蹲下身子，趴在床边，盯着姚烨的脸看了一会儿，就见到睫毛像把小扇子样猛劲的扇着，眼睑下的眼球来回的动，顿时乐开了，揶揄着说：“怎么的？还不好意思呢？不就是喝了点酒硬了吗，都是男人，有什么丢脸的，要不去洗个澡，醒醒酒？”
姚烨睁开眼惊讶的看着他，本来还在心里找借口呢，结果这边就为他找了个好借口。
说起来，男人，管得了自己的心，管得了自己的大脑，却有一个地方管不住，那是一种正常的生理反应。
虽说姚爷是接受了这个借口，可是心里依旧是不舒坦的，别人看不到，可是他自己心里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当他初知自己的性向时几乎崩溃，同性恋是一种病，一种被人看做是精神病的畸形性向。
他这辈子真的从来没有受过这么大的打击，一路走来，他都是抬头挺胸的大步向前，别人都羡慕他有个好家庭，羡慕他对游泳有天赋，羡慕他年纪轻轻就出国拿了奖牌，可是谁知道，最初知道这些时他是怎么个痛苦法，他不敢问人，哪怕连医生都不敢问，一个人缩在黑暗里惶恐，就怕被旁人看出端倪，这种草木皆兵的心态直接导致他天天魂不守舍，游泳成绩一落千丈，最终被劝告休息调整。
如果不是去了自己舅舅所在四川省队，如果他没有认识刘阳，没有被刘阳对游泳的激情所感染，没有被刘阳充满野心的想要爬的比他还高的目光刺激，此刻的他到底在什么地方，他不敢想，或许早已经离开了国家队，离开了泳池，回到大学里安安分分的当个普通的大学生。
这是一种被吸引，被感动，由而衍生的感情，他喜欢刘阳，确确实实的，被他确认的感情。
他喜欢他，所以他想照顾他，想亲近他，而且……想碰他。
可是当看着这张小脸，同属于男性的脸庞时，他却更加害怕，怕自己会毁了目前两人的关系，怕在这双清澈的眼中看到对自己的厌恶。
眼前的脸已经略显消瘦，长时间的室内游泳让刘阳的皮肤变得很细腻，而且色泽也变成了健康的小麦色，下巴有点尖，鼻梁很高，眼尾有点长，是双眼皮，睫毛又直又长，翕动间就像翩舞的蝶，可是依旧有着稚气的影子。
刘阳还是个孩子，姚烨无数次的告诉自己，如果，如果有可能，他想像现在这样与刘阳一直好好的相处下去，先等他再大一点，等到自己退役后，等到自己可以完全承担得起所有后果后，他或许会告诉刘阳自己的心情，当然，拒绝的可能性很大，他会笑着接受刘阳的友情卡，或许在这之前刘阳会找到女朋友，他或许会买醉一次，昏昏沉沉的睡上一觉，然后祝福他，又或者，几年后，这份感情早已变淡，他可以明朗的搂着刘阳的肩膀叫上一声兄弟。
瞧，多好。
姚烨想的很清楚，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是会将所有人的事情翻出来一条条的理清，然后为自己的心加上一层又一层的盔甲，以面对事情发生的时刻。
可是，那都不会是现在，他还需要在这个人的面前藏好自己的心思，因为感情是自私的，他承担不起现在就失去这份感动，不想放手，他想小心翼翼的守护手心里的种子，期待最终能够为他开出爱情的幼苗。
姚烨起床去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见到刘阳坐在他的床上盘膝看着电视，姚烨贴着他坐下，漫不经心的说了句，“比赛结束了，我可能不能呆到闭幕式。”
说完，姚烨盯着这张脸想要看到对方露出不舍的表情，果然，他没有失望，刘阳的眼瞬间从电视前移开，带着惊讶和不舍望了过来。
“哎！？今天吃饭的时候怎么没听你说，有这么急吗？”刘阳眨巴着眼，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
“过两天我父亲过生日，既然比赛结束了，我就决定先回去。”
“哦~~”刘阳嘟着嘴点了下头，“那这次分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了，我还说过两天找罗教练请假，我们一起出去玩玩呢。”
姚烨一听，心里顿时有点摇摆，琢磨着到底要不要违抗一次圣旨，留在这里培养自己的小种子。
刘阳想了想，耸了下肩，“你既然要回去就没办法了，毕竟过生日一年一次，帮我带个祝福给叔叔。”
刘阳一句话拍板定砖，姚烨再想改也说不出口了。
俩人边聊天边看着电视，姚烨看的心不在焉，看着侧前方的身影，再加上这单独的空间里这种温馨的气氛，逼的他想把刘阳搂在怀里紧紧的抱着。
这人生呐，就真的圆满了。
这厢兀自挣扎，那厢竟然像是听到了某人的心里话，后背一倒，就靠了过去，还不怕死的说了句，“借我靠会儿。”
瞧，说的多自然。
姚烨为自己的此地无银暗地里掉了一滴泪水，绷紧手臂，看着刘阳的表情，小心翼翼的搭到了他的肩膀上。
刘阳看了他的手一眼，又抬头看向他，抱怨了一句，“你说，你要是女的就好了，这气氛多好。”
姚烨眉毛一挑，手臂微微用力，又把人搂近了几分，“听你们罗教练说，你好像有喜欢的女孩了。”顺着这个话题，姚烨终于把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
刘阳一脸的惊讶，“啊！？罗教练说的？？不可能吧？我怎么不知道？”
“没有？”
“没有！”
姚烨松了一口气，笑了，“为什么我得是女的？看体格你比较像。”
刘阳一挺胸口，豪气的说了句，“我，货真价实的爷们。”
姚小爷嘿嘿的笑了，“我说这位爷们，你往我怀里靠是什么意思？”
“你又不是外人。”刘阳斜睨了他一眼。
一句话说的姚烨心花怒放，忍不住在他脑袋瓜上狠狠的揉了几下。
刘阳不舒服的摆了摆脑袋，姚烨的手如影相随，这一刻的气氛实在很好，刘阳琢磨了一下干脆就任由他揉了。
9月份，是一只秋老虎，没过一会刘阳就觉得身上就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尤其是头顶被大掌盖着，像是散发热气的通道被堵上难过的紧。
“哎，热。”刘阳扭头斜了他一眼。
姚小爷心情正好，咧着嘴笑开了一排牙齿，“还行。”
刘阳凑过去在他胸口嗅了一下，才洗过澡，清爽的，泛着招待所派发的白玉兰香皂特有的味道，刘阳很难得会在姚烨身上闻到这种不属于他的味道，鬼使神差的呢喃了一句，“好香。”话一说出来就被自己雷到了，这，这，完全就是一幅调戏女孩子的语气啊。
果然，刘阳见到姚烨的胸口抖了一下，不自然的后退了些许，接着脑袋脑袋就被人狠狠的推了一下，刘阳笑嘻嘻的顺势向前倒着，尤觉得还不够的自己又加了几分力气，夸张的啊啊大叫。
姚烨明知道刘阳是故意的，还是忍不住一把抓住了他的后衣领，人一拽回来，就见刘阳带了一脸的笑往这边瞅。
“多谢少爷救命之恩……”刘阳开始贫嘴。
姚烨挑眉看着他，隐秘的期盼着下一句。
“你就以身相许吧。”
姚烨一下就乐了，“为什么是我以身相许？”
刘阳摇着头‘啧啧’了两声，“这年头许人的幸福，被许的劳累，我这不都是为了您老着想嘛，您想想，娶了你我还得挣酱油钱，还得买孩子尿布，再大了还得为他存媳妇钱，我容易嘛我。”
“孩子！？”姚烨眼一瞪。“哪儿来？”
“孩他妈肚子里蹦出来呗。”刘阳嘻嘻的笑着，一副讨打的模样。
“孩他妈！？”姚烨突然觉得觉得自己大脑有点跟不上刘阳的思路，只能被带着不断的做鹦鹉。
“嘿嘿……”刘阳奸笑了起来，“虽然我们都是男人，但是小爷我架不住你这以身相许的诚挚情义，只能勉为其难的收了，所以……”说着，刘阳突然停了，脑袋里想起了这年代对同性恋的歧视，貌似玩笑开的过了些，观察了一下姚烨的表情，见他笑着的脸渐渐僵硬，直接闷声了。
“都是男人啊……”姚烨喃喃的说着，收起了笑容，气氛一下就冷了下来，盯着刘阳的小脸看了一会，带着刺探的隐蔽心思开口问道：“你怎么看待男人和男人的？”
“同性恋？”刘阳的大瞪，傻了吧唧的直接问了出来，姚烨脸一黑，看着这张惊讶的脸，发现自己也脑袋抽了才会想要刺探他。
刘阳摸着下巴皱眉想了一下，“还好吧。你呢？怎么看的？”
姚烨眨了一下眼，不自然的移开了视线，看着电视里的小人来回的走动，说的什么一点也没听清，脑袋里嗡嗡的响，他该怎么回答，说句实在话，这些话题真的不该摆到台面24 上来说，或许没有这方面顾虑的人只觉得是个笑话，可是他却不能说，因为他的心里一直有个张牙舞爪的小鬼在蹦跳。
刘阳等了一会，见他看着电视发呆，琢磨了一下，总觉得今天的姚烨有点怪，具体怪在哪里他说不清楚，但是就是敏感的发现与往日的他不同，他垂下眼想了一下，开口解释道：“其实同性恋真的算不上是一种病，只是性向与大部分人不同而已，说句实话，中国一直挺封建的，现在和外界的沟通也不够，外国很多国家其实都承认了同性恋是一种正常的感情，而且好像有些国家还在讨论要不要承认同性婚姻的合法性。”
事实上，刘阳没有想过会这么详细的解释同性恋，但是他觉得有必要，这是一种隐约的感觉，关于姚烨的。
姚烨被召回了魂，扭头看着他，结巴的问了句，“婚，婚姻！？”
“是的，或许几年后同性之间的爱情就会被法律承认，毕竟同性的爱情也是一种爱情，你说，是吗？”刘阳微眯着脸看着这张脸，想要从那双眼中找到答案。
姚烨的眼睛一亮。
刘阳的心跳了一下。
这个人……
果然……
刘阳暗地里叹了口气，也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感觉，就觉得有点别扭。
他皱了皱眉，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点安慰的语气，“我这人对这事没那么计较的，毕竟我们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别人喜欢什么样的人，晚上搂着谁睡觉，轮不到我们管是不是。”想表明自己的立场，想要隐晦的传达给他，无论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还是好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