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如此，春伊脸上的笑容都柔和了许多；“住在西厢的莺莺燕燕，哪个不是有些本事的，琉璃公子烹的茶，茜姑娘的舞，洛娆的琵琶，至于我，我也不过一无名小辈。”
“天呐，当个男宠还要学这么多东西么……不愧是城主大人，挑人眼光这么高。”
“徐主对我们更多的是恩德情谊，他不曾把我们当作玩物，很多姐妹在被送来腾云阁前，吃过的苦怕是比现在要多得多的。现在，能在腾云阁有个栖身之处，平日闲暇之时也可做一些自己喜好之事。徐主很少来西厢，来了大多也是去琉璃公子那喝些茶，外边总有人谣言徐主对男女欢好之事没有欲求，我们能做的自然就是弹弹琴唱唱曲，让徐主能放松一下自己了。”
“嗯，所以我该怎么做？”即便春伊说了这么多，对于顾皖离来说也没什么实际意义，毕竟他关心的还是自己如何能吃好穿好。
“这还不明白？你要想过得安逸，自然需要讨好徐主。他开心了，多去你处照看，仆役们自然也会多往你那送些好东西，慢待谁都不能慢待徐主啊。”
“但是，城主大人不是很少来西厢吗？按你的说法，他即使来了也是去琉璃公子那。”
“徐主不来找你，你就不会去找徐主了？腿长在你身上，又没有人给你绑着。”
“对哦！谢谢你！我这就去找城主大人！”不等春伊说完，顾皖离就跑出去了。
“等等！”春伊追了半步，不想顾皖离居然跑得那么快，“你去找徐主，徐主也不一定会见你啊……”
另一边的顾皖离顶着日头，一路从西厢跑出来，又问了许多人后还是不知道徐羿在哪里，想起前段时间他貌似是住在一个很大很高的楼里，这腾云阁里也只有一处楼，先去那边看看吧。
顾皖离之前来过一次乾峰楼还是被抬到东配阁的，这次直接朝着正门想进去，不出意料的被拦住了。
“这位公子，乾峰楼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的。我看您面生，若想进去需出示一下腰牌或请帖。”
“两个我都没有啊……”顾皖离拍拍衣服，全身上下真是空空如也，“我是城主大人的男宠，也不能进去么？”
“噗，”门童一不留神没憋住笑，“不要说男宠了，即便您是徐主的亲属也不能进啊，再说您说是就真的是了？”
“可是，我想见城主大人诶。你知道城主大人现在在哪么？”
门童摇头。
好不容易找过来，顾皖离实在是懒得再回西厢，干脆坐在这守株待兔了。
这一坐就是一个时辰，顾皖离正愁着该怎么填饱自己肚子呢，几个仆役端着托盘，盘上各种丰盛的菜式，门童开门准备迎他们进去。
“诶？！”一看到吃的就坐不住，顾皖离也默默跟过来，“我也好饿啊，能不能分些给我？”
“公子要吃东西，回自己厢房就是，这些是徐主的午饭。”
“可…这么多他也吃不了啊……”顾皖离越看越饿，“不对，城主大人在里面是么？怎么也不见他出来？”
“徐主每日有许多事情要处理，自然不像公子这么清闲。”
“那我送饭进去可以么！之前城主大人也带我吃过饭！或者你去通报一下，让我见城主大人一面！”
“公子，腾云阁一直没有这个规矩。”
“可是，我想见城主大人啊！”
“顾公子想进去，让他进就是了。”这句话对于顾皖离简直就是天籁之音，来人正是腾云阁主管廉颉，也正巧他有事情向徐羿禀报，不然顾皖离如何纠缠怕也还是饿肚子的命。
“廉大人，小的只是按规矩办事。”
“不碍事，没有责备你的意思。”他侧身伸臂引导顾皖离，“现在徐主应该在三楼书房，顾公子先去二楼找个位置坐下，一会自有人为公子备上午饭。我先去向徐主请示一下。”
“好好好，”一听说会有午饭，能不能见到徐羿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了，“谢谢你廉大人。”
顾皖离一笑眼睛弯成了月牙，大概也是他从小的成长环境比较淳朴的原因，从脸上你往往一下就能看出他内心到底在想什么。也是这样，让人会不由得放下防备。
廉颉总觉得这顾皖离与之前见过的人有许多不同，这与他的身份倒是没有什么关系——青旂骑查到的结果已经在他手中了，而是他给人的感觉就有些与众不同。今日他来找徐羿也正是因为这件事，让顾皖离在里面候着，也方便徐羿询问。
那边顾皖离在大快朵颐，徐羿在楼上看着密件。
“这么说起来，他还真的是阜阳镇的人。”不过既然只是个普通的村民，怕是不会有这么厚的帛书，他接着向后翻看，“这……居然还有这种事？”
“是的徐主，恐怕连顾公子自己都不知道。”
“咱们管也可，不管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徐主，最近听闻北邵有些动静，皇上有意派王爷出征，咱们若是能请他个人情，需报备的军饷，或许能通融一些。”
“是……只是我思来想去也不明白，他如此纠缠于我，到底是何原由。”
“嗯，依属下看，顾公子对徐主或许有钦慕之情。”
“……”
“我来见徐主前，经过门口正巧碰到他与门童争执，说想见徐主，听门童说，他在外面已经侯了一个时辰了。”
“这烫手山芋，即便他真的有这心思，我亦不敢轻易接手。”
“说这些可能冒昧了，1 斯人已逝王爷历来也是个开明豁达的人，若是顾公子想做什么，他也不会阻拦吧？”
“你对这顾皖离貌似很上心？”
“属下不敢，毕竟他是您的男宠。”廉颉看徐羿心情似乎很好，不免揶揄了一下。
“……好好说话。”
“咳，其实是，自从顾公子来了腾云阁，城主大人似乎开心了许多。”
廉家时代侍奉枭溪城主，廉老是看着徐羿长大的，廉颉小时与徐羿也是同一书堂读书，上一代徐城主老来得徐羿这子，便急于培养成才，人情欢喜却没有与他细说。这是老城主的心病、愧疚之处，也是廉家父子一直担心的地方。
“徐主，属下斗胆再说一句，无论是顾皖离还是顾皖合，只要能让您欢喜些，他无论身份尊贵还是平庸，对于属下来说他都是贵客。”
“季舒，劳你费心了。”徐羿自然知道廉颉对自己的忠心不二，他也真心感谢廉颉为他徐家的付出，此时叫了他的表字，也正是兄弟间的感情之至。
廉颉解颐，一切尽在不言中；“徐主，是时候去见见顾公子了。”
“嗯，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徐城：原来你一直对我有倾慕之情，之前是我错怪你了。
阿离：嗯？？倾慕之情？？谁对谁？
徐城：……
阿离：城主大人，果然还是你这里的饭最好吃了~你对我真好~
徐城：廉颉……
廉颉：……（我什么都不知道）
第7章 枕边风
无论是谁对喜欢自己的人，尤其还是个喜欢自己的相貌还不错的人，多少都会有些好感，毕竟懂得欣赏的人现在是越来越少了。
所以，当徐羿看到吃撑瘫坐在椅子上的顾皖离，倒没有像往常一样有些烦躁，反而觉得顾皖离一手搭在滚圆的肚子上，眯萋着双眼的样子都可爱了许多。
“顾皖离。”
“啊，城主大人？”
“你倒是真执着，如若不是廉颉正好见我，你就一直在门外等着？”廉颉拉动椅子，徐羿应和着坐下。
“我怎么和门童解释他都不让我进来。”
“他不让你进来是他的职责，你心里不必怨怼他。”徐羿忽略顾皖离的解释，准备进入正题，“此次找我，为何事？”
“我今天见了春伊，她指导了我取悦您的办法。”
“取悦我？为何要取悦我？”徐羿心中明知原因，还是问了顾皖离原因。
虽然徐羿自以为的原因，貌似并不正确。
“因为我想让城主大人常来看看我啊。你常来我的屋子，我就能吃好的穿好的了。”
“……”
“但是城主大人好像比较忙，没什么时间来我的屋子，所以我就来见城主大人啦~”
被廉颉误导以为顾皖离倾慕自己的徐羿只觉得被硬生生打了几个耳光，但这也不能怪廉颉的推断，只能说这顾皖离太不按常理出牌了。
廉颉在旁边层层冷汗，为了之后的日子不要太辛苦，急忙打圆场：“顾公子，只要您真心对待徐主，他自然也会感受得到，交付真心比这些表面功夫更易打动徐主。”
“不必了，”徐羿真是懒得在这顾皖离身上抱有期待，“你说你想吃好穿暖，犯不着在我这下功夫，我给你出一道题。”
“什么题？”一听说不用这么来来回回跑到乾峰楼，顾皖离倒开心了起来。
徐羿发觉顾皖离一脸高兴，恼怒更甚干脆出了个顾皖离永远完不成的难题：“你若是能取代刘黎在西厢的地位，吃喝用度我会吩咐他们给你最高的待遇。另外，这期间再生什么事端你也不必来找我。”
心里更加笃定以后再生何事，他也不会理会这顾皖离，待明年春宴解决了他这个大麻烦就“老死不相往来”。
一旁的廉颉当然明白徐羿是何打算，倒不由得同情起顾皖离了。
“真的呀？好！我会努力取代琉璃公子的！”
不出几日顾皖离再次被放进乾峰楼的消息就在西厢传开了，雪君兀自生气朝刘黎抱怨：“琉璃公子，顾皖离他到底有什么好的？怎么徐主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他破例？”
“徐主做什么自有他的理由，我们一介凡人猜不到不想便是了。”
“可是你知道吗？这几天顾皖离居然跑到春伊那里，讨要取代你的计谋？亏得春伊之前还与我们交好，没想到她现在居然帮起顾皖离了。”
“取代我？我有什么好取代的，不过是徐主偶尔来喝盏茶。能让徐主临幸他，才是有真本事。”
“喔？！”听刘黎这么一说，雪君倒是来了主意，“徐主历来厌恶不洁身自好的人？顾皖离那个蠢货，我假意给他出主意，让他去青楼几遭，徐主必定会将他赶出腾云阁！”
“雪君，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了，我们做好自己的份内的事就好，他怎样是他的事。你恶意教唆他误入歧途，可比他的那些小伎俩卑鄙的多了。”
“可是琉璃公子……”
“你若执意如此，你晓得的我刘黎从不与奸诈小人做朋友。”
“好，我不做就是了……”
虽然嘴上答应了下来，但是雪君还是觉得自己那么做是为了刘黎好，心下盘算起来准备付诸行动。
又一次吃了春伊的闭门羹，顾皖离多少还是察觉到了这次对方好像并不打算帮他了，一想到取代不了琉璃公子就得一直吃青菜，顾皖离肩都垮了下来。
打开门，看到桌子上已经凉了的饭菜，他无精打采地端起饭碗，虽然不怎么好吃但是总不能饿到自己。味同嚼蜡地吃着午饭，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顾皖离懒得动直接让人进来，居然是雪君提着食盒来了。
“你看你，怎么能吃凉菜呢？我这里有一些后厨做的小菜，来来来，快趁热吃了。”
虽然心里疑惑雪君怎么会突然来找自己，但是迫于美食的淫威，顾皖离还是接过了饭菜，边吃边问：“雪君，你怎么突然来我这儿啦？之前你不是挺讨厌我的么？”
“哈哈哈……”雪君也没有料到顾皖离会直说只能笑着打圆场，“原来都是一些误会，这不是带东西来和你赔罪了？”
“唔。”
“……”发现顾皖离有点油盐不进的意味，雪君反而没有办法了，只能慢慢地试探，“听说最近你在四处找替代琉璃公子的办法？”
“雪君你对这个也有想法？”顾皖离反倒奇怪雪君居然关心这个，“你不是和琉璃公子关系很好么？”
“唉，其实一直以来我都被他打压太狠，你懂的吧？我在他身边永远都是陪衬。”雪君佯装难过，“而且咱们住一块这么久了，我也知道你人挺好的~这次我帮你，你就在徐主面前给我说说好话咯~”
“我和你住的也不是很久……”
“这个不是重点！我告诉你一个替代琉璃公子的办法~你要不要听？”
“什么办法？”一听说有方法了，顾皖离终于提起了一些精神。
“你听说过枕边风没有？”
“枕边风？”
“对啊，只要你和徐主那个的时候，多说说琉璃公子的坏话，慢慢的不就取代他的地位了？”
“那个是哪个？城主大人跟我说不让我去找他了。”
“你怎么这么笨啊！就是行房事啊！徐主不让你去找他，自然是因为你床上功夫不好，咱们腾云阁琉璃公子的技术最好了，不然徐主为什么总是找他？”
“诶？可是春伊之前说过，城主大人不是不常和西厢这边的人行房事么？”
“她也就那么一说，肯定是误导你呢。你看这几天她不是也不肯帮你了，怕你抢了她的风头。现在肯帮你的，只有我了。”所以快点上套吧。
“那…我技术不是很好…城主大人大概也不愿意和我行房事吧？”
“技术不好才需要锻炼嘛！我给你指个明路，泽安郡最出名的青楼春香楼，我认识那里的妈妈，给你介绍介绍你去学学？”
“雪君，没想到你对我还挺好的~”
“那是自然，等你到了春香楼把这封信给妈妈看，她就会帮你了。”
说罢，雪君从怀里拿出一封书信，放到顾皖离手中：“不过你可得当心，出去不要被徐主发现了，毕竟到时候是要给他一个惊喜的。”
“好！我知道了！”
“择日不如撞日，我现在送你出去。”
两人一反常态，喜笑颜开地朝西厢这边的偏门走去，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人是多要好的朋友。当然，顾皖离高兴是因为感觉过不了多久就能顿顿吃好的了，而雪君是为终于能把顾皖离赶出去而窃喜。
只是这高兴还没持续多久，却让他们在偏门碰着了廉颉。
上下审视着这最不可能出现的组合，廉颉不问便知顾皖离定是被雪君诓了：“雪公子，你何时和顾公子成朋友了？”
“廉大人，我正打算带皖离去夜市玩耍呢？是吧，皖离~”话罢还使了个眼色给顾皖离。
“诶？原来还要去夜市？太好了~我从来都没有去过呢！”果然被这“意外惊喜”给吸引了。
“还要去？顾公子你们的原计划是什么？”
“廉大人，其实，”知道纸包不住火，雪君还想抢先解释一下。
“雪公子，我问的是顾公子，无须你插嘴。”
被廉颉这么一说，雪君只得噤声，心里期盼着顾皖离千万不要说的太离谱——虽然本身这事就很离谱了。
“哦，雪君要带我去春香楼，说让他认识的妈妈教我一些床上功夫呢~等我比较厉害了以后，就可以给城主大人吹枕边风了。”
“……”雪君下意识向后挪了挪，“是皖离委托我帮他的，不是我……”
“雪公子真是好心…”意味深长地看了雪君一眼，“不过顾公子，你若只这么打扮着去怕是会被那里的人怠慢，不如我命内务再给你做套体面的衣裳，再去也不迟。”
“雪君？你和春香楼的妈妈约好了么？”
“没没没，听廉大人的就行。我都可以…”雪君越退越后，“那今天不去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雪公子急什么，你既然与顾公子关系这么好，应该很了解他的喜好了，随我到内务走一趟吧。”
那之后，顾皖离就再也没有见过雪君。
当然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顾皖离一直惦记着去春香楼的事，好可以为以后的枕边风计划做准备。然而见不到雪君，貌似也没办法继续下去了……
“这可如何是好……”顾皖离边溜达，边纠结着到底该怎么做，不想一抬头看到了不远处的廉颉。“对啊，之前廉大人还说要给我置办一套衣服再去呢，去问问他怎么样了。”
不远处的廉颉不出意外也看到了他，应着几步跑来的顾皖离：“顾公子，几日不见似是清瘦了一些，吃得不好？”
“哈哈哈…最近一直吃的不太好…”顾皖离挠头，“廉大人，之前你不是说要给我衣服嘛？什么时候能做好，我好去春香楼啊。”
被顾皖离这么一问，廉颉才想起之前的“许诺”，九月中旬正是忙税务的季节，还真的忘记和城主报备这件事了：“顾公子，这事不当紧。”